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飛快的閃過馮思玲伸過來的手,杜念走出玄關來到一樓的大客廳,環視了一圈,問道:“我的房間在哪兒?”
馮思玲愣了一下,眼前的這個杜念,容貌還是像過去一樣的陰柔,身形還是像過去一樣纖細,然而五官之間那股畏縮怯懦和不敢申明的怨憤卻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一股淩厲的傲氣,氣勢高高在上,令人不敢直視。
“在樓上,左手邊第三個房間。”馮思玲頓了兩秒才回答道。
杜念點了點頭表示了解,又道:“如果沒什麽事,除了開飯,我希望你們不要來打擾我。”杜家這三口人,和原主有殺母之仇,他本就無意和他們保持什麽好的關系,之前維持表面的平和,一開始是因為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界,尚無立足的根據,後來則是因為他和杜家三人并沒有過多的正面接觸,大多是通過電話聯系,接觸不多,也談不上撕破臉。
可現在,他要在杜家住上起碼一個月,每天朝夕相處的,他可不想委屈自己,浪費精力和時間和這些人周旋,“誰想理你似的!”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不想回來就別回啊,誰求你了!擺什麽大公子的譜!”
杜念回過頭來,只見臺階上站着一個高個兒少年,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眉清目秀,和他有兩三分相似,想來是原身的異母弟弟杜昭霆。
杜念輕輕的笑了出來,道:“你還真是說對了,确實是你父親求我我才回來的,否則,你以為我會踏進這個家門一步?還有,”他看了看馮思玲,又看了看杜昭霆,才道,“你說錯了,我擺的可不只是大少爺的譜,我擺的是嫡長子的譜。可惜了,禮樂崩壞,竟以妾為妻,才讓你有膽子在我面前放肆。”
杜念後半句話雖然說得文绉绉的,但是有點文化的人都知道他是在諷刺馮思玲是小妾,頓時惹得房間裏的三個人臉色一變,杜父瞪大了眼睛,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馮思玲倒吸一口涼氣,捂着嘴倒退了一步,雙眼立刻含滿了淚水,回頭看着杜父,聲音哽咽地喊道:“博恒!”
而杜昭霆則怒氣沖天的從樓梯上沖了下來,掄起拳頭就朝着杜念的臉砸了過去。
杜父一看,更是大驚失色,杜念已經是歐明聿的人了,而杜念母親的事情,說到底,确實是他的過錯,杜念對此心懷怨恨,罵了繼母和弟弟,這件事說出去,誰也不會說他錯。況且照今天在餐廳和在歐家看到的情形,歐明聿對杜念很是上心,也十分護短,如果讓杜昭霆打了他,就算全是杜念自找的,怕歐明聿也只會站在杜念這邊。
一聲“住手”話音未落,只聽杜昭霆慘叫一聲,他被杜念一個手刀砍在脖子上,捂着脖子後退了兩步,跌倒在地上。
而杜念連忙抱着自己的手,對着燈光仔細查看。杜昭霆脖子上帶了什麽東西,手砍過去的時候只覺得有些紮人。話說手是美人的第二張臉,他可不想把自己的第二張臉劃破了。
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發現一點油皮都沒蹭破,杜念這才放下心來,回頭看着呆愣在原地的杜父和馮思玲,溫柔的一笑,道:“正當防衛罷了,我平時不像庶弟這般不懂事,随随便便就動手。”又對躺在地上劇烈咳嗽的杜昭霆笑道:“我和你無冤無仇,畢竟大人的過錯,哪裏能怪在孩子身上。只是你這麽大的人了,明點事理,懂些是非了,自己有沒有資格在我面前大小聲,你仔細想想吧。”
說完,他轉身提了箱子,施施然上了樓。
馮思玲心中惱怒,面上哭得梨花帶雨,沖過去抱住兒子,大哭道:“我就知道,這個家容不下我們母子,誰讓我當初瞎了眼,那麽多年輕的小夥子沒看上,就一門心思地跟了你!誰在乎你那些家産,大不了咱們今天就去離婚,你的錢全留給師姐的孩子,我帶着昭霆淨身出戶,我自己養活我們母子兩個,看誰還敢說我們一句不是!”
“夠了!”杜父大喝了一聲,他還不至于無知到這個地步,以為馮思玲當年跟了自己完全是因為愛而不是他的錢。杜念的母親當年在b市的戲曲界號稱第一美女,看着好看,可人太端着,出得廳堂,卧房裏也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就像玉石雕琢的仕女,只能遠觀,抱在懷裏也不過是冷硬的石頭。
而就在這個時候,馮思玲出現了,她氣質遠不如杜母高貴清雅,但是嬌俏可人,對他充滿了崇拜之情,既有少女的青澀,被他破瓜後,便又有了少婦的風情。和馮思玲在一起,讓他感到輕松自在得多。如今這個世道,無論是友情愛情,甚至是親情都會摻進利益的元素,所以他不在乎馮思玲是不是真心地愛他,他有錢,馮思玲願意讨好他全心全意的侍奉他,他也願意和她玩些郎情妾意的小情趣。
可現在,他沒心思再哄她開心。杜念敢如此膽大妄為,無非是仗着又歐明聿在背後為他撐腰,他心裏再不滿,除了虛張聲勢的訓斥,卻是什麽都不敢做了。
“管好你兒子,少沒事兒招惹他哥。知不知道什麽叫兄友弟恭?”杜父扔下這一句話,上樓回到自己的書房去了。
馮思玲被他吼得一頓,立刻收住了哭聲,恨恨的看着杜父的背影消失在二樓的走廊,抱着兒子的手緊緊的扣在他的肩頭。
“媽!”杜昭霆又幹咳了一聲,“您把我弄疼了。”
“是媽媽不好。”馮思玲忙松開手,擦去眼淚,連聲問道,“頭暈不暈?惡不惡心?脖子疼不疼?媽媽給你叫醫生過來看看好不好?”
接下來的幾天,杜家風平浪靜。杜念每天晚上練功,清晨在樓下練劍術和掌法,白天剩下的時間,一半用來學習功課,一半用來學習表演,每天定時和歐明聿通話半個小時,短信無數,而馮思玲和杜昭霆在杜父的強勢壓迫下,不敢主動找杜念的麻煩,只能用憤怒的眼神和陰陽怪調的諷刺攻擊他。杜念根本不理會他們,倒讓他們有種一拳頭打在棉花裏,又有一種跳梁小醜的感覺。
轉眼間到了小年,杜氏在b市一家五星級酒店開辦年會。杜父以前以杜念性格過于腼腆,很少帶他參加這種活動,而自從他們一家人搬離老房子,和杜念分開之後,杜念便再也沒有和杜家人一起出現在公共場合了。
而這一次杜父早早的為杜念準備好禮服,大張旗鼓地帶着他出現在年會現場,一直将他帶在身邊,好像他真的是杜父最屬意的繼承人一般。而如此這般,不過是因為歐明聿的關系。
杜念只覺得可笑,哪裏有什麽感動。他對杜氏沒有一點心思,就算杜父雙手捧着送給他,他還嫌麻煩不想要呢。不過他沒有讓杜氏股東和員工看他們家庭矛盾的笑話的念頭,還是裝了樣子應付了幾句,等到杜父年會開場發言完畢,大家開始開飯後,随意吃了兩口,便借口離開了會場,來到外面更為安靜的走廊,準備下樓去酒店後面的畫面透透氣。
來到夜空下,杜念深深的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望着天空中不斷綻放的煙花,想起歐氏也是今天開年會,便掏出手機拍了一張,給歐明聿發了過去。
他很快就收到了回複:“杜氏今天不是開年會嗎?你怎麽站在皇廷酒店的外面?”
杜念重新點開自己發過去的圖片,才發現酒店大樓主體不小心入鏡了,便回複道:“太無聊了,反正我又不想繼承杜氏。對了,你怎麽一眼就認出來這時皇廷酒店的,哼哼,老實交代,是不是總出來開房?”
手機很快就響了起來,杜念接通電話,那頭,歐明聿的聲音穿過有些嘈雜的背景,從手機裏傳來,在酒店寂靜的花園裏,格外的清晰。
“小醋壇子。”歐明聿的聲音裏帶着明顯的笑意,“既然不放心我,要不要過來看着我?”
杜念眼睛一亮,剛想答應,話都到嘴邊了,連忙咽了回去,悠悠道:“過去什麽呀,我拿什麽身份看着你啊,你弟弟的同學?”
歐明聿輕笑了出來:“定宸大嫂的身份,你還滿意嗎?”
杜念心中得意,嘴上卻哼了哼,說:“我還得想想。”
歐明聿道:“那你先想着,我現在去派車,等會兒直接過來,親口告訴我你的答複。”
“哼,到時候親口告訴你我不滿意,甩你一臉。”杜念說到最後,卻忍不住笑了起來,聽着歐明聿安排車來黃庭酒店接他,臉上的笑容怎麽也止不住。
兩個人隔着手機聽着對方淺淺的呼吸聲,杜念忽然軟着聲音撒嬌道:“明聿哥,我現在想親你,怎麽辦呀?”
只聽對面呼吸一滞,歐明聿的聲音裏頓時充滿了無奈:“別鬧,乖乖等我的車,別到處亂跑。”
收了手機,歐明聿回到大股東所坐的桌旁,剛一坐下,歐定宸立刻湊了上去,眯着眼睛笑了起來:“笑得這麽開心,剛剛跟小年通電話了吧?老哥你沒救了,我以為你是鐵石心腸的霸道冰山總裁,結果是個二十四孝外冷內熱好老公。”
歐明聿沒理會他的揶揄,只問道:“我笑了?”
“你的嘴角沒彎,但是你臉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活躍的告訴大家,你很高興。”歐明聿擠眉弄眼,“特別是你的眼神,唉喲~”他啧啧了兩聲,“好~溫柔,好~開心喲~”
歐明聿瞪了他一眼,卻沒再訓斥他,而是招來服務生,在自己的旁邊加把椅子。
歐父正在和別人說話,見歐明聿發出這樣的指令,便問道:“明聿,等會兒有人要來?”
“對。”歐明聿簡短的說。
“是誰啊?”歐母接口問道,她這一問,桌旁的人全都擡起頭來看着他們。
歐明聿勾了勾嘴角:“是杜家的大少爺杜念。”便不再多說了。大家又開始各自聊起了天,而就在歐父歐母絞盡腦汁的想這個杜家是哪個杜家的時候,歐明聿側過頭,壓低了聲音,對着就坐在他身旁的歐父歐母輕聲道:“哦,對了,等會兒要來的杜念,也是你們未來的兒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