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莫漁在洗澡時連着打了16個噴嚏,像個資深過敏性鼻炎患者,他暈頭暈腦地扶住牆,看見一縷鼻涕晃了晃。
在鼻涕掉下去的時候,他認為自己的自尊也跟着一起掉了下去,順便砸了個稀巴爛。
“我生病了……”莫漁裹着浴衣哆哆嗦嗦地埋回被窩,精神不濟、渾身疲軟,他可憐兮兮地露出一個眼睛,看着岑江格,“都怪你。”
岑江格緩慢地抿起嘴唇,食指和中指并着搭在嘴唇上,在莫漁期待他回應的眼神裏,啃了一下嘴皮說:“自古上床就沒有穿衣服的……吧?”
“所遇非人。”莫漁轉了個身背對着他,“我真是所遇非人,終于看清人心了,還好這次你還沒簽契約書,一切都有挽回的機會。”
人魚族大都游手好閑,白天沒正事,晚上聽牆角。
莫二路前兩天都聽到了不該聽的,昨天過來調笑他們,撲了個空,今天又來了,只見了岑江格一個人。
他繞着岑江格轉了好幾圈:“小漁呢?”
“生病了,床上躺着。”
莫二路的驚訝非常誇張,他眼珠子都快瞪出去了:“那你在做什麽?”
“牛奶泡米飯。”
沒見過這種吃法,莫二路湊過去聞了下味道,鹹鹹的,有股奶香。他伸出食指:“我能嘗一口嗎?”
岑江格又從櫃子裏掏出個鍋,依法炮制了第二鍋,然後放在莫二路面前。
莫二路口水都要滴在櫥櫃上了,他趕緊吸溜了一大勺,得寸進尺伸出三個手指:“我哥,還有超超他們,可以也有份嗎?”
等第五鍋出爐,莫漁披了塊小毛毯倦倦地從樓上下來了。
剛才這麽短的時間,他居然睡着了,要不是鼻子不通氣難受醒了,都能忘記岑江格在做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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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抽着鼻子拱開那四頭人魚,坐在了沙發中央,昂着頭等岑江格給自己端鍋過來。
岑江格在莫漁家的櫥櫃裏挑了一口最漂亮的透明鍋,橘黃色的玻璃在燈光下非常漂亮,裏邊盛着奶白色的粥,一晃就有好看的光澤灑出去。
他穿過人魚障礙,小心地把鍋放在中間,期待地看着莫漁:“嘗嘗。”
莫漁喝第一口,吐了下舌頭,皺着眉:“味道怪怪的。”
他其實不太喜歡牛奶,總覺得太膩,但礙于岑江格的面子,還是又嘗了一口。這次他吃到了米粒,和想象中的軟糯不同,浸滿了牛奶的米粒非常有彈性,他又舀了一勺,給出結論:“蠻好吃的。”
岑江格終于放心了。
李超吃得最快,捧着鍋呼嚕呼嚕就吸入完畢了。
他吃完不走,也沒刷鍋的打算,推了一下旁邊的哥哥:“哥,你昨晚聽到什麽沒?”
李小超點頭,往岑江格和莫漁那邊各點了一下。
岑江格四大皆空地看着眼前的茶幾,兩只腳并在一起,乖巧得不像話。
莫漁倒沒什麽特殊反應,揪着小毛毯慢條斯理地一勺一勺喝粥。
莫二路在這種事上最積極,他也推了一下自己的哥哥:“咱們也聽到了吧?方圓十裏不是聾子都知道他們……”
莫漁擡頭看他:“知道什麽?你們這些大齡單身漢還不明白是為什麽嗎?”他嘲諷地搖搖頭,把鍋往遠推了點兒,對岑江格說,“吃不下了。”
透明鍋最多也就是中偏小型,依莫漁以前的胃口,吃完粥不說,如果不給他再做點什麽,他估計要吃鍋抗議的。但現在鍋裏還剩了一多半,岑江格有點發愁,伸手在他額頭摸了下,溫度正常啊……
他只好把鍋端了過來,快速地吃完了剩下的粥。
兩人也就是一前一後回了卧室,等岑江格進門,莫漁已經窩在床中央閉緊了眼。
他有點心疼,小心地躺在被子上抱了抱他:“哪裏難受?”
“哪裏都難受。”莫漁委屈巴巴地撅着嘴,“頭疼,耳朵疼,沒有力氣……”
岑江格沒有照顧病人的經驗,聽莫漁指揮,小心翼翼地抱着裹好被子的他,讓小人魚靠坐在自己身上。
莫漁還在講述到底是哪裏不舒服,認真極了:“就是覺得莫名其妙地冷,背靠着你就不冷了,可是前面還是涼飕飕的。”
岑江格趕緊伸出兩條胳膊,盡可能地多覆蓋一點莫漁的正面:“現在呢?”
他等了一會兒沒聽到評價,歪頭看了下,莫漁又睡着了,像只小貓,呼吸聲窸窸窣窣的。
莫漁的感冒來得快,走得卻慢,纏纏綿綿賴了五六天才好全。
他這些天也沒出門,不知道外邊降溫了,和岑江格出門吃飯,剛邁出一只腳就嗖一下收了回來:“好冷!”
岑江格抓着頂帽子站在他後邊,擡了擡手:“所以我才讓你戴帽子啊。”
戴上帽子的莫漁重新出發,長長的頭發從帽沿底下偷偷溜了出來,和他現在的神态很像。
他們今天要去買書,莫漁在養病期間下定決心要多讀書,剛好利索就迫不及待地喊着要去。
誰知書店人特別多,他有點發愁:“大家約好了嗎?”
岑江格想起今天的日期說:“國慶節要收假了,學生們可能都出來逛街了。”
聽到逛街,莫漁眼睛亮了一下,他挽着岑江格的手,笑嘻嘻地問:“你想去我的小學嗎?”
“你還上過學?”岑江格話音剛落就被莫漁揍了一拳,迅速安分下來,“在哪裏?”
莫漁不告訴他,領着岑江格回了老城區。
老城區其實也并不老,整座城市發展起來的時間并不長,老城低矮的舊建築并沒有被當代審美抛棄,參差不齊地坐落在主街道上。
莫漁小時候是在老城區長大的,十來歲時才搬走去了海邊,其他地方不太熟悉,在老城他就是如魚得水了。
他邊走邊給岑江格介紹,路邊的高樓上有一口大鐘,他小時候就在鐘旁邊的小巷子裏住着,有一個老爺爺每天騎車賣早點,三角的糖包三毛錢,四角的豆沙包五毛錢。
岑江格問:“那圓圓的肉包賣多少?”
莫漁被他逗樂了,他們正好經過一個超市,牌子已經很舊了,他又想起了一個好吃食,說:“以前這裏有特別大的肉松面包,超級大,一個才賣兩塊錢。”
他們從老城的主街經過,莫漁說了不少小時候吃過的好東西,路邊的烤香腸,拐角的糖炒栗子,好像童年的記憶被各色的小零食緩緩地托起在了眼前。
他們在一個新的十字路口右拐,走了一段路,莫漁突然向前跑了幾步,然後倒走着看岑江格,他笑得特別開心,手指向旁邊:“你現在看到的,就是我的小學。”
岑江格順着他的手看過去,小學的名字小小的挂在大門上,看起來就四層高,多半被籠罩在夕陽下。
他快走幾步握住了莫漁的手問:“你在幾樓?”
莫漁牽着他繞到一個小巷子,往上指:“二樓,我們的教室外邊有一個大露臺,能看到後巷豆腐店的老板娘。”
還在假期,大門緊鎖着。
岑江格繞着學校轉了好幾圈,天色都暗了下來,他還有點戀戀不舍:“真想去裏邊看看。”
莫漁眉開眼笑:“你真是太喜歡我啦!難道還想看看我坐的位置,摸摸我用過的桌子嗎?”
岑江格點頭:“想啊,我什麽都想看一看。”
“那就慢慢看吧。”
莫漁拉着他的手慢慢往前走,他自己的手有點涼,岑江格的卻熱乎乎的。他不由地握緊一點,又握緊一點,感覺要捏疼岑江格,就不好意思地擡頭對他笑笑,然後繼續自己的小動作。
兩人用了一個下午,穿過了一個城市的老城區。
從南走到北,從天亮走到天黑,最後在城北的一間音樂餐廳坐下了。
岑江格搜了一下點評,小聲給莫漁劇透:“他們家好像挺不好吃的,咱們避開好多人說不好吃的那幾樣吧。”
莫漁在聽臺上的人唱歌,也不知聽到還是沒聽到,擺擺手示意由他做主。
這頓飯果然不好吃。
莫漁握着空酒杯唉聲嘆氣,感覺浪費了錢,也糟踐了自己的胃,幽幽地說:“我明白他們為什麽要請唱歌這麽好聽的歌手了,轉移注意力,不然店都要被砸了。”
也沒這麽誇張吧,岑江格無奈地笑了笑,讓服務生結了賬。
莫漁感冒剛好,現在又是早晚溫差很大的季節,岑江格等叫的車到了才領着人出去。
這會兒也不過剛9點,莫漁不知是醉還是困,總之是迷蒙了一雙眼睛打算東倒西歪到底,躺在床上還不安分地扭來扭去。
岑江格洗完澡出來,意外地發現某個人魚居然精神了,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頂不知在想什麽。
他戳了戳莫漁的臉頰,小人魚往遠挪了挪,快準狠地握住他撤離一半的手指,認真嚴肅地說:“我要認真學畫畫。”
怎麽突然想起這個,岑江格擡了擡眉:“然後呢?”
莫漁詭秘一笑,嘴角高高翹着:“學成之後,畫畫,賣大錢!”
突然想賺大錢?岑江格繼續問:“再然後呢?”
莫漁:“和你有關,但我不告訴你,這是個秘密。”
作者有話說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現,小魚長大樂一點點,沒有的話,咱們下章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