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來時是5點到的飛機,走時也是5點的飛機,李初方短短幾天給自己攢了好幾個行李箱的家什,早早都搬在了車前,人也在車旁等着。
“怎麽不上來說一聲?”要不是莫漁看到給他說了一聲,這呆子不知道要幹等多久,岑江格給他開了後備箱,幫着把行李放了上去。
李初方抿起一個淺淺的笑:“他昨晚回來了?”
“回來了。”岑江格往二樓看了眼,“時間還來得及,等一會兒再走吧。”
李初方點頭,乖乖坐進位置,雙手擺在雙膝上,一雙大眼睛從低往高瞅着岑江格,看起來好像有什麽話說。
直到進閘,李初方的話始終沒說出口,眼看着岑江格和莫漁不能再送,他咬咬牙狠了狠心,閉着眼說:“你們是愛人嗎?”
莫漁警惕了,他張開雙手,像個老母雞一樣把岑江格護在後頭:“你問這幹什麽?”
李初方:“我是戶籍室的人,這是程序。”
什麽?什麽什麽?岑江格以為自己聽錯了,戶籍室?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莫漁倒吸了一口涼氣,整個人魚迅速挂在了李初方的胳膊上。
“你真的是戶籍室的人?”
李初方點頭。
“你認識陳燈嗎?”
李初方點頭,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他是我老大。”
莫漁“嗷”了一聲,興奮地在原地蹦了一下:“周邊周邊!”
“哦!”李初方從外套裏變出一個小盒,打開,裏邊裝的都是照片,“我們參考日本傑尼斯公司對shop的定價,合人民幣是11元一張,你要哪些?”
Advertisement
這是什麽天堂!莫漁握了一下拳:“新上架的都要!”
“不是,陳燈是誰啊?”岑江格拉開交易中的兩人,“戶籍室又是什麽?”
李初方:“不好意思哦,一直沒和你說,我是在妖怪登記中心上班的,這次來是為了清除你們身上沙人的标記。”
“哦……”岑江格點點頭,又詫異地“啊”了一聲,“那你沒在什麽什麽保護組織上班?”
“差不多,我幹的是妖怪保護的工作。”
莫漁:“你問完了嗎?問完可以讓我買寫真了嗎?”
岑江格:“你先回答我陳燈是誰。”
莫漁:“一個很帥的男人,妖界第一A,戶籍室獨苗老大!”
李初方附和着點頭,補充道:“我們老大最近還兼了市場中心的主任。”
“哇哦,好大的官哦!”岑江格滿臉嫌棄退遠幾步,眼睛卻一直往寫真上看,什麽神仙男人,一張照片還賣11塊了?
莫漁興沖沖地all了最新幾套,付錢時呆住了,他往岑江格那兒瞄了幾眼。
岑江格向他揮手:“買男人沒錢了是嗎?”
“嗚……我以後有錢了一定還你!”莫漁把手伸進他的褲兜,被抓住了,他緊急變作星星眼,學小貓咪抱拳上下擺了擺,“喵?”
岑江格作冷酷狀。
“喵喵!”莫漁急了,踮起腳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好嘛好嘛!”
岑江格捂着臉,耳垂都紅了,勉強冷酷地掏出錢包:“你這個被物質腐化的人魚!”
結好莫漁的賬,李初方抱着寫真盒子站在岑江格面前,面無表情:“有你喜歡的類型嗎?”
岑江格:“妖怪界這麽沒下限嗎?戶籍室級別高嗎?怎麽還出來賣錢!”
李初方:“生財有道,有你喜歡的嗎?”
岑江格:“你拍過嗎?”
他被莫漁秒拖走,莫漁邊往外沖邊向李初方擺手:“他不需要不需要!再見!”
李初方看着他倆走了,面無表情地給陳燈打了個電話:“清除了,還賣了幾張寫真。”
陳燈:“賣了幾張?”
李初方挂了電話,他發現沒人重視他的工作,被沙人标記的人不重視,布置任務的領導也不重視,想辭職。
等上了飛機,他才猛地想起,自己這次回來都沒有聯系姚栾書,他捧着臉作僵屍少女狀,看來好像是初暗戀終于翻篇了呢。
送走李初方天才漸漸亮了,莫漁打着燈欣賞了半天陳燈的美貌,又借了日光重新欣賞了一遍,末了想起什麽,拍了一下腦袋說:“忘了問他賣不賣無印良品的5寸相冊了!”
岑江格不懂小年輕的追星流程,納悶地問:“要相冊幹什麽?”
莫漁把寫真捧在胸前,笑眯眯地說:“先套自封袋,然後裝進相冊,這樣寫真不會發黃也不會受潮,無印良品的相冊透明度最好了,顏值還不會打折扣!”
真是偶像級別的待遇了,岑江格不信邪,從他手裏抽了一張。
他以為是像自家小漁一樣的美麗男孩,沒想到寫真裏的男人是荷爾蒙呼之欲出型,高大漂亮得像頭花豹。以刻板印象來講,這個男人一看就是北方民族的強勁混血,無論是骨骼的力度,還是皮囊傳遞出的氣息,都叫嚣着“我很猛”。
他把寫真扣在中控,嚴肅地對莫漁說:“我出多少錢你以後就不看這個男人了?”
莫漁小心翼翼地把那張寫真收回來,貼着車窗坐好:“不要,我以後還想進戶籍室呢!而且我真正成年以後還要去登記身份,肯定會見到陳燈的!”
這是一個勁敵,岑江格用眼刀标記了寫真裏的男人,問:“戶籍室難考嗎?”
莫漁:“……我餓了,咱們去吃飯吧。”
這段時間,莫漁每天被岑江格帶着吃東吃西,腦袋裏早形成了一張美食地圖,車往哪邊兒開,他的地圖就能“嗖”地亮起綠燈,準确地定位到目的地。
今天他失望了,巴着窗戶看着目标1、2接連被路過,岑江格還不停車,他眼巴巴地瞅着司機:“咱們吃什麽呀?你是因為我看陳燈生氣了嗎?我就是有一點崇拜他啦,好餓的。”
“你怎麽不崇拜崇拜我?”岑江格沒好氣地說,“別和我提他。”
“你比他好多了!”
“你給我說說具體是哪兒好?”
莫漁認真地掰着手指想說出個一二三,吭哧吭哧半天,說:“你是真的,我可以摸到的。”
“莫漁,我覺得你今天是不想吃飯了。”
話雖這麽說,岑江格自己久違地也有些饞了。
不知為什麽,自從吃播流行以來,他一直不太喜歡,看別人大口吃很多的飯會讓他胃口全失。莫漁的吃相和飯量倒不至于,但也絕對不是什麽下飯佐料。
他開進一條小巷,從一個不起眼的後門進去了。
大門左右有單位名字,莫漁沒看清,撅着嘴氣自己不争氣:“這是哪兒啊?”
岑江格:“我的大學。”
是約會,莫漁“哦”了一聲,偷偷笑了一下,過了半晌,他又“啊”了一聲:“大學食堂能好吃嗎?”
“不好吃我給你買十噸陳燈。”
不過他們的目的地并不是食堂。
岑江格帶着莫漁,七拐八拐,經過了很多像恐怖片裏的校園景色,在一尊鐵牛雕像對面的破舊筒子樓前停下了。
莫漁歪着頭:“嗯?”
岑江格:“進去以後叫婆婆哦,是我媽媽的老師。”
莫漁:“好呢!”
筒子樓裏生活氣息很濃,半邊是封閉的走廊,半邊是開放的陽臺,許多人家把蜂窩煤爐擺在了陽臺上,中間還穿插了些小動物,估計是養來吃的。
莫漁走得很小心,試探着牽住了岑江格的手:“我怕絆倒。”
“拉着我不會絆倒嗎?”岑江格撓了下他手心,倒是握緊了,“我看你是想摔倒時捎帶着我。”
走了這一路,只有最末尾一家的門口不是很亂,鋁合金門框擦得锃亮。
岑江格停了下來,敲了敲門:“婆婆,我進來了哦!”裏邊立刻傳來穿鞋的聲音,他笑了笑,“慢點慢點,不着急。”
一位女士拉開了門,看年齡就在六十歲上下,頭發半白,梳得齊齊整整盤在腦後。她一看到岑江格就笑開了花,眼尾的紋路溫柔得不可思議:“讓我看看,這是我們小格嗎?”
“是呢。”岑江格把莫漁往前拉了拉,“我今天還帶了人來。”
女士向後半退一步,拿起胸前的眼鏡、眯着眼睛仔細端詳莫漁,臉上看不出好惡,莫漁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婆婆好,我是小漁……”
“先進來吧。”女士把他們讓進去。
房間裏和外邊一樣整齊,靠牆放了架鋼琴,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鋼琴對面看起來是個零食櫃,擺着旺旺大禮包。
沙發在入戶門旁邊的窗戶下,套着淡藍色的罩布,岑江格坐了下去,又招呼着莫漁也坐下。
“我是黎翠。”女士給他們倒菊花茶,臉上又挂上了笑,“你大名叫什麽?”
莫漁還是很緊張:“叫莫漁……”他一說話聲音居然劈了,臉頓時紅成了顏料色,他清了下嗓子,“……草頭莫,打漁的漁。”
“名字挺文靜的。”黎翠在旁邊的小沙發上坐下,看着岑江格,“哪裏來的這麽漂亮的小朋友?”
岑江格抿了口茶,臉上全是炫耀:“運氣好,睡醒就在我眼前了。”
說話像打暗語,莫漁臉上刻滿了緊張,坐着還忍不住踮腳,就等着被問話時能第一時間回答上來。
黎翠摘下镯子,莫漁下意識地伸手一接——他以為這是人類第一次見小輩伴侶時會做的事,送一件珍貴的禮物。
誰知黎翠愣了一下,岑江格緊跟着爆發出大笑,他摸摸莫漁的頭:“我們小漁緊張死了!婆婆是摘了要做飯,咱們不帶回家哦。”
莫漁一聲不響紮進了他的懷裏,他還小,第一次這麽突然地正式見家人很緊張地好不好!
岑江格笑了好一會兒,突然端正了神情,握住莫漁的手:“婆婆,我媽說如果有人陪我,就帶他來見您,我今天把人帶來了,想讓您見見。”
黎翠正在身後的百寶櫃裏找東西,“嗯”了一聲:“你小姨見過了嗎?”
“見過了。”
黎翠想起羅家兩個姐妹迥然不同的性格,笑了一下,從抽屜裏取出一個絲絨小盒,放在了莫漁掌心。
搞了剛才的烏龍,莫漁下意識地擡頭向岑江格征求意見,可惜岑江格也從來沒見過這個盒子,表情很茫然。他指指自己:“給我的嗎?”
黎翠點頭:“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比我這個镯子還是要珍貴一些。”
人魚都喜歡看起來就值錢的東西,好像是命格裏被刻進去的性格特征一樣,莫漁打開盒子,就移不開眼睛了。
盒子裏是一對上了年頭的金戒指,一枚是素淨的圓環,另一枚複雜一些,接口處是獸頭模樣,在眼睛的地方鑲了兩顆綠寶石。
莫漁小小地“啊”了一聲,不明白黎翠的意思。
黎女士從門後摘下圍裙穿好,虛點了一下岑江格:“小漁如果确定了是他,讓他戴那枚灰頭土臉的,你戴這個好看的。”
“這個不灰頭土臉!”
岑江格:“你聽明白重點了嗎?”
莫漁合上絲絨小盒,嚴肅地點頭,然後一秒就破功了,又打開盒子開始摸摸獸頭。
可真漂亮,他就算以後不喜歡岑江格、恨死岑江格了,也要把這枚戒指留着。
岑江格嘆了口氣,這個小人魚,光看着漂亮物件挪不開眼了,到底明不明白……
等了五六分鐘,莫漁暫時摸夠一輪了,他擡眼看岑江:“我現在不能給你,你不夠喜歡我,只有我很喜歡你。”
岑江格捧了一下自己的心:“然後呢?”
莫漁:“你是想和我重新簽婚姻契約嗎?”
岑江格歪着頭,沉默了一會兒。
莫漁感覺自己的心肉眼可見地沉了下去,都要掉到他的肚臍了。
岑江格開口了:“我想和你談戀愛。”
好了,心現在在肚臍炸成了煙花,莫漁臉上一派平靜,心裏已經開始瘋狂哀嚎了:該怎麽回答!怎麽回答!既要矜持還要表達愛意,既要不被動還要不主動,太難了!
就在此時,他看見岑江格的喉結滾了滾,手也握成了拳——他也在緊張!
丢掉所有戀愛套路吧。
莫漁湊上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又親了親他的鼻尖:“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