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回門

三朝回門。

錦哥和周轍回到觀元巷時,看到自家門前那狹窄的巷道裏竟停滿了車馬,不禁都是一愣。

無憂早已候在門口了,見錦哥看着那些車馬發愣,上前笑道:“外祖父一家全來了,還有沈叔叔一家和秦伯伯一家。”

錦哥不由就是一挑眉。自她出事後,這還是鄭家第一次上門。

堂前,鄭氏接到通報也急急迎了出來,看到被四個健婦擡着的錦哥,那眼淚頓時就掉了下來,拉着錦哥的手看了又看,仿佛她們母女分開不是三日,而是三年一般。

鄭子慧在一旁笑道:“姑媽也真是,好歹先讓新姑爺進門來啊。”

卻原來,鄭氏看到錦哥一時激動,竟把周轍給堵在了大門之外。衆人看了不由全都一陣哈哈大笑。鄭氏忙抹去淚,将錦哥接進內院,無憂則留在前院裏招待着新姑爺周轍。

後院裏,玉哥正陪着鄭沈秦三家的女眷們坐着。見錦哥進來,也像鄭氏那樣急急迎了過去,先是看了一眼錦哥的氣色,見她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模樣,這才放下那顆一直懸着的心。

今日上門的,都是宋家的至親至交。別人都還罷了,只有鄭家二姑娘鄭子淑和四姑娘鄭子賢臉上的笑容看着多少有些僵硬。她們至今都沒想明白,女子不該是聲名第一的嗎?明明被太後打斷了一條腿,明明已經是聲名狼籍的一個人,換作是其他女子早就一死了之,就算沒有勇氣去死,也早該縮在角落裏避不見人才是,怎麽她竟還能活得如此嚣張,得了滿城贊譽不說,竟最終還嫁得有情郎!這錦哥哪來的底氣,竟能表現得如此氣定神閑?為什麽她的臉上竟看不到一絲羞恥畏縮的模樣?

看着容顏依舊的錦哥,四姑娘只不過是在心裏暗暗嫉恨,自認為被錦哥破壞了姻緣的二姑娘卻早已經紅了眼,不管不顧地擠過去,裝出一臉同情的模樣,柔聲問錦哥:“姐姐在那府裏可還好?你公公婆婆有沒有嫌棄你?”

此時錦哥正問着玉哥家裏的情況,聽聞此言,玉哥的臉色頓時就是一變,剛要發作,卻被錦哥一把拉住。錦哥扭頭看了二姑娘一眼,淡淡說道:“多謝妹妹關心,我沒有什麽可以讓人嫌棄的地方。”

她那淡然的神情,看在鄭二姑娘眼裏就如澆在火上的一勺油,頓時令她頭腦一陣昏脹。想到自己清白無辜卻姻緣被毀,偏錦哥都已經那樣了竟還能嫁給京城第一美男,她的心裏又如有只貓爪在撓一般陣陣生痛。她掩去恨意,忙又擺出一副在替錦哥擔憂的模樣,誠懇說道:“姐姐莫要多心,妹妹只是在替姐姐擔心,畢竟姐姐是被……”她忽地一掩口,像是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一般。

見她如此作态,錦哥緩慢擡起頭,默默望進二姑娘的眼裏,卻是不發一詞。

原本堂上的女眷們都在各自聊着天,最多只是以眼角注意着別人在做什麽而已。如今錦哥忽然這麽定定地望着二姑娘,頓時就引起了衆人的注意。

錦哥的眼眸烏亮澄澈,竟刺得二姑娘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半晌,錦哥才淡淡答道:“我不多心。”說着,便不再搭理她,扭過頭去和走過來的鄭子慧打起招呼來。

雖然錦哥不曾多說一個字,二姑娘卻像是被她當衆打了一耳光一般,只覺得胸臆間翻滾着種種受辱的感覺。她正愣在那裏出着神,胳膊上忽然一痛,扭頭間,就看到二太太那不善的目光,頓時又是一個激零。

按風俗,新婚夫婦回門是不能留宿的,且還必須趕在太陽落山前回到夫家。因此,明明心裏有萬分不舍,鄭氏還是早早就趕了錦哥夫婦回去。

坐在馬車裏,錦哥忍不住揉着額道:“真麻煩。”不待周轍追問,她便說了鄭二姑娘找她茬的事,一邊嘆道:“女人!”

周轍正斜倚在錦哥的身側,聽了她這話,他心頭忽地掠過一陣喜悅。錦哥的性子悶,且已經習慣了有事自己扛,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抱怨別人。

他悶聲一笑,順手将她拉倒,又翻身壓住,另一只手則出奇不意地探進錦哥的衣領,邪聲曼氣地道:“怎麽?好像你也是女人呢。還是你又忘了,想要我證明給你看?”說着,指尖微微一撚。

錦哥倒抽一口氣,頓時按住他握在她胸口的手,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昨晚,她到底還是沒能“為難”他,倒是又叫他把她徹底“為難”了一番。明明那人忍得渾身是火,卻仍顧忌着她的腿,依舊堅持着不肯讓步,錦哥心底只有感動,但她不擅言辭,她只會盡她所能去表現她的心意。于是,她複習着周轍在這兩天裏所教她的,手指忽地向他的腰下探去。

在被她碰觸之前,周轍還只是在玩笑着,可在被碰觸的剎那,那欲念便如扔進油鍋的火星一般爆炸開來。周轍的呼吸驀然一沉,猛地抓住她惹禍的手,貼在她頸邊無奈地道:“我收回我的話。你是女人不假,但你也太不像個女人了。”

哪個女人敢在這正行駛在京城最繁華大街上的馬車裏做出這種事情來。

錦哥卻是一陣不解,擡頭問道:“你不喜歡?”

周轍壓住她,咬牙咕哝道:“該死的太喜歡了。”

雖然不能得到什麽實質的撫慰,他還是不依不饒地向着“惹火”他的錦哥好好“報複”了一回,直到馬車拐進侯府,周轍才放開錦哥,又仔細替她拉好衣衫,撫着她的傷腿道:“快了,太醫說,只要拆了夾板就不礙事了。”

錦哥一愣,忽然明白過來,這周轍竟問了太醫這種事情,不由就是一陣羞惱,擡手就捶了他幾記。

周轍呵呵笑着跳下馬車,一擡頭,忽地眯起眼。

卻原來,堂前臺階上,那個向來最會溜須拍馬的侯府三管家正恭恭敬敬地等着要跟他說話。

見周轍下了車,那位三管家上前施了一禮,慢吞吞地說道:“禀侯爺,太醫說,老爺的病需靜養,太夫人的意思,京城裏叫人無法靜心,故而今兒一早,侯爺和少奶奶出門後,太夫人就帶着老爺夫人和兩位公子去了西山別院。”

聽着這聲“少奶奶”,周轍的眼不由又眯了起來。雖然嚴格說來,如今的錦哥還尚未得到朝廷的诰封,确實也只能叫她一聲“少奶奶”。可這三管家的這一聲“少奶奶”,卻是叫人聽了特別刺耳。

見周轍周身忽然籠罩下一層冰冷的氣息,三管家一愣,擡頭間,猛然想起這位已經不再是府裏可有可無的大公子,如今是真正襲了爵的,那習慣性帶了輕慢的心頓時就提了起來。他不敢再撩撥他,忙彎腰一禮,語速也不再像剛才那般裝腔作勢的緩慢,急急說道:“老爺那裏時刻離不得奴才,趁着城門還沒關,奴才這就告退了。”

錦哥在車內聽得真切,忙撩開車簾看了一眼周轍,然後再看看那個表面恭敬骨子裏卻透着輕蔑的三管家,忽然揚聲對周轍道:“侯爺勿要擔心,太夫人和老爺、夫人這是出去避羞,也是沒辦法的事。”

頓時,那三管家的腳磕在侯府那高高的門檻上,一跤狠狠地摔了出去。

*·*

西山別院裏,聽完三管家複述錦哥的話,十五老爺又是一陣暴跳如雷,太夫人卻是一陣冷笑,道:“先叫她嘴硬着!我倒要看看,這兩個得意的小人兒如何撐起這偌大的侯爺府!”

而,令太夫人想不到的是,周轍和錦哥竟根本就不想撐起那個侯爺府。在他們去西山別院的第二天,周轍就下令封了侯府,帶着錦哥搬進了閑園,對外卻宣稱是因為長輩們走得匆忙,且又不曾留下任何交待,他作為小輩不敢自專,只得先封了府第,等長輩們回家後再作打算。

這下,可真不知道是誰在打誰的臉了。

*·*

若要問錦哥她這婚後的日子和婚前有什麽不一樣,她還真說不出來。自搬回閑園後,她和以前一樣,白天裏一邊安心養着腿傷,一邊跟着文總管學管家或跟着毛公學看賬。晚上……

若要真說和婚前有什麽不同,那便是在晚上了。

晚上,周轍終于不用再跳窗戶,可以光明正大地鑽進錦哥的房裏了。只是,在關了門後,那人頓時便化身為狼,總是折騰得她不能得個好眠,且越折騰越放肆,還越來越不知輕重,常常弄得她身上帶出不能見人的痕跡。聽着那人在她耳畔嘀嘀咕咕算着她的腿哪天能拆夾板,錦哥一陣哭笑不得,忽然就對“欲求不滿”一詞有了更深的了解。

然而,這甜蜜的日子也沒能過得多久。才搬回閑園四五天而已,周轍留在侯府的人便過來禀報,說是太夫人消無聲息地領着二公子回來了,十五老爺和夫人還有三公子,則仍然留在別院裏不肯回來。

太夫人吃了那一記癟後,原打算第二天就趕回來的,又怕這般來去匆匆叫人看了笑話,這才忍着性子在城外多住了四五日。如今這般悄悄回府,打的什麽主意一點兒都不難猜測。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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