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的電影,進了劇組,一來正好可以借此機會離開歐家,冷卻一下雙方的關系,降低歐明聿的警惕心,等電影拍完了,就可以再住回去了,二來自己和歐明聿之間的關系又多了一層,雖然可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見面,但是自己的名字卻會因為各種原因,被他人在歐明聿面前提及,見不了面,卻也不會讓對方忘記自己。

三來嘛……杜念在床上翻了個身……想想自己滿江紅的考試成績,杜念懷疑自己能不能考上大學,還有一年就高考了,就算他廢寝忘食地學,估計也是無濟于事,況且他對于普通大學裏的那些專業都不感興趣,不如去幹老本行。他上一世在挹翠閣做清倌人,實質上和現在的明星也沒什麽區別,都是優伶,不過在過去,優伶戲女乃是賤籍之人,上不得臺面,現在倒成了萬衆矚目的偶像,被人捧着愛着,條件不知道好了多少萬倍。

想通了這三條好處,杜念便靠着床頭坐了起來,把劇本翻開,開始認認真真地閱讀了起來。

劇本有一百二十多頁,杜念細細看完,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合上劇本,杜念總算明白為什麽導演和顧老一定要找他了。

《綠珠》這部電影的名字雖然源于西晉石崇的寵姬,卻是實實在在的現代戲,講的是一個發生在舞蹈劇團的故事,風格陰森,劇情驚悚,是一部剖析人性醜惡的電影。

女主角崔雯是舞蹈劇團的首席女演員,她所在的舞蹈劇團正面臨着解散的危險。為了脫困,導演破釜沉舟地将古代著名美女綠珠墜樓的事跡,編排成了一部歌頌愛情堅貞不屈的古典舞劇。崔雯飾演為了石崇墜樓而亡的女主角綠珠,而她的男朋友則飾演石崇。

可眼看着就要首映了,崔雯卻因為一場車禍失去了一條腿。女主角之位空缺,而劇團裏的其他演員既沒有擔任女主角的能力,也沒時間再學習女主角的舞步。正在導演愁眉苦臉之際,崔雯的雙胞胎弟弟,崔英出現了。

不像姐姐是家中的驕傲,不僅是個同性戀,還有異裝癖的弟弟崔英一直是不被父母待見的家醜,剛成年就被父母趕出家門。崔雯顧念姐弟之情,将他收留在自己的小公寓裏。崔雯在家中也天天練習舞蹈,正因為此,同樣喜愛舞蹈,并且是喜歡女子舞蹈崔英,有機會在家學習了《綠珠》。他跳得和崔雯一樣優美柔軟,又因為是男性,爆發力還要更出色一些。導演當即決定隐瞞崔英的性別,讓他代替姐姐上場。

于是皆大歡喜,《綠珠》如期公映,劇團因為這部舞劇解決了困境,表演邀請紛至沓來,崔英在觀衆面前跳舞的願望也得以滿足。導演躊躇滿志,決定進行全國巡回演出。可就在此時,眼見着弟弟大紅大紫的姐姐,心态開始扭曲了。

她失去的一切全被同胞所出的弟弟奪走了,而對方甚至還得到了更多:他變成了享譽全國的新生代舞者,父母也再一次允許他回家,将他當成驕傲,不再計較他的過去。更令她痛苦的是,她發現,男朋友對自己漸漸冷淡,而望向崔英的目光裏卻充滿了喜愛和柔情。這讓她的內心越來越陰暗,也越發的怨恨自己的弟弟。

于是,她開始悄悄給弟弟找各種各樣的麻煩,恐吓信,裝滿穢物的快遞,被剪碎的衣服,放進舞鞋裏的玻璃碴子,更衣櫃裏的蟲子和毒蛇。弟弟被吓得心神不寧,她便一邊故作慈愛的安慰他,一邊用更惡毒的手段報複他。然而漸漸的,威吓已經不能令姐姐滿足了。

綠珠墜樓是整部舞劇中的高潮,舞臺上搭建了高臺,石崇在高臺上向綠珠告別,兩人纏綿共舞,互訴情意後,綠珠就會從高臺上跳下。高臺的後面鋪上了厚厚的墊子以防止崔英摔傷,而為了跳得好看,崔英需要一躍而起,橫躍向空中,因而通常都是後背落地,于是,姐姐在墊子裏藏了磨尖了的粗鋼筋,在一次重要的演出中,待崔英跳下時,鋼筋穿透了他的胸口,鮮血噴濺湧出,舞臺上亂成一團,而姐姐坐在臺下,笑得格外燦爛。

顧老想讓杜念演的正是這個弟弟的角色。男舞者好找,但是能跳女子舞蹈,身型也像女子的男舞者卻很少。顧老尋遍了全國的舞蹈學校,倒是找到幾個身型像的,可舞蹈的水平卻很是糟糕。找不到合适的演員就無法開機,副導演倒是提出改劇本,把弟弟換成妹妹,或者用女演員來演弟弟,可顧老也不想改,改了就失了那股味道了。

正一籌莫展之際,他看到了導演發來的杜念跳舞的視頻,他只看了幾眼,便覺得這孩子簡直就是劇本中的崔英重生,從頭到腳,都是為崔英這個角色而生的,合适得不能再合适了。

杜念也很喜歡這個角色。弟弟在電影中主要就是跳舞,臺詞不多,性格也表現得溫柔腼腆,而溫柔腼腆正是杜念的拿手好戲,對于沒有學習過一點表演的杜念來說,正是最好上手、又最能體現他特長的角色。

放下劇本,杜念好心情地從床上跳下來,解決了引起歐明聿懷疑的問題,又找到了将來要走的路,他心情輕松,赤腳站在鋪了地毯的地面上,想着劇本裏描述的舞劇《綠珠》,擡起手,踮起腳尖,小碎步轉了兩個圈,随後腿一繃,在寬敞的總統包廂裏做了一個一字馬大跳——

砰!

一字馬做到一半,杜念便失去了平衡,龇牙咧嘴的倒在了地上 ,捂着大腿根爬不起來了。他白天那曲金蓮舞跳得太拼命,大腿抻到筋,現在還沒恢複過來。

等緩過勁兒來,杜念立刻爬回到床上,盤起腿五心朝上開始練起功來。未來不管做什麽,都得先把這具病弱的身子養好了才行。

第 9章

歐明聿回到自己的房間,接了幾個工作上的電話,一看時間還早,便來到弟弟的房間。歐定宸還沒從花癡狀态裏脫離出來,正躺在床上樂滋滋地翻着手機裏今天收集到的合影。歐明聿看到他這幅蠢樣子,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上來就把手機從他的手裏抽出來,扔到一邊,斥道:“下次再讓我看到你躺在床上晚上玩手機,你就別用手機了。”

歐定宸清了清嗓子,端端正正地在床邊坐好,他雖然中二,不過在一次又一次的反抗和被鎮壓下,已經明白了“大哥的威嚴絕對不能被挑戰”這條真理。

歐明聿見他聽話,也軟了神色,在他對面坐下,道:“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大哥你說!”歐定宸一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樣子。

歐明聿握着椅子的扶手,大拇指在上面來回的滑動了片刻,才開口道:“你以前喜歡和性格豪放、舉止粗犷的男生做朋友,最讨厭娘氣的男生,怎麽現在,倒和杜念形影不離,當起了朋友了?”說着,他忽然想到一種可能,立刻皺起眉頭,道:“難道你也學着父親,開始玩起小男生了?”

歐定宸瞪大了眼睛,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連連擺手道:“怎麽可能啊!我喜歡的是女生!”

歐明聿見他目光澄澈,而且反應如此激烈的樣子,便知道他說的是真的,語氣也沒有那麽嚴厲了,但還是警告道:“我不像老一輩人那樣古板,你要真的是同性戀,我也不會強迫你和女人交往。但是你要是敢像父親那樣,染上花心濫情的臭毛病,只是想嘗嘗新鮮,随便玩玩,不管是玩男人還是玩女人,我就把你廢了,聽到沒有!”

歐定宸內牛滿面,自己啥都沒做就被老哥逮着罵了一通,簡直比窦娥還冤,不過臉上還是一副鄭重其事的表情,道:“聽到了!”

歐明聿滿意地微微颔首。他比歐定宸大了十歲,歐父歐母不負責任,只顧自己潇灑,從來不關心孩子和家庭,歐明聿自己就是保姆養大的,而歐定宸則是歐明聿帶大的,長兄如父這話說的就是他。

教訓了弟弟,歐明聿又回到了最開始的話題,問道:“那你跟我說說,你怎麽會願意和杜念交朋友的?你不是最看不起這種男生嗎?”

“杜念挺好的啊。”歐定宸撓了撓腦袋,咧嘴一笑,“又溫柔又安靜,做飯還很好吃……”見歐明聿表情越來越嚴肅,便讪讪地住了嘴,內心簡直要崩潰了,果然,大哥這座大冰山不可能溫柔,今天對他這麽好,帶他去了那麽多劇組見了那麽多美女,肯定是要收利息的,這才剛融化了一個白天,晚上就加強版地凍了回來。

歐明聿見他畏縮的樣子,嘆了口氣,捏了捏眉心,道:“宸宸,你不小了。咱們家什麽情況,你還不清楚嗎?怎麽還不知道交朋友要多留個心眼,只知道憑着感覺來?”

歐定宸聽到這句話,欲言又止,但是還是忍了下來,道:“小念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那你難道不覺得很奇怪嗎?”歐明聿沉聲道,“你最讨厭的那種類型的人,最後成了你最好的朋友,甚至住進了你的公寓裏,你不覺得這位杜同學,手段太高明了一些嗎?”

雖然出身豪門世家,見慣了勾心鬥角和阿谀奉承,但是歐定宸心思單純,為人直來直往,最反感陰謀論,聽到大哥這樣說杜念,立刻大聲嚷嚷道:“大哥你別老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我主動和小念交朋友的!再說他住進我的公寓也是有原因的!”

“從借住一兩天,變成了長期借住,你就不覺得有問題嗎?”歐明聿平靜地看着義憤填膺的弟弟,淡淡地問道。

“那是因為我知道他喜歡你,所以才讓他多住一段時間,好滿足他的願望啊!”歐定宸大聲喊道,話音剛落就發現自己好像暴露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猛地憋住話頭,好像被人卡住了脖子,臉都漲紅了。

饒是鎮定如歐明聿,也被弟弟這番話驚得睜大了眼睛,心裏莫名的歡喜像是深秋的枯草遇上一點火星,立刻就噼裏啪啦地燃了起來,蔓延了整片草原。

忽然間,一個片段從腦海中閃過,歐明聿還來不及看清,這個片段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只剩下一段模模糊糊的聲音還回蕩着,而這聲音竟和他自己的聲音一模一樣:“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接着,是一個清亮而溫柔很多的聲音,剛一開頭,歐明聿便分辨出這是杜念的聲音:“我怎麽會不知呢……我也有話,想對大哥說呢……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又是這種似曾相識的熟悉的感覺!歐明聿用手撐住額頭,心中驚駭。

“哥?老哥?”歐定宸見歐明聿猛地捂住頭,也吓了一跳,湊過去小心地問道,“你頭疼?”

“沒事。”歐明聿緩了緩,擡起頭擺了擺手,“沒事……你剛才說,杜念喜歡我?”

歐定宸見兄長沒事了,便坐了下來,道:“是啊,哥你竟然沒發現嗎?他表現得簡直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了!每次你看他的時候他都會臉紅,每次你來我公寓住的時候,他都笑得妩媚的不得了,說話都是高八度的,早飯和宵夜也做得好吃十倍。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呢,只是為了他的面子假裝不知道而已。”

聽到這番話,歐明聿再一細想,這才發現歐定宸說的好像都是真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那些小心隐藏的激動,那些刻意的讨好,還有故作的嬌弱,就都有了解釋了。竟然是因為喜歡我嗎?歐明聿揉搓着拇指和食指,克制着內心翻湧的愉悅,一言不發。

“老哥啊。”歐定宸惴惴不安地說,“哥,你能不能別趕小念走啊,他也沒要求什麽,就是暗戀你,想多看看你而已,你要是讓他回去,他得多難過啊。”

歐明聿沉默了片刻,站起身,道:“你也大了,你的朋友,自然是你自己處理和他之間的事情,除非是出了大事,我是不會幹預的。”

“能出什麽大事啊。”歐定宸笑得谄媚,又擠眉弄眼地湊上去,勾着他的肩膀說,“說真的老哥,這麽多年都不見你談個對象,你到底是喜歡男生還是喜歡女生啊?要是喜歡男生就考慮考慮小念呗,我覺得他挺好的,又乖巧又賢惠,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最重要的是,我不排斥他當我大嫂啊。你考慮考慮呗~”

“胡鬧。”歐明聿板着臉瞥了他一眼,歐定宸立刻嗖地放下手站得直直的,“當我沒說,當我沒說。”

歐明聿看了看牆上的鐘,道:“早點睡,明天還要去別的地方,別熬得太晚。”

“Yes, Sir!”歐定宸挺着胸,比了個不倫不類的軍禮,目送歐明聿離開自己的房間,這才撲倒在床上。他很想給杜念通風報信,可有一想,萬一把杜念吓到怎麽辦,大哥也沒讓他離開,若是他自己吓得搬了回去,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

“小念,別怪我啊……”歐定宸自言自語道,找回手機翻開相冊,“不是兄弟我不仁義,實在是敵方太過強大了……祝你好運……”于是接着看今天收獲的合影,好安撫安撫自己受到了大哥驚吓的小心肝。

這一天夜裏,歐明聿做了一個詭異的夢,他夢見自己身處一間古香古色的房間,房間的角落裏擺着盞盞宮燈,朦胧的燭光在缭繞的香霧中明明滅滅,門外的游廊下是一面寬闊的水面,飄蕩着一朵朵花燈,夜色迷蒙中閃爍着星星點點的紅光。他懷裏抱着一個人,身子柔軟得像個女人,但是他就是知道這人是個男人。

這是誰?歐明聿在心裏問自己。卻發現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拿起一個白玉雕琢的酒杯,笑着對懷裏人說:“也不知這甜得膩人的荔枝酒有什麽好的,你竟如此饞它。”

“我就是喜歡,你待如何?”懷中之人擡起頭來,橫了他一眼,伸手去奪酒杯。歐明聿看不清他的臉,卻覺得心中一熱,見他伸手來搶杯子,忙躲開,道:“不如何,不過,你要想吃,便從我口中搶吧。”說完,便将一杯酒倒入口中,捧起懷裏人的頭,吻了上去。

接下來,便是一夜纏綿,被翻紅浪,恍恍惚惚間,只聽到一聲又一聲的“聿郎、聿郎”,喚得他心尖都燙了。

第二天,歐明聿黑着臉起床,将內褲扔進垃圾桶毀屍滅跡。一覺醒來,他已經忘了昨夜那個詭異的夢境,只知道自己奔三的人居然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做了一夜的夢,實在丢人。換了衣服出門去吃早飯,剛好碰到同樣剛剛出門的杜念,聽到他說“大哥早上好”的時候,歐明聿發現自己竟起了反應,頓時臉更黑了。

什麽時候自己如此欲求不滿,不過知道一個小男生暗戀自己,就這樣蠢蠢欲動了?歐明聿百思不得其解,匆匆地回了一句“早上好”便退回到房間裏,把自己關進浴室,盯着自己的突然不聽指揮的小明聿半晌無語,最後只能繳械投降,握住它匆匆地做起了手活。

杜念見歐明聿一看到自己就面色不愉地避開退回到房間裏,頓時心都涼了。他黯然地望着歐明聿的房間門,難過了很久,這才收拾好心情。他通過導演得知,顧老已經到了酒店,剛剛安頓下來,為了表示對老人家的敬重,杜念正打算親自上門拜訪,對方是知名導演,也是影視圈的老前輩,他作為一個門還沒入的晚輩,不能因為對方對自己有所求而端着架子,等着對方主動來找自己。

第 10章

顧老一見到杜念,立刻兩眼發亮,再看看他的身段和走路的姿勢,頓時連聲說了五個“好”,拉着杜念的手就不放了,杜念也不拿喬,問過好後,當即表示願意加入電影的拍攝,雙方一拍即合,當即定了下來。

劇組前期準備工作繁忙,因此顧老并沒有久留,和杜念談妥後,給他留下聘用合同和電影中的舞劇《綠珠》早已編排好的舞蹈視頻,就買了機票匆匆離開了。而歐明聿帶着歐定宸和杜念又在S市玩了幾天,見了些朋友,也便回了B市。

杜念還有一個月就成年了,如果用未成年演員的聘用合同,還需要麻煩監護人簽字,杜念不想和杜家人有什麽過多的牽扯,因而向顧老要了份成年演員的聘用合同,等到自己過了十八歲生日再簽。

雖然還沒簽約,不過杜念也沒幹等着自己成年再進入劇組,回去沒幾天就收拾了行李,趕去了劇組所在的H市。電影開拍之前演員要先學會《綠珠》的舞蹈,杜念已經看過了視頻,不過有些動作需要有老師指導說明才能做得标準,而且作為當年名震江南的舞伎,杜念雖然年輕,但也算得上是舞蹈大家,對于舞蹈的編排同樣有自己的想法想和顧老商量讨論。

就這樣過了兩個月,等《綠珠》劇組的演員把舞蹈都熟練掌握了,便到了正式開機的時間。

S市。

歐明聿一進門,就看到歐定宸坐在客廳的地板上嗷嗷叫着打游戲,射擊發出的平平砰砰的聲音震得整個屋子都在顫。他也沒說話,換了鞋在歐定宸身邊站着,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歐定宸并沒有發現大哥來了,玩得正投入,突然覺得房間裏越來越冷,後頸上的寒毛根根倒立,不舒服地動了動,然後從眼角的餘光中,看到一雙拖鞋。

“大大大大大哥!”歐定宸猛地跳了起來,順手扔了游戲手柄, “我作業已經寫完了!”

歐明聿眯起眼睛,沒有理會他,轉身進了書房,去檢查他放在書桌上的作業本和卷子。

過了一會兒,歐定宸探頭探腦地流進書房,在歐明聿的對面站好。歐明聿擡頭看了他一眼,他立刻谄媚地嘿嘿笑了起來,道:“大哥啊,求你個事兒呗。”

歐明聿擡起頭看着他:“什麽事?”

“哥啊,給我批個假條呗~”歐定宸竄到歐明聿身後,狗腿地給他捏着肩膀,“小念的電影要開機了,我想去參加開機儀式,給他捧捧場,撐撐腰。”

聽到杜念的名字,歐明聿心中微動。自杜念離開已經有兩個月了,一開始,歐明聿每天晚上都會做各種各樣奇怪的夢,雖然醒來後夢裏的內容都忘得差不多了,不過醒來的時候內褲都處于報廢狀态。聯想到這種怪事的開端,就在自己從弟弟口中得知杜念喜歡自己的那一天,歐明聿不得不化身工作狂,帶着整個集團加班,妄圖用工作将自己對杜念的思念壓在心底。

這種辦法剛剛初見成效,歐明聿就從弟弟的口中聽到了杜念的消息,壓抑已久的感情就像是被強行擠壓的氣球,壓力到達了一個臨界點,被針一戳,立刻炸開。歐明聿抿緊了嘴唇,眉頭緊皺着,不想對心中不理智的情感妥協。可越是壓抑,這種感情便越是要拼命地擠出來,在他的心髒裏生根發芽,占據掉他的最後一絲理智。

歐定宸心驚膽戰地盯着他的眉頭,半天才見他點了點頭,道:“什麽時候,我陪你一起去吧。”

哦耶!歐定宸在心中比了個勝利,忙道:“就是下周三。”然後連忙退出書房,沖回到自己的房間,給杜念發短信:“搞定!”不到三秒就收到了回信:“謝謝小宸O(∩_∩)O~~”

杜念放下手機,向後一躺倒在床上,臉上帶着大大的笑容,“聿郎……聿郎”他小聲地叫着,忽然間猛地抱住被子,把臉深深地埋了起來,緊跟着房間裏響起一陣被悶住的尖叫,和跑了調子的笑聲。

H市

《綠珠》劇組的開機儀式在當地的一個頗為冷清的劇院舉行,這個劇院同樣是劇組拍攝舞臺演出戲份的片場,顧老不喜張揚,并沒有請多少媒體,再加上這部電影的演員都是毫無名氣的新人,因而歐明聿到達時,偌大個劇院冷冷清清的,只有在第一排坐了幾個記者和攝影師,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聊天。

舞臺上劇組的工作人員正忙着布置開機儀式的背景,擺放桌椅,還有拜神的香臺,主演們也跟着一起幫忙。歐明聿站在臺下觀察了一會兒,很快就找到了杜念,他和另外一個男生一起,正站在椅子上,拉着噴印着“電影《綠珠》劇組開機儀式新聞發布會”字樣的海報布往鐵架上挂,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站在下面指揮着他們的動作。

歐明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看到杜念的那一刻起,心髒上好像多了一個被打開的閥門,溫熱的暖流汩汩的湧了出來,帶着喜悅和快樂沖進每一條血管,指尖都被洶湧奔流的血液沖撞得隐隐發脹。

承認吧。歐明聿聽到心裏有一個聲音平靜地說道。你喜歡他,你想見他。

他忍不住向前走去,不過有一個人比他走得更快。只見歐定宸猴子一樣蹦蹦跳跳地沖上了舞臺,對着杜念的後背就是狠狠的一下:“小念!”

杜念晃了一下,帶着原本不穩的高腳圓椅也晃了一下,歐定宸連忙伸手去扶他,可不知道手怎麽伸的,竟然把杜念直接從椅子上戳了下來。

這一幕在歐明聿眼中變成了無限延伸的慢動作,他的心髒幾乎是下一秒就沖到了嗓子眼,他的大腦裏一片空白,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杜念從失去了平衡的椅子上跌倒下來,而他的耳邊是女孩子的尖叫,在空蕩蕩的劇院裏格外的尖銳刺耳。

突然,杜念猛地一挺腰,上半身大力的向後向下彎折,還留在椅子上的那只腳用力蹬開椅子,給了自己一個相反方向的力,然後就好像是武俠劇裏演的那樣,杜念硬生生地将一個跌跤變成了一個完美的後空翻,輕輕松松地落了地,穩穩地站好了。

整個劇院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盯着這如同雜耍似的一幕。歐明聿覺得自己的心髒從嗓子眼緩緩地落回了原地,四肢發軟,背後濕乎乎的都是冷汗,然後他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從臺下幾步沖上了舞臺。

第 11章

“哐當”一聲,一個工作人手裏拿着的卡臺掉在了地上,這才将大家從震驚中喚醒。

“你、你沒事兒吧?”歐定宸一臉見了鬼的表情,伸出手想碰碰杜念又不敢的樣子,“對不起啊……”

“沒事兒。”杜念擺了擺手,半垂着頭,梗着脖子,有些不自然地看着舞臺裏面。

其實,歐明聿一進劇院的大門,杜念就看到他了,一直裝着沒發現而已,內心卻波瀾起伏,各種浮想聯翩,結果就走了一會兒神,就被歐定宸從椅子上戳了下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像一只從高處摔下來的貓咪一樣,身體已經下意識地将跌到的動作扭轉成了後空翻,穩穩地落地了。

待杜念反應過來的時候,頓時心中一梗。上一次跳舞就無意間破壞了自己苦心經營的弱不禁風的形象,如今再來一個後空翻……杜念簡直想以頭搶地了!

不過,剛剛自己差點摔倒,而歐明聿下意識地就沖過來的樣子他也是看得一清二楚的,雖然心塞塞,不過還是感到甜蜜得好像倒了一大罐子蜂蜜似的。

算了算了,杜念心灰意冷地想,自己也不可能一輩子都瞞下去,總會有一天暴露的,上輩子自己武功那麽強,聿郎也沒嫌棄自己太強壯不是?而且現在還親自參加電影的開機儀式,這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經不在意自己的欺騙了?想到這兒,杜念又原地複活了,心情逐漸開朗了起來。

不過當初還沒來劇組的時候,歐明聿對自己逃避疏離的樣子還歷歷在目,杜念不敢貿然主動和歐明聿打招呼,可若是對上了視線無論怎麽都得問聲好了,杜念雖然思念歐明聿,卻也還沒想清楚該怎麽面對他,便只是低着頭,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勒個去啊,小念,練過哈!”那個和杜念一起挂海報的男生從椅子上跳下來。他叫霍燃,在電影中飾演姐姐的男朋友,這段時間天天和杜念一起練舞,本身又是個性格開朗,喜歡交朋友的人,很快就和杜念稱兄道弟了起來。

霍燃沖到杜念身邊圍着他轉了好幾圈,一邊上下打量一邊啧啧稱奇道,“看不出來還是個高手呢!練得啥?跆拳道?散打?”說着他猛地勾住杜念的脖子,姿态親昵地說,“有時間教我兩招呗?我拜你為師,叫你師傅怎麽樣?杜師傅?”

“就是随便練了點防身的而已。”有人過來救場,氣氛總算沒那麽尴尬了,杜念心中松了口氣,腼腆地笑笑,身體因為他勾脖子的動作被迫半靠在霍燃的身上,“有時間肯定就教啦,都是些花拳繡腿,燃哥不用叫我師傅。”

霍燃看到他笑得像個小姑娘,忍不住伸手去捏他的臉,杜念臉皮薄,輕輕一捏就紅了一大片,那抹嫣紅就像一把火,燒得歐明聿胸口火辣辣的,兩三步走上去,一伸手就把杜念拉了出來,順手摸了摸他的頭發,低聲問道:“身上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杜念一看到歐明聿,立刻紅了臉,又被摸了頭,當即恨不得撲上去挂在愛人的身上好好撒個嬌,只能使出全身的力氣控制自己,也不敢看他,目光四處亂瞟,半天才扭扭捏捏地說:“沒有……”

歐明聿看着他不自在的樣子,想到弟弟所說的杜念暗戀自己的事情,心底好像有什麽毛茸茸的東西不安分的動了動,目光忍不住流連在杜念的臉上。看着杜念羞紅的面頰,這才發現他的皮膚光滑細膩,讓人很想伸手摸一摸。歐明聿忍不住将右手背在身後,揉搓着手指,好像這樣就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又突然想到,那個和杜念打鬧的男孩兒,剛剛竟然摸了杜念的臉,還給捏紅了,頓時表情又陰暗了下來,臉上結滿了冰霜。好在杜念一直沒敢看他的臉,否則又該生出誤會,不知道心裏有多難過。

好在這時記者也反應了過來,立刻都沖了上來,頂住冰山身上凍死人的寒氣,争先恐後地采訪他。

“歐總是特意來參加《綠珠》劇組的開機儀式嗎?歐氏是不是對這部電影抱有很大的期望?”

“歐總,聽說這部電影為了問鼎金棕榈獎,選用了同性戀這樣的禁忌題材,所以無法在內地上映,這是真的嗎?”

歐明聿不勝其煩,臉上的表情更加難看,助理立刻招呼着劇組的工作人員格開記者,試圖将他護送到幕後避開他們。而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壓過其他的記者,鑽進他的耳朵:“歐總,剛剛差點摔倒的小演員是您的男朋友嗎?”

歐明聿的腳步停了下來,回過頭看着記者,劇組的其他人也瞪大了眼睛,看向杜念的眼神也變得頗有深意了。剛才杜念從椅子上跌倒的時候,歐明聿緊張的樣子、杜念羞澀難當的模樣,大家都有目共睹,再聯想到練舞的這兩個月的相處中,杜念頗為女氣的言行舉止,還有歐明聿至今未曾談過戀愛,性向疑似不明的新聞,頓時感覺好像撞破了什麽內幕似的,紛紛擠眉弄眼地交換着視線。

歐定宸眼睛骨碌碌地亂轉,忽然摟住杜念的肩膀,拽拽地說:“你腦子裏都是些什麽廢料,這是我同班同學,是我兄弟,我給我好哥們兒捧捧場,不行啊?瞎說八道些什麽,趕緊道歉!”

歐明聿看了眼弟弟和杜念,也慢條斯理地開口道:“小杜是定宸的好朋友,電影開機,定宸想給朋友捧個場,我就陪他過來瞧瞧熱鬧,怎麽,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

記者脖子一縮,他不過是一個小記者,可不敢惹歐氏集團的繼承人,剛才也是太激動了,問題沒過腦子才脫口而出,滿頭大汗道:“沒、沒,我剛剛瞎說八道呢。”

雖然記者改口了,可是大家再看向杜念和歐明聿的時候,怎麽看怎麽覺得兩人之間有點什麽。好在這時顧老出來看看情況,歐明聿和他打過招呼,就躲到後臺去了,劇組的人繼續布置開機儀式的現場,這會沒再出什麽差錯,二十分鐘以後,便已經收拾妥當,也到了開機儀式舉行的時間。

顧老感謝了各位媒體的到場,簡單的介紹了一下電影的題材、角色還有新人主演們。有了剛才的那一幕,原本對這些新人漫不經心的記者們像是打了雞血一樣,逮着杜念問個不停,歐氏的兩位公子對這個少年态度特殊,如果他想要混娛樂圈的話,有這麽一個大靠山,不紅都難,說不定幾年後就是新一代四大小生,未來的男神,這第一手的最初資料,不好好收集都對不起自己。

杜念第一次接觸媒體,饒是他上一世見慣了大場面,也有些招架不住,被那些稀奇古怪的問題為難得有些張口結舌。他早就聽霍燃說過記者的恐怖之處,一開始還以為是他誇張了,真遇到了才知道,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顧老知道杜念想走娛樂圈的路,因而一開始并沒有阻攔記者,不過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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