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然都打不過的樣子，力氣卻比人高馬大的霍燃還要大，這種反差讓劇組成員們對他印象格外深刻，再加上他長得漂亮，嘴巴也甜，大家對他的印象就更好了。

霍燃跟在杜念的身後，見他輕輕松松地提着起碼兩個人才能提得動的儀器，和他比女人還要纖細的小胳膊和單薄的小身板完全不成正比，不由得咋舌，道：“小念，你是不是練過內功啊。”

“對啊。”杜念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道，“練過葵花寶典呢。”他這幾天看了不少港劇，對林青霞的《笑傲江湖之東方不敗》印象深刻，便找了原著來看，十分喜愛東方不敗這個角色。他不覺得東方不敗為了練功自宮有什麽讓人鄙視的，倒是他這等魄力和對感情的态度，讓他生出一兩分知己的感慨。

霍燃哈哈大笑，故意看了眼他的褲裆。

等他們放好了東西，回到旅店的時候，剛好聽到副導演喊着一起去聚餐。于是大家呼啦啦的離開了旅店，奔向H市中心的商業街，找了家大排檔吃燒烤。一頓飯吃到九點多，這個時間離睡覺還有些時候，大家又不想早早地回去休息，于是零花錢比杜念還多的闊少霍小少爺提出請大家去唱K。大家都有些喝高了，也都知道霍燃家裏不缺那點錢，便爽快地從大排檔殺到了H市最高檔的KTV，包了間超大間，一進屋就開始鬼哭狼嚎。

杜念這是第一次來KTV，沒想到會這麽吵。他上一世見識過的最吵的環境，也不過是群英聚會，幾百個粗犷漢子齊聚一堂，喝酒劃拳，可喧鬧再是震天，也沒有KTV包廂裏的音樂震得人腦袋嗡嗡直響。

杜念堅持了一會兒，最後實在是耳朵疼，便偷偷溜出了房間，在走廊裏瞎轉悠。

突然間只聽砰地一聲，好像是門被踹開的聲音，緊跟着就是一陣喧鬧、咆哮還有尖叫，杜念順着聲音找過去，剛剛轉過牆角，就看到一片混亂的場景：一個年輕男人正将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人按在地上，狠命地用拳頭毆打，在他們，起碼有二十幾個人，也都各自纏鬥在一起，無暇顧及這兩人，而KTV的保安則被這些人堵在最外圍，施展不開手腳。

很明顯，場中這兩人才是事件的主角，因為這個年輕人出手最狠，表情也最猙獰。

杜念仔細的觀察着這兩個人。在挹翠閣，他三教九流見識得多了，上至皇子皇孫，下至武林游俠，無不接待過，後來進了神教，更是見了不少奇人異士，早就練就一雙火眼金睛。杜念雖然對于這個世界的奢侈品了解得還不多，可眼前這兩人身上的氣度不凡，一看便是出身豪門，這年輕人少說也是地方一霸的太子爺，而這中年人，也絕非凡類。

稍稍斟酌片刻，杜念便決定管一管這閑事兒，和這兩人攀攀交情，就算攀不上，勸個架而已，也沒什麽損失。于是下一秒，杜念就走上前去。

對面的KTV保安見他靠近，忙喊道：“先生，請您……”

後半句話被憋回了嗓子，之間杜念一伸手，輕輕松松的分開兩個扭打在一起的壯漢，手捏在他們的肩膀上，不知按到了哪裏，兩個壯漢就萎頓在地，起不來了。

于是KTV的保安像看耍戲法一樣，目瞪口呆地看着杜念一手一個的分開這些人，順利的來到戰區的中心，然後伸出手輕輕一戳，剛剛還氣勢洶洶的像是要打死人似的年輕人就軟了身子，向前一撲，杜念又忙伸手攔住他身體的倒勢，不讓他壓在中年男子的身上，扶着他讓他在地上坐好。

“你對我幹了什麽！”年輕人身上使不出勁，但是神志還是很清醒的，見自己莫名其妙的身體發軟，不由得又驚又怒。

“安啦。”杜念拍拍他的肩膀，一拳頭捶開一個撲過來想要攻擊年輕人的男人，一邊又把中年人扶起來，按住中年人的手腕給他把脈，道，“有什麽問題好好說嘛，動手打架多不好，萬一打出個好歹來，對誰都不好嘛。”說着，忽然一手按地，雙腿飛旋而起，扣住一個試圖從後面襲擊他的男人，一個用力挺身，順着身體慣性力的方向将他甩了出去，壓到一片人。

杜念輕巧地落了地，而在他的周圍，剛剛還打得不亦樂乎的人都緩了下來，忌憚地看着他，KTV的保安們趁機一哄而上，将他們一一分開，免得再湊在一起打起來。

而正中間，杜念神情自若地半跪下來，朝着半躺在地上的年輕人又伸出手來——

“你幹什麽？”年輕人目眦盡裂地瞪着他，額頭青筋暴起，“你敢傷害我，我爸爸是不會……”

——輕輕一戳。

“……放過你的！”年輕人猛地跳了起來，然後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杜念，忽然朝前邁了一大步，拉住杜念的手，“這是什麽？點穴？你練過氣功？”

“雕蟲小技而已。”杜念笑得人畜無害，不動聲色地掙脫開他的手，彎腰将地上的中年男子扶起來，道，“傷的有點重，得趕緊去醫院，別在這兒耽誤了。”他把中年男子交給他身後的一個人扶着，微笑道，“不打架了就好，那我就先走啦。”

“等等！”中年男子咳嗽了一聲，“你叫什麽名字？想不想來娛樂圈發展？”

“臭不要臉的王八蛋！”年輕人突然怒喝一聲，又想沖過來，被他的人攔了下來，“看到個好看的就管不住自己的褲裆是不是？老子閹了你這頭種豬！”

中年男子冷笑一聲，沒搭理他，繼續對杜念說：“今天這事兒謝謝你了。想必你已經認出我了，我敢給你放下這句話，你只要想進軍娛樂圈，我就能讓你紅。你願不願意？”

杜念心中一喜，看來今天運氣不錯，居然讓他撿了個漏，雖然他其實并沒有認出眼前這人是誰，不過不妨礙他做出一副驚喜難掩的表情，欲言又止，最後腼腆地說：“真的是您啊。”

中年男子笑了笑，緊跟着又咳嗽了起來。杜念馬上說：“有什麽事還是以後再說吧，咱們先去醫院吧。”又對站在一旁的年輕人說，“先生，您也得趕緊去醫院，我看您的手恐怕有些骨裂呢。”

第 20章

就在這時，走廊裏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只見幾名醫生擡着擔架沖了過來。原來KTV的經理怕真打出人命來，已經提前叫了救護車。

中年男子在保镖的攙扶下躺進救生擔架，臨走前讓自己的保镖遞給杜念一張名片：“有時間，我們可以好好聊聊。”

另一邊，年輕人揮退了也想讓他在擔架上躺下的保镖，嚣張地對中年人說：“今天是你運氣好，下次再看到你，老子就廢了你。”

中年人冷哼了一聲：“看在你爸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說完，就閉上了眼睛，一副長輩不跟晚輩計較的模樣，看得年輕人又是一陣火大，沖上去擡腳就想踹，卻被雙方的保镖攔了下來。年輕人啐了一口，嘴巴裏罵了幾句髒話，等擔架消失在走廊的拐彎處，這才一瞪眼，對着身邊的保镖罵道：“能耐了哈！知不知道到底是誰給你們發工資，打狗都不會了？怎麽就知道攔着我？”

保镖唯唯諾諾地低着頭不說話。年輕人動了動自己的右手，臉頓時疼得皺在一起，又罵了聲“草”，這才擡起頭看着站在一旁的杜念。

杜念手裏拿着名片，對上他的視線，立刻歪着腦袋笑了起來，軟綿綿地說：“那我先走了啊。”

“哼！”年輕人上前，用沒受傷的手一把搶過他手裏的名片，揉成一團扔到一邊，說道，“我可是好心救你。你別被姓賀的唬住了，你以為他是大導演，他他媽的就是個見到個看得過去的就精蟲上腦的老流氓！趕上好時候了，拍了幾部垃圾電影，就他媽的以為自己是藝術家了！我操他大爺的！”年輕人越說越生氣，“老子的人也敢動！也不知道自己有幾條命！”

杜念笑眯眯地看着他，心裏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怕是這年輕人的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和那位中年男子發生了不該有的關系，給他帶了綠帽子，怪不得下手這麽狠。

“謝謝你。”杜念笑着說，“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他左右看了看，一時間找不到趁手的東西，最後只能随機應變就地取材，将右手的食指按在了牆上，內力集中在指尖，暗自運功，噗的一聲，手指就在牆上戳了一個沒過指甲蓋那麽深的小洞。

“我覺得我還是保護得了我自己的。”杜念收回了手，作出了總結，随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灰。雖然在這個新世界裏，紙巾更方便，也不用清洗，不過杜念還是更鐘情絲綢手帕。

年輕人看得雙眼發亮，攔着杜念不讓他走：“你這是什麽功夫？教教我，你要是想當明星，我也能捧你！”

杜念有些頭疼，剛認識不過十幾分鐘，這種要求不可能當即答應，但也不能硬生生的拒絕，只好用似是而非的話，三言兩語地把這事兒應付過去了。年輕人見他只順着自己的話說，好像答應了，仔細一想又其實沒答應，這時他也漸漸冷靜下來了，知道是自己唐突了，便松了松肩，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他，道：“不能教我就算了，交個朋友總可以吧。我叫韓紹華，恒鼎集團的韓家駒知道吧，他是我爸。”

杜念一聽就知道，別看這年輕人看起來二十多歲了，實際上還是個離不開爸爸的纨绔，否則這個年紀的男人，最是讨厭被壓在長輩的陰影下。杜念不知道恒鼎集團和韓家駒是誰，其實知道了也不會有什麽反應，神情自若地也也向韓紹華介紹了自己的名字和手機號碼。

韓紹華讓身後的保镖記下了，又拍了拍杜念的肩膀，說：“到時候找你出來聚聚，可別像現在這樣，一推二六五，不給我面子。”

杜念笑得不卑不亢，既然是做個朋友，那他就沒必要誠惶誠恐，讓自己平白低人一等：“那可就說不好了，我來H市是有工作的，誰知道韓哥你什麽時候找我出來玩，到時候要是正在忙，就只能對不起韓哥你了。”說着他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忙道：“我得趕緊回去了，不然我朋友該找了。韓哥，你也趕緊去看醫生吧。”說完，他轉身匆匆地離開了。

韓紹華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下巴：“有意思。”

身後，鼻青臉腫的保镖小心翼翼的上前：“少爺，咱們去醫院吧。”

“去什麽醫院！又不是斷胳膊斷腿了。”韓紹華翻了個白眼，“把醫生叫到家裏來候着。”

“那您是要先回家？”

“不。”韓紹華嘴角彎起一個猙獰的笑容，“先去收拾賤人。”

杜念回到包廂，房間裏氣氛正熱烈，攝影和燈光正在鬼哭狼嚎一首神曲：“……你竟當了別人的小三……”杜念嘴角抽了抽，躲在角落裏坐下。

雖然名片被韓紹華扔掉了，不過杜念已經記住了名片上的內容，他拿出手機，開始上網搜索“賀熙”，點開百科，開頭便是一大串高大上的名譽、獎項和各種代表作。杜念這段時間看了不少電影，其中便有不少是賀頤的作品。他那時沒注意導演是誰，現在才發現，頓時感到一陣竊喜。

多少人上趕着巴結的國內第一商業片導演，竟然就叫他無意間給救了。

杜念又搜了搜“韓紹華＋賀熙”，發現頁面上沒有什麽相關聯的新聞，倒是搜到了不少賀熙的八卦，都是換女友和疑似潛規則的新聞，虛虛實實的，不過能看出來，賀熙這人的私人生活比較混亂，不光花心，還有些男女不忌。

杜念想了想，他是很想搭上賀熙這艘船的，顧老的文藝片能鍛煉他的演技，可要成為衆人矚目的明星，光有演技可不行，還得有足夠多的曝光率，賀熙作為全亞洲都知名的商業片大導演，獲得過兩次奧斯卡提名，如果能夠出演他的電影，或者得到他的推薦，絕對能獲益匪淺。

可是，要知道，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摘冠，和這樣行為不端的導演合作的話，萬一傳出什麽不好的傳言，壞了自己的名譽，豈不是要叫聿郎白白誤會，心生嫌隙？

杜念想到這兒，立刻給歐明聿發了一條短信，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詢問他自己該怎麽做。

短信發出去後，不一會兒便又重新亮了起來。杜念一看，是歐明聿的電話，立刻抱着手機沖了出去，跑到走廊的盡頭，這才接起電話：“聿……明聿哥。”

第 21章

“我看到你的短信了。”歐明聿說。

“我是不是，惹麻煩了？”杜念問道。

“不，這不算麻煩。”歐明聿迅速的回答道，又道，“別人打架，都不知道什麽原因就敢去勸架，膽子倒是不小。我倒還記得記得，你當初連箱子都提不動。”

杜念心中猛地一跳，後背一陣發涼，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解釋？承認？他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大家都心知肚明，歐明聿不再提及，那就意味着不再追究，不再介懷，可沒想到這個時候他卻又拿出來說了。他為什麽要突然提起此事？

歐明聿似乎感覺到了電話這頭的杜念緊張的情緒，放緩了語速，低聲道：“我不是要責備你什麽，只是想告訴你，”他停頓了片刻，冷峻的聲音中透着一股不易察覺的笑意和溫柔，“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你沒必要揣測我的喜好，我的喜好并不局限，只有一條要求，那就是真實。”

杜念提到嗓子眼的心髒緩緩的落回了胸膛，“我知道了。”他小聲的說，閉了閉眼，感受着後背的絲絲涼意，“我……其實我……”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歐明聿問道，聲音越發的低沉，仿佛深流靜水，緩緩的從他的腳下流過，由下自上，漸漸将他包裹，“別害怕。我都明白。”

“對不起。”杜念低聲道，突然覺得一陣委屈，眼眶發酸，一種被誤會，被拒絕，被冷待，被辜負的感覺油然而生，就好像自己辛辛苦苦的送上一份親手做的禮物，卻要為不合對方的心意道歉一般。

“如果你這麽說，倒是我該道歉了” 歐明聿輕輕的笑了出來，一閃即逝的笑意，就好像一只手，輕輕的安撫着杜念酸澀的情緒，“我說這些，并不是想聽到你說對不起，這沒什麽對不起的。我只是不想讓你這麽辛苦。你沒必要因為任何人改變自己。”

“你……”杜念咬了咬下唇，忽然感到一陣久違的茫然，和一種不确定的不安，他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能夠像上一世那樣，和聿郎修成正果，奈何橋上那一碗孟婆湯，失去了上一世記憶的聿郎，是不是就不再像上一世那樣，愛上自己了呢？“明聿哥，你是不是不喜歡、不喜歡我那樣。”

電話那頭，歐明聿愣了一下，此時，他正坐在歐氏集團大廈的頂層，看着樓下的火流一般的車水馬龍，和覆蓋着地面的幽深的天空。杜念語氣中微微顯露出來的那種茫然和惶恐，讓他突然意識到，這個似乎深藏不漏的男孩，或許從未在自己的面前僞裝過，手不能提的嬌弱，言行舉止的女氣，或許并不是因為以為自己喜歡女性而故作的姿态，或許實際上，這就是真實的他，或者說，他最渴望成為的那種人。

他的心底忽然泛起一絲憐愛的柔情，他見過很多柔軟可人的女子，也見過不少雌雄莫辨的少年，可現在，只有整個人，讓他冰封了二十多年的心，忽然融化成涓涓的暖流。

“小念。”歐明聿站起身來，來到窗邊，望着夜空中依然繁華的城市，“問起人的口味，有的人喜歡吃川菜，有的人喜歡吃粵菜，有的人喜歡吃湘菜，有的人偏好西餐，有的人偏好日本料理，可是，很多時候，他最愛的，卻是家人為他做的菜，這種菜，沒有菜系，愛的，不過是因為做菜的那個人。”

杜念覺得自己心髒好像被一只手操控着，不受自己控制的在胸腔裏撲通撲通的亂跳，跳得他都快無法呼吸了。

愛，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這個詞吸引了。這是在暗示，不管自己是什麽樣子，他都會喜歡，是因為，他已經愛上自己了嗎？

不不不！杜念狠狠的捏了捏自己的臉。不要想太多，鎮定一點，聿郎的意思是他會喜歡愛人的任何面貌，但是不代表他已經愛上了自己。鎮定一點！路漫漫其修遠兮，要做的還有很多！

聽着電話那頭變得略有些急促呼吸聲，歐明聿無聲的笑了起來，道：“我們來談談賀熙的事情吧。告訴我，你想出演賀熙的電影嗎？”

杜念忙收斂心神，認真道：“不可能不想。賀熙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導演，誰不想在他的電影中擁有一席之地呢。”

“那好。”歐明聿說，“這件事交給我吧，我找時間安排一下。別的你不用管，到時候等我通知就好。”

“明聿哥。”杜念忙道，“會不會太麻煩？”

“不麻煩。”歐明聿重新坐回到老板椅上，辦公室的門被敲響，秘書走進房間，他擡起一只手示意對方等一下，道，“就一頓飯的事情，算不上什麽。其說，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你不用挂在心上，好好拍《綠珠》，有時間我會看你。”

“好的。”杜念也聽到了電話那頭的敲門聲，“那明聿哥你去忙吧。早點睡，拜拜。”

收起手機，歐明聿接過秘書遞過來的文件，翻看了兩頁，忽然擡起頭道，“查查賀熙和韓家駒的兒子韓紹華最近的動态，重點注意韓家駒會不會請賀熙吃飯。”

這天晚上的事情沒有驚動任何人，第二天，網上風平浪靜，一點消息都沒透出來。杜念按照歐明聿的要求，把這件事徹徹底底的抛到了腦後，他相信歐明聿為自己做出的決定一定是最好的決定，不需要他自己再畫蛇添足的做些什麽了。

過了幾天，韓紹華果然打電話找他出來聚一聚，杜念沒有答應，借口拍戲婉拒了。朋友相交，如果沒有相通的精神世界，那麽就必須要有平等的社會地位，否則就會變成谄媚的巴結和輕蔑的施舍。

韓紹華畢竟不是單純的歐定宸，歐定宸從來不因為自己是歐氏集團的小少爺看不起別人，而韓紹華卻是個會仗着父親和家族的權勢到處惹是生非的纨绔。杜家雖然也是做生意的，但是規模比不上韓家，他也不是杜父最喜歡的孩子和指定的繼承人，貿然親近韓紹華，恐怕很快就會消耗掉自己的內功帶給韓紹華的好感，他們之間的關系就會開始傾斜。而除了歐明聿，杜念還從沒想過，也不屑于要讨好誰。

韓紹華也不生氣，也不知道他從哪裏打聽到了杜念所在的劇組，帶着保镖一路招搖的來到劇組探班，大爺一樣的坐在攝影棚旁，看着杜念拍戲跳舞，一臉的勃勃興致。

很快，劇組就傳出來杜念被韓紹華包養了的八卦，因為韓紹華很明顯是沖着杜念來的，而韓少爺是個雙性戀的消息，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傳遍了整個劇組。

顧老并不管這些流言，只是再一次警告所有人不許因為任何事情耽誤拍攝進展後，變放任自流了。娛樂圈永遠八股和流言，污蔑和诽謗，嘴巴永遠是堵不住。

不過顧老惜才，最後還是悄悄的找了杜念。他看的分明，杜念和韓紹華的關系生疏得很，況且杜念怎麽也算是出身小豪門，沒必要為了用這種得不償失的方式為自己鋪路。當然，娛樂圈水深的很，不少家境優渥的演員為了争取一個機會，也得陪投資方、制片和導演睡，可就算杜念願意，他背後有歐家兩位公子的支持，歐大少爺可是歐氏集團的掌權人，他又何必舍近求遠呢，去勾搭一個實力遠不如歐大少，在韓氏還說不上話的韓公子呢？

顧老給杜念做了很長時間的心理工作，就怕他有什麽負擔。杜念笑眯眯的聽了，他很感激顧老對他的照顧，認認真真的聽完了顧老的安慰，謝過他的關心，這才離開了顧老的房間。一出門，就把劇組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歐明聿。

歐明聿只發了四個字：“我會處理。”

果然，半天不到，劇組裏再也沒有這種流言了。大家看向杜念的目光裏又多了一層忌憚，私下裏不再讨論他和韓紹華的關系，而是開始讨論他和歐大少的關系了。

霍燃一如既往的遲鈍，根本沒發現劇組中的洶湧暗流，而姜穎然卻愈發的嫉恨。此時，電影中崔雯已經失去了腿，崔英通過了舞團導演的考核，正式代替崔雯上臺表演，自此開始，崔雯看向崔英的神情要變得越來越嫉妒和怨恨。姜穎然幾乎是本色出演，甚至還有些過了頭，顧老不得不讓她收斂收斂情緒。

第 22章

對于姜穎然，其實杜念并沒有多少顧忌。姜穎然不傻，雖然剛混娛樂圈不久，還沒學會老藝人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但是她不是熱血上頭就會不擇手段的傻瓜，也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盡管她記恨杜念搶了她的戲，可現在這個時候，除了酸言酸語和眼神攻擊，她也做不了什麽，不敢做，也不能做，顧老不會允許他們這些新人在他的劇組裏作妖，而杜念背後的歐氏也讓姜穎然忌憚不已。

不過，姜穎然并不甘心就這樣被杜念壓下去。很快，她就有所行動了。

第二天，當韓紹華照往常一樣走進片場的時候，杜念絲毫不感到吃驚的看到沒有戲份的姜穎然走了過去，幾分鐘以後，她在韓紹華身邊坐了下來。

“看。”霍燃用胳膊肘杵了杜念一下，示意他去看姜穎然，“動作夠快的啊。”

杜念側頭望去，韓紹華的手搭在姜穎然椅子的靠背上，看着姜穎然的眼神中充滿了不加掩飾的興趣，正和她說這些什麽，而姜穎然垂着眼睛，抿着嘴笑着。因為劇情要求，原本就很瘦的姜穎然又減了好幾公斤的體重，看上去單薄的像片紙，不過她本身骨架子就不大，長得纖細，比例勻稱，瘦得很美，又是不勝嬌羞的姿态，看着很讓人心生憐惜。

“有錢就是好啊。”霍燃無限感慨，劇組裏的小年輕有不少都暗戀着姜穎然，可惜流水有情，落花卻無意，看不上涓涓細流，只朝着大江大海一路飄去。

“說這話，霍二少也不心虛。”杜念笑道。在劇組呆了這麽久，聽到了那麽多娛樂圈的內幕，杜念早就知道，想在這個圈子混出頭，重要的是靠山，而非實力，畢竟長得漂亮演技出色的藝人實在太多了，捧誰不是捧，那就看誰後臺硬了。

一個星期以後，歐明聿如約而至，稍作休息，就帶着一身休閑裝的杜念來到了H市的一家高檔會所。歐明聿沒有這家會所的會員卡，不過誰也不會把歐氏集團的繼承人拒之門外，車剛駛入會所門前的車道，杜念就看到會所的經理站在門口，笑容可掬的恭迎歐大公子的大駕。

“我們來幹什麽？”下車前，杜念問道。

“來見見朋友。”歐明聿并沒有透露帶他來這裏地目的，拉着他的手下了車，“等會兒什麽都不用管，聽我安排就好。”

杜念隐隐約約的感覺到了什麽，胸口一熱，握緊了歐明聿的手，心中全是甜蜜。

經理恭恭敬敬的将歐明聿引入會所，他們穿過裝修得富麗堂皇的大廳，穿過草木葳蕤的江南園林，又走過一條穿湖而過的古香古色的長廊，最後來到一處完全用玻璃搭建而成的大廳內。大廳裏，零零散散的擺放着桌椅，桌子和桌子之間的距離都很遠，顯得十分的空曠。

歐明聿牽着杜念的手，跟在經理的身後，不急不緩的走着，杜念有些好奇的觀察着這個地方。忽然，歐明聿停了下來，表情有些驚訝地看着側前方的一個桌子，這張桌子旁邊坐着兩個中年男人，其中的一個，正是杜念在KTV救過的賀熙。

“歐總，這可真是太巧了。”另一個男人笑着站了起來，他看上去五十多歲的樣子，眉眼間帶着一絲杜念熟悉的影子，“歐總來H市，怎麽也不通知我一聲，也好讓我做一回東道主，好好招待招待你啊。”

歐明聿帶着杜念朝他們那桌走去，和這男人握了握手，說：“不過是私人行程，不好打攪。”接着，便低下頭，語氣溫柔地對杜念說，“小念，這位是恒鼎集團的董事長韓總，不過，今天不是工作場合，你稱呼他韓叔叔就好了。這位就是賀熙賀大導演，你不是最喜歡他的電影嗎？今天認個人，以後有時間向賀導演好好請教請教。”

“韓叔叔好，賀導好。”杜念牽着歐明聿的手，笑得像個乖寶寶一樣，“我是杜念。”

韓家駒表情微微一愣，目光迅速的從他們五指相扣的手上滑過。這個“韓叔叔”可大有講究，如果歐明聿帶着的這個男孩兒只是一個包養的情人，那他只會讓這個男孩兒稱呼他為韓總，可如果變成了“韓叔叔”，那歐明聿恐怕是來真的了。

想到這兒，再看向杜念時，韓家駒便迅速地收起輕慢的态度，就好像看到自家子侄一樣，笑得親切：“小杜是吧，真是個漂亮的好孩子。今天你韓叔叔身上沒帶什麽東西，下次見面，給你補個大紅包。”

“那紅包分量可不能少啊。”歐明聿似笑非笑。

而這邊，賀熙神情坦然，道：“小杜，又見面了。”又笑着對歐明聿說，“想必歐總也知道了，說起來挺丢人的，不過還是得謝謝小杜那天的救命之恩哪。”

“什麽救命之恩？”歐明聿裝糊塗，低頭看了杜念一眼，笑着對她說：“沒想到你和賀導已經見過面了，怎麽不跟我說？賀導，小念沒給你惹麻煩吧。”

賀熙知道他裝糊塗，哈哈一笑就糊弄過去了，大家站着寒暄了兩句。最後在賀熙和韓家駒的熱情邀請下，歐明聿帶着杜念坐了下來。大家沒聊兩句，就看到韓紹華摟着一個姑娘，踢踢踏踏地走了過來。走近了，杜念才發現那姑娘是姜穎然。

“爸。”韓紹華遠遠的喊道，走到桌旁，拉着姜穎然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随口打了聲招呼，這才發現對面坐着的是歐明聿和杜念。剛剛還吊兒郎當的韓紹華立刻坐了起來：“歐總，真是難得的貴客啊！”他笑着說，目光又投向他身邊的杜念，笑道，“我說怎麽今天找不到你，怎麽跑這兒來了。”他的目光暧昧的在杜念和歐明聿之間徘徊着，一副在窯子裏遇到了意想不到的熟人的模樣。

歐明聿立刻板起了臉，表情冷若冰霜。韓家駒見狀，擡手給兒子的後腦勺來了一下：“站沒站相，坐沒坐相，有客人來也不知道裝裝樣子，丢不丢人。”

第 23章

韓紹華知道父親打自己肯定是因為自己說錯話了，捂着後腦勺一聲也不敢吭。

韓家駒又道：“人家小杜好歹得叫我一聲韓叔叔，你這個當哥哥，怎麽也沒個哥哥的樣子。”

韓紹華一聽，就知道杜念的地位和他想的恐怕完全不一樣，不能用對待普通小藝人的輕浮态度對待。而他也不好為剛才以為杜念是歐明聿新包養的小情兒時的所露出的暧昧表情道歉解釋，只能摸了摸鼻子，一言不發。

姜穎然坐在他身邊，手放在膝蓋上，拘束地低着頭。今天韓紹華來劇組接她，說是要帶她出去約會，一路直奔會所，她還以為是要來吃飯，沒想到餐桌旁竟然還有別人。姜穎然很有自知之明，她和韓紹華才認識沒幾天，知道自己在對方心中沒什麽地位，從沒指望過哪天能夠登堂入室，被他帶去見家長。現在會在桌旁看到韓家駒，那麽這就說明今天這頓飯，絕對不簡單。她面上不動聲色，腦子轉得飛快，各種陰謀論在腦子裏飛來飛去，她覺得手心都濕透了，卻沒有一絲溫度。

賀熙瞥了一眼姜穎然，問道：“這位是……”

“姜穎然，姜小姐。”韓紹華一聽他開口立刻來了勁兒，伸手将姜穎然樓進懷裏，輕佻地伸手勾了一下她的下巴，道，“漂亮吧？我覺得比何琳漂亮，重點是幹淨，單純，沒那麽多小心思。”

“紹華！”韓家駒呵斥道，“說些什麽呢！”

“爸，在座的誰不知道我和賀大導演之間的這點破事兒啊。”韓紹華一臉的無所謂，今天韓家駒請賀熙吃飯，說是要他給賀熙道歉，畢竟不管因為什麽事情，他都不該動手把人家打傷。雖然韓紹華知道，自己的父親是絕對不可能讓人占了便宜的，面子上退的這一步，非得要對方付出更高的代價才行。可韓紹華就是眼不下這口氣。

“賀大導演可得好好謝謝人家小杜那天的救命之恩。”韓紹華摟着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