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莫漁止住眼淚給工作人員說自己的信息,時不時地還有心思打探陳燈目前的活動路徑。

他打量了小孩半天,突然想到什麽,問:“你是不是那個拾歡?”

拾歡喜滋滋點頭:“怎麽你們這邊都聽說過我啊!”

莫漁吸了下鼻涕:“上次買寫真,李初方硬要給我幾張你的……”

拾歡肉眼可見地委頓下去,把手裏的表格就地一放:“你自己填吧,我療會兒心靈受的傷。”

莫漁乖乖“嗯”了一聲,窩在床上填剩下的信息,寫了幾行又問:“我剛剛還說我不是孩子,你們就來給我做成年登記,那我不是孩子了嗎?”

拾歡聞了聞空氣中的味道,說:“啊,我們這個标準不一定的,反正你的信息是前幾天才跳到未登記成年人系統裏的,估計就那幾天的事吧。”

“那我就是大人了。”莫漁咬着嘴巴裏的軟肉,有點不甘心,“那我豈不是最沒用的大人?”

“你好歹看起來像個大人。”拾歡捏捏自己肚子上的肉,“我看起來就五六歲,實際得有快兩百歲了吧。”

莫漁不說話了,埋頭狂寫。

岑江格伺候這兩個妖怪,去廚房倒了兩杯檸檬水,在旁邊盯着莫漁,還在想沒有解決的青少年成長煩惱。

拾歡猶豫了幾次,在又一次和他眼神接觸時,有點怯生生地問:“你有興趣到戶籍室工作嗎?”

同樣的兩聲“啊”同時說了出來,莫漁的明顯帶着哭腔:“那我呢?戶籍室還主動收人嗎?”

岑江格就只是簡簡單單的疑惑:“我只是個普通人類。”

莫漁那邊驚天動地的不知是真哭還是假嚎,他一步跨到床上攬住了小人魚又問:“能帶家屬嗎?”

拾歡撓撓頭:“我不知道,陳燈在附近,要不讓他和你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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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漁趕緊停下了嚎哭,乖巧地擦幹淨臉等偶像。

陳燈是和火光一起降落的,身後掠起一道長長的火舌,穩穩地站在地毯上,并沒有出現岑江格擔心的,會把地毯點燃的危險。

他向莫漁揮了下手,轉向岑江格:“你有什麽問題想要問我嗎?”

岑江格:“先等等,說得好像我已經接了你們的offer一樣。”

陳燈點頭:“事情就是這樣,戶籍室需要你這樣的人。”

岑江格:“我就是一個普通人類。”

陳燈:“這半年發生的事,你還覺得自己普通嗎?”

岑江格拉起袖子,上次撞破的傷口疤痕還沒完全褪掉,他反問:“我難道不普通嗎?”

陳燈嘆了口氣,擡手憑空造了幅用火繪成的地圖,他指着這半年岑江格去過的地方,解釋道:“這是半年內你去過的地方,你感知到的只有沙人,但事實是,會對普通人造成生命威脅的妖怪加起來足有14種。”

“這是什麽概念?”他示意拾歡上數據。

拾歡推了下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鏡說:“新生妖怪通常更容易被誘導,但到底是有一個比例在的,14種相當于我們這方面工作三年的工作量。”

莫漁緩緩道:“所以岑江格才是那個掃把星?”

拾歡往他的方向點了一下:“對,但不夠準确,岑江格能夠吸引心有邪念的妖怪,這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引妖幡嗎?”

莫漁往後縮了縮:“我突然不太想去戶籍室了。”

岑江格倒沒被數據迷惑,又問:“我沒有這方面的感知能力,而且妖怪似乎對我的興趣也不是很大。”

“我覺得是因為你和莫漁結合的原因。”陳燈支着下巴說,“你現在并不是純粹的人類,幻術會用吧?”

岑江格冷着臉漠然道:“只會變豬。”

陳燈:“這都是觸類旁通的事,通其一就能通其他。”

莫漁點頭:“嗯呢。”

陳燈:“而且據我所知,你和莫漁之間的婚約目前并不存在,應該是更早以前你們就進行了結合。”

莫漁:“嗯?沒有吧,我們是十月一號才……”

岑江格捂住了他的嘴:“你接着說。”

“……”陳燈暫時忘了要說什麽,清了下嗓子才找回狀态,“總之,你們在無婚約的基礎上進行了結合,導致岑江格現在處于一個微妙的平衡狀态。”

岑江格“哦”了一聲:“是人類,但有人魚的一些技能嗎?”

陳燈:“聰明。說實話,戶籍室非常需要人類,但是開通妖魔鬼怪技術的人類還是太少了,你感興趣嗎?”

說不上感興趣或者是沒有興趣,妖怪的世界還是有點遙遠。

岑江格沒有繼續多問,督促莫漁填好剩下的信息,做出了送客的姿态。

拾歡滿臉都是“又沒戲了”,陳燈還好,禮貌地握手之後把拾歡夾在胳肢窩底下帶走了。

“那麽回到我們最初的問題。”岑江格關上門,把莫漁堵在角落,“小漁到底有什麽在瞞着我?”

“我就不能有秘密嗎?”莫漁不敢和他對視,只低着頭推他,“我不想告訴你。”

“周三周五晚上幹什麽也不打算告訴我?”

莫漁又不高興了,情緒明顯落了下去:“……不想告訴你。”

兩個人似乎開始了冷戰。

岑江格主動背對着莫漁睡下,甚至沒和他蓋一塊被子,而是找了塊毛毯半披着。

莫漁在他背後着急,又覺得自己的秘密并不理虧,也生起了悶氣。

一夜沒有講話。

莫漁早上照常去學畫,在門口等了半天,都不見岑江格來送自己,氣得要命,背着畫板和自己競走了十五分鐘。

到了工作室還沒消氣,不想畫畫,坐在水池旁茫然洗筆。

眼看着他要把筆洗禿了,姚栾書趕緊救下了無辜的畫筆,他摸摸莫漁的額頭:“怎麽啦?大清早生什麽悶氣?”

他不問還好,一問,莫漁的所有委屈就像有了發洩的缺口。

他也不說話,只掉眼淚,直哭得兩只眼睛腫老高,虎口都被自己掐紅了。

莫漁不理姚栾書,哭了個痛快,又跳下去照常畫畫。

中午吃完飯,又坐在水池旁哭了十幾分鐘,再跳下去畫畫。

好端端一個漂亮小孩成了眼淚罐兒,姚栾書知道是為了什麽,感覺自己也不好勸,悄無聲息地溜走了。

多好的周天,本來可以一起吃個下午飯,晚上再好好過個性生活,都被攪亂了。

莫漁一個人在工作室畫到天黑,出門一看下雪了。

他更難過了,他夢裏的岑江格就是初雪那天的岑江格。現在岑江格都是他的了,也有初雪,可是初雪這天的岑江格居然不是他的。

他去公交站的路上悄悄又流了些眼淚,怕別人笑話,上車之後不哭了。

一路忍着從地鐵上下來,周圍還是熱鬧的地方,他又走遠了點,站在樹下開始流眼淚。

想做個長大的小人魚太難了,他也沒什麽本事,怎麽就這麽難……

感覺再哭下去,眼淚都要在臉上凍成冰殼了,莫漁擤擤鼻涕離開了暫時庇護自己的樹。

他不知道自己傷心了多久,反正看周圍,公交是肯定沒有了。

太慘了,莫漁踢着雪打算走回家,沒走幾步就覺得前邊有人在看自己。隔了老遠他都能認出來那是岑江格,穿着睡衣,站在雪裏等自己。

管他什麽別扭!

莫漁直接撲進了岑江格懷裏,所有的複雜情緒都暫時退到了後邊,他仰着頭問:“來接我嗎?愛我嗎?給我吃好吃的嗎?晚上還和我**嗎?”

岑江格不知該先回答哪個,只能親親他,把“對不起”放在了最前邊。

雪還悠悠下着,很大,一片一片不停從空中往下落。

莫漁趴在岑江格背上幫他遮着落下來的雪,時不時低頭親他凍紅的耳朵:“我好愛你的,你知道嗎?”

岑江格說“知道”,想起什麽又問他:“聖誕節快來了,你有想要的禮物嗎?”

莫漁最近多學了一點知識,答道:“岡本001,加滿!”

岡本001怎麽加滿莫漁不知道,他倒是知道浴缸怎麽加滿。

剛回家就被塞進放好熱水的浴缸裏,他急急地擡胳膊擡腿還想要岑江格,後來果然後悔了。

他還是被抱回床上,身上的熱氣都散發着香味:“浴缸太滑了,不利于我逃跑。”

岑江格給他擦頭發,漫不經心“嗯”了一聲。

莫漁繼續點評:“不過把手不錯,符合人體……工學,是這樣說嘛!”

岑江格還是“嗯”。

找不到該說的話了,莫漁抱住岑江格的胳膊:“聖誕節,你有想要的禮物嗎?”

岑江格停下動作,低頭看他,過了好一會兒說:“我想你開心,不要再哭了。”

莫漁不好意思地別過臉:“人家剛才哭不是因為傷心啦。”

岑江格取了冰袋給他的眼睛消腫,想了好久,說:“我知道周三周五晚上你在幹什麽。”

手底的小人魚明顯縮了一下,他覺得好笑:“用了一些方法,就知道了。”

莫漁抗議:“你現在聽起來特別像壞人。”

岑江格說:“我沒打過工……”

莫漁賤賤地拖長聲音打斷他:“我找了一個富二代嘛!

岑江格捂住他的嘴繼續說:“天氣馬上就冷了,怕你生病,怕你遇到危險,但是你特別想做對嗎?”

莫漁趕緊從床上爬起來表決心,只是沒穿衣服,看起來力度很弱:“我沒有學歷,像樣的證件都是幻術變出來唬人的,我感覺在便利店值夜班特別好,我也其實不太需要睡眠,而且我很能打!”

岑江格怪怪地看着他,有種不恰當的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慨,他笑着說:“雙倍時薪呢!”

莫漁興致很高地“嗯”了一聲:“秘密秘密!都讓你知道了!”

雖然不知道藏在秘密裏的秘密是什麽,但岑江格隐隐約約有了初步的猜想,他摟着莫漁睡好,試探着問:“是想給我驚喜嗎?”

莫漁:“我睡着了,你留言就好,醒來會看心情回答的!”

岑江格感覺是,他拍拍莫漁徹底躺倒,很快就迷迷糊糊要睡着了。

莫漁卻突然精神了,在他耳旁小聲驚呼:“哎呀!”

岑江格瞬間清醒:“怎麽了?”

莫漁揪着他的耳朵小聲嘀咕:“那我們以後就只能在周天周一周二……了。”

“哇哦。”岑江格面無表情地驚嘆,“可真是一個偉大的發現呢!”

莫漁嘻嘻哈哈在他懷裏拱了幾下表不好意思,耳朵紅紅的睡着了。

紅耳朵在他的逐漸熟睡裏慢慢褪了顏色,紅仍舊在,卻像落進水裏的紅色花瓣,顏色慢慢散開來,最後只有一點淡淡的粉紅還停在耳垂。

他們都沒發現。

作者有話說

掐指一算,小魚哭了兩天了,明天開心一下(魚不是錯別字,是小人魚的縮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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