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從沒經歷過這樣一個吻,更或者說,這樣一次撞擊。

莫漁像一顆美麗的小炮彈,視死如歸撅着嘴沖向他的唇,毋庸置疑,他們撞在了一起,牙齒、嘴唇、鼻尖,臉部的所有零件都在這場撞擊裏痛呼。

岑江格感覺自己疼哭了,他重傷未愈,又再遭重創,幾乎就剩一口氣了,唯一雙眼睛還很亮:“你是想親死我嗎?”

莫漁摸摸鼻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不太會,重來嗎?”

岑江格這次為自己的嘴唇守住了貞潔,他捂着嘴寸土不讓,問:“你為什麽親我?”

莫漁沒有猶豫,臉色一變,轉身就跑了。

聽見房門關了,某人魚逃跑的步伐也遠了,岑江格往被子裏縮了縮,松了口氣:小人魚真要命。

估計害羞人魚短時間不會再回來,他終于有時間捋一捋過去幾天發生的事。

家裏的監控視頻很清晰,他們之間的婚姻契約已經解除了,莫漁也順理成章地斷了尾。沙人也許就是尋到了他虛弱的漏洞,才把人卷走了。

可是他本人呢?岑江格擡頭看着天花板——他确實失憶了,所有莫漁留下的痕跡都消失得一幹二淨。只有在夢裏他才能想起莫漁,清醒後只有若有似無的遺憾和不甘心。現在卻突然全部想了起來,不打折扣的全部記憶都回來了。

他越想越迷糊,只得出了人魚族很随便的結論,契約這種正式文書居然這麽不穩定……

莫漁一直沒跑遠,聽着思考的人類呼吸平緩後,又偷偷溜了回來。

比起岑江格,他還是有點确定自己是喜歡床上這個人類的,出于客觀,他摸着下巴給岑江格打分。

長相,無功無過,鼻子高高的他喜歡,眼睛睜開的時候黑黑的還大,也喜歡,嗯,下巴……啊好想親一口。

莫漁拍了下臉讓自己冷靜,給出了最終得分,就98吧。

性格,好像有點慫,膽子不大,可是危險的時候絕對不是只忙着尖叫的人,能在尖叫的同時冷靜處理危急情況,啊雖然很心疼,可是把胳膊撞在瓷磚上也太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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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漁掐了下胳膊,打了96分。

還有什麽……他在床尾來回溜達了一下,打了個響指,家庭條件!

小姨做飯很好吃,家庭條件滿分。

100、96、98,莫漁比出個算數的手勢算了半天,後悔用了百分制,加加減減終于勻出個98的最終得分。

他又不滿意了,覺得這個打分太高,好像自己多喜歡岑江格呢。

算了算了,他躺在沙發上,分數高說明岑江格個人條件好啊,更是側面反應了他眼光好啊!

Yes!莫漁擊掌慶祝了一下,随即又癱倒了,他連三個數的平均數都算不出來,岑江格如果知道,肯定又要嫌棄他們人魚族基礎教育太爛。

小人魚惆悵地嘆了一口氣,他面前真是有好多問題等着哦,數學補習班還是算了。

岑江格再醒來,就看到陪床家屬在沙發上睡得四仰八叉,臉上還帶着可疑的笑。

真是一點都不可愛,他想了一下,糾正了自己的用詞,真是讓人讨厭的可愛。

讓人讨厭的可愛本人其實沒有徹底睡着,感覺岑江格的呼吸節奏變了,他哼了一下睜開眼,沒頭沒腦地就對他說:“我親你是感謝你救我。”

“啊?”岑江格愣住了,過了會兒他才反應過來莫漁這是在回答自己之前的問題,他擺了下手假客氣,“你都那樣了,我不救你說不過去的。”

莫漁眯起眼睛,歪頭看他,語氣不太明朗:“你會救誰?”

岑江格奇異地聽懂了他到底在問什麽,一板一眼回答:“你看哦,我的朋友你就認識姚栾書吧,如果是他,我肯定也願意救。”

莫漁冷哼一聲,站起來,整了一下衣服,語氣冷酷:“我就知道,你不僅會救他,那個非洲、非洲野人你肯定也會救。”

“人家不是野人。”

“這是重點嘛!”

不是重點,岑江格迅速找到了再回擊的點,他問:“你會親誰?誰救了你你都親人家是嗎?”

“不關你的事!”小人魚一點都不配合。

岑江格不放棄:“還有那什麽哺水,你願意給誰哺?”

莫漁的表情突然有點得意,他叉着腰:“你問這些幹嘛?我親了你就不能親別人了嗎?還是你嫉妒我可能會親別人!”

沒想到被反将一軍,岑江格“哼”了一聲:“那你問我會救誰幹嘛?”

兩人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讓誰,氣咻咻地互瞪了足有幾分鐘。

莫漁突然洩了氣,糯糯地說:“你不要問我這些問題,你知道我答不上來。”

“好嘛。”岑江格也跟着偃旗息鼓,他向莫漁招招手,“過來。”

此時的莫漁又變回了乖巧漂亮的小人魚,他的臉貼着床單,眼睛向上,看着岑江格,不用他問都會回答,他說:“尾巴其實不是斷掉了,是鱗片都沒了,我的鱗片可漂亮了,現在要重新長了。”

“痛嗎?”感覺自己問了廢話,岑江格又問,“現在好一點嗎?”

莫漁拍胸脯:“我們人魚恢複力特別強悍,我現在只有一點點不舒服。”他停了停,問,“你呢?”

聽岑江格細細地講哪裏都不舒服,現在又是哪裏好轉了,莫漁終于遲來地放下了心。

他往上蹭了蹭,臉貼住岑江格的手臂,沒看他,遲疑了一下說:“我太小了,什麽事都不懂,好多事都沒有讓我拿手機搜索的時間,可怎麽辦呀……媽媽說沙人襲擊了我們,就像在地圖上做了标記一樣,現在只是他的伥,他本人很快就來了,我得趕緊長大才行。”

岑江格有一個問題想問很久了,現在時機正好,他問:“沙人到底是什麽?”

莫漁還在惆悵:“小仙人掌成年之後要化成精怪,一部分求快,就會誤入歧途,靠吸食其他生物體內的液體快速化形。”

“哦……”岑江格面色有點奇怪,他納悶極了,“所以……就是一盆小仙人掌把你們逼成那樣?”

聽出他在憋笑,莫漁不服氣了,他坐直身子,認真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沒聽過嗎?壞人就是容易比好人更快成長!你懂什麽呀!”

岑江格更想笑了,他歪着頭清了一下嗓子,嚴肅“嗯”了一聲,沒想到這個嗯讓他破了功,他直接笑出了聲……

已經枕在手邊的小人魚飛走了。

岑江格三天後出了院,沒有人來送他,只有一個莫漁,還離了幾米遠——他都已經忘了是為什麽,總之兩人又吵架了。

沒車沒錢,在醫院門口站了一會兒,岑江格拿出手機,刻意讓莫漁看到自己點了姚栾書的名字:“忙嗎?來接一下我,二院。”

莫漁表現得雲淡風輕,耳朵卻牽挂着他那邊的動靜。

岑江格:“嗯,小漁也在。”

他什麽都不想說了,姚栾書真是煩人精。

姚栾書正好在附近,十來分鐘就過來了,剛進醫院大門就看到了那兩口子,一個賤兮兮地探頭撩撥,一個拼命向反方向挪動。很可惜,他的朋友是那個看起來就王八蛋一點的。

他沒下車,離得老遠吹了個口哨把兩人招呼過來。

莫漁沖得快,一步跨進副駕,洋洋得意:“你不讓我坐副駕,有人讓我坐!”

岑江格瞪了一眼姚栾書,姚栾書不想摻和他們幼兒園小朋友之間的鬥争,假裝沒看見。

莫漁更開心了,在副駕上開開心心地舒展開來,然後樂極生困,沒開出五公裏,就睡着了。

發現他睡着了,岑江格的手從縫隙鑽過去,捏了下他的耳朵。他們剛才在太陽底下站了一會兒,莫漁的耳朵從那時起就紅紅的,現在一摸果然很燙。

真是不省心,他從姚栾書車上摸出個護手霜,給莫漁抹了點兒。

姚栾書看見了,有些詫異,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倆并不是尋常的夫妻關系,怎麽現在好像又有點苗頭?

他清了清嗓子:“李初方後天回國,你還考慮嗎?”

“別鬧。”岑江格眼睛都沒眨一下,他感覺手底的耳朵動了一下,不自覺地笑了笑,“我都說了多少遍了,就算以前有什麽,現在早都淡了,再開我倆玩笑,他要找不到對象了。”

姚栾書“啧啧”稱奇:“你這個以前還真夠近的,他上次回來,你不是還去接機了嗎?”

“這次回來我也去接他,接他能代表什麽?他本來就……”

“打住。”姚栾書不想再談了,“我就是給你提個醒,免的你有了新歡忘了舊愛。”

“有了新歡不忘舊愛豈不是王八蛋。”岑江格收回手,看着後視鏡裏姚栾書的眼睛,“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李初方回來到底是為誰,誰心裏明鏡一樣,別往別人頭上賴哦。”

莫漁屏起呼吸聽他倆聊天,心裏“噼裏啪啦”一直響警告。

李初方是誰!他回國到底是為了誰!岑江格還要去接機!

他憤怒地腹诽,姚栾書真是掃把星,每次見他準沒好事,現在非洲野人都要回來了!

他這麽想,呼吸急促了些,冷不防又聽見“新歡”兩個字,結結實實地嗆了一口口水。

做戲做全套,他迷迷蒙蒙睜眼,先瞪着姚栾書:“你車技真差,颠着我了!”再看了眼身後的岑江格,“你是不是搓我耳朵了?”

“我搓小豬耳朵了。”岑江格早知道他偷聽,好心沒拆穿。

莫漁:“誰是豬誰心裏清楚!”

勉強和平地開回了家,姚栾書臉上照常挂着笑,不和岑江格說,專找不喜歡他的莫漁說再見。

莫漁不想理他,又覺得人家大中午送他們回來開這麽久的車不容易,苦着臉說了“拜拜”。

“我們小漁真是可愛死了。”姚栾書向他抛了個飛吻,眨眨眼,“別擔心,叔叔一定幫你擋住李初方!”

他知道我裝睡了。

莫漁心如死灰,再看旁邊笑得前仰後伏的岑江格,氣不打一處來,上去就跺了他一腳,把門摔得震天響進去了。

他在床上趴了一會兒還是覺得丢臉,對着鏡子看自己的紅臉蛋,看着看着視線就飄在了被岑江格捏過的耳朵,過了幾秒……

——好了!現在耳朵都紅了!

他趴回床上,暗暗發誓,一定要繼承人魚族的優良傳統,早日收服岑江格。

覺得收服還不過瘾,他偷換了個詞,重新發誓:我一定要盡快擁有岑江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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