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前輩你好
江問白正稀裏糊塗和小紅糾纏之時,外頭傳來一聲女子的呼喝。
“何人在此!”
話音未落,江問白就見一個道姑模樣的女子,手持拂塵,殺了過來。
唐酒此時正生着氣呢,眼看南宮恪殺至跟前了,索性不去管江問白,将氣都撒去了南宮恪身上。
江問白得了空,但頭卻越發暈得厲害。
他方才運氣之後,只覺體內氣息一直到現在還在亂竄,五髒六腑翻騰得厲害,攪和得他什麽都幹不了,只能扶着石壁大口呼吸。
唐酒和南宮恪在洞裏打得叮叮哐哐的。
他只能在一旁半死不活的觀戰。
江問白眼角餘光瞥到,小紅手上戴了個很特別的黑色镯子。
這镯子非玉非石,挂在他的手腕上空空蕩蕩的,因着小紅身形十分瘦弱,于是顯得他更瘦削了幾分。
江問白也不知何故,對小紅生了幾分憐惜之意來。
但随即他又反應了過來——
醒醒啊,你方才可是差點死在這個“柔弱少年”手中的,憐惜什麽憐惜啊。
你憐惜憐惜你自己吧。
跟個傻子一樣,不知道自己誰,身體又跟弱雞一樣。
還有空憐惜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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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問白放棄觀戰,他覺得當務之急最明智的事,就是找地方藏好、保命。
這山洞不算大,唐酒和南宮恪的功夫又了得,這架打的那叫一個飛檐走壁、眼花缭亂。
他也不是貪生怕死,只是求神拜佛的這二人打起來莫要殃及他這條池魚。
畢竟眼下他連自己是誰都還沒搞明白,如果稀裏糊塗的就交代在了這裏,那可真的是……太虧了!
江問白把自己塞在了山洞的一角裏,乖巧的不再出聲。
只是很快,江問白又被打架中的二人吸引了注意。
這道姑打架便打架,怎麽拿着個拂塵,橫豎都是弱了一等。
小紅的功夫顯然在在這個道姑之上,但小紅似乎并不着急取道姑的命。他更多的,似是在戲耍道姑。
唐酒的确看南宮恪十分不順眼。
從南宮恪進來那一瞬他就動了殺心,但又覺得此女連累自己天南海北尋了江不寒六年之久。就這麽直接送上西天,着實便宜她了。
其次便是他眼下吃不準江不寒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南宮恪同江不寒情同姐弟,若他當着江不寒的面殺了南宮恪,怕是這小祖宗又要扯上大旗同他鬧個不死不休了。
唐酒權衡之下,覺得自己必須得收住了“爪子”,不能将南宮恪直接弄死了。
但不弄死他又不甘心,于是他左一個招,将南宮恪打趴在了地上。
南宮恪:……
右一個招,又将南宮恪摔了個狗吃屎。
南宮恪:……
南宮恪不知眼前這個穿着紅衣服的男子是誰,但這行事做派,讓她想起來很多年前的那位前輩,一樣的……神經!
她也火大了起來,這個時候她已經不想去管江問白死活了,她只想弄死眼前這人。
但偏偏唐酒卻樂在其中,江問白也沒見到他是怎麽出的招,但反正手下劍輕輕翻動,對面的南宮恪就一定會摔個慘不忍睹。
江問白躲在一旁看着,表面波瀾不驚,內心卻是驚呼連連。
他總覺得這二人的招數莫名有一種熟悉感,但話到嘴邊又死活想不起來。不琢磨還好,一琢磨,腦瓜子又嗡嗡作響,加之體內氣息還在翻騰飛滾,難受得他只得作罷。
南宮恪又一次從唐酒的招數下十分狼狽的爬了起來。
她沉聲問:“閣下何人?為何鬼鬼祟祟出現在此?”
唐酒卻依舊是不答,只是反手,又是一道劍氣,将南宮恪打趴在了地上。
他今日的耐性當真是被耗得夠夠的了,
尤其是又想到這個狗男人要麽不醒,要麽好不容易醒了卻什麽都不記得,他真是氣得恨不得打這個狗男人一頓。
南宮恪憋了一肚子氣,但偏偏她就是打不過對面這紅衣人,她灰頭土臉的接招,直到褚青煙帶着一衆萬紫閣的弟子趕來。一下将唐酒騰騰圍住。
南宮恪有了底氣,低聲吩咐進來的衆弟子道:“擺陣。”
她這架勢一出來,唐酒卻突然失了興致。
唐酒一個旋身,去到江問白身前,去撈他。江問白卻看出來他的意圖,險險的避了過去。
唐酒的手抓了空,他詫異回頭,對着江問白挑了挑眉,那眼神似乎在說:反了你了還?
江問白不知何故,雖然覺得小紅親切,但一點也不想被他擒住,所以他迅速躲得遠遠的。
南宮恪見唐酒對江問白下手,也迅速帶了弟子将江問白護在了身後。
“閣下今日若想動他!那便問過我萬紫閣的劍吧。”南宮恪低聲應道。
唐酒目光掃過眼前衆人的臉上,這群傻子加起來都不是自己的對手。
他嘴邊勾起一抹笑:“你當真不同我回去?”
這話問的,竟然是是江問白。
江問白一愣,然後他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好的很。真是好的很。”唐酒話中突然藏了幾分殺氣:“那我便殺了你!”
江問白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底氣,他橫着脖子道:“行啊,殺了我,帶我的屍體回去!”
唐酒卻突然收了劍,笑了出來:“那有什麽好玩的。既然你不想回去,那老子就放你在此逍遙幾日……”
他突然又直視江問白的雙眼:“今日你做的,他日可都要還回來的。”
唐酒說完這莫名其妙的一句,将手中長劍扔向了江問白。
江問白未曾想這劍竟是直直的沖自己飛了過來,還當是小紅要殺他,大驚之餘徒手去抓,這才發現小紅不過是将劍扔給了他。
這一怔愣間,唐酒飛身而出,只那麽一剎那,便消失在衆人的視野裏了。
唐酒動作之快,讓在場所有人一時間都有些緩不過來。
江問白盯着手裏的劍發愣,劍身鋒利、寒芒閃爍,一看就是把不可奪得的絕世好劍。小紅為什麽又把這個扔回給我?什麽意思?
他腦子裏始終亂的一塌糊塗,當真是對什麽都毫無印象了。
萬紫閣的弟子怔愣片刻,又紛紛往靈水澗外。
南宮恪揮了揮手裏的拂塵:“窮寇莫追,走了便走了吧……你們先都出去守着吧。”
其實是……南宮恪發現方才那人本事高深莫測,弟子們追上去也是個送死。
褚青煙帶着其他弟子退出去
不過這群弟子人雖走了,但江問白總覺得那些人在退出去之時似乎都偷偷摸摸的在看他。
不僅看,還擠眉弄眼的。
怎麽了,我是長了三個眼睛還是四個嘴巴?
他不服氣的想着,有什麽好看的。
南宮恪自然是知道弟子們為何是這個反應。
江問白藏在這靈水澗中許多年,人人都知道這裏躺了個“活死人”。
偏偏這“活死人”據說還生得十分美貌。
所以平日裏弟子們都巴不得能來一睹為快。
只不過師父南宮明月在位時下了死令,所以除了她南宮恪和師父南宮明月外,其他弟子是一概不得入這靈水澗了。
那今日總算得見了,可不得多看兩眼麽。
南宮恪扶額,她都可以想見,不消半日,不對,半個時辰,方才之事必然會被傳得沸沸揚揚,滿門皆知了。
所有人離開後,此處只剩下江問白和道姑二人。
江問白看了一眼道姑,他覺得道姑看他的眼神也頗為複雜,一時也說不上來她這是欣喜還是疑惑。
他哪裏知道,南宮恪這個時候的心情。
十三年,十三年了啊。
這個“活死人”終于是醒了。
她将他接回來的時候,二十三歲不到,如今都已經快三十六歲了。
不可否認的,她曾經對這個男的,是有過想法的。
畢竟青梅竹馬,畢竟溫潤如玉,畢竟這張臉……
可是十三年過去了,她看着鏡中的自己一點一點變老,而這個“活死人”卻是毫無變化。
于是到後來,那些想法漸漸地就也就被消磨殆盡了。
甚至到一年前,她師父南宮明月等不及,駕鶴西去了。
而這個“活死人”卻還是不醒。
南宮恪一度絕望的以為,這“活死人”搞不好要熬到她也西去了吧。
你說都這樣了,還能有什麽想法,當真是什麽想法都沒有了。
好在,今日總算醒了。
雖說沒了那種想法,但南宮恪還是緊張的,畢竟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畢竟曾經她對他,動過那麽一點不為人知的心思。所以眼下她也是有些擔心,不知道他看到自己的樣子,是不是會吓一跳。
她臉上是不是不是已經開始有皺紋了?
她今日穿衣打扮是否得體到位?
南宮恪下意識的攏了攏自己的頭發,然後慢慢的走向江問白。
江問白卻全然不知道她的心情,他只覺得這道姑盯着他看,看得他後背發涼。
仿佛他欠了她至少百萬兩黃金。
所以他扭開頭,假裝打量這岩洞的風景。
南宮恪卻一愣,江問白的眼神太陌生了,陌生的讓她害怕。
而且最主要的是,此時的江問白竟然不看她,反而一雙眼骨碌碌的四處查看,看起來腦子也不是很好的樣子。
南宮恪覺得好像事情不太對,于是不再向前,而是試探的說了一句:“你總算醒了。”
江問白見道姑對自己也似乎很是熟悉,于是下意識反問:“請問這位前輩……”
南宮格如被雷劈。“什麽前輩,哪門子前輩,你管我叫前輩?”
江問白吓了一跳,他沒想到這道姑竟也是個炮仗脾氣。
他被這一連串的發問,震得腦袋更是一陣發懵。
他心道,如此大的反應,難不成是我的輩分比較大?
江問白迅速摸了一把自己的臉,皮光柔滑,應該也不是個老年人啊,但怎麽今日遇到的所有人,在聽他說“前輩”這兩個字後,反應都這麽大。
一個“前輩”,得罪了兩個……前輩。
江問白迅速改口:“抱歉抱歉,這位姐姐,我是想問,這是在哪?我是何人?你認識我嗎?”
南宮恪原本還想繼續痛罵這人來着。
她想說我辛辛苦苦照顧了你這些年,你如今好眉好貌的,卻是嫌棄我老的都能做你阿姨了是不是?
結果聽完這一連串問題,她呆愣了片刻,随後不敢置信的看江問白。
“你……你不記得了?”
“嗯。”江問白揉了揉腦袋。
“記得多少?”
“都不記得了。”
江問白覺得自己說完這話後,眼前這位道姑的神情有些崩潰。
“這位……姐姐,您怎麽稱呼?”
他小心翼翼的問,總覺得自己想不起來這個事,好像是什麽罪不可赦的事。
于是又補充道:“我叫你姐姐你別生氣啊,實在是不知道要叫你什麽?”
江問白說完,發現眼前的道姑一臉噎住的表情。
他實在是沒轍了,這到底要怎麽說話才不得罪人?
南宮恪是忍了又忍、忍了又忍,随即忍不住問他:“那你還記得現在幾歲嗎?”
江問白揉了揉頭。
“十八十九?還是二十?我不記得了,但感覺好像是這個年紀。”
他一臉真誠的道:“姐姐你能告訴我,我是誰嗎?”
道姑神情有些複雜:“我得好好想想。”
江問白:……
怎麽就還得好好想想?
難道這道姑也想不起來自己是誰?
又或者,和他并不相熟?
江問白胡思路想着。
南宮恪卻是覺得腦袋都要炸了,于是道:“你先休息一會兒吧。”
江問白就看着這個道姑完全不理自己死活、一臉神情複雜的離開了山洞。
留下依舊一無所知的他。
山洞空空蕩蕩,似乎之前并沒有人來過。
江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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