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家的時候風塵仆仆,十分憔悴。國內的中午,正好是他在國外的後半夜,他無比困倦疲勞,卻又無比心急,被折磨得整整瘦了一圈,眼底有很重的黑眼圈。

吳啓這些日子一直晝夜颠倒,每每睡到中午。他被宋清冉的回來的聲音吵醒,便用五分鐘睜眼,五分鐘坐起身,再用五分鐘出房門,用樹懶一樣的速度恹恹地跟宋清冉打招呼。

“你回來了。”吳啓坐在客廳,閉着眼睛說。

“李世州呢?”宋清冉第一句話便問,“這幾天我給他打電話一直打不通,一開始不接我電話,後來直接關機了。”

吳啓實在睜不開眼睛,幹脆直接躺在了沙發上,打了個呵欠說,“等你回來了黃花菜都涼了,我跟他也有段時間沒聯系了。”

宋清冉心中一沉,他把行李箱放下,去卧室拿了件厚外套夾在懷裏就又要急匆匆地出門,“你回去繼續睡吧,我現在去他家看看。”

他剛走出門沒兩步,就又一個轉身回來了,把打算睡回籠覺的吳啓搖醒,“你知不知道李世州家在哪?”

“哥哥……你男人家在哪你不知道?”吳啓睜開眼睛,看見宋清冉在用手反複揉太陽穴,便嘆了口氣,無奈之下主動說,“我送你去。”

天空是廣闊的灰色,車窗外飄零着細細的小雪花,打着旋兒地落下。

吳啓開的這輛車是宋清冉很久之前開的,改裝過消音器,排氣管發出的聲音很大,卻因為路滑,就在馬路上慢騰騰地開。

吳啓在等紅燈的時候,又幽幽地說,“不過我算是明白你之前為什麽說他招人疼了。他那次還主動給我打過一次電話,那個小可憐樣兒,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說‘吳哥,你幫幫我……’,要不是朋友妻不可欺,我都想……”

“開車也堵不上你的嘴!”宋清冉粗暴地打斷他的話,煩躁地繼續給李世州打電話,仍然關機不通。

他到了李世州家,先是很輕地敲門,裏面沒聲音,又很用力地把門錘得“咚咚”作響。這是棟老舊的樓,走廊的牆皮脫落,都是陰冷處出現的黴菌的難聞味道。

宋清冉穿着一件板板正正的白色襯衫,挽着袖口,露出黑色的水晶方形袖扣,襯衫外面套着裁剪合身的昂貴外套。即使再疲憊不堪,他看起來也是光鮮并且得體的,站在這裏與腳下冰涼肮髒的水泥地格格不入,這仿佛不是他該來的地方。

李世州仍然沒來開門。

這種老式住房的隔音都不太好,宋清冉想踢門,讓聲音更大一些,李世州在裏面的話,肯定能聽見,卻又怕擾民。

但是隔壁的門還是開了,從裏面出來了一位樣子風塵的年輕女人,畫着很重的妝,塗着大紅的嘴唇,臉很白,粉底很厚,腳上是黑色的細高跟,身上是刺繡的吊帶裙。她表情嫌惡地出來,見到門口的宋清冉,又立刻換上了另一幅妩媚動人的表情,柔柔地問,“你找那屋裏的帥哥?”

宋清冉點點頭,您好,請問他在嗎?”

“應該在吧。”女人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我這陣子我沒聽見他開關門的聲音,其實你不用敲門就能進去。”說着,她伸出手,搓了搓手指,眼睛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着宋清冉,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宋清冉立刻從錢包裏拿出了一百塊錢給她。

上道。“女人微笑着把錢收下,探了下頭,濃重的香水味撲到了宋清冉面前,她說,“他家備用鑰匙在地毯下邊,那帥哥記性不好,總把自己鎖外邊。”

說完,那女人便風一樣地縮頭回去,宋清冉彎下腰,掀開地毯撿起鑰匙,插進鑰匙孔緩緩旋轉。

他把門打開,李世州的家裏光線極暗,明明是中午,他家卻一點陽光都沒有。

陰冷陰冷的。

宋清冉走了進去,回手關上門,鑰匙放在鞋櫃上,試探着叫,“小州?”

38下

房間的門都緊閉着,客廳的垃圾桶裏堆着幾個空的方便面桶,散發着難聞的馊掉了的調料湯味。

屋子裏面一丁點人氣都沒有,空曠寂靜。~

宋清冉慢慢走到卧室前,敲了敲門,輕聲說,“李世州?你在嗎?”

仍然沒人應。

宋清冉猶豫了一下說,“……那我推門進去了。”

他旋轉着金屬門把,動作很輕地把這扇門慢慢推開。門縫一點點變大,裏面暗極了,黑壓壓的,透着死寂。宋清冉走了進去。

他看見了躺在發皺的床單的上李世州。

就像在牆上生長出的,未見過光的暗綠色苔藓。

李世州只穿着一條灰格子內褲,閉着眼睛,緊鎖着眉頭,下巴上是早已長出了青黑的胡茬。他對宋清冉的闖入沒有任何反應,像是死了一般,臉上卻帶着病态的紅暈。

宋清冉站在床前,又叫,“小州……?”沒得到反應的他緩緩蹲了下來,得以平視李世州的臉。

他又伸手摸了摸李世州的臉頰和額頭,坐在床邊。李世州滾燙驚人,呼出的氣息都是熱的,“小州……你醒醒。”他拍了拍李世州的臉,突然間回過神來又連忙拿出手機要叫救護車。~

李世州卻在這時睜開了眼睛,茫然地看向宋清冉,他擡眼看了一會,眼神算不上清明,看見了是宋清冉就挪了下身體,用臉頰蹭了蹭宋清冉腰。

他啞着嗓子,軟軟地叫了一聲,“哥……你又來看我了。”

又?

宋清冉心中疑惑,現在卻不是問這個的時候。他拉過了李世州的手握住,急切地說,“小州你在發高燒,這樣下去不行,我們去醫院,你跟我去醫院。”

“醫院?”李世州喃喃,他話音剛落,卻像是突然受了驚吓一樣,猛地甩開了宋清冉的手。

他睜大了眼睛,向上彈了一下身體,坐了起來,他兩只手死死地捂住耳朵,指節突出發白發青。

然後他像四腳動物一樣,倉皇着向床腳爬,眼睛直勾勾地,表情猙獰,腳趾蜷起勾住床單。李世州聲音尖銳地大喊,“我不去醫院,不去醫院。”

他看起來是那麽脆弱,警惕敏感的神經寄住進了腐爛的軀殼,那樣不堪一擊。

“小州?你怎麽了?”宋清冉不可置信地問他。

“不去醫院!”李世州近乎尖叫,嘶吼出來,“我不去!”

“好!”宋清冉幾乎立刻出聲安撫,片刻間他聲音轉而輕緩,“不去,小州,咱們不去醫院。就在這,我陪着你。”

李世州聽見這話,就兀然放松下來。兩只手似被人抽空了骨頭一樣,頹然垂在身體兩側,他表情茫然地坐在角落,靠着牆,愣愣地看着前方,傻了一樣,身體也軟塌塌的。

宋清冉把拖鞋脫了,上了床,慢慢地移動到李世州身邊。他不知道這樣的動作會不會再次引起李世州的失控,所以很小心。

而李世州沒再做出什麽激烈反應,不抗拒他的動作。眼中的警惕尖銳立刻消失了,又變成那副了無生氣的樣子。

“寶貝,你吃飯了嗎?”宋清冉邊說話,邊靠近,最後抱住了李世州的身體。

房間裏冷極了,李世州明明只穿了一條內褲,赤裸着上半身,後背肩膀上卻都是汗,涼涼的汗。他聽見聲音轉過頭,看着宋清冉緩緩搖頭。

宋清冉還要再說什麽,李世州卻躺了下來,腦袋枕在他的大腿上。

李世州的臉頰是潮濕的,嘴唇幹燥發白起皮,頭發亂糟糟的,幾縷頭發貼在他的額頭。

兩條腿縮在胸前,他環抱着自己。又去汲取身邊的熱源。他冰涼的雙手鑽進了宋清冉的外套,手掌貼在他的後腰。

想到了某種可能,宋清冉彎下腰,在他臉頰上吻了一下,就像哄小孩一樣,手一下一下撫摸李世州的後腰,“寶貝,我給你做飯吃好不好,吃完飯才能吃藥。你想吃什麽?”

特別俗的梗,躺平任打。

突然想感嘆,李世州遇見他宋哥真是太好了。

39

李世州不說話,左腳搭在右腳上,兩條腿勾纏在一起,他在黑暗中探索着宋清冉,抓住了就固執地抱着不撒手。

宋清冉便不再動了,靜靜地跟他呆在一起。他靠在床上,等眼睛漸漸适應了黑暗,就四處看看。床頭櫃上放着一張被星星點點的油浸了的紙巾,紙巾上放了一塊小小的烤餅幹。

“哥?”李世州突然叫了一聲,聲音将安靜打破,他跪坐起身來。

宋清冉聞言看向他。

李世州的表情驀地變得奇怪——像是麻木,像是驚訝,也像是難過委屈,最終又混雜在一起,變為茫然。宋清冉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披在他的身上。

這件衣服是溫暖的,沾染了他所熟悉的味道。李世州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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