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李初方的飛機早上5點到,降落時正遇上日出,他不小心睡着了,是被空姐“提溜”着下了飛機。
下飛機後就順利了,他買了票,找到了等機場大巴的地方,站了很久,突然意識到有人來接。
這麽一來一去耽誤了近兩個小時。
莫漁本來就沒睡醒,東倒西歪站在接機口,越站越清醒,現在還有點餓。遲遲不見像非洲野人的人出閘,他不高興地鼓着臉,隔幾分鐘問一次岑江格是不是忘記初戀長什麽樣了。
岑江格抱了束花,直覺告訴他李初方估計是老毛病犯了,這人有點呆,反應又很慢,肯定是哪個環節出錯了。
他目視前方:“錢包在衣服裏邊的口袋裏,你先去吃飯吧。”
莫漁高興了,歡天喜地掏出錢包去買漢堡吃,排了半天隊,捧個漢堡剛張開嘴,就看見岑江格領了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人過來了。
花在年輕人手裏,那他就是非洲野人了,一點都不像野人,莫漁有些失望。
岑江格在他發呆時已經走了過來,他給李初方拉開凳子,又抽了一個餐盤給他,伸頭看了一下,揉揉他的頭發:“沒你不愛吃的,吃吧。”
李初方“嗯”了一聲,在吃前終于發現了莫漁,他擡手揮了一下:“你是?”
老子是正宮娘娘!莫漁沒吭聲,擡眼看岑江格。
岑江格在李初方身旁坐下:“是我老公。”
“哦。”李初方張口咬了一截兒漢堡,又咬一口,直到吃完一個,他轉頭看着岑江格,“啊?”
“你啊個屁,我老公!”岑江格把他的臉拍回去,“你回來住哪兒?”
李初方把手伸向第二個漢堡:“住你家吧。”
吃我的住我的,莫漁嘴巴又有鼓起來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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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江格發現了,從他手裏抽走錢包起身:“回城吃,還是在這兒一次性吃飽?”
莫漁豎起食指:“再要一個聖代就好了!”
只相處了半小時,莫漁就覺得這個李初方不簡單,一看就是扮豬吃老虎的人。
尤其是坐車時,都不用岑江格喊,他居然主動就坐在了岑江格後頭的座位上。
莫漁不情不願地坐在了他右邊,餘光一直忍不住往左邊跑。
李初方倒沒什麽不自在,他性子本來就鈍到了極點,上車倒頭就睡。
下車看到小別墅也不怎麽驚訝,小聲“哦”了一聲:“住這邊了。”
莫漁在心裏拼命尖叫:他都知道小姨家的房産!他一定也打通了小姨那道關卡。
李初方唯一一次外露精明是在分房間時,他想住一樓。
莫漁自然要為自己的地盤做鬥争,喊出“不行”時,他清晰地看到李初方臉上浮起可以說是狡猾的笑,然後他說:“你不是他老公嗎?你們不睡一起的?”
他輸了,如果說姚栾書是煩人精,那李初方就是讨厭鬼了!
莫漁不甘心地跟着岑江格上樓午睡,越想越氣,對着岑江格的屁股就使了一拳。
被人魚揍不是件小事,岑江格走得好好的,一頭栽在了樓梯上,要不是樓梯鋪了地毯,他恐怕連腦袋都保不住。
他坐着翻身,踢了一下莫漁的小腿:“神經病啊!打死我算誰的?”
莫漁:“算我的算我的,我還不信我能打死你了。”
“莫名其妙!”岑江格沒進主卧,摔了客卧的門,“嘎達”擰上了鎖。
莫漁跟過來,正好被門帶起的風吹了一臉,他耷拉着臉,看看岑江格的卧室,又看看門緊鎖的客卧,此地不要爺的氛圍太濃重了,他在樓梯上坐了會兒,原地消失了。
莫漁一消失就是三四天,這在以前是沒有過的事。
岑江格白天帶李初方出去城市遛彎,晚上回來照舊記日記,以前的重點是離婚果沒果,現在變成了莫漁回沒回。
18歲的小年輕不好管理,說鬧脾氣就鬧脾氣,也不給家裏回個電話。
他嘆着氣坐窗邊喝啤酒,聽見有磨磨蹭蹭的腳步聲傳來,不用想,肯定是李初方。
李初方剛從樓梯轉彎處經過,就看岑江格已經抱着胳膊站在了上邊,他揮了揮手,蹦着跳上二樓,左右看了看:“莫漁還是沒回來?”
“沒有,鬧別扭了。怎麽了?”
李初方:“我明天就走了,想見見他。”
你們兩個有什麽好見的、你見他幹什麽、他不想見你,岑江格決定還做個成熟男人,他點頭:“我和他聯系吧。”
看李初方磨磨蹭蹭下去,岑江格開始發愁,莫漁沒有手機,也沒郵箱……吧,怎麽聯系?
莫漁,莫漁,莫漁……他唉聲嘆氣,過了一會兒,聽見腦袋裏有個聲音傳來。
莫漁的語氣十分冷淡:“請你不要想我了,我很忙,也沒有想你。”
居然忘了心靈感應這一茬,岑江格捂着耳朵一躍而起,正對上玻璃裏傻笑的自己,他趕緊清了下嗓子,說:“李初方明天就走了,你有時間嗎?回來送送他。”
“我送他幹嘛!我不要送他,我不喜歡他!我寧願去喜歡姚栾書。”莫漁氣死了,他顧不得旁邊莫二路看笑話的表情,直奔岑江格家。
他用最快速度站在二樓客卧門口,用力捶了三下門:“滾出來!”
沒想到他這次這麽文明,岑江格悄悄挪到門邊,給門上了鎖。
“我!都!聽!見!了!”莫漁伸手壓了下門把手,直接把整個鎖拽了出來。他直接推開門進去,盯着岑江格,“你就這麽不喜歡我嗎?你就這麽想……”
想到他們的婚約目前已經不存在了,莫漁深吸了一口氣,重複了一遍:“你就這麽不喜歡我嗎!”
岑江格在床尾坐着,有點無奈:“又要修門了。”
“那還是你太倒黴了,你好端端的人生遇到我這麽個異數,我向你道歉行了嗎?”莫漁看了下手裏的鎖,吸吸鼻涕,“換鎖多少錢?我把錢給你……”
他仰着頭的樣子太可憐了,岑江格拉了下他的手,在手心捏了捏:“吃了嗎?我帶你去吃飯。”
“你每次都用吃控制我。”兩分鐘後,莫漁坐在後座指控,他掰着駕駛座的靠背,“你為什麽不讓我坐副駕?別人不都說副駕是女朋友的專屬位置嗎?我這個老公還配不上你的副駕?”
“副駕不安全,出了事怎麽辦。”
莫漁想了想:“人類的小車禍撞不死我。”
岑江格利索地靠邊停下,看莫漁呆着,他說:“愣着幹什麽啊老公,趕快來坐!”
“你怎麽真的叫我老公,多不好意思啊。”莫漁扭扭捏捏系好安全帶,臉上全是笑。
“一日是老公,終身是老公,禮數不能丢!”
“神經病!”
下了車,岑江格自自然然繞過來給老公開了車門:“老公,小心碰到頭。”
正遇上韓國飯的老板娘出來,剛好聽到這句話,離老遠“噗嗤”笑了一聲:“小兩口還挺有情趣。”
莫漁的臉今天是不要想退燒了。
他們一頓晚飯吃到韓國飯打烊,老板娘最喜歡這種客人了,笑眯眯地送了包大麥茶。
莫漁一路抱着茶,絮絮叨叨說了好多遍,讓岑江格一回去就給他煮上。
岑江格啓動了威脅功能:“再說一遍就坐後邊去。”
莫漁安靜了。
回到家,鄰居們的燈都暗了,小區裏靜悄悄的,只有涼風能送來一點細微的飒飒聲。
莫漁擡頭看了眼,是滿月,一雙眼睛跟着笑成彎月。他怕吵到睡着的人們,小拇指伸過來勾了勾岑江格,用口型說:看月亮。
月亮自然是好的,給夜晚籠罩了一層柔柔的白色,月光下的一切都很清晰,又朦朦胧胧的,美得不真實。
岑江格勾起自己的小指,把莫漁勾在手心,不看月亮,看他。
莫漁不敢去回應他的眼神,眼睛飄忽着仍然看着月亮,還小聲地給自己的動作配音:“我在看月亮,月亮漂亮!”
月亮暫時躲在雲後邊時,岑江格說話了。
他的聲音低下來時很好聽,他說:“月亮不在了,你看看我嗎?”
莫漁搖頭,感覺從耳朵開始,自己的半側身體燙得要命。
岑江格笑了一下,替他把頭發放到耳後,他沒有收手,沿着莫漁極漂亮的輪廓滑下來,最終停在了他的下巴颏上——造物主偏愛莫漁,連這點下巴颏都精致可愛得要命。
他湊近了一點,兩人的鼻息打在了一起:“你不會親我,我們重來一次吧。”
“那、那也行。”
莫漁依舊不敢看他,可兩人太近了,他生生把自己的眼睛瞪成了鬥雞眼,在重影裏看着岑江格的臉越靠越近——好軟,還有吃完飯送的薄荷糖的味道。
他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極了,感覺岑江格的舌尖探了進來,那一瞬間,像是坐了過山車從最高處呼嘯而下,心都要忘記跳了。
莫漁忍不住墊起腳配合岑江格的吻,從緊張變成了頭暈目眩,他睜眼想看看和自己親親的人,正好和岑江格帶笑的眼睛對上了。
啊……完蛋了,他想,好像是比喜歡多很多很多的喜歡了。
懷裏的小人魚從僵硬到軟乎乎的,岑江格的手臂逐漸沉了,他在手酸前離開了莫漁的唇,順便用拇指摸了摸對方有些發紅的嘴唇:“醒醒。”
“我沒有!我沒有!”莫漁活過來了,他向外蹦了一步,“……我才沒有那麽享受呢。”
“你說沒有就沒有吧。”岑江格率先進了院子,在小徑昏暗的路燈下看他,五官落入深深淺淺的陰影裏,最後向他伸來了手,“回家了。”
莫漁這一晚睡岑江格的卧室,他能聞到枕頭上留下的氣味,對着天花板很久都睡不着,最後索性朝着側卧的方向躺着,企圖隔着牆描繪岑江格現在的樣子。
他想,一定是平躺着,被子在下巴底下,等再睡一會兒就會睡成一只蝦米。
岑江格靠牆坐着,頭手抵着牆壁,在房間裏離莫漁最近的地方,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