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明珠大比慶盛世

“唔,淵兒?”雲衣卯時便起來了,今日是明珠大比的日子,她實在睡不熟。當她走到窗沿,打開軒窗時,卻愣在原地。

自家弟弟倚靠在窗外的牆上,一襲白色的衣袍襯得他不複衆人面前那番桀骜不屈的模樣,反而使人覺得身影蕭索。

“阿姐,你醒了?”雲衣被青年的聲音驚醒,同時對上青年略帶困倦的眼,急忙喚他進來。

“你怎麽來的這麽早?大比巳時才開始……”若是自己不早醒,不知他要站到什麽時候?多站兩個時辰嗎?

“你究竟幾時來的?”雲衣濕了帕子遞給弟弟,不由追問道。

“沒來多久。只是……失眠罷了。”雲淵淺淺地笑了下。他來了多久?自從上次少子聚會之後,他的腦子裏全是雲煙那段祭文,又是兩日未睡。想到明珠大比是阿姐的大日子,他随着心意,子時就站在了那,順便讓冷風醒醒神。

一夜白頭?醉倒花間?能讓他如此頹廢,還真不容易。現在的他都想不出發生什麽事能讓他動容到那般。就算是阿姐死了……雲淵捏緊了手中的帕子,就算是阿姐死了,他也沒有情深義重到活不下去。

他和她的感情,沒有深厚到那地步。

“阿姐,別忙了,我為你梳妝可好?”雲淵不再多想,按着阿姐的肩膀,讓她坐到鏡子前。雲淵之前從未注意過女子的妝容,因為雲衣很少打扮,而接觸過的曲霓裳、雲煙也都沒怎麽化妝,似乎這裏注重清新自然之美。

前幾日他特意了解了下,甚至去歌妓之處花錢看人化妝,那種事連他都有些尴尬。不過這個世界的女子若是梳妝打扮……真的和他審美有些差別。

世人對妝容的理解便是櫻桃小口,塗抹嘴唇從不塗滿,只在中間點上些許。雖然說不上難看,卻也不夠飽滿自然。

畫眉倒是極美的,沒有學着魏時的連頭眉,而是沿用了漢朝的遠山眉,真正的眉如遠山。傅粉用的是最原始的米粉,用了和沒用差不多。

雲淵從錦囊裏掏出了一個小盒子,裏面是細膩的白色粉末。這是地球上在清代流行的珠粉,用珍珠加工而成,雲淵提供錢財和想法,特意找人做的。

雲衣早已閉上了雙眼任由弟弟折騰,反正她已經做好了之後重新打扮的準備。自己對名聲倒看得不那麽重,随緣吧。不過不知道弟弟用了什麽粉,敷在面上感覺是極好的,還有淺淺的清香。

雲淵之前并不會化妝,基本的步驟卻是聽過的,手上難免有些笨拙。

随後他拿起了阿姐梳妝臺上的胭脂,淺淺地給她抹了下,指間移動,使得胭脂變薄變輕,雲衣臉頰漸漸得粉淡如同桃花。下一秒青年骨節分明的手又握起眉筆,擡手間他還加深了笑容,似乎想到什麽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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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他也有為人畫眉的時候,不知道将來除了親人,還有哪個人會讓他心甘情願這麽做。

他自然沒有畫遠山眉, 而是将阿姐的眉毛畫的細長,眉細如柳,更惹人憐惜。不管怎麽說,自己是希望阿姐遇到個良人的。

他問了孫濟世關于商陽的事情,那人沒什麽錯處,也說不上有名,若是阿姐想安心生活,大概他很合适。只是,他總覺得那人和阿姐的相遇交心太過巧合。

這時候流行黑色的眼妝,都将眼角描的極深極長,突出丹鳳眼的美麗。阿姐是杏眼,雲淵沒有多畫,只是稍微加深了輪廓。其實就算讓他多畫,他也不懂。

該點唇了。這次他做的迥然衆人,他将朱紅色的口脂弄得淡了些,中間先點上,随後唇角邊緣也細細塗抹上,沒有豔麗張揚的赤色,沒有櫻桃小口,而是深淺自然的色澤與輪廓。

最後他用身上的毛筆挑了一抹口脂,在雲衣的額頭上描繪着什麽。

“淵兒?”前面的古怪之處雲衣看不見,還可以忍下來,突然感覺到眉間被畫了什麽,不由開口。什麽妝容要畫到眉心處?額黃?可她記得沒準染料。那是毛筆筆端的觸感吧?

這時候還未流行花钿,那是南北朝流傳開的。倒是額黃先流傳了開來,便是在額間畫上黃色的妝飾。

她終于睜開了眼,乍一睜眼覺得有些頭暈,等回過神見到鏡子裏的容顏,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表情了。

這份妝容……

鏡子裏的人真的是她嗎?雲衣白皙的指尖浮在面容前,沒有舍得觸碰上去。鏡中之人眉梢細長,彎如柳葉,杏眼含俏,卻因深邃的輪廓而不顯溫潤,反而透着丹鳳眼獨有的傲意與冷淡。面色極白,膚如凝脂,又因桃花般淺淡的胭脂而染上了嬌俏。

然後便是唇。她生平第一次見到這般畫唇的。并不是世人最愛的豔麗與小巧,而是貼合自然的粉色,就像是剛剛喝完水後流下的潤澤。這般改變,不會不合衆人的審美,只會更适合。至少從女人的角度看,她是喜歡這種淺妝的。

最關鍵的是眉心鮮紅的桃花花瓣。世人都用鵝黃色畫在眉間,沒想到陡然用上深受喜愛的朱紅,會這般驚心動魄!

就好像一瞬間将一張美麗的臉點燃了!讓人從芸芸衆生中脫穎而出,那是帶着生命力的張揚與鮮活!

“阿姐很美。”雲淵站在姐姐的身後,用清水洗着毛筆。他沒有昧着良心誇自己的姐姐。這樣清淺的妝容被眉心一點襯得豔麗,而阿姐清冷的氣質又讓這份豔麗更上一層樓。說不定自己還有當化妝師的潛質?雲淵自戀般地想着。

明明是靠着系統百度了地球的妝容,也就只有他這麽自我感覺良好了。

此刻雲淵手裏拿着梳子,一臉沉凝,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遇上了什麽大事。其實只是……梳頭他真不會!他是個男人啊,不會那些複雜的發型也正常吧?

在他糾結着怎麽弄的時候,雲衣已經接過了梳子,她的手指靈活至極,很快就自己梳好了朝雲近香髻。

“阿姐本以為你又在胡鬧,沒想到淵兒連為人打扮都會嗎?”雲衣拿着帕子拭去雲淵指尖染上的脂粉,垂下眼說着。

“若是有一天你成親了,便收收心,這般為對方畫一次吧。”她自知弟弟對世事散漫,可較真起來又自有一股執拗勁,才華橫溢又讓人摸不透深淺,只因自己是他的阿姐,才永遠覺得對方像小孩子一樣。

弟弟若是願為旁人多費一些心思,或許沒有人能拒絕他。等他成了親,自己的責任也真正盡到了吧。

“阿姐,這下便沒人說我們不像了吧?”雲淵裝作沒聽到一樣,指了指自己的眉心,自己是不會随便找個人過一生的。

雲衣點點頭,他們兩人的桃花花瓣可真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阿姐,你若是再換上那件雲朵化成的衣裳,一定會驚豔天下的。”雲淵退出了屋子,讓姐姐自己整理一會兒。剛出門他就揉了揉自己的額角,果然太累了嗎?

自己不可能一直盯着親近的人,只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像是預言的祭文。人都是有感情的,就算再冷的心腸遇到這般事事為你着想的姐姐,大概也會化開些許的。怎麽辦才好呢?

如果假定阿姐會在大比上或者大比後出意外,最有嫌疑的就是曲霓裳和那個叫商陽的吧?雲淵胡思亂想着,心緒更亂了。而胸口處傳來一陣清涼的力量,讓他的表情陡然和緩起來。摸一摸胸膛,發現是那棵菩提子,靜心凝神的絕佳之物。

“竟不知你有這本事。”墨天工在門外沒心沒肺地笑着,一大早就在飲酒。

“嗯?”這家夥怎麽在這兒?

“有人幾夜未眠,我這個舍友自是要心憂的。今日之後,成名的不僅是你阿姐,光是這份妝容,就會讓你名傳在天下女子間,不知你會是多少人的夢中情郎呢?”

“起碼我沒有一個公主思慕。”雲淵用扇子敲了下沒個正型的墨天工,這份友人的擔憂之意,他很好的接收到了。

罷了,有些事多想無益。雲淵和墨天工直接走到了缥缈閣,等待明珠大比的開場。這時候閣外竟有不少人了,看來明珠大比真的是普天同慶的盛世啊!

缥缈閣看上去占地不多,其實內有乾坤。走進去的那一刻,才覺得空間是多麽寬廣。雲淵兩人被傳到了冬閣,顯現的正是北地終年白雪的景象。

那紛紛揚揚的雪花落滿枝頭,乍一看像是梨花綻放。而流動的風帶來的是臘梅的清香,幾乎瞬間使人松開緊皺的眉頭。別致的屋子建在水中央的陸地上。他的腳下是永不融化的堅冰,就像是最自然的地板一般。仔細看去,整片整片都是凜冽的寒冰。

冬閣是這般景象啊,真想見一見他閣的春夏秋之美。但在哪裏觀看大比開始呢?雲淵四處看了看,墨天工也沒有提醒之意。

唔,那屋子雖精美,卻并不大,絕不可能容下慕名而來的才子們。

總不能坐在冰上吧?雲淵試探性地敲了敲還有回音的冰面,摸上去發現冰竟是是溫熱的?他不過碰了一下,冰面就整個凹進去一塊,露出四四方方的類似冰墊的東西。

正适合一個成年人跪坐。雲淵找了一個偏僻的地方,撩起衣服坐了下來。他擡起頭看向天空,怪不得總覺得天空太冷太僵硬,原來這天空是假象,它是一面巨大的鏡子。便是通過這來讓衆人清楚看到大比景象。

至于千萬裏之外的人,只能通過各國皇城的播送了。

這便是人族,這便是人族的盛景啊!

“你當真要坐在這觀看?”墨天工坐在了他身側,漆黑的瞳孔盯着澄澈的天空。

“要知道,你是縱橫家的少子。”

“少子不也是人嗎?”雲淵接過他遞來的暖身子的酒,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回道。

“夠灑脫,不過我還是要去高臺上的,到時候徒留你一人,可別怪我。”他是七國七子之一,勉強算作大比的評委。

“你等等。”雲淵咽下了一口酒。

“我也沒說我不去他們比試的地方,我只是不認路罷了。”既然這個身份有特權,不用白不用。

墨天工定定看了他半響,放肆地笑了起來,惹得周圍人注視。

“哈哈哈,好,很好,那我們走吧。為兄帶你去人間仙境。”說完便攜着雲淵而去。

“那兩人是誰?好生眼熟。”一位秀才對身側的人詢問。

“那份姿容,那身衣袍……該不會是那兩位人族天驕吧?”

“風君墨天工,以及……鬼君雲淵。”

“鬼君?這是什麽陰森的稱呼?”

“七國第一鬼才,不叫鬼君還能叫什麽?”

他們文人取稱號時,絕沒有因為這小子太受女子歡迎而羨慕嫉妒的想法!其實鬼君也挺好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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