第106章 ·上藥
“吱呀”。
卧室的門發出一聲輕響,有人推門進來了。
雖然那聲音很輕,卻還是驚醒了錦哥。在睜眼前,那周身的酸麻脹痛,各種滋味就如大浪一樣向她襲來,使錦哥忍不住輕哼出聲。
頓時,一只溫熱的大手撫上她的額,有人發出一個惱怒的“噓”聲。
錦哥的眉不由又是一皺。任何一點細微的聲響,都會令她無端的一陣煩躁。開門的聲音如此,周轍那個大傻瓜的聲音更是如此!
因為背上有傷,她只能趴着。她想要側頭避開額上的手,卻發現無論如何都擺脫不掉,只得睜開一只眼,沖着那個側頭觀察着她的大傻瓜怒吼:“走開!”
可惜的是,她以為自己的聲音會很有氣勢,傳出去的卻只是細如奶貓般的哼哼。
見她生氣,周轍忙安撫地撫着她的眉,輕聲道:“抱歉,吵醒你了。”
錦哥再次皺眉,幾乎是憤恨地瞪着他。這笨蛋,又抗旨偷跑回來了!
看着她氣呼呼的模樣,周轍的唇角卻是漸漸挑起,最後竟咧嘴笑了起來。他的手指流連在她的眉上。終于,她不再像前幾天那般氣息奄奄。終于,她也有力氣生氣了。
只是,他盯着她的那副傻模樣,卻是又惹得錦哥生了一肚子的悶氣。
“走開。”她再次嘶吼,雖然發出的聲音仍然細如奶貓。
“好。”周轍溫馴地應着,卻轉身從身後鄭氏手裏的托盤上拿過藥碗,道:“等你吃完藥,我就走。”
錦哥惡狠狠地瞪着她。每次喂她吃藥之前,他都會來上這麽一通胡說八道,可每次等她吃完藥後,他還不是照樣死皮賴臉地賴在這裏!
最可恨的,是他那與衆不同的喂藥方式!
錦哥氣得想要擡頭,卻不小心扯動背上的傷,不由倒抽着氣又栽回枕上。
感覺着背上的痛,她忍不住更加生氣。以前在石橋鎮上,她也不是沒被那些潑皮揍得鼻青臉腫過,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忍不住痛!她想這定然全是周轍的錯,就因為他在這裏,才叫她突然間變得嬌氣起來的!
她不知道哪一點更叫她生氣,是周轍叫她體會到自己的軟弱,還是他又抗旨不遵偷跑回來。她只知道她很煩躁,很生氣,她不想看到這個人!
偏那人陰魂不散,不管她怎麽發火,他都那樣遷就着她、寵溺着她,甚至是笑眯眯地欣賞着她發火的模樣,直叫她變得更加煩躁郁悶。
錦哥忍不住側頭瞪向站在周轍背後的鄭氏。
她不是她的母親嗎?怎麽就這麽站在那裏,看着這男人對她動手動腳也不加以阻止?!雖然如今她已經沒有什麽名節可言,可她好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啊!
她默默運了半天的氣,終于吼出一聲:“娘!”
只是,她的怒吼依舊顯得那麽細弱,以至于鄭氏以為她是難得地在撒嬌,忙湊過去安撫她:“娘知道你身上痛,吃了藥就不痛了。”
直把錦哥氣得一陣暈眩。
見錦哥的眼忽然翻了起來,鄭氏和周轍一陣慌亂。周轍焦急地問道:“怎麽了?你怎麽了?哪裏難受?”
“走,開。”錦哥一字一頓地怒吼。
周轍眨眨眼,扭頭對鄭氏道:“您還是先回去吧,等我喂她吃完藥,您再過來看她。”
錦哥不禁又是一陣氣惱。這家夥,明明知道她指的是他!
鄭氏則是忍不住一陣落淚。如果不是她的軟弱無能,錦哥也不會因為要養活她們而淪落到如今這般地步,所以她一點不怪錦哥不想看到她。于是她抹着淚,乖乖從房裏退了出去。
那一日,她還以為錦哥會死在大雨裏。就在她絕望哭嚎的時候,突然不知從哪裏沖出幾個人,幾乎是用搶的,把錦哥和她們母女帶離了宮門。那時候,她一心只想着錦哥的生死,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人把她們帶去哪裏,直到幾天後,渾身是泥的周轍忽然蹒跚着撲到錦哥的床頭,她這才知道,原來她們是在周轍的別院裏。
站在門口,扭頭看看小心試着藥碗溫度的周轍,鄭氏不禁又擡手抹了抹眼。
這些日子以來,周轍不顧男女大防,幾乎是衣不解帶地守着錦哥,鄭氏欣慰之餘,卻又是一片心酸。原以為以女兒的脾氣,這一輩子都難以得到夫婿的歡心,不想她竟有幸遇到一個有情郎。偏她如今已身敗名裂,別說是結為夫妻,就算是要給他做妾,也已經是一種個奢望。只巴望着他是真心喜歡錦哥,即便沒有名分,至少也願意護她一世周全……
她嘆息一聲,輕輕帶上房門。
卧室裏的錦哥并不知道母親的想法,她正咬牙切齒地瞪着周轍。
“你,混蛋。”
周轍小心翼翼地翻過她的半側身體,又擡起她的頭,将手臂插入她的腦後,更加小心翼翼地托着她受傷的背,不讓她碰到床板。做完這一切,他才低下頭,望着因無力反抗而氣紅了臉的錦哥,溫柔一笑,道:“我這不是怕你不好意思嘛。”
他拿過床邊的藥碗,湊到唇邊試了試溫度,低頭又道:“其實你完全不用不好意思,你是病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說着,低頭喝了一口藥。
錦哥的臉頓時漲得通紅,她努力想要扭開頭,卻被他溫柔而堅定地握住下巴,又低頭湊到她的唇邊,以舌尖翹開她的唇,緩緩将藥哺進她的嘴裏。錦哥屢屢想要抵抗,卻屢屢被他的舌尖壓制住,直到喂完最後一口藥。
羞惱地咽下最後一口藥,偏他的舌仍壓在她的舌上久久不肯離開。頓了頓,他忽然開始細細地吮吻着她,直令她頭腦又是一陣暈眩。
幸好他的放肆也只不過維持了幾瞬的時間。他緩緩放開她,輕撫着她的唇,低語道:“快些好起來,若是你能自己起來吃飯吃藥,也就不用我這麽辛苦了。”
錦哥不由又是一陣暴怒。
“混蛋!”
她喃喃怒罵着。只要背着人,他便會以這般無恥的方式喂她進食和吃藥。可恨的是,她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由他擺布。
撫過她終于有了一絲血色的臉,周轍輕輕将她放回枕上,又撫着她的頭發,啞聲道:“我要替你上藥了。”
錦哥把臉埋在枕中,惱道:“不要!”
“沒什麽好害羞的,”周轍湊過去吻着她的耳尖,“你終究是要成為我的妻子的。”
錦哥的背一僵。
周轍沉默了一下,捧起她的頭,将她的臉從枕中挖出來,望着她的眼眸道:“眼下你什麽都不要想,你唯一的任務就是專心養傷,其他一切全都交給我,我一定會叫你風風光光嫁給我的。”
看着她眼底的苦惱,周轍微垂了一垂眼,忽然将額貼在她的額上,呢喃道:“錦哥,都是我的錯,是我太自大了,我不該……”
他閉了閉眼。他果然不該離開她,明知道她的身邊漩渦處處、陷阱重重,卻因為太放心她的獨立堅強,才會疏忽大意導致她遭遇這番磨難。
“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讨回這個公道。”他咬牙道。
看着他堅定的眼神,錦哥一陣焦急,卻可惱她這會兒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詞,連說一句完整話的力氣都沒有,她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他。
和以往一樣,周轍只一眼就看懂了她的意思,又輕吻了她一下,道:“放心,我也不會有危險。不過你要快些好起來,離我們的婚期可沒有多少天了。”
錦哥不禁一陣詫異。這家夥,還想按期娶她不曾?
“嗯。”
周轍以手背撫過她的面頰,然後不顧她抗議的咕哝,小心掀起她的衣裳,露出那一背難看的青紫瘀痕。
每次看到那些瘀青,他都必須深吸一口氣才能壓抑住那暴起的狂怒。
他深吸一口氣,拿起藥膏小心替她上藥,一邊輕聲低語着,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你放心,我不是私自逃回京城的,我可是光明正大遞了辭呈才趕回來的,最多只能算是挂冠而去。”
錦哥一驚,正要擡頭,卻被防備着的周轍又壓回枕上。
“小心!別又弄痛了自己。”他頓了頓,又道:“你放心,我還沒傻到抛棄一切。你被他們害成這樣,我要替你讨回公道,就必須有替你讨回公道的能力才行。”
錦哥扭頭看看他。
他微微一笑,忍不住再次以手背撫過她的臉頰,道:“別擔心,就算我挂冠求去,皇上也不會把我怎麽樣。他之所以支開我,只不過是想要試探我還聽不聽話罷了。”說到這,他忽然一頓,冷着眼道:“也是我太性急了,總想着手裏能多些籌碼,所以才會去入了他的彀。”
他撫着她脊梁上那道最恐怖的黑紫,忍不住又是一陣後怕。也是她運氣好,若是再差一點的話,怕就要被人打斷脊梁了。
而打她的那些人,未必就全是受太後的指使。太後打算利用錦哥來打熙景帝的臉,熙景帝又何嘗不想利用錦哥來打擊太後。
那人從來就不是個兒女情長的人,若是有需要,他任何人都可以犧牲。
他的眼忽地又眯了眯,心頭頓時又升起一個主意。但他并沒有向錦哥交待那些事,而是緩緩說着自己的事。他知道,這丫頭其實很少想到自己,她更擔心的,只會是她的家人……當然,如今還有他。
雖然那背上滿眼都是棕黑色的藥膏,周轍仍然忍不住低頭親吻在她那唯一還能看出一點潔白的肩胛上。
錦哥的背再次一僵,忍不住扭頭嗔了他一眼,卻害得他差點又想對她做點什麽過分的事。
他眨眨眼,收斂心神,又道:“皇上的心思我很清楚,他要我做一把好用又聽話的刀。如今的我對于他來說,很好用,卻開始有些不聽話了。不過你放心,我身後還站着南诏王呢,只要外公頭上的王爵一天不撤,我就會成為他們之間的籌碼。就算他想要懲罰我,也絕不敢壞我的性命。”
“可是……”
可是,他一心要拿到的世子之位呢?
“是我的,終究還會是我的,”周轍彎腰過去吻在她的唇上,“我才十九而已,來日方長,我們都不着急。”
作者有話要說: 相親去了……郁悶住了……所以,今天誰也別給我寫什麽難聽的評,我會罵人的!!!摔!!!!奶奶我就不嫁,礙着誰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