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同床共枕

江問白的眼前,出現了一個村莊的模樣。

和預想的不一樣,此處并不如江問白所以為的那般,是陰森恐怖之處。若真是大魔頭秦無善的無善谷,那魔教麽、反派麽,感覺就應當是如同穿山甲般穴居陰暗山洞內,日日謀劃着不為人知的陰謀。

谷中人比鄰而居,家家戶戶的房子看起來都整齊幹淨,門前有庭院,門後有莊稼。江問白擡眼看去,不遠處還有牛羊在小溪邊悠閑吃草。

還有一些孩子小貓小狗,此刻陽光正好,正在屋前玩鬧嬉戲,看着好不快活。

萬萬沒想到,除了身處懸崖谷底這一點同尋常人家不太一樣外,這裏竟是一處世外桃源。

因着江問白等人走動,谷中不少人從屋裏走了出來,看到他們,衆人皆臉色驚疑,随即呼啦啦跪了一地,甚至其中還不乏熱淚盈眶之人。

“公子回來了。”

“總算見到公子了!”

江問白:……

江問白聽着這些零零碎碎傳進耳中的話,五味雜陳。

他在一瞬間冒出個念頭——是不是因為谷中這些人,所以魔頭必須去外頭抓了個相似的回來濫竽充數。

江問白呆愣不動,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魔頭倒是習以為常,并不多做停留,繼續前行。他們經過了這片村落,眼看又要走去另一側的崖璧,江問白心道,這後面該不會還藏着什麽玄機吧?

結果,還真是……

同樣的設計,沒有新意,但不得不承認,十分管用。

江問白設身處地的想了想,若沒有人帶路,他誤闖進這谷中,第一關會以為這裏是個荒谷,即便僥幸過了第一道石壁,也只會以為這裏就是個尋常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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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恐怕這石壁之後,才是真正的玄機所在吧。

他穿過這嘆為觀止的石壁,卻眼前的風景驚住了。

魔頭的宅子依山而建,十分雅致特別,但最特別的,是這房子前一片同花都江氏十分相像的桃花林。

同樣的,此刻早已過了花季,但地上的桃花瓣卻是明明白白的讓人知曉,此處種的全部都是桃樹。

他想起那日在花都江氏,魔頭在漫天桃花中的那個模樣。

原來這魔頭喜歡桃花啊,難怪了。

魔頭帶着江問白拾階而上,江問白四處環顧,對此處沒有半點印象。所以魔頭一定是騙自己的吧,他根本和這等心狠手辣之輩毫無關系。

唐酒瞥了一眼江問白,看到他眼中的詫異和陌生,于是淡淡道:“此處是在你離開後建的。”

江問白:……

他跟着魔頭,稀裏糊塗的走來走去,最後卻是進了一個房間。他原以為是什麽議事廳之類的地方,結果走進來看到屋中央赫然一張雕花大床,他才意識到,這是魔頭的房間。

江問白立刻止步:“此處……我就不方便進來了吧。”

魔頭卻是好笑的看他一眼:“我準許你,以後我的房間也是你的房間。五六、七八……”

兩名弟子立刻上前。

“日後公子就在此處住下了。另外,去通知毒蠍子,就說公子回來了。”

五六和七八兩名弟子“喏”了一聲後退了出去。

江問白卻是大窘:“隔壁我看都有空房,要不然還是讓我住隔壁吧。”

魔頭揚聲:“哦,夫君是想抗命。”

魔頭語氣平穩,聽不出任何情緒,但江問白心裏抖了三分,這魔頭陰晴不定,感覺分分鐘就要捏死自己了。

江問白咳嗽了一聲:“沒有。我不挑剔,有瓦遮頭即可。”

江問白施施然的進了房。

唐酒看着江問白的背影,有趣,實在是有趣,如今江問白這反應,可比從前有趣太多了。

……

不過片刻,一個五大三粗、滿臉胡子拉碴不修邊幅、渾身散發着古怪藥味的漢子,突然闖進到了魔頭居所外,口裏還大喊着:“聖主、不對,公子回來了?!”

這便是魔頭口中的“毒蠍子”潇湘子了。

潇湘子雖然咋咋呼呼,倒也沒敢直接沖進二人的睡房,而是站在了外面。

魔頭挑了挑眉,示意江問白跟着自己出去。

潇湘子一見江問白,一把抱住了他,恨不得将他勒得半條命都要沒了。

江問白還沒鬧明白什麽情況,潇湘子又松開了他,然後下一刻便如同一個脆弱的嬸娘般,眼中絮滿了淚水,随即無比鄭重其事的恭敬下跪,叩首:“潇湘子,見過公子。”

江問白被這突如其來的大禮驚得退後了三步。

魔頭也不多說什麽,只道:“起來吧。說是什麽都不記得了。”

潇湘子看着江問白,然後江問白就看到眼前這堂堂七尺男兒,雙眼中的淚水更加洶湧澎湃:“公子,你是連我都不記得了嗎?公子,你忘了誰也不能忘了我啊,我可是潇湘子啊。”

江問白被他這反應又驚得倒退了幾步。

魔頭倒是有些見怪不怪,只是冷冷的:“毒蠍子,做個男人吧。”

潇湘子立刻噤聲。

片刻後,潇湘子緩了過來:“小聖主請放心,公子的病……我定當想辦法醫治,萬死不辭!”

唐酒側頭看了一眼江問白,江問白神情沒有任何破綻。他心下冷笑,還裝失憶,那就讓毒蠍子好好治一治你這毛病吧。

……

江問白就這麽稀裏糊塗的住了下來。

最尴尬的是……他要和魔頭同床共枕這個事。

頭一個晚上,他根本不敢進屋,于是謊稱睡不着,去隔壁書房捧了本書,假模假式的看到了深夜,一直看到魔頭屋中燭火熄滅了,他才松口氣。

他早就想好了,書房有個貴妃榻,他可以在這裏睡一晚上。大不了等明日魔頭問起來,他就說看書看得太晚,所以不便打擾。

江問白依計而行,他熬到這一刻,着實困得已經睜不開眼了,這魔頭作息比他遲,真是耗人。

江問白打着哈欠爬上了貴妃榻,困意襲來,他沉沉睡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江問白感覺不太對勁,他猛然驚醒,卻發現自己被五六和七八兩個弟子擡着在路上走。

詭異的是,他方才竟毫不察覺。

江問白掙紮了幾下,五六打着哈欠道:“公子,沒用的。趕緊配合,弟子就能回去休息了。”

江問白:……

下一刻,江問白被二人扔去了魔頭的床上。

魔頭此時躺在床的另一側,側身,雖然他依舊沒摘掉面罩,但江問白就是知道,他此刻在用一副“你被捉奸在床了”的神情,看着江問白。

江問白大窘,這種莫名其妙的眼神到底怎麽回事,怎麽睡個書房就成了“奸夫”了?而且這大半夜的,魔頭睡覺怎麽也不摘面紗?

江問白真是服了,這魔頭一直帶着面罩,怕不是怕自己知道他原本的樣子吧?怎麽的,難道面具下面是一副醜陋的嘴臉?江問白突然起了一些惡作劇的心思。

同床共枕就同床共枕,他倒不信了,等半夜魔頭睡着的時候,還能一直防着他來摘面罩?

江問白如此想着,索性也豁出去了,他鑽進被子,自動躺好:“方才太困才在書房睡着了。這大半夜的你怎麽還不睡。”

他說的如此自然,仿佛從未打那些小算盤。

唐酒看他就這麽躺了下來,倒是覺得有些好笑。他吹熄了燭火,也躺了進去。

黑暗中,唐酒側頭看江問白的側顏,心中倒是起了幾分疑惑。

從前江問白何曾這麽“乖巧”過?他倆雖然也曾同床共枕過,但哪次不是鬥個你死我活,如今他這樣聽話,唐酒皺了皺眉,難不成是真失憶了?

黑暗中,江問白看不清唐酒的動作,但莫名感覺有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緊閉雙眼,祈禱着魔頭趕緊睡了。

但魔頭卻是突然一個斜靠了過來,一把抱住了他。江問白一個激靈,趕緊掙開。“你想做什麽?”

“夫君你說呢?我們這麽久未見,那自然是要做些該做的事呀。”

唐酒是故意想試一試江問白的,若是從前,他這麽撲過來,江問白的反應必定是厭惡和嫌棄。然而此刻,他卻沒在江問白身上感覺出來這些,他只感覺到窘迫和害怕。

江問白的确窘迫,心道這魔頭當真變态,如此如狼似虎,簡直太不要臉。

江問白十分緊張,他在想若是魔頭有下一步的舉動,他到底要如何防範,若是以死相逼,是不是能讓魔頭收手?好像不行,魔頭說若他選擇自我了斷,就會将他扒光了去各大城門懸挂。

他如今……到底要怎麽辦啊?難道他今日貞潔是要交代在這裏了嗎?

唐酒卻對他的反應越發好奇了起來,甚至還伸手來摸了摸他的臉。

江問白渾身僵硬着盯着魔頭看,他看着魔頭那個戴着面具的臉,心下又不由得有氣。都特麽這麽不要臉了,怎麽還戴着面罩不肯摘下,他橫了心思,既然如此,那就拼個魚死網破吧,他伸手去揭魔頭臉上的面罩。

唐酒眉眼一挑,他也是沒想到江問白的反應竟然是要摘他的面罩。

眼看江問白的手指即将觸碰到面罩,唐酒卻是幹脆利落,一個手刀,直接劈暈了江問白。

月光灑進了屋裏,唐酒看着近在眼前的這張臉。終于确定了,江問白是真的失憶了,否則……他長什麽樣子,江問白會不知道。

唐酒蹙眉,他翻身躺了下來。真失憶了,那的确是個棘手的事。

……

江問白再次醒來,已是第二天早上,床上已經沒有魔頭的身影。他松了口氣,揉着脖頸,緩了一陣才想起來昨夜發生了何事,不由得一陣老臉發燙。

他真想罵人,怎麽回事,自己在魔頭跟前,怎麽就跟一個弱雞似的,這實在太不合理了。

他擔心一起床就被魔頭揪着嘲笑,但沒想到卻是聽到一個女弟子恭敬的同他彙報:“公子,弟子是九十,小聖主今天一早便出去辦事了,他囑咐我,待你醒來後,要立刻帶你去潇湘子處治療。”

江問白對魔頭出去辦什麽事,一點都不想關注,最好一直在外面辦事不要回來了。他只好奇,這門下弟子,竟然都以數字命名。

“你叫九十,那豈不是還有十一、十二……”

“是的,公子。”九十恭敬回答,“我們谷中弟子,均是如此命名,從一二、三四、五六開始,如今已經排到了九七。”

江問白:……

這是什麽偷懶的取名法子,這魔頭當真是沒有心,對弟子竟然如此草率。

“那若弟子超過一百個,又當如何?”

九十猶豫了一下,随即仍是恭敬回答:“小聖主說,若是過百,可取名為百零一、百零二……如此往下推。但小聖主也說了,江湖險惡,或許新弟子進來之時,我們可能也并不會還活着,到時候新來的頂上原來的名字即可。”

江問白:……

“你們小聖主這麽說,你們都不覺得有問題嗎?如此冷血無情。”

“但小聖主也沒說錯啊,不是嗎?”九十皺了皺眉,耿直回答,“本來今日不知明日事,弟子保不齊哪天出去辦事也就回不來了,不是很正常嗎?比起虛情假意的哄騙,清醒的活着不是更重要嗎?”

江問白:……

得,魔頭是個大瘋子,這底下的弟子也都跟着一起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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