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冀王

幸好劃得不深,這衣服又是個快要拖到地上的深色大袖,雖然有點疼,但永安也沒敢捂自己胳膊,怕血從衣服裏滲出來,只能希望血能趕緊止住。

藍王圖回過頭來就看見永安表情有異,但他只當是永安還不能接受如今的現實,他看了一眼門口,道:“冀王來了,你坐在那裏,把頭紗蓋上。”

永安聽話坐下,悄悄把手伸進衣袖裏,好歹先把刀鞘合上。

藍王圖開了門,門外站着一個彪形大漢,就是剛才撞門的人,兩人說了幾句話,永安在裏面就聽見了一群人的腳步聲,伴随着一個清爽明亮的聲音,“阿藍,別來無恙啊!”

“客套話就不必說了,我看你精氣不錯,怎麽舟車勞頓也磨不了你這熱鬧性子。”

“哈哈哈,”冀王笑得很是爽朗,“京中那麽多美人,看都看不夠,不過,我還是期待你給我的那個啊,在裏面嗎?”

藍王圖沉默了一下,道:“你進去就知道了。”

永安已經站了起來,面紗也遮住了臉,透過模糊的紅色面紗,他依稀看見門口走進來了很多人,為首的自然是冀王,他看不清臉,但冀王自有一種皇家氣象,兼之長身玉立氣度不凡,倒是讓人立即就生出了好感。

只是,永安的惆悵已經占滿心頭了。

而且進來時看着還有模有樣的冀王在看見他之後,那直接就變成了一個登徒子,“噌”地一下過來拉着永安的手,“美人,這身段!我喜歡!”

永安隔着面紗都能感覺到那如炬的目光,他不自覺向後挪了挪,道了句,“小人見過冀王。”

這時,藍王圖咳了咳,聲音陰沉,道:“陳方誨,你能不能先定定坐着。”

冀王松開永安的手,居然捏着嗓子嬌滴滴撒起了嬌,“人家想看美人兒嘛!”

永安後退兩步,我的天,這家夥是王爺?這是妖孽啊!

藍王圖顯然見多了他這模樣,一點不為所動,“坐着,要是敢亂整我告訴你三哥。”

“喂!”冀王破了嗓子大喊了一聲,然後又西子捧心狀,“不嘛!是你讓我來的你還要告訴陳方訴,人家跟你絕交啊!”

永安……快吐了……尊敬的王爺你有這麽小女兒的癖好我能理解!可是!你能不能看看場合!我是一個陌生人!我要吐了!

最終十幾個人一一落座,冀王雖然時不時會蹦出來幾句很能催吐的撒嬌話語,但基本上說話還是比較正常的,大家也都見怪不怪一樣,分坐在兩側的榻上。

冀王迫不及待要讓永安把面紗揭起來,但藍王圖就是故意吊着他的胃口,怎麽都不同意。

過了一會兒,來了兩個彈唱的女子,冀王聽了一會兒就叫停了,“小姐姐唱得不錯,本王起了興致,借你琵琶一用。”

那女子便恭恭敬敬遞上了自己的琵琶。

冀王撥了撥弦,然後擡起頭問永安,“美人兒想聽什麽?”

永安哪裏知道什麽琵琶曲,愣了半晌也不知道說什麽,冀王一笑,“美人兒別害羞啊!”

藍王圖出了聲,“你別為難他。”

“人家哪裏有為難美人兒!”冀王哼了一聲,“那就《月兒高》,時間久了我把譜子都忘了,彈一段《江樓望月》好了。”

他微微低下頭,手指撥弄之間,清揚的曲調就緩緩流淌了出來,衆人都凝神而聽,永安卻覺得有些局促,他不懂樂曲,雖然這曲子聽起來的确很美妙,但他卻無法融入,只是尴尬地站在原地,袖着手,胳膊上隐隐疼痛着。

其實聽不進音樂的人不只他一個,藍王圖也是根本沒有心思聽這些玩意,他一直偷眼注視着永安,看他明顯心不在焉,微垂着頭的模樣,格外惹人憐惜。

兩個人各懷心思,直到一曲罷了,冀王歡快的聲音傳來,“我還沒忘嘛!哈哈哈,怎樣,我彈得還不錯吧!”

他湊到永安面前,伸手攬住永安的腰,“美人兒,怎麽樣!”

永安不知該說什麽,蹦了半天蹦出來個,“好聽。”

“哈哈哈哈哈!”冀王毫不顧忌形象地哈哈大笑,手上還不忘捏了兩把永安的腰,永安感覺那只手就像毒蛇,時刻要撲上來毒死他。

而一旁的藍王圖看着那只不安分手,突然就有用刀子上去“劃拉”一下的念頭,要狠狠地,狠狠地那麽劃出血來,讓他再也沒法胡亂動彈。

這麽想着的時候,藍王圖的拳頭都不知不覺攥了起來,但他自己并沒有發覺,而是旁邊下首位子上一個矮個子的男仆道了句,“藍将軍看起來不太好啊,有哪裏不舒服嗎?”

藍王圖松了拳頭,“沒事。”

那邊冀王調戲完了永安就有點迫不及待要看他的臉了,他走上來對藍王圖道:“我好興奮吶,你趕緊,讓他把面紗揭了。

藍王圖閉了一下眼睛,再張開的時候眼裏變得清明許多,他正要開口,門口突然有人闖了進來,正是冀王手下那個彪形大漢,他一直守在門口,這時候像瘋了一樣闖進來,後面還跟了一個男裝的女子,哭得不像樣子。

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都驚吓到了,彪形大漢是個啞巴,嗚嗚嗚了半天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還是那個女子擦了擦眼淚走上前來,對冀王和藍王圖說了些什麽,只見兩個人都瞬間臉色大變,藍王圖“騰“地站起來,喊了一聲:“備馬!”

一時間房中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冀王的臉色也是難看至極,他們甚至來不及對呆呆站着的永安說些什麽,就呼啦啦一群人匆匆離開了。

永安站在空蕩蕩的屋裏,不知所措。

他沒什麽地方可去,想了想,只能回藍府了,夜晚京城的街道上依然熱鬧,永安游游蕩蕩了很久,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但是用自己的一張可怕的臉吓壞了一衆小販,他身上沒有錢,想買個糖葫蘆都不行,結果一直瞅着那賣糖葫蘆的小販,小販被他吓得冷汗直流,取了兩串糖葫蘆就打發他走了。

永安挺滿足的,咬一口,哼兩聲小曲,胳膊上的傷口還隐隐作痛,但這并不能影響他的好心情。

磨磨蹭蹭回了藍府,卻是出乎永安的意料,藍府燈火通明,他在路上走着,來來往往的人居然沒有一個是他認識的。

那些人都穿着盔甲,像是兵士,面容都像冰一樣凍着,沒有人看永安,永安抹了一把臉,糖葫蘆甜膩的糖衣沾在了臉上,粘糊糊的。

他順着熟悉的路線走回了偏院,可偏院更是亂作一團,門口有各種各樣的人進進出出,還有執戟的士兵守着,永安沒由來生出一種惶惑,躊躇半晌,還是走了過去。

果然,那兩個士兵斜着長戟将他攔了下來,永安後退了一小步,“我住在這裏……怎麽了?”

他的裝扮太可疑了,那兩個士兵根本不信,道:“這裏不能進去。”

永安不甘心,“我是藍府家仆,為什麽不能進去?再說你們是誰?怎麽倒反客為主了。”

士兵不再說話,只是有一人取下了腰間令牌舉到了永安眼前,令牌是明晃晃的金色,上面只有一個字——禦。

永安就是有再多的疑問也被這個令牌打回了肚子裏,他悻悻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一眼,向來寧靜的偏院,此刻卻有無數的燈火無數嘈雜的聲音沖上了天去。

他錯過那些人,漫無目的走着,終于走到小花園的時候,聽見有人叫他。

白慈儉走上前來,“我正在找你。”

永安一向挺怵白慈儉的,聽白慈儉這麽一說,就有一種非常不安的感覺襲上了心頭。

白慈儉的聲音平靜無波,“宮裏出了事,上面查下來,你曾說過自己是前朝遺孤派來的,所以現在刑部要帶你調查。”

他話音一落,後面跟着的兩個衣着禁軍服飾的男子就走了上來,手上拿着手铐和腳鐐,永安現在的腦子裏已經一片渾渾噩噩,他完全沒有想過事情會發展到這個程度,他不知道京城這個地方,說錯一句話,都是要掉腦袋的。

白慈儉攔住那兩個人,道:“讓他去清洗一下,換身衣服再走。”

兩個人沉默地退到了後面的夜色中。

白慈儉把永安帶到了一間客房裏,永安洗了臉,找了一身簡單的裋褐換了,臨出門的時候,白慈儉拿了一個令牌遞給了永安,“今日事發倉促,主子無暇顧你,但他讓我把這個給你,刑部再厲害,也不敢傷你。”

永安接過令牌,也是金色的,上面一個“将”字,他認得這令牌,之前阿樓給他吹噓過,說那可是主子的調令,比虎符還厲害,有了那牌子就是有了軍權,誰見了都不敢造次,還得跪下發抖呢。

永安緊緊握着令牌,像握了一團火,燒得他心肺都疼,要流出眼淚來才罷休。

白慈儉帶着他出去,走到一棵樹下的時候,永安突然想起什麽,道了句,“您等一下,我拿個東西。”

說完他就蹲在樹底下,撿了根棍子刨了起來,沒一會兒,就刨出一個小盒子,他拍了拍盒子上的土,打開之後,裏面是一根精致的白玉簪。

“我那時候在偏院,灌蚯蚓的時候找到的,我用不上,就藏了起來,聽說囚牢裏面要多多打點,這簪子也值不少錢吧。”

白慈儉看了一眼,成色的确上品。

他沒有阻止永安,只是想了想,又從身上掏了幾張銀票遞過去,“拿着,好打點。”

永安這時覺得白慈儉都不可怕了,他笑了一下,雖然臉上還有殘留的胭脂水粉,還有他悄悄滴下的淚痕,可他卻是衷心地笑着。

最後被帶走的時候,白慈儉也不顧那兩個男人,對永安道:“主子還說,他一定很快救你出來。”

永安不知該說什麽好,點了點頭,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什麽不好的地方希望大家能提出來!一個人每天打字沒人看真的超沮喪……最近真的好忙,存稿都緊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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