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羽翼

◎(三更)原來你真的是饞我身子。◎

65. 羽翼

“難道你就喜歡那些逆來順受的佞寵嗎?”

這個問句看似切中了要害, 但是誰都不愛那些因為權勢才對自己臣服的情人。

芳卿說道:“我不喜歡。但我相信,殿下也不會喜歡與自己站在對立面的男人。”

藺征身軀一震,掙紮着說:“但我若要争權,就沒有別的選擇。”他的權力和地位都是皇帝賦予的。

難怪姬旖說永康與皇帝姐弟最為相似。永康用了這樣的法子刺激得宮盈和李知松勞燕分飛, 皇帝也用了同樣的法子離間了他們。

“我們剛成婚的時候, 她不是這樣的。”藺征再開口時, 聲音暗啞了許多, “先帝在位時,她只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芳卿弦外有音:“陛下登基之後自然不會庇佑手足, 殿下也是為了自己考量。”

“她說過她如今過得不快樂,陛下這些年來一直在淩壓于她。”藺征說:“如果我有足以保護她的能力, 她就可以繼續做無憂無慮的公主。”

芳卿不置可否,他如今确實已經有了可以保護姬旖的能力, 但姬旖卻未必甘願讓他保護。

她又驀地聯想到了連決, 不知他們男人是否都是為了這些心思争權奪利, 覺得自己有了權力, 就能呵護心愛之人,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芳卿問:“也許殿下不想當無憂無慮的公主呢?”

姬旖要贏取藺征的助力, 多半也對他用了一樣的話術。她要謀反,就必須找一個合理的理由。只要說是皇帝逼她的,她為了自保才不得不與兄長作對。他先不仁, 就不能怨她不義。

但藺征似乎從沒想過, 他意圖呵護的枕邊人,其實并不需要他的羽翼。

他愕然地看着芳卿, 顯然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也拒絕接受自己可能是一廂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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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征斬釘截鐵地說:“我不可能幫她做謀權篡位這種事。即便成了, 将來後世也會說她是一個觊觎帝位的小人, 一個弑兄上位的暴君……何況永康籌謀了這麽多年,在朝中的勢力盤根錯節,力量比她雄厚得多,但是永康的下場呢?你不該是最清楚的嗎?我不能放任她瘋狂下去,她必須放棄這個念頭,否則就是一屍兩命!”

“藺征,其實你對公主的愛反而低估了她的手段和禀賦。她或許比你看到的要更有勝算。”芳卿對此深有體會,“和怡殿下與永康不同,顯山不露水,隐隐約約看不清實力的人才真正深不見底。”

現在想想,姬旖在朝中的勢力比之永康,恐怕只多不少。她可以在一夜之間,将朝廷命官遇刺的異象傳揚得滿城風雨;也能發動太學生為山鶴齡喊冤造勢;甚至連決險些遭了彈劾,也與她在禦史臺的勢力有關系。一步一步,都是在抹黑皇帝在民間的聲望。

芳卿對藺征說:“你剛才說了,我也是女人,所以我的想法或許也跟殿下不謀而合。一個女子若是心系一個男子,自然希望他能不問因果地站在自己的同一邊,而不是想當然地憑照他的意願保護自己。你的羽翼張得太大,就會變成枷鎖和籠牢。”

她知道藺征的軟肋是孩子,所以說:“你很清楚,你勸阻不了殿下,不然你們就不會和離。但是你也知道,一旦失敗,殿下的結局就是一屍兩命。”

……

芳卿最後下了一劑猛藥,卻也說不好藺征能否在最後一刻站到姬旖的身邊來。愛情有時攻無不克,但更多時候也薄弱得不堪一擊。

皇長子的周歲生辰就在眼前,留給她們的時間并不多。

芳卿回到郁府,得知連決沒來,便叫來了婢女。

“請一個擅長人像的畫師。”她交待道:“請他給侯爺畫張像。”

說完,又确認了尺寸和畫法。但霍成烨人已不在,須得找個畫功高超,能聽芳卿口述便能作畫的師傅。

“大人怎麽突然想給侯爺畫像了?”婢女問道。

他們做下人的嘴上不說,其實心裏都好奇得緊。這些日子,連決頻頻造訪,夜裏也總是留宿,幾乎把郁府當成了他自己家。府上的下人也以為他們大人已經放下了先夫,也決心朝前看了,但霍成烨到底是不同的。即使有了新歡,也要尋人将他畫在紙上,聊以思念。

芳卿開口正欲解答,另一婢女又進門來禀,說連決來了。

站在芳卿身側的婢女便見好就收,幾乎像做賊似的告退了。

等連決看見郁府挂上了霍成烨的畫像,該是什麽反應?她們幾個近身伺候芳卿的人都知道,這位傳聞中的多情公子對她的迷戀就像着了魔似的。

婢女不敢作想,只求事情千萬別鬧得太大。

芳卿卻是不慌不忙,連決進門時,她才把宮城的地形圖收好。

連決一進門,聞見了淡淡的藥味。他提速走近了,問:“你又病了?”

說着就要貼上來細看。

芳卿避讓不及,整個被他撈進了懷裏。連決非要黏黏糊糊地抱着她,才能好生端詳她的臉色。另一只空着的手也伸出去貼她的額頭。

“我最近睡不好,所以才找大夫開了點安神藥。沒有生病。”芳卿任他摸了半天,也反過來捏了捏他的鼻梁,“小狗鼻子。這麽靈。”

她說完放下手,卻被他張嘴捉住,銜在口中輕咬了一口。溫熱的唇齒和乖覺的眼神都撩撥得她癢癢的。

連決咬了一口就放下了,但整個人還貼着她,問:“我不過幾日沒來,怎麽就睡不好了?”

這失眠淺眠的毛病自去年起就一直斷斷續續。芳卿知道是自己心裏裝的事情太多。後來和連決好了,晚上才能稍微忘卻一些沉重又不愉快的事。

她仰頭望向連決,含笑說:“不如阿決幫幫我?”

連決蹙着眉,竟然問了:“怎麽幫?”

“你剛才不是說了,你這幾日沒來。”芳卿攀上他的脖子,香唇也覆了上去,在他的唇邊親了一下,輕聲說:“每次都是跟小決恩愛之後,才睡得很踏實呢。”

連決的呼吸猛地急促了一下。

他漆黑的眼眸近在咫尺,滴溜溜地轉了過來,盯着她妩媚又嬌柔的臉龐。

須臾,連決有了反應,但卻一點都不像以前那麽急。他好整以暇地看了芳卿許久,然後戲谑地笑道:

“好啊,郁大人。”

他的後半截話沒說出來,但表情已經展現得明明白白了。他倨傲地睨着她,分明在笑“原來你真的是饞我身子”。

芳卿也發現了,連決這只機靈的小狗最喜歡難啃的骨頭,有時候也奸猾得像只狐貍。如果兇他一下,馬上就知道乖,但若順着他給幾句甜言蜜語,他便開始拿喬了。只怕他這會兒還等着她張口喊着“夫君”撒嬌呢。

以前,芳卿尚且不了解他喜歡的是這種情趣。時日久了,她才慢慢品過味兒來,原來就是得吊着他才行。

芳卿冷不防松開了手,而連決始料未及,懷裏一下子空了。他一看,才見芳卿收起了暧昧旖旎的神色,變得滿臉冷淡,似是生氣了。

連決笑意更濃,還要伸手攬她,但這次卻被芳卿躲過。他便幹脆上前,一把将她騰空抱了起來,放在桌上抵住,讓她哪兒也去不了。

最後還是芳卿拿捏了他的心思。連決急得開始叫“姐姐、姐姐”求她,直到把她頂成了一灘春泥才得以如願。

月上枝頭,雲雨初歇。芳卿沒有叫人進來點燈,書房內鋪滿了如水色的月光。她依偎在連決身上,而他背靠在圈椅上坐着。他們意猶未盡地坐在窗前,共賞着碧框外的清幽夜色。

今日也是難得的纏綿,是以兩人遲遲沒有分開,連決也沒有停止與她時不時的親吻。

“卿卿……好想死在你身上。”他聲音暗啞着癡纏。

芳卿下意識地漾起了笑容,說:“你死了我怎麽辦?”

下一句卻接:“還要再去找新的小情郎。”

連決哪裏聽得了這個。他的情緒被她一句話弄得忽高忽低,最後他不悅地擡起了頭,眼裏黢黑一片。

先前有個霍成烨也就罷了,誰讓他那時候年紀小。但她怎麽能在他之後,還想再跟別的男人。

“還是我沒喂飽你是不是。”連決的動作和聲音都透出了狠勁。

芳卿發出了歡悅的笑聲,但終究是輸給了他的強悍,再三保證不會再找別的情郎才作罷。

可是等連決冷靜下來,又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出聲。

芳卿今天主動跟他求歡,還極其溫柔又縱容,甚至跟他學起了刺激人的橋段。他的心思多轉了一道彎,撫着她的背吻了一下,“今天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嗯?這樣就是對你好了麽?”

芳卿面上不動聲色,卻在心裏嘆了口氣。

要騙連決果然不容易,即使是魚水情濃時,也能讓他察覺絲毫異樣。

她慵懶地換了個姿勢枕在他肩頭,閉上眼睛才說:“等十五的時候,我想把九如接回來。”

十五也是皇長子的生辰。

皇後會在那天設宴。

所有人都會到場。

芳卿所有的情緒都跟眼睛一起合住了。她問連決:“到時候,你代我去接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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