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尤波自從臉受傷後就一直待在家裏哪裏也沒去。傷倒是沒多重,就是傷得太不是地方,所有人見到他都問是不是被女人撓的,尤波為此煩不甚煩。
他找了幾個女人在家裏陪自己,工作的事情也全部在家裏的書房處理。這一天突然看幾個女人也有些厭了,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見到李臻然身邊的那個小白臉,他甚至連李臻若名字都不知道,便叫人給他找了個漂亮的男孩子來。
尤波本來長相就比較兇,如今臉上添了傷疤,看起來就更加兇狠了。
那男孩子在床上一言不發緊緊閉着眼睛。
尤波心裏不高興,給了他一巴掌讓他把眼睛睜大,敢眨一下就給他一耳光。
後來尤波搞盡興了,翻身從男孩身上下來,躺下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這一覺他自己也不知道睡到了什麽時候,開始反反複複做噩夢,就好像壓了一塊大石頭在胸口,連呼吸都不通暢了。尤波掙紮着醒過來,在黑暗中看到胸前蹲了個什麽東西,雙眼發亮正看着他。
他愕然瞪大眼睛,發現那是一只貓的時候,沒忍住驚叫了一聲。
尤波還沒完全清醒過來,他揮手想要将胸前蹲着的貓打掉,然而手臂揮過去落了空,什麽都沒有打到。
他再仔細看時,見到胸前的貓已經不見了,只有一下子落空的壓迫感提醒着他,剛才好像确實有什麽東西蹲在那裏。
尤波覺得自己對貓産生了一種類似恐懼症的情緒,他甚至不敢起來找那只貓,只是大喊大叫把手下的人叫了進來,他說:“你們給我好好找,這屋子裏是不是藏了一只貓。”
幾個手下面面相觑,以為尤波腦子出問題了,有人說道:“怎麽會有貓?做惡夢了吧?”
尤波憤怒地把枕頭掀到了地上,“叫你們找就找!費什麽話!”
幾個人于是将燈打開,翻遍了房間每一個角落尋找尤波所說的那只貓,然而他們什麽都沒找到。
有人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看到窗戶隙了一條縫,問道:“老大,你晚上一直開着窗的嗎?是不是從窗戶跑出去了?”
尤波自己也不清楚,他伸手捏了一下額頭,總覺得那貓有些蹊跷,剛才雖然很黑看不清,可他心裏總感覺那只貓就是上次撓他臉的那一只。莫名其妙出現又莫名其妙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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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個寒顫,說:“我要換個房間!”
雖然換了個房間,可是那天晚上尤波依然沒有睡好,接連做了幾個噩夢,最可怕的是夢到一只貓蹲在窗臺上看他,他一坐起來,那只貓就朝他臉上撲過來,當即将他吓醒。
過了幾天,尤波接到李臻然電話,約他出來聊聊。
剛開始尤波不以為意,打算直接拒絕掉,後來李臻然跟他說:“你南海走私汽車那條線是不是不想要了?”
尤波一愣,問道:“你說什麽?”
李臻然笑一聲,“尤老板,出來聊聊嘛。”
李江臨的病情遲遲沒有緩解,反而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李臻泰坐在床邊,一條條給他念尤波交給他的收購四家家具廠的企劃書。
李江臨躺在床上閉着眼睛,嘴唇因為發燒而幹涸起皮,臉色也是不正常的潮紅,根本不知道聽沒聽進去李臻泰的話。
念完之後,李臻泰把企劃書放到一邊,對李江臨說:“爸爸,我覺得這個合作項目很有價值,你覺得呢?”
李江臨虛弱地睜開眼睛看他一眼,李江臨把擔保合同放到李江臨面前,遞給他一支筆,“爸爸,這是擔保合同,您先簽字吧。”
手裏握着筆,李江臨卻遲遲沒有動,李臻泰坐在床邊,把插着吸管的水杯放到他面前喂他喝了一口。
随後李臻泰說道:“這是一次投資,同時也幫老三解決了問題,等到這次合作成功,老三就不用在外面東躲西藏,可以回來探望您,我也會把老二叫回來,讓他別跟您怄氣了,好不好?”
李江臨眨了眨眼睛,似乎并不能看清合同的具體內容。
李臻泰體貼地說道:“我來給您念。”
李江臨或許是厭煩了,他搖了搖頭,握緊筆用有些顫抖的手在合同書最後簽上自己的名字,随後他閉上眼睛往後仰躺着,筆也掉在了地上。
李臻泰滿意地看了一遍合同上的簽名,對李江臨說:“爸爸您好好休息,我叫劉醫生過來給您開點退燒藥。”
說完,李臻泰就拿着合同出去了。
他走到房門外,一邊招呼護士和醫生進去照看李江臨,一邊注意到朱凱坐在沙發扶手上面,正低頭看手機。
注意到他出來,朱凱擡起頭看他一眼,見到他手上握着的合同,說道:“坑爹成功了?恭喜你?”
李臻泰也不掩飾,笑了笑走到朱凱面前,“你不是恨他嗎?我這也算是幫你報仇了。”
朱凱莫名其妙看他一眼,“誰告訴你我恨他?”
李臻泰說:“你要不是恨他,為什麽要幫我搞到血樣來做他和老四的親子鑒定?你明知道這個後果對他打擊會很大。”
朱凱說道:“我不想他好過又不等于恨他,倒是你,如今他身邊就剩你一個兒子了,韻臨也交給你了,你還這樣坑你老爹,坑你家自己的東西,你說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李臻泰一瞬間神情帶了些憤怒,“他遺囑一天沒立,誰也不知道韻臨最後到底是誰的?他會把韻臨給我,你相信?他在等着老二回心轉意!”
韻臨最大的股份在李江臨手中緊緊握着,他們三兄弟手裏加起來的都不如李江臨多。如果李江臨的遺囑把手裏的股份全部給了李臻然,現在這段時間就真的是李臻泰最後能夠掌握韻臨的時間了。
朱凱突然兩只腳踩在了沙發上,抱着膝蓋問李臻泰:“他快死了嗎?”
李臻泰聞言,緩和了臉色,說:“你說什麽呢,爸爸會長命百歲的。”說完,他拿起挂在門後面的外套,“我要回公司,準備明天的董事會。”
朱凱縮在沙發旁邊沒動,在李臻泰打開門出去之後,他看到了站在飯廳裏的王媽。
王媽瞪着他們,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最後急匆匆走到沙發旁邊拿起電話,給李臻然打電話。
可惜電話沒有打通,她于是又急急忙忙撥了個電話,這回是打給他兒子的。
在等待電話接通的時候,她一直低聲念叨着:“你們這些孩子,怎麽能這樣?”說着說着,朱凱看到她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韻臨董事會議。
李臻泰意氣風發,站在辦公室內的休息間穿衣鏡前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
外面,助理高旗正在幫他整理今天的會議資料。
所謂尤波的公司,根本就是李臻泰讓岳紫佳以她的名義和尤波合夥開設的空殼公司,打算借韻臨的擔保套取資金,如果還有足夠的時間,李臻泰甚至想要慢慢把韻臨挖空,全部填充進自己的公司。
直到現在,他都相信韻臨的東西,李江臨是不會留給他的,與其忐忑不安等待接受判決,不如早日決斷真正為自己做好打算。
不過事情比他計劃中更容易,他沒想到李江臨會病得那麽重,以至于連他們挖空心思做一份完美的計劃書的步驟都省略了。
李臻泰深吸一口氣,對高旗說:“準備開會。”随後率先朝會議室走去。
既然他如今是公司代理董事長,那麽董事大會他自然該是最後一個到的。董事會秘書在前面幫他打開會議室大門,李臻泰昂首挺胸走進去,第一個見到的人卻是坐在前排的李臻然。
李臻泰的腳步猛然間停住,“老二?”說完,他看到了坐在李臻然身邊的李臻自。
李臻自對他笑笑,“大哥。”
李臻泰盡量不動聲色地打量着他們,“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的?”
李臻然一直等到李臻泰在主席座位上坐下,才說道:“公司董事會,我們作為股東兼董事,本來就該出席不是嗎?”
李臻泰雙手放在桌面上,手指交疊,“爸爸知道嗎?”
李臻然聞言笑了一聲,“爸爸當然知道,你認為公司有什麽事情是爸爸所不知道的。”
李臻泰頓時微微變了臉色。
這時高旗也進來了,他把開會的資料放在李臻泰面前,低聲說道:“可以準備開始了。”
李臻泰突然之間心裏有些亂,他把桌面上的資料翻開,看了半天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他覺得哪裏可能出了問題,不然許久沒有露面的李臻然和李臻自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雖然是所謂的董事會決議,可是李江臨手裏持着韻臨絕大部分的股份,說白了韻臨的事情都是李江臨一個人說了算,就算是董事會決議,也必須由他來親自簽署才能生效。如今他手裏握着李江臨親手簽字的擔保合同,就算李臻然他們跳出來反對,也起不了什麽作用才是。
想到這裏,李臻泰心裏稍稍安定一些。
旁邊李臻然開口提醒他:“大哥,要不要宣布會議開始?”
李臻泰恍然回過神,擡起頭說道:“今天的董事會正式開始。”
仍然是按照原定的會議議程在進行,李臻泰一直心不在焉,原本的躊躇滿志如今被消磨了七八分,反而有些坐立不安,旁邊杯子裏的茶水被他喝了個幹淨,然後粗魯地打斷了會議要求服務人員進來給他倒水。
進行到最後一項的時候,李臻泰宣布韻臨做出的擔保投資計劃。
李臻然沒聽他說完,開口質疑道:“怎麽沒經過董事會決議?”
李臻泰說:“這是爸爸的計劃,我交給我做的,老三應該知道。”
李臻自視線低垂,并不說話。
李臻然聞言,态度冷靜地說道:“是嗎?不如問問爸爸?”
他話音方落,會議室大門被人從外面打開,華毅邦推着坐在輪椅上的李江臨,從外面緩緩走進來。
李臻泰頓時怔住,他慢慢站了起來,喊道:“爸爸?”
李江臨面色依然是不健康的蒼白,可是能夠看得出來,整個人的神智都是非常清醒的,他面無表情看了李臻泰一眼,并沒有回應他。
華毅邦一直将李江臨推到主席的座位旁邊,同時也有人來将李臻泰的座椅挪了位置,挪回他該坐的位置上去。
李臻泰緊緊盯着李江臨,呼吸急促。
李江臨卻是沒什麽力氣多說的樣子,他對李臻然說道:“你來說吧。”
李臻然于是站起身,從跟在華毅邦身後進來的蘇瑤手中接過一個文件盒,他把文件盒打開,将其中幾分資料抽出來扔在橢圓形的大會議桌上,說道:“李臻泰讓董事長簽署的擔保合同,貸款公司名字叫新勝,公司注冊股東是岳紫佳和尤波。其中這位岳紫佳小姐,是我大哥李臻泰的情婦。”
說完,李臻然抽出兩張照片丢在桌面上,都是李臻泰和岳紫佳形容親密時被偷拍的照片。
而另外那幾份文件,則是新勝這個公司的注冊資料。
李臻然說:“新勝現在還是個空殼公司,由韻臨進行擔保獲得的貸款将成為它第一筆資金,我問過尤波詳細計劃,這筆資金将少量被用來收購幾家頻臨倒閉的家具廠,不出意料的話,李臻泰計劃将這幾家家具廠高價轉賣給韻臨,從而實現資金的惡意轉移。”
李臻泰一下子站了起來,“你不要血口噴人冤枉我!”
李臻然拿了個錄音筆出來,幹脆直接丢在李臻泰面前,“這裏有我和尤波對話的錄音,要聽聽嗎?”
李臻泰臉色慘白。
李臻然說:“要不我出示更多的證據來證明你和岳小姐之間的關系?”說到這裏,他突然湊到李臻泰耳朵邊上,壓低了聲音說道,“或許嘗試着搞幾段床上的錄像?”
李臻泰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見到整間會議室的人全部都在看着他,這裏面姓李的不姓李的,全部都是韻臨的權利層。他們沒有人幸災樂禍地笑,反而都是神情複雜,甚至他從有些人的眼裏看出了同情的神色。
他最後轉向李江臨。
李江臨自從将話語權交給李臻然之後就一直沉默着,這時看李臻泰看他,才緩緩開口說道:“從今天起,解除李臻泰在韻臨的一切職務。”
“爸爸!”李臻泰喊道。
他整個人開始變得慌亂,突然伸手去抓桌面上的文件,他對李江臨說:“這份合同你親手簽字的!不是我逼你的。”
他仿佛知道自己斷了後路,幹脆抓緊最後一根稻草,不惜跟李江臨撕破臉。
李臻然站在李臻泰身邊,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大哥,你看清楚你手裏的東西。”
李臻泰愣了愣,低下頭翻開文件,卻沒有找到那份合同,他開始匆忙翻找,文件散落一地,最後擡起頭看向高旗。
高旗在這時默默轉開了臉。
李臻泰把東西重重扔下,轉頭看向李臻然,說:“你們早就算計我了,一直在等着今天是吧?”
李臻然輕聲對他說:“不只我在看着你,爸爸也在看着你,你知不知道老子說過:将欲去之,必固舉之;将欲奪之,必固予之。爸爸看那麽多書,心裏所想的,比你我以為的要複雜得多。”說完,李臻然輕輕拍一下李臻泰的衣襟,回到自己座位上去坐下。
李江臨最後只是輕輕宣布會議結束,然後讓華毅邦将他推出去。
李臻泰原地站了許久,在這時追了上去,喊道:“爸爸,我錯了!”
李江臨卻并沒有理他,他身體不太舒服,讓人直接把自己送回了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