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嫉妒
◎(二更)讓我提吧。讓我嫉妒。◎
64. 嫉妒
時至今日, 連決的故意賣乖已經不能起效了。
“他定不想見我。”這話說得好像霍成烨真的能看見他一樣。
芳卿對這些小花招早已了熟于心。她略一颔首,回道:“是啊,他見了你,想必不會開心。”
連決悶着聲不說話了, 也不耍小聰明了。
芳卿看了他一眼, 徑自進了屋, 果然他也跟在後面進來。
門一關, 連決又從後面貼上來,牢牢地抱住她, 貼在她頸後沉聲說:“你不讓我去,我就不去。”
才老實了沒多久, 又故态複萌了。
芳卿沒轉身,但側了側臉, 問他:
“我那天對你說的話, 你都沒有聽進去, 是不是?”
“我何時不聽你的?”連決也反問了她, 同時摟得更緊,“我想過了。但是卿卿, 你又能發誓與我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想過他嗎?”
她不能。
芳卿怔住,不知道身後的年輕人是怎麽修煉成精的。他似乎總是能将她心裏的想法掌握得清清楚楚。
連決逐漸熾熱的雙唇貼着她的耳廓, 誘問的話語像魔音一樣擾亂着她的心智:“你說過你不能改變過去, 你和他的過去也早已經不能抹殺,又怎麽會摘得幹幹淨淨。”
“他是他, 你是你, 我是我——你覺得這些如今還能分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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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卿以為放他一個人想幾天, 他會想通的。結果連決想通的結果, 又似乎是選擇了徹底瘋狂。
“既然你和他割舍不了,又何必要求我也做到?你明明也會想他,為什麽讓我裝不知道?兩個人都裝着,不是更難受嗎?”連決說着,咬上了她的耳朵,“就讓我提吧。讓我嫉妒。”
芳卿因為耳邊發癢的刺痛蹙起了眉。
她低喘了一聲,問:“……為什麽非要這樣?”
“這樣不好嗎?”連決的聲音愈發暗啞:“感受我的嫉妒,看看一個男人是怎樣愛你愛到了發瘋的地步。”
芳卿克制着不因這危險的話而發顫。
“……那你那些危險的打算呢,還包括在內嗎。”
連決沉默了一會兒。
半晌,他還是擁着她說:“我可以收手。只要你不要再像上次一樣以身涉險。”
芳卿知道他指的是之前那次宮變,她一個人逃了出去,讓他找了許久的那一天。早就已經過去的事,仍在他的心底留有陰影。
她也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答應了下來。
“好。”
連決便一語不發地從身後吻着她。
最近他們一直沒有歡愛,以至于現在受不了一點兒刺激。
連決在引導着她同時愛兩個男人,盡管他希望她只愛他一個。
可是芳卿又隐隐約約知道,連決一開始愛上她,也是因為這份刺激。而這份刺激終于掩飾不住了。
既然割舍不了,就試着與它共存——她再也不用為了顧忌連決的感受,小心翼翼地避開霍成烨不提;他也不用再考慮體面,可以大大方方地發洩。這樣或許會有一天精疲力盡,但現在他們嘗到的只有刺激。
“阿決……”芳卿閉上了眼睛,感受着連決比以往都兇猛的進攻。他不加掩飾的眼神瘋狂得讓她羞于直視。她哭着說:“……再愛我一些……別停。”
她還是鬼迷心竅地答應了。
……
縱欲傷身。
芳卿如約到含英宮時,為姬旖請脈的醫女也多看了她兩眼。
但芳卿心知,多半是她自己心虛才疑神疑鬼。也許只是自己幾乎一夜沒睡,臉色不好,才引來了醫官
姬旖瞥見她的目光,眼神沉了沉。
芳卿最熟悉皇宮的地形和皇帝的行動,轉投姬旖之後,她仍舊負責謀劃宮變的部署。姬旖打算趁皇帝緩過這口氣之前就動手,不給他一絲喘息的機會。
她的奇思不竭如江河。這些時日以來,芳卿已經慢慢習慣了新主的作風,但還是沒有想到,姬旖居然計劃炮制永康的部署,按照她最初的計劃奪取整座皇宮的控制。
永康的策劃已經十分缜密,敗主要敗在上至她自己,下至統領的小鬼都未能嚴格執行。最致命的還是他們這些叛徒從中作梗,通風報信,令皇帝提前有了準備。
所以這次,芳卿問:“殿下确信來棠的忠誠嗎?”
姬旖低笑了兩聲。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收了笑,說:“不過她敢背叛姬蕙,是因為她手裏沒有她的把柄。”
如果來棠敢背叛她,不僅會死無葬身之地,還會是身敗名裂的死法。單是她對霍成烨的所作所為,就足以令她遺臭萬年。
“殿下心中有定數便好。”芳卿說道。
姬旖考問道:“我好像都沒見你恨過她。”
“怎麽會不恨。只是難關當前,個人恩怨無足輕重。請殿下放心。”
芳卿一直沒有算這筆賬,不是因為來棠幫過她,所以她願意放她一馬,而是皇帝更難對付。她跟姬旖一樣,仍需要來棠手上的兵力。
姬旖點了下頭。
芳卿知道自己之前與來棠看似走得頗近,姬旖也不希望她們結黨,所以有意向她透露了來棠的底細。表面上的禦下的手段,但姬旖的做法卻好像一種交換。比起君聖臣賢,更像各取所需。
與永康的計劃不同,姬旖也将城外神機營的六千兵力納入己方,而神機營過去幾十年一直由她的父族夏氏掌控。只要能指揮皇城內外的大半兵馬,就算是天子,也只能淪為砧板上的魚肉。即使來棠像上次一樣,選擇暗中投靠皇帝,結局也是以卵擊石。
“但下官仍然擔心藺大人那邊……”芳卿沒有把話說完。
如果姬旖能籠絡住藺征,将禁軍變為自己的勢力,那麽整個燕宮便如囊中之物。但壞就壞在夏氏如今的家主就是她的表兄,夏泓。夏泓也是前些時候與她糾纏不清的有婦之夫,兩人的奸/情一度鬧得沸沸揚揚。
芳卿沒有明說,卻深知男人的嫉妒心有多麽駭人。
姬旖究竟用了什麽方法收服的夏泓、又是否是外界傳聞中的禁斷之情,不是她能過問的。但若兩人真是那種關系,又怎麽能指望夏泓與藺征能齊心協力,同舟共濟?
把弄人心最容易玩火自焚。
姬旖也沒有馬上說話。她看似鎮靜地靠在榻上,面無表情地盯了一會兒小幾說的寶石盆景,然後才不急不緩地說:“你代我去跟他說一聲,孩子一切安好,叫他不用擔心。還有,我估摸着是個男孩兒。讓他別太忙了,有時間想想名字。”
這是她頭一回對芳卿承認她懷了藺征的孩子。
她選擇了告訴她,就是展示了對她的信任。同樣的話,姬旖不見得會對所有親信都說一遍。
芳卿若無其事地答應了下來。
姬旖也不僅僅是讓她去給藺征傳話。她還要她去探藺征的口風和态度。如果他有任何搖擺,芳卿也得确保能說服他,将他徹底地穩在她們母子這邊。
這顯然不是一個動動嘴皮子就能辦好的差事,但姬旖只能依靠芳卿。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她的處境,又能在藺征面前說得上話。最關鍵的是,在姬旖與藺征之間,芳卿只會幫姬旖,也只能幫姬旖。
芳卿當慣了說客,還是頭一回夾在剪不斷、理還亂的舊夫妻之間。誰又能想到,不久之前,她還在擔憂姬旖會因為藺征,将她重懲。
世事無常,白雲蒼狗。但再棘手的差事也得迎難而上。
透過姬旖的話,不難聽出她已打定主意要拿孩子網住藺征的心。她了解藺征的弱點——也就是她自己。
芳卿到藺府之前已經打好了腹稿,見到藺征後,便将姬旖交代的話如實複述了一遍。
但藺征這次的反應卻十分冷淡,聽到那句“是個男孩兒”也無動于衷。
“莫非是突然要當父親,心裏還沒個實感?”芳卿順理成章地為姬旖說話,同時暗示他孕婦的脆弱:“殿下這頭三個月是最危險的時候,不宜四處奔走勞累。況且,她僅是防着陛下的耳目就已非常辛苦,不得已才讓我代為傳話。”
“多謝。”藺征道了謝,好像是因為他知道妻子不是個好伺候的主。
“你我多年的交情,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芳卿單刀直入地問:“先前你同我說,你會保護她們母子,是不是權宜之計?我知道,你忠于陛下,不可能背叛于他。”
藺征當年與姬旖和離,除卻那些感情上的糾葛,便是立場上的不同。又或者說,藺征正是發覺了姬旖的野心,才不得不與她分開。
如果她沒有登位的念頭,就不必勉強自己跟不愛的男人結合,也不必為了将來孕育帝國的繼承者。歸根結底,她有了不臣之心,他卻始終效忠于皇帝。
藺征的眼神變了變,陰晦又苦澀難言。
“我能怎麽辦?”他說:“身為她唯一的丈夫、孩子的父親,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死于非命。不然我早就可以如實上報給陛下,而不是至今還在想辦法隐瞞。”
“所以殿下求你幫她奪取禁軍,你也只是姑且答應,以此周旋。”
藺征默認了。
他對姬旖虛與委蛇,只在表面上答應幫她,但他怎麽可能騙得過她。所以姬旖轉頭就找了她的表兄要兵,故意鬧出與夏泓私通的醜聞,無形中狠狠甩了藺征一個耳光。
“因為我不幫她,她就馬上就找別的男人,她就這樣對我。”他自嘲地笑出了聲。
藺征也知道自己今日說的話,會通過芳卿一字不差地傳到姬旖那裏去。這些生死攸關的話,他們竟然不能當面交心,而是必須得通過一個中間人試探彼此。
芳卿又何嘗意會不到他們的用心。
因為愛也好,因為利用價值也好;怕徹底葬送這段感情也好,怕傷了自己也好,總之誰都不忍心面對面地揭開這面“不忠”的真相。男女之間對付不忠,動辄兵戎相見,只會将彼此刺得鮮血淋漓,深可見骨。
任何一對有情人走到這個地步,都只是讓人感到悲哀。
芳卿從容地反問:“那你又是怎樣對她的呢?”
“你現在覺得是我先抛棄了她了。”藺征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仍不後悔他當年的選擇,“我若老老實實地跟她在一起,她只會厭棄我,像厭棄她在含英宮養的那些面首一樣,覺得我無能、無趣。”
他問:“你也是女子,我也要問問你,難道你就喜歡那些逆來順受的佞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