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樂的歐定宸喊道:“收拾東西,今天就回去了。”
“啊?!”歐定宸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他還想多光明正大的摸魚幾天呢,“咱們不是剛來嗎?”
“小念有事情要忙,沒時間招待你。”歐明聿說着,給杜念回了一條短信:等顧老同意改劇本了,我在帶宸宸過來給你慶祝。
杜念看到受到的回信,突然間感到一股強烈的戰意從腦後升起,上次他如此有危機感,還是上一世聽說僅次于神月教的魔教無歡宮的宮主司空婉晴想要和歐明聿聯姻的時候。他依依不舍的親了親屏幕上的偷拍的歐明聿的側臉,立刻把手機扔到一邊,全神貫注地觀摩着電影中影帝的表演。為了能夠得到聿郎的慶祝,他必須拼了。
這一閉關,杜念整整三天沒有離開房間,三餐都是拜托霍燃給自己帶進來。他一邊看一邊對着鏡子模仿,又思考是不是可以有融合自我表演個性的地方,整個人幾乎瘋魔了,連晚上睡覺,夢中也在不停的表演。
三天後,又瘦了一圈的杜念敲響了顧老的房間。顧老已經在等着他了,見他臉上除了疲憊和憔悴,更多的是昂揚的鬥志和自信,便滿意地點了點頭,把劇本遞給他,說:“我和編劇商量了一下,先改了一幕,你就先給我表演這一幕吧。”
杜念雙手接過劇本,這才坐下來,仔細地閱讀着這一幕的劇情。五分鐘以後,他放下劇本,道:“我準備好了。”
顧老點了點頭,杜念站起身來,臉上表情忽變,茫然中,透着一種狂熱的渴望。
這一幕,講的是崔英在姐姐的房間裏,偷用她的化妝品,偷穿她的衣服,假裝自己是姐姐的場景。這一幕要表現的,就是崔英對姐姐的羨慕和雖然被崇拜壓制着,但是依舊隐隐存在的嫉妒和取代欲。
只見杜念好像拿起什麽東西,做着化妝的動作,而随着容妝的一步步完美,他臉上的表情越發的沉醉,也越發的女氣,好像完全是個小姑娘一樣,最後,他放下手裏的東西,後退一步,做出一個提起裙邊的動作,左右輕輕轉動着身體,然後對着前方不存在的鏡子微微一笑,表情和崔雯如出一轍:“小英,姐姐今天有表演,你要來看嗎?”
話音剛落,杜念的表情忽然扭曲了,帶着兩分怨氣,兩分嫉恨,三分絕望,和三分自我厭惡。就這樣呆站了一分鐘,兩行眼淚緩緩的流出眼眶,随後他猛地捂住臉,蹲了下來,一絲聲音也沒有發出,但是整個人卻在劇烈的顫抖着,仿佛在忍受着極度的痛苦。
“不錯,不錯。”顧老贊許地點着頭,杜念聽到他這番話,立刻站了起來,眼睛紅紅的,可見雖然哭泣的表情到時候并不會被鏡頭錄入,但是杜念還是很賣力的入情入景,力争真情流露。他擦去臉上的淚水,期待地看着顧老。
“雖然演技還是很粗糙,但是看得出,孺子可教,璞玉堪琢。”顧老笑呵呵地說,“我去和編劇說一說,咱們這幾天先拍舞蹈片段,劇情戲後面再拍。”
“謝謝顧老師!”杜念立刻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謝謝您給我這個機會,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顧老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過你可不許懈怠,我雖然誇你,可你到底還是差得遠呢。多看多學,我請的表演課老師可不是白放在那兒浪費劇組資金的,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問我,問他都可以。”
杜念猛點着頭,跟着顧老一起離開了房間,在走廊裏告別,回到自己的房間,這才猛地跳起來,頭差點撞倒天花板。他飛撲到床上,抱着被子前後左右地滾來滾去,如果不是怕擾民,他真想學上一世那樣,用內力清嘯一聲。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杜念立刻拿出手機,開始給歐明聿發短信。
此時,在B市,歐明聿正在開會,集團的部門總裁正在向他闡述下一年的計劃。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歐明聿皺着眉瞥了一眼,下一秒卻拿起了手機。部門總裁立刻停止了自己的講話,等着大老板處理完手機那頭的事務再繼續闡述。
歐明聿打開短信,只見上面寫着:“歐大哥喜歡吃什麽?我什麽都會做O(∩_∩)O~~就看大哥你哪天有時間啦~”
随後,整個會議室所有的部門總裁和副總裁睜大了眼睛,驚恐地看着大公子的嘴角彎起一個似乎可以叫做微笑的弧度!要知道,他們在歐氏集團工作超過十年了,除了冷笑和客氣的笑,從來沒有見過大公子笑得如此溫柔!
歐明聿回了一個:“這周末,我帶宸宸來看你。”放下手機,臉上的溫柔頓時消失得一幹二淨,表情再一次冷凍了起來:“繼續。”
杜念看着受到的回信,忽然覺得有些難辦,歐明聿光說了時間,卻沒說想吃什麽。斟酌片刻,杜念扔了手機,坐起來活動了一下手關節。雖然沒說,但是他必然要做最好的菜肴給聿郎,既然自己是從空洞男配角,一舉上升至和女主角旗鼓相當的男主角,相當于晉升,那麽,就做一席燒尾宴吧。
第 16章
新劇本尚在讨論階段,而現在正在錄制的舞蹈部分,需要舞蹈演員們保持充沛的精力和體力,這樣才能有完美的表現,因此顧老并不壓榨演員們的體力,而是留給了大家足夠富裕的時間用來休息,這也就給了杜念為燒尾宴做準備的時間。
杜念在歐明聿上次來時所住的酒店開了一間套房,特地來為歐明聿準備燒尾宴。杜父雖然不怎麽管他,但是在物質上向來很闊綽,每個月杜念都有大筆的零花錢入賬,特別是在得知杜念和歐氏兄弟交好後,零花錢的數目又翻了一倍。原身和現在的杜念都不是喜歡花錢的人,因而銀行卡裏的存款數額不小,總統套房定個十天半個月,都是不成問題的。
燒尾宴是唐代長安曾經盛行過的一種宴會,分為兩種,一種是為了慶賀登第或榮升,另一種則是朝官晉升時敬獻皇帝的宴席。而“燒尾”這個奇怪的名字,來源有三種,一說是老虎變成人時,要燒斷其尾;二說羊入新群,要燒焦舊尾才被接納;三說鯉魚躍龍門,經天火燒掉魚尾,才能化為真龍[1]。
燒尾宴雖然只風行了二十多年便因太過奢靡而被叫停了,但是史書中所記載的關于宴席上的豐盛美馔,還是讓後人甚為向往。而恰好,教杜念廚藝的“食人廚”對燒尾宴格外的感興趣,在研究了諸多古書後,列出了一整套燒尾宴中用于招待天子的最高規格食單。
這套食單共有六十八種菜肴,包括冷盤,熱炒,燒烤,湯羹,甜品和面點。可如果每個都做的話,卻是不現實的,一來酒店的房間地方不夠大,擺不下那麽多的食材,二來只有杜念一個人,六十八盤菜肴不知道要做到什麽時候,就算他願意不休不眠的做,等過了一兩天,一開始做好的菜肴也早就失去了最新鮮的滋味。
于是杜念挑挑揀揀,每種菜肴只選了幾樣上一世最和歐明聿口味的,最後定下了吳興連帶,五鮮盤,光明蝦炙,貴妃紅,巨勝奴,水煉犢,逡巡醬,湯絡繡丸,金銀夾花平截,冷蟾,還有禦皇王母飯。
列好了食單,杜念就開始大肆的采購食材,他這段時間跟着霍燃,已經學會了如何網上購物,便在網上買了四斤鹿肉和二十多只大閘蟹,給了店家大筆小費,讓他們第一時間火速送過來。
歐明聿來的前一天,杜念開始處理食材,該腌的腌,該炖的炖,水煉犢要炖到牛肉塊将湯汁完全吸幹,軟爛如泥,吳興連帶的生魚片要薄到幾近透明,将牛羊豬魚鹿肉切成細如發絲的肉絲,再生腌成脍,既留鮮味和口感,卻無一絲腥味,這便是五鮮盤,将蟹肉蟹黃挑出來卷進薄餅中切片,這便是金銀夾花平截,貴妃紅是加味的精致紅酥點心,杜念又加入了碾成粉末的炒花生,巨勝奴是摻了蜂蜜和羊油,裹了黑芝麻的面團油炸而成,杜念将它們做成了一口一個小巧的梅花形,逡巡醬是魚片和羊肉塊炒制而成,冷蟾則是蛤蜊羹,卻是要冰鎮過才最為美味,還有禦皇王母飯,其實就是蓋澆飯,不過肉羹卻格外講究,要将牛脊上最鮮嫩的一條肉切成肉末,卻不能爛成泥,和雞蛋攪拌在一起炒熟,需要做到粒粒分明,肉中有蛋,蛋中有肉。
杜念請了假,花了一天一夜的時間,終于準備完畢,羹湯還在火上煨着,冷盤已經擺好了盤放在冰箱裏,糕點已經做好了形狀,熱炒也做成了半成品,就等歐明聿下了飛機,再完成最後一道工序。
可現在離歐明聿上飛機還有好幾個小時,幹什麽呢?杜念在餐桌旁坐下,眼睛落在了一旁的白蘿蔔上。
這一次,只有歐明聿一個人來,這個周末剛好遇上了月考,歐定宸被迫留在學校考試。他從大廳服務臺前拿到了門卡,剛走進套房所在的那一層,就聞到一股難以形容的美食的香氣。他沿着走廊先前走去,路過一個客人,正在和酒店的服務員說話:“昨天就聞着味兒了,難道不是你們酒店提供的餐食?……客人自己定個總統套房就是為了做飯?你逗我玩呢嗎?”
聽到這話,歐明聿的心情更好了。刷開房門,濃郁的香味迎面撲來,讓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肚子立刻咕咕的叫了起來。
“歐大哥!”杜念轉過頭來,開心的看着他,“馬上就好了!”正說着,菜便起鍋了,杜念擺好盤,用紅蘿蔔雕刻而成的牡丹将這盤逡巡醬圍好,這才端上桌,滿意的點了點頭,說:“時間正好呢,可以開飯啦。”
然而歐明聿的目光卻被桌子正中的那盤看菜,也就是杜念用蘿蔔雕的人物群像吸引了。只見正中一人翩翩起舞,飄帶飛揚,而四周圍繞着六個舞女,衆星拱月般的襯托着他,而在外一圈,則是十八個手拿各種樂器的藝人,姿态各異。
“你雕的?”歐明聿有些難以置信,這雕功簡直鬼斧神工,這些白蘿蔔雕的小人,臉上的五官精巧細致,表情栩栩如生,笑容中微微露出的牙齒,手指間的指甲,都纖毫畢現。
杜念覺得自己應該表現的淡然一點,謙虛一點,不過還是忍不住臉上驕傲的深情,只好克制着自己說話的語氣,故作平靜道:“是啊,雕得不好,獻醜啦。”
盡管竭力克制了,不過歐明聿還是發現了他微微高揚的音調和尾音的顫抖,擡起頭一看,就看到杜念臉上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着“快點快點來誇我”。
“你雕得已經很好了。”歐明聿微笑了起來,“大師水平。”他又低下頭,仔細的觀察着正中最大的舞伎,忽然間彎下腰,湊近了仔細觀看。
杜念屏住了呼吸,突然很想用白蘿蔔把自己砸暈過去。沒想到歐明聿這麽眼尖,他都不知道是該尴尬還是開心了。
“這個,是按照你自己的模樣雕的吧。”歐明聿伸手将這個蘿蔔人拿了起來,越看越覺得像,不僅是五官,連身材比例也是一模一樣。他看着杜念驟然漲紅的臉,用手指摸了摸手中白蘿蔔做的小杜念的臉,突然低聲笑道:“你這是……要把自己做成菜?”
杜念倒吸了一口氣,這句話,簡直就是在調情了!
讨厭死了!杜念內心羞羞得對手指頭。聿郎什麽時候這麽油嘴滑舌了……
歐明聿看着他越來越紅的臉,手指頭又開始發癢。這一次,他沒有按捺自己的心動,而是伸出手,在他的面頰上捏了一把,手離開時,又用手指背輕輕的蹭了一下,舉起另一只手裏拿着的白蘿蔔小杜念,輕笑道:“這個,就送給我,怎麽樣?”
杜念傻乎乎地點了點頭,忽然覺得血液都沸騰了,從骨頭縫裏咕嚕咕嚕的冒着泡泡,而這些粉紅的泡泡把他脫了起來,讓他整個人都輕飄飄地向上升起,越升越高,越升越高……
“那就開飯吧。”歐明聿把小杜念放好,拉開了椅子,看着發着愣的杜念,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了,“很豐盛,辛苦你了。”
第 17章
一頓飯吃得杜念魂不守舍的,本來杜念都想好了,趁着兩人難得的獨處時間,好好聊聊天,增進一下感情,可等他從魂魄離體的狀态恢複正常的時候,這頓本來應該十分溫馨浪漫的晚餐已經接近了尾聲。
頓時,杜念一臉的哀怨藏都藏不住了。而這一切,歐明聿全都看在眼裏,等到兩人都放下了筷子,杜念耷拉着頭準備收拾碗筷的時候,他忽然道:“別收拾了,等會兒叫客房服務就好。”
杜念擡起頭,疑惑地看着他,只見歐明聿道:“過來,跟我說說你們的新劇本吧。”
一連串煙花一個接着一個的在杜念的大腦裏缤紛絢爛的炸開,他立刻眉開眼笑,扔下筷子,脫下圍裙,跟着歐明聿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開頭扭捏了片刻,便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了新劇本。劇本雖然還未完稿,但是杜念作為建議的提出者,顧老很大方的讓他看了半成品的劇本,所以整個劇組中,杜念是除了導演和編劇以外對劇本最了解的人。
看着越說越開心,甚至有些手舞足蹈的杜念,歐明聿的心情越來越平靜,就好像是一顆蒲公英的種子,在空氣中飄了太久,終于能夠落下來,落在土地上了。歐明聿想,或許,這種感覺就是喜歡吧,既然如此,不如給這個暗戀自己的男孩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從小到大,歐明聿幾乎沒有喜歡過什麽人。說是幾乎,是因為他在大學的時候,曾經對一個校舞蹈團的女生有好感,那天作為學生會會長的他參加校慶節目的篩選,坐在臺下,看着一衆穿着白色舞裙的姑娘婆娑起舞,他無聊的看着節目單,再擡頭時,忽然被一個背影吸引了。
他開始關注默默地那個女生,悄悄地去看她練舞。很快大家都知道歐大公子暗戀上了一個跳舞的漂亮姑娘。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會在一起,因為他已經堅持不懈的每天去看女生跳舞幾乎一個月了。然而就連那個女生也以為歐明聿會對她告白的時候,歐明聿卻忽然停止了這個舉動。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對女生失去了興趣,就像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感興趣一樣,只是突然有一天,心裏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不對,不是她,不是這個人。然後,再看到女生的時候,歐明聿的心中已經無法再起任何波瀾了。
現在再回想,歐明聿忽然發現,杜念的背影,和記憶中那個已經模糊了的女生的背影,竟然有着幾分相似。難道我有戀背影癖?歐明聿這樣想着,忍不住搖了搖頭。不想了,不管怎麽樣,那一次,那股淡淡的動心到最後消失殆盡,而這一次,卻是越來越強烈,強烈到已經心止如水二十多年的歐明聿,也開始思考什麽是喜歡和愛情。
“怎麽了?”看到歐明聿搖頭,杜念緊張地挺直了背,努力回想自己剛才都說了什麽,生怕是自己說錯了話。
“沒事。”歐明聿看着眼前的少年,忽然間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發,将他額前的碎發撥開。杜念屏住了呼吸,一雙漂亮眼睛睜得圓滾滾的,水光潋滟,黑白分明。
歐明聿對上他的視線,這一瞬間,那種詭異的感覺再一次襲來,周圍的世界呼嘯着離他們遠去,一陣混沌的虛空後,世界再一次凝聚,然而現在,他們不再身處H市的總統套房,而是在一座立于懸崖峭壁上的雨亭中,對面的男孩穿着一身青綠色的寬衣大袖的長袍,秀發散着,一手按着頭發,另一只手裏拿着一枚斷成兩截的碧玉簪子。
“怎麽就斷了呢?真可惜,這是聿郎你送給我的呢……”
“念兒……”歐明聿有些恍惚的喚道,他看着自己把男孩的頭發順到耳後,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唇上傳來一陣溫熱的感覺。
世界忽的又碎開了,他們再一次回到酒店的總統套房,歐明聿眨了眨眼睛,發現自己的手已經捧住了杜念的頭,自己和杜念的距離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近了,而面頰通紅的杜念正閉着眼睛,睫毛輕顫,一臉的期待。
難道我要瘋了?歐明聿猛地站了起來,轉身進了洗手間。這種失神和莫名的場景變換,已經不是一兩次了,難道自己的精神狀态出了問題,這是要神經分裂了嗎?
在歐明聿松開自己的一瞬間,杜念立刻睜開了眼睛,眼睜睜的看着歐明聿頭也不回的甩下自己,心都涼了。明明只差一點就能吻過來的,為什麽突然反悔了?杜念心中委屈,眼淚刷的就流了下來。他不想歐明聿出來的時候看到自己一副怨婦的神情,便擦了眼淚,躲進廚房開始收拾碗筷,找點事情轉移一下注意力。
歐明聿心中驚駭,等冷靜下來之後,才發現自己剛剛扔下杜念的舉動好像有些過分,忙打開門,發現杜念正在廚房奮力地洗着碗。他來到廚房的餐桌旁,站着看了會兒杜念,感覺說什麽都很不合适,只好上前,挽起袖子,說:“我來幫你。”
“不用了。”杜念頭也不敢擡,生怕被他看到自己紅腫的雙眼。
“我來幫你。”歐明聿堅持道。于是,從小打大和歐定宸一樣也根本沒有自己做過家務的歐大少爺霸氣十足地從杜念手裏搶了個盤子,而下一秒盤子就滑倒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歐明聿有些尴尬的看着碎盤子。酒店的房間配了廚房卻沒有配掃把,歐明聿嘆了口氣,拉住想要蹲下身将碎片撿起的杜念,說:“我讓酒店服務生上來收拾。”說着,拉着杜念的手在水龍頭下把泡沫沖幹淨,又拉着他回到客廳,打電話給了前臺服務,兩人便坐在沙發上,相顧無言了。
杜念通紅的眼睛暴露無遺,即使他繼續深低着頭,不過該看到的,歐明聿已經看到了。這種情況下,除非歐明聿當場接受杜念的感情,否則,不管是解釋還是道歉,不僅沒有意義,也不合時宜。可歐明聿不想發展的那麽快,他已經二十七歲了,對待感情,早就過了急躁激情的年紀(這種東西他本來也沒有),他更希望能夠穩一點,慢一點,慎重一點,而剛剛那一走神,把一切都打破了。
“別難過了。”他蹭了蹭杜念的眼角,感到指尖有一絲濕潤,“別多想。你很好。”
然而聽到這話,杜念更加沮喪了。嘤嘤嘤,我這是被聿郎發了好人卡嗎!
杜念的反應讓歐明聿有些無措,都說女人的心思入海底針,難道男人也是?他笨拙的摸了摸他的臉,憋了半天,最後道:“你別胡思亂想了。”
別胡思亂想?!杜念絕望了。聿郎的意思是,讓我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全部忘掉,當做沒發生?!上邪啊,我做錯了什麽,你要這樣對我!
眼看着杜念又要哭出來了。歐明聿扶額,沉默了片刻,最後擡起手,扶住了杜念的頭,湊過去,在他的額頭上印下一個一觸即逝的吻。
杜念的大腦當機了。他睜着朦胧的淚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歐明聿,男人表情冷峻,一言不發,雙手卻溫柔的替他擦去了眼淚。
“我送你回去吧,太晚了。”歐明聿又摸了摸他的頭發,拉着他的手站了起來,“走吧。”
杜念恍恍惚惚的跟着歐明聿離開了酒店,上了出租車,直到車啓動開上了馬路,他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還在歐明聿的掌心中。剛剛的委屈和絕望頓時一掃而空,幸福感從手指頭一直傳到心裏,再想想剛才那個吻,雖然只是在額頭,不過,是不是意味着,自己還有機會?
這一世的聿郎,怎麽比上一世的聿郎還別扭,上輩子确定關系了,居然除了拉拉小手,沒有其他的親近了,若不是那一次在雨亭裏,自己故意震碎了簪子,披頭散發的勾引聿郎,初吻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送出去呢。
出租車很快就到了劇院附近劇組所住的旅館,為了不給杜念惹出更多麻煩,歐明聿沒有下車,兩人坐在車內對視了半天,他才說道:“公司有事,我明天就回去了。”
“我送你。”杜念立刻說。
“不用了。”歐明聿說,“好好拍戲,我下周再來看你。”
“嗯。”杜念羞澀的低下頭,忽然撲過去抱了抱歐明聿,随後猛的打開車門跑進了旅店。
歐明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旅店的門背後,表情溫柔,半天才對司機道:“回酒店。”
杜念上了樓,腳步輕盈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剛掏出鑰匙開門,旁邊的房門突然打開了,姜穎然抱着手站在門口,冷笑着看着他:“整整兩天,歐大公子對你的服務滿意嗎?”
杜念收起臉上的喜悅,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表情,道:“你去問他呗,我也想知道歐大哥滿不滿意呢,就是不像姜小姐這樣放得開,什麽話都問得出口呢。”
說完,他打開門,剛進房間,又退出來,對着姜穎然微微一笑,道:“別酸了,心理不平衡的話,你也請歐大公子來看你呗,也去共度個兩天一夜的,問問歐大公子滿不滿意嘛。”
不等姜穎然反擊,杜念立刻進了屋,關上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這就是當年,杜念的簪子總是那麽容易碎的緣故。
負責教主和教主夫人/左護法大人日常的大總管淚目:教主明鑒!真心不是我們怠慢護法大人啊~左護法大人求放過,簪子每碎一次,教主大人就要罰一次啊!傷不起!
第 18章
兩周以後,不包含杜念和霍燃特寫鏡頭的舞蹈片段已經全部拍攝完畢,與此同時,新劇本也新鮮出爐了。三個主演人手一本,在顧老的房間裏,由顧老親自講戲,對新劇本的整個故事脈絡和自己角色新內容有一個大概的理解。好在人物的性格只是進一步的深化和分層,并沒有發生實質性的改變,之前兩個月的輔導并不是做了白工。
新劇本還沒拿出來的時候,顧老只是說要給杜念加點戲,作為女主角,姜穎然雖然不高興自己的出場時間會被擠壓,但是總以為自己還是第一主角,杜念最多加幾個鏡頭和臺詞罷了,不足為患,畢竟整部戲,她的角色最深刻,最有表現力,整部電影的意義,百分之八十都落在她的這個角色身上,別人加幾句話什麽的,也不會動搖她的地位。
然而新劇本将一切都徹底颠覆了,杜念的戲份突然變得和她旗鼓相當,甚至比她更好,因為崔雯只是一個斷了腿的殘疾人,不是坐在輪椅上,就是撐着拐杖,面容蒼白憔悴,甚至有點陰森恐怖,然而崔英卻是一個雌雄莫辨的少年,健康朝氣,還有大量的舞蹈劇情,雖然都有很陰暗的內心活動,但是很明顯,四肢健全、長得還很漂亮的崔英,絕對比崔雯更讨人喜歡啊,除非她有足夠的實力在演技上碾壓杜念,否則僅憑這個角色設定,她絕對會被杜念壓得死死的!
姜穎然心裏這樣想着,臉上的表情就變得難看了起來,精力也有些不集中了,總是忍不住想要剜杜念一眼。
顧老看着懵懵懂懂的霍燃,一臉信心十足的杜念,還有憤憤不已的姜穎然,嘆了口氣。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糾葛的地方就有戰争,娛樂圈尤為甚。表面上一團和氣,背地裏,各種相互侵軋,陰謀詭計,還有金錢和身體的交易,每個劇組都會出現。顧老入行這麽多年,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看到想出頭的女配角和全劇組的人發生關系,而感到憤慨和難以置信的毛頭小子了。
姜穎然和杜念之間有着不可避免的沖突,顧老對此早就所有預感,演員之間的矛盾,再不影響正常拍攝的情況下,導演沒必要插手,就像大人攙和孩子的矛盾,越攙和越亂。所以他只是放下了劇本,板起臉來,嚴肅地說:“我不指望你們和和睦睦,你們都是成年人了,人際關系自己去處理,我不會幹涉。不過有一點,你們都給我記住了,有什麽矛盾,只要一開拍,都給我放到腦後去,誰也不許帶着情緒上場,也不許把矛盾帶進表演,幹出借着戲欺負人,或者故意NG之類的事情。還不是大牌呢,就別提前染上大牌的臭毛病。聽懂了嗎?”
霍燃咧嘴一笑,道:“顧老師,看您說的,我們三個才認識不到三個月,能有什麽矛盾啊。”
杜念差點笑出來。霍燃家世不錯,父母是做生意的,上面又有繼承家業的長兄,他作為幼子,只需要負責追求夢想就好,霍燃性格很好,無論跳舞還是演戲,他都吃得了苦,知道用功,不過人情世故上,徹徹底底地體現了他作為一個富家小少爺的單純和無知。杜念搶了姜穎然和他的戲,他竟然沒看出來。
“是啊,顧老師。”杜念順着霍燃的話說道,笑靥如花,乖巧可愛,“我們又沒有宿仇,哪兒來的矛盾?我會好好聽燃哥和穎然姐的話,不給顧老師惹麻煩的。”
三個主演,兩個都表态了,顧老看着姜穎然,後者抿了抿嘴唇,勉強笑了笑:“是啊,我們又沒有矛盾,怎麽會給老師您惹麻煩呢?”
“那就好。”顧老點了點頭,把劇本拿起來,繼續講戲。
大家集中學習了三天,第四天,電影劇情部分正式開拍。
女主角離開劇院的部分已經在開機儀式舉辦當天拍完了,下一幕,就是女主角回到自己的公寓,和弟弟談話的劇情。于是,新劇本開拍第一天,就迎來了杜念的戲。
杜念換好衣服,上了妝,走進片場裏搭建的姐姐的房間,來到顧老身邊,聽他給自己和姜穎然講走位,教他們如何表演。杜念覺得自己這一世還是很幸運的,第一次拍戲,就遇到顧老這種指導型的導演,一步一步地教他們怎麽拍戲,什麽場景要表達出什麽感情。只要跟這種導演合作一次,整個演藝生涯都會受益匪淺的。
顧老交代完了,又結結實實地警告了他們兩個老實拍戲,這才回到監視器後做好。場記板啪的一聲落下,“《綠珠》第二幕第一場第一次!”
崔雯打開房門走進屋來朝着卧室走去。一打開卧室門,發現崔英一臉慌張的站在自己的房間裏。
“我、我找東西。”崔英結結巴巴地解釋着。
崔雯笑得寬容,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手指點了點他嘴角沒擦幹淨的唇彩,柔聲道:“早跟你說過了,想用姐姐的化妝品就拿去用,不用偷偷摸摸的。”
“我、我沒有……”崔英紅了眼睛,垂下目光不敢看她。
崔雯不再說話,只是眯着眼睛小,然後捏了捏他的臉,進了卧室,也不關門,當着他的面幹淨利落的脫了衣服。
“姐!我還在呢!”崔英扭捏地喊了一聲,匆匆地避開。
崔雯哈哈大笑了起來:“避你幹什麽,你跟個妹妹有什麽區別!”
鏡頭從她解開文胸扣子的手上滑過,重新落在了門口,只見剛剛躲開了的崔英,從門框旁露出半張臉,雙眼死死的盯着崔雯的身體,眼中露出幾分嫉妒和渴望……
“卡!”顧老大喊道,招呼杜念到監視器這邊來看看自己剛才的表現,然後開始給杜念說戲,“嫉妒的成分不要太多,他現在對姐姐的崇拜和憧憬的成分要更多一些……”
杜念仔細聽着,思考片刻,點了點頭。這一場不用重新從頭拍攝,只需要将杜念從門框後露出臉的部分重拍就好。姜穎然抱着手站在片場旁邊,嘲諷地看着杜念NG了整整十二次。杜念懶得理她,能夠得到顧老這樣大大導演的免費輔導,這種機會恐怕一輩子就這麽一次,多NG幾次,就能多學些東西,越是精益求精越好,只有傻子才怕犯錯,中規中矩的不敢放開手腳表演。
一整天下來,只拍了四場戲,然而動不動就二十次以上的NG已經把大家弄得精疲力盡了。顧老看演員們神情委頓,也就大發慈悲的受了工。
杜念最近勤奮練功,神功已突破了第一層,整個人的精神狀态都比別人要好,力氣也大了很多。反正自己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兔這件事,已經暴露了,杜念也就不再裝體力差,收工之後,都會幫着劇組的工作人員收拾現場,扛儀器,搬道具,很快就和劇組的工作人員搞好了關系。
第 19章
霍燃和姜穎然也在幫忙,實際上,這些新人演員,再單純都多少知道點人情世故,除非背景很硬,沒出名的時候,都知道要和劇組的工作人員搞好關系,而那些沒名氣沒後臺,卻自以為高人一等的,通常沒等發光就熄滅了。
不過,杜念長得瘦弱乖巧,看起來連姜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