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補課
莫漁舉着契約書,眼角眉梢的得意刻得分明,他眨眨眼,又眨眨眼,看岑江格無動于衷,洩了氣。
這太讓人不高興了,他舌頭抵住上颚,只覺得下一秒眼淚都要掉出來了:“我明白了,你之前說想和我談戀愛是真的,你就是只想談戀愛……”
岑江格瞅準時機,撲過去啄了一下他的下巴,搶走了契約書。這次換他眼角眉梢都寫得意,他晃晃契約書:“誰說我不簽?”
“卑鄙!”莫漁更不開心了,擡腳就踹,“你就是拿捏我,什麽都不說,最讨厭你們這些用反問句的人了!”
“我不拿捏你,我愛你。”岑江格端着契約書下床找筆,在房間裏轉了好幾圈回頭:“小漁,平時回家學習嗎?怎麽沒有筆。”
莫漁在紗帳中間露出個腦袋,老老實實說:“不學習,你找誰借一支吧。”
想起上次處理契約時出了大力的莫路,岑江格搖搖頭否決了:“咱們結婚還是不要再借助外力了,傳出去多害羞呀。”
沒想到該溫存的清晨,自己居然被岑江格帶出來買筆,莫漁面無表情地站在文具店裏,說不上現在到底是什麽心情。他對人類社會的了解只有皮毛,納悶地和一群中學生擠來擠去,最後只能勾着岑江格的手磕磕絆絆穿過貨架。
岑江格可能想挑一支全世界最适合在與人魚的婚姻契約書上簽字的筆,興致很高,不停地拿起放下,每一支還都要試寫一番。
莫漁嘆了第一萬次氣,感覺忍不下去了,他拽拽岑江格,在他回頭時卻被剛才經過的試寫的便利貼吸引住了目光,他擺擺手:“沒事,你繼續挑筆吧。”
岑江格“嗯”了一聲,沿着筆架繼續緩慢前行。莫漁卻開始後退,他一張張看過那些試寫紙,每一張的角落都寫了一個小小的漁和格,偶爾會拿愛心框起來,也有些是用&連接的,後邊還綴着感嘆號。
他在一些人類的場景裏見過這樣的畫面,也是中學生雲集的地方,很多人會在奶茶店取便利貼寫一些即興的話,這樣的內容很常見。
可文具店的試寫紙?莫漁捏着張藍色的試寫紙微微笑了一下,他往四周看了看,迅速把最上邊一頁揭下來藏進了口袋。
真正買好筆已經是又十五分鐘後了,岑江格挑了一大把五顏六色的筆,中間還夾了幾塊漂亮橡皮。
有一塊橡皮漂亮得有點突出,是姜餅屋的造型,精致可愛。莫漁捧在手上看了半天,擡頭問:“是要送給誰嗎?”
岑江格搖頭:“放在陽光房,偶爾看到了,感覺可以拿來做擺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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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們的家嗎?”莫漁的表情有些奇怪,不是開心,也不是好奇,他看起來只是很想知道答案。
岑江格沒注意看他,低頭在地圖上找餐廳,點頭說:“是啊,陽光房之前太空了,是不是只有韓國飯老板給咱們送的那套餐具?”
過了半晌,他沒聽到莫漁的聲音,身邊也沒人,回頭才看到小人魚還停在原地,他疑惑地問:“怎麽了?”
莫漁沒有說話,他擡手在兩人間制造了一個用水和外界隔離開的空間,外邊是芸芸衆生,裏邊只有他們。
他非常嚴肅,從口袋拿出了一個小盒子,岑江格咽了咽口水,感覺自己要跪了。
“岑江格。”莫漁說,“我在遇到你之前什麽都不懂,現在依然很愚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自己。”
他打開戒指盒,挑出有獸頭的給自己戴好,然後伸長胳膊,把只剩下一枚戒指的盒子遞了過來:“你想要嗎?”
岑江格的喉結滾了滾,他往前踏了一步,然後停住了。他說:“想要。”
“想要你得過來拿。”莫漁靜靜地站在那兒,胳膊像他的人一樣,坦誠、直白地停在空中,他在等。
說不上來在這樣的目光下是什麽滋味,岑江格和他對視,覺得自己已然被看穿了,所有的猶豫、糾結、彷徨,所有的期待、渴望、希冀,通通被眼前的小人魚看到了。
他不知該說什麽,理智告訴他,應該走過這不到兩米的距離,接過盒子,戴上戒指,然後吻他的小人魚。可該死的腳有自己的意志,他只能把自己釘在原地,對自己失望。
莫漁:“你愛我嗎?”
岑江格不猶豫:“愛。”
莫漁微笑着搖頭:“我知道,可是你需要自己說出來。”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陽光緩緩地掃過僵立的岑江格,他動了動,也往前走了一步。
行走對此時的他好像很艱難,他邁出了第一步,然後停住了。
莫漁在接下來的幾分鐘聽到了岑江格所有的自我剖白,關于“我想和你談戀愛”,關于只有被問起才會表達的“我愛你”,關于想要接過戒指卻無法邁出的腳步,很多很多,屬于岑江格的不曾暴露在陽光下的內裏。
太陽在他眼前停着,他甚至沒辦法睜大眼睛,可他十分坦然,他說:“我現在開始說,我無法向你保證,只有現在的我,可以誠懇地告訴你,我非常、非常愛你,我非常想戴上這枚戒指,非常想帶你去剛才找到那家餐廳,想和你一起回我們的家。可是……這些都只是此時此刻,我甚至連明天都無法……”
莫漁看起來非常憂傷,他擡眼看了看太陽,眼裏全是眼淚。他看着岑江格,胳膊依然伸得直直的:“那此時此刻的你,都沒有勇氣接過這枚戒指嗎?你對自己沒有信心,對明天不樂觀,那麽現在呢?我站在你面前,等着你……”
他哭得鼻涕都要流下來了,擡手胡亂抹了把,睫毛濕漉漉的,鼻音很重:“你得主動,你知道我要的不是保證,不是什麽明天、後天、大後天!”
哦……岑江格突然打通了所有關竅,他恍然大悟,幾乎是奪過了戒指盒,戴上了那枚戒指,和小人魚擁在了一起。
莫漁扭頭在他肩上蹭了蹭鼻涕:“你笨死了。”
岑江格:“我愛你。”
莫漁:“我不想聽了。”
岑江格:“我愛你。”
莫漁:“我不想聽!煩人精。”
這個城市對岑江格來說很陌生,他領着莫漁七拐八繞,不是很順利地找到了目标餐廳。
莫漁眯着眼看牌匾,他的聲音聽起來還是有點濁:“香……坎佬?是坎字嗎?”
岑江格自豪地摸摸他的腦袋:“我們小漁真厲害。”
香坎佬?莫漁沒頭沒腦地跟着他進去。
裏邊的裝修古色古香,一進門左手是傘桶,右邊是一個小小的長條水池。莫漁對水感興趣,他湊過去沾了點從裝飾馬頭裏流出來的水,滑膩膩的……
“這裏衛生嗎?”他不舒服極了,五個手指分得不能再開,眼睛裏寫滿了我們趕緊出去吧。
岑江格在吧臺點單,抽了張紙給他捏着:“遠近聞名的大盤雞店,你上次不是說想吃嗎?”
莫漁不說話了,悄悄湊過來看菜單,過了一會兒用食指點了幾個想吃的菜:“還要寬面,再加份板栗。”
服務生把他們引在了牆邊的半包圍包間裏,是張不大的小圓桌,兩人挨在一塊兒坐着。
莫漁依然對剛才太過滑膩的水有陰影,伸着手檢查有沒有中毒,沒頭沒腦地突然問:“你為什麽害怕去說,或者做一些表達自己的事?”
岑江格正用茶水涮碗碟,也沒停下手中的事:“人偶爾遇到的一些事,對有些人影響很小,但是有些人遇到了就走不出來,而且他們會一直想。”
他給莫漁倒了杯茶,又說:“我會一直想,而且會以最壞的結果來指導自己的行為。”
莫漁喝茶,被燙了一下,伸着舌尖扇風。效率太低,索性把舌尖抵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又想起剛才水的觸感,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
他叫苦連天,說着話都好像在嫌棄自己的舌頭:“那你到底在介意什麽?”
岑江格支着頭看他,聲音很平靜:“我的生父在我出生前離開了我媽媽,沒有任何征兆,迫切地脫離了家庭。我本人,在遇到你之前也有過喜歡的人,你知道的李初方,你不知道的其他人。”
莫漁不高興地皺眉,示意他繼續說。
“在喜歡一個人時,他會是一個吸引我的旋渦,可一旦到了某個節點,所有的吸引都會突然撤離。沒有任何征兆,好像所有的情感沒有存在過一樣。”岑江格換了個姿勢,趴在桌上仰頭看着莫漁,“我怕我對你的喜歡、愛也會這樣。”
莫漁裝模作樣品茶,聽完又抿了幾口茶,摸了摸他的後腦勺:“你怕如果你會這樣,我會受傷嗎?”
岑江格點頭。
莫漁也點了點頭:“可是如果你突然不愛了,那也是一種真誠的傷害,沒有任何瑕疵。你沒有欺騙,沒有隐瞞,只是感情不複存在,這很正常。況且,沒有人要求你的感情永遠都和最初承諾的一樣,我開始時不是還想和你離婚嗎?”
“真誠的傷害也是傷害,我不想撒謊說永遠,也不想傷害任何人。”
莫漁歪着頭說:“可是我不是普通人,我甚至不是人诶……”
岑江格啞然失笑,莫漁非常的……不落窠臼,也非常的能讓他說出一些話、做出一些事。
他徹底趴在桌上,抓來莫漁的手親了親,小聲說:“所以我現在說,我愛你。”
莫漁滿意地點點下巴:“嗯哼。”
岑江格:“喜歡你送我的戒指,晚上還想和你**。”
傳菜員進來時,小小的圓桌旁只有兩個人,卻坐成了一條直線。
他有些納悶,不知該把盤子放在哪頭,建議道:“二位可以坐在一起,太遠夠不到。”
莫漁在自己面前拍了拍:“就放在這兒吧,他不用吃。”
岑江格是在全城排行榜裏找到的這家店,甩第二名一萬條街,味道确實不錯。
莫漁在門口點單時聞到味兒,雄心壯志一通點,真的上菜了,反而吃了會兒就覺得很飽。他有些無奈地摸着肚子,面只吃了幾條,板栗也沒怎麽吃。
他自言自語:“我是不是懷孕了……”
岑江格直接把嘴裏的板栗吐了出去,沒敢貿然說不可能,拐彎抹角打探人魚的生理知識:“不戴套會懷孕嗎?”
莫漁像看智障一樣看他:“當然不可能,我們人魚的自然生育率已經很低了,大部分人魚都要靠巢造小孩的。”
岑江格揮手叫服務生打包,發揮了一點求知精神:“什麽是巢?”
“就是巢,男女人魚把體液放進去,短則一年,長則很久很久,就會有小寶貝了。”
“體液有限制嗎?”
“……我要細說嗎?”
一直到回家,岑江格還是對用巢繁育下一代這件事很感興趣,他給莫漁按摩小腿,忍不住又問:“那你是在巢裏呆了多久?”
莫漁沒有思考就說:“八個月。”
“這算巢早産了嗎?”
莫漁翻了個身,讓他再給捏捏腰:“我爸就是這會兒死的,沒辦法繼續補充體液,冬青就把我強行刨了出來,沒死是萬幸。”
“哦。”岑江格順着他的腰往上摸,“那你和我一樣,沒有爸爸。”
兩個人明明在讨論缺失的家人,氛圍卻非常不穩重。
莫漁的腳在岑江格腿間搭着,仰躺着回憶:“我從小到大最讨厭的就是,能活下來是繼承父親的意志,生了病就是傷害母親的期待。其實平常心吧,我活着或是死了,其實最主要的關系者還是我本人吧?”
岑江格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因為父親早逝,因為母親堅強,就要把孩子的一切行為歸因于上一代,确實很強盜邏輯。
不過他的小漁真的好像長大了,有思考有想法,下午吃飯還沒有暴飲暴食,他握着莫漁的腳摩挲他的腳趾:“你其實很成熟。”
莫漁只覺得一股熱氣蒸騰着爬上了自己的臉,他把自己扣在枕頭上,翹起腳害羞,悶悶地說:“我本來就很成熟。”
岑江格漫不經心地說了聲“是呢”,他的注意力全在莫漁的屁股蛋兒和陷下去的腰上,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又摸了一把。
莫漁偏着頭從縫隙裏看他,咬着唇,看起來既純潔,又成熟。他咽了咽口水,引着岑江格的手從自己身後探了下去。
接下來的事情順理成章,莫漁幫岑江格脫掉了上衣。他像被迷惑了一樣,食指沿着他的皮膚由上至下慢慢滑了下去,又探入被內褲掩蓋的灼熱裏,握住了埋在草叢裏的半醒的巨物。
他依然咬着唇,依然看着岑江格,掌心很熱,有些遲疑地動了起來。
等鬧完早到了半夜,莫漁今晚又是害怕又是爽,閉着眼就往床上栽,栽到一半還不忘提醒岑江格:“別走,我想含着你。”
岑江格聽話地托着他的屁股,依然深埋在他體內:“不走。”
所以說,貪歡一時爽,醒來火葬場。
莫漁第二天早早醒了,只覺得縱欲過度全身都疼,他大氣都不敢出,知道岑江格的**還在自己的小屁股裏,而且還有晨勃的跡象。
他忍不住皺了下鼻子,只覺得自己沒出息,怎麽一根……一根好玩意兒就搞得自己忘形了呢!
忍了一會兒被逐漸撐滿的焦躁,莫漁挪了下屁股,被掐着腰貼近了岑江格的腹部。他吓得直接屏住了呼吸,趕緊求饒:“我不行了,不能來了!”
岑江格啞然失笑,故意吓他,在他體內輕輕撞了幾下,沒等他開口調笑,就看莫漁連着打了五六個噴嚏。
他趕緊撤了出去,在莫漁人中摸了一手鼻涕,他感覺自己玩脫了,莫漁好像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