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刺殺

他走的挺慢,沒走兩步藍王圖就喊了一聲,“等等!今晚別走了。”

意料之中。

永安回過頭來,“不走?我在你這幹什麽?”

藍王圖也不扭捏,站起來先走到門口把門關上了,然後再回來,攬住永安的腰,“你覺得我會幹什麽?”

氣氛一時變得很暧昧,但只有永安心裏清楚,馬上會有什麽事發生,他很意外自己居然如此冷靜,他一點也不慌,一點也不害怕,有的只是一點點的悲哀,他仰起頭,鼻尖輕輕蹭上藍王圖的鼻尖,就是情人間互訴愛意的厮磨,藍王圖一下一下啄吻着永安的嘴唇,他沉浸在□□中,根本沒有察覺有任何的不一樣。

永安的左手從藍王圖的手背上滑過去,然後拽住了藍王圖的衣服,另一只手已經拿出了匕首,他嘴上也在回應着,輕舔着藍王圖的嘴唇,但手下緩緩移動,毫無防備地,将匕首刺進了藍王圖的胸膛。

起初那一點冰涼的痛意從胸膛上傳來,藍王圖依然沒有察覺到發生了什麽事,但他看見永安突然淚流滿面,那一點痛就被放大到令他無法呼吸,匕首“當啷”落地,藍王圖已經感覺到身上的力氣在流失,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沒法想,沒法相信,沒法認同他看見的這一切。

他只是忽然想起來,永安送給他的那個平安符,他還在身上帶着。

永安後退兩步,眼裏的淚水洶湧而出,他也什麽都不能想,他丢下了匕首,轉身就沖出了房門。

他一路朝着後門奔去,他很害怕,不是怕自己被捉住,而是怕藍王圖真的死了,他沒法去想剛才那一幕,那些血,那把匕首,那個不可置信的眼神,那最終都沒有消散的暧昧氣息。

他跑得很快,結果冷不丁撞上了人,阿錄被他撞得一個趔趄,正準備罵他,可一擡頭看見永安滿臉鼻涕眼淚,給他吓了一大跳,“哎你怎麽……”

“将軍出事了!你快去救他!他就在房間裏,快去!”永安什麽都不顧了,抓着阿錄的肩膀就是一陣猛晃,阿錄被他整懵了,但還是抓住了永安話裏的重點,他掙開永安,朝沁園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道:“我告訴你你別騙我啊,要是騙我我打死你啊……我……”

話沒說完,阿錄就跑開了,看永安這個樣子,他怕他說的是真的!

永安在原地愣了半晌,才捂着臉哭出了聲來,可他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只能照着原定的計劃,離開這裏,再也不要回來。

之後的一切都很順利,永安爬進假山先躲了起來,果然不久就聽見各種嚷嚷的聲音在找他,等他們走了之後,他就爬出來,很順利地開了後門逃走了。

恰巧這天晚上,宮裏的人來傳旨,皇帝不允許藍王圖退婚,要求他擇佳日和公主成親。但來了之後就聽說藍王圖遭襲,現在生死不明,于是連夜趕回宮中将此事禀報給了皇帝,皇帝出于君臣之義立即派了太醫下去,還命令刑部徹查此事,但這件事傳到深宮裏的皇後耳中後,就有了別的結果。

“本後當初就不同意這門親事,藍将軍雖貴為國公,但出生入死幾多冒險,我家果兒如何忍受這等苦楚,看看,這人還在京城就被刺殺,我家果兒若是嫁了過去,以後如何過得好日子。”

皇後呂娴斜倚在榻上,手裏抱了一個湯婆子對旁邊的妃嫔們說着她的不滿,她已經想好了,趁這次藍王圖受傷的機會,一定要讓皇帝把那個賜婚令撤下來!

而昏睡中的藍王圖還什麽都不知道。

永安出了藍府之後就直奔碼頭,他要去揚州得走水路,盡管他滿臉狼狽像個和家裏吵架跑出來的孩子,但卻沒有人去問什麽,因為他看起來實在太傷心了。

剛好有一趟船要開,雖然不是直接到揚州的,但永安現在只想離開京城,便也沒有糾結那麽多,付了錢就上船去了。

他去得晚,沒一會兒船就開了,可以住人的客艙基本都被占滿了,永安随便找了一間,靠在牆板上就閉眼睛睡了過去。

永安倉促之間來了這裏,身上除了一些銀錢之外什麽都沒有,而這一路上要走十天才能到浔城,他才可以買些幹糧。同艙有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看他可憐,第二天晚上的時候招呼他來和自己坐在一起,書生帶了鋪蓋,還給他分了水和食物。

永安眼睛紅腫,咽了一口餅子又流起了眼淚,那書生不知道他是怎麽了,手忙腳亂給他擦着臉,永安一邊道着謝,一邊默不作聲地哭着。

到了第四天,永安的情緒才穩定了下來,對那書生說了句,“謝謝你。”

書生笑了笑,“沒事,你好了嗎?”

“好了。”永安從腰封裏掏出一點零碎銀子遞過去,“這兩天麻煩你了,這是糧食的錢。”

書生也沒拒絕,數着數目收了一點。

兩人一路也算結伴而行,書生名叫上官融,要從京城去往浔城,剛好碰見了永安,他心腸好,年齡也比永安大兩歲,所以一路上對永安很是照顧有加。

一轉眼就過了好些日子,上官融到了浔城幫永安置辦了些路上要用的東西,又幫他買了船票,到永安臨走的時候他還去送了,對永安道:“別苦着臉了,路還長着呢,你多加小心。”

永安很感謝他,最後提着包袱離開了。

想想從京城逃走的時候,真的是兩手空空,路上能碰見一個這樣的朋友,也是他的幸運。

一路到了揚州,永安也無心留戀家鄉風景,直接回了龍首山,他走的是後山的小道,半路上就碰見了他們龍首山的三當家王宛,王宛見了他驚訝得不得了,這人不是應該還在京城嗎怎麽一點信也沒有就回來了?

不過不管怎麽說,見着人了就高興,王宛拉着永安正要來一個久別的擁抱,卻被永安一肘子拐開,“滾邊兒去,別理我!”

王宛這叫一個猝不及防,愣那兒了半晌,才摸着腦袋自言自語道:“心情不好?得,我還是趕緊告大當家去。”

永安到了山頭,東西也沒放下,先跑到西邊他以前經常去的地方哭了一場。在這裏沒人會管他,這是他的家,他想怎麽大聲哭就怎麽大聲哭,誰煩他他就揍誰。可是,他真的心裏難過,沒人知道他有多擔心藍王圖,又有多後悔自己真的刺出了那一刀子。他想如果能再來一次,他一定要逃脫這一切,拿着銀子跑得遠遠的,就算一生不見,也不會對不起任何人。

哭累了,永安就着山上的溪水洗了把臉,然後挎上包袱,準備先去找一趟宋易。

路上見了好多龍首山上的兄弟,他們都很熱情,但永安情緒低落,一直扯着個難看的笑臉,就是那些糙漢子都察覺到不對了,有個道:“安子去了趟京城咋跟丢了魂兒似的?”

另一個煞有介事道:“我估摸着,啧啧,心丢了。”

永安懶得搭理他們,任憑他們去亂猜了。

去找宋易,可人不在,宋易跟前的仆人蕭蕭告訴永安,說宋易去找陳方許了,永安要去,可蕭蕭把他拉住了,道:“你別去,大當家和陳公子鬧別扭呢。”

鬧別扭?永安皺眉頭,鬧別扭關我屁事?他也沒再管蕭蕭的勸告,徑直奔向陳方許那兒了。

“宋易!宋易你給我出來!躲也沒用我今兒個得跟你把話說清楚了!”

永安憋着一肚子話,還沒到陳方許院子門口,先嚷嚷了個沒停,到門口了他門也不敲就直接闖了進去,然而進了院子,卻只看見陳方許一個人坐在藤椅上曬太陽。

“宋易呢?”永安問道。

陳方許睜開眼睛,看見永安,道:“你回來了?宋易剛剛走了。”

他本來生得面目白皙,眼睛彎彎眉毛淡淡的,加上氣質溫潤,總讓人覺得像是拂面的春風,撓得人骨子裏都是舒服的,可他亦像春風一樣,忽然之間就會不見。而此時永安看見他就突然有了這種感覺,這讓永安稍微緩下了心神,走到陳方許面前,道:“你怎麽神色這麽不好?”

“是嗎?”陳方許笑了一下,不甚在意,道:“怎麽回來也不說一聲。”

永安蹲了下來,聲音低低的,道:“我把藍王圖殺了。”

陳方許沒說話。

“可我後悔了,我不希望他死。”

陳方許直起身子,摸了摸永安的頭,“可你也沒退路。”

永安仰起頭,眼淚汪汪的,“都怪宋易,如果不是他非要我去殺他,他也不會遭這樣的罪,他是個将軍,他保護那麽多人……可我……”

“永安,”陳方許叫了他一聲,然後道:“永安,世間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如果結果已定……”

“沒定!”永安抹了一把眼睛,“他肯定能踏過這鬼門關的!”

“……既然如此,”陳方許頓了頓,道:“那就最好。”

“對了,”永安想起來陳方謹,便問道:“宋易把皇帝抓了怎麽又放回去了?他不是心心念念這麽多年……”

陳方許收回了放在永安頭頂的手,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道:“永安,我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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