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調戲

幾日白獻禮不來打擾,王子清總算過了幾天安生日子,然而那日的餘氣未消,心情怎麽也舒暢不起來。

這日,月色正好,王子清在鼎香閣後院賞花喝酒,一時詩興做了首新詞,想找人唱唱,但夜深會唱的都到樓前接客去了,剛好他自認後院無人,穿的極為拖沓,衣帶未系,長發用布帶随便在腦後系了下,倒有些伶人的味道。索性自己唱了,試試韻律。

酒勁上湧,王子清有些腳步不穩。他踉踉跄跄的擺了個貴妃醉酒的姿勢,一手拂袖,一手成蘭花樣,回首望月,做了個伶人常用的開唱姿勢,身影由于醉酒有些不穩,被迫刮過胡子的臉在月光下潔白如瓷,發絲垂地,頗有些風情萬種的意思,覺得這番行頭還挺像回事兒,王子清開口唱道:

“半面月色生暖香,長跪夜未央,杯中濁色酒,夢中紅顏色,亂了誰家心腸”

畢竟不是科班出身,王子清唱了一半,就手酸腰痛,他換了個姿勢,挽了個桃花手,學女子碎步走了個半圈。他平日裏見慣了這些——這時學來竟也有模有樣——又唱了幾句

“戀花影,飲癡湯,怎将相思挂在鵲兒橋上。冷月無情,佳人有意,只貪歡一時情浪”

唱到此處,王子清覺得應換個指月的姿勢,蘭花指一擡,擡頭,正看見對面三樓的雅閣裏,一個人影正饒有興致地看着他。樓裏燈火通明,那人只留一個黑色的影子,但仍看得出身材健壯,氣魄不凡,想必必是出身權貴。

王子清起了逗弄之心,想這些權貴走狗前日欺我如此,今日我定要反欺回來,看我一個大胡子女旦惡心不死你——他酒後忘性最大,早已忘了昨日剃須之事——便做了個所能做的做妩媚的姿勢,風情萬種的向那窗口抛了個媚眼,嫣然一笑,開口把想好的詞改得更加香豔:

“紅絹紗裏細語,被翻紅浪,最想此時□□,最恨無情郎,樓上客,花月正好,活色生香,怎舍得奴家獨守空房。”

這詞香豔,加之王子清的身段,調笑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王子清唱罷了曲,依舊那個姿勢,正等那人破口大罵,他再将那人罵回來。卻想一陣爽朗的笑聲響起。王子清一愣,就聽一個低沉的聲音道,

“好個活色生香!”

待王子清反應過來,那人已不見了。只空留一個大開的窗子,王子清忽然想起自己剃了須,那人不會把自己當成賣身的小倌兒了吧,想要罵人那人卻早已不見了蹤影,頓時更加郁悶。

本想大吵一架以洩心頭煩悶,卻不想讨了個沒趣,他有些讪讪的,見烏雲飄來,把月遮了,更沒了情趣,便提了酒壺,索性回了廂房睡覺。

白三公子也是要考科舉的人,哪怕背景雄厚,該認識的人也要認識些。懼內的懷王急于讨好身懷六甲的老婆,顧不得那日的不歡而散以及小舅子的厭學心理,找了個借口,又請了些相對沒那麽輕浮的江南才子到懷王府裏來,準備打打小舅子的名聲。

白獻禮要炫文采,王子清這狗頭軍師是一定要在的。白三公子其實在江南還是小有名氣的,不過他的才情卻是遠遠撐不起這名氣,背地裏替他撐名氣的自然是王子清,只要白獻禮出席詩文會,王子清必然相随,兩人暗通曲款,又有白家哥哥們相幫,自然瞞世人瞞得天衣無縫。王子清是風月中人,豔情出衆,卻少有人知道他的才華橫溢,即使知道了也因他出身青樓,不屑承認。縱使白獻禮與他相交,經常在各個詩文會上作陪,世人只當白三公子風流,揚州的文人哪個不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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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白二公子救過王子清一命,這些年白家也算對王子清不薄,王子清又不是貪圖功名的人,如有事情定然相幫,如此,白獻禮怪才之名便被人津津樂道了了三年。

懷王雖是個閑散王爺,但畢竟也是個王爺,宴會當天也有不少人來。王子清與白獻禮坐一桌,菜品豐富,交流和諧,文化氣息濃厚,王子清吃得很滿足,白獻禮雖不十分出彩但憑着王子清的小紙條幫襯也博得了在座才子小小贊同,一切都很完美,懷王很滿意,不時躲在屏風後面來偷偷審查的懷王妃也很滿意。

就在懷王以及在坐的所有人以為一切就這樣圓滿和諧地繼續下去直到結束,內侍傳來一聲傳報:

“武王拜見。”

全場寂靜了。

□□重武輕文,但維持清平盛世不可能僅僅靠筆杆子。當今聖上是個溫和的明君,懂得以文治天下更懂得如何以武力維持天下太平。

武王鄭騁揚是皇上的十六弟,母親是敬獻給前皇帝的胡姬,他身材高大,紅發碧眼,明顯有塞外人的血統。或許因為如此,十六王爺的骁勇善戰也是世人皆知,他掌管着西北的兵權,是天下默認的西北王,為人又沉默寡言,恪守職責,從不恃權而驕,故而深得皇上器重,是朝廷裏無人敢惹的人物。

武王是個莽夫,人人皆知。在座的人疑惑,這人來幹什麽。

好好的氣氛冷了下來,懷王有些郁悶,但人到門口了又不能不接待,便臨時在自己身邊加了坐席,親自将人接了進來。

武王大步邁進來,他身材比懷王高了一頭,常年征戰,一身煞氣,霸氣外露,在座的人覺得氣氛一下變得冷冽起來。

武王自十三歲起征戰沙場,殺人無數,身上穆煞之氣極重,臉上有一道細長的刀疤,更添英雄氣概。他目光如炬,在各個席位上瞄了一圈,盯上了某個席位上的某個人。

王子清只覺身上一冷,條件反射般的看向中間那人,一雙碧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随即又移開了目光,只這一下,王子清就覺得像被狼盯住一樣,他立刻低下頭,竟然怕得有些發抖。

不止王子清,在座的學子都有畏懼,默默的低頭,生怕那目光盯上自己。

溫柔鄉裏長大的文人顯然接受不了武王死人堆出來的冷冽氣勢。

懷王扶額,他感覺這場精心為小舅子打造的聯絡會要付之東流了。鄭騁揚素來剛正不阿,今日到來,說不定是哪個才子惹了事兒,被他撞見,來找不自在來了。

然而出人意料,武王并未做什麽驚人之舉,他在整場宴會中一言不發,态度冷淡卻不失氣度,甚至連喝酒的姿勢都出人意料的優雅,全程只是喝酒吃菜。但有這麽個人物在這兒,氣氛是在怎麽都熱絡不起來了,不少才子都表示食不下咽,但又不好立刻走,大家忍耐着又默默吃了會兒,就找了借口,一個個捂着肚子各自回去了。

這場虎頭蛇尾的詩文會過後,王子清就以教導白獻禮為名被迫留在懷王府住幾天,好在懷王識相,知道王子清浪蕩,便找了個單獨的小院安置他,也不派丫鬟随從服侍,每日把好酒好菜放在院門口,王子清如此更加逍遙,每日坦胸露乳,連外袍都不穿,驚壞了不少恪守王府規矩的仆從。

除此,武王之事也讓懷王十分煩惱。懷王以為自家兄弟那日是一時抽風,卻不想,從此以後,懷王府就陷入了武王的陰影中,鄭騁揚幾乎每日必到!。武王每年回京複職只住幾天,素來不喜結交權貴,如今卻一呆就是一個月,并頻繁出入懷王府,暗地裏捉摸不透的人幾乎想壞了腦子,也沒看出什麽端倪來。

除了懷王之外最大疑問的那個人終于憋不住了。

“主子,皇上召您進宮。”福祿端着毛巾衣服,趁着鄭騁揚練武休息的空當,低着頭禀告。

鄭騁揚輕笑一下:“皇兄忍的時間倒長。”說罷用福祿手裏的毛巾擦了擦手,大步向內室走去。

“沐浴,更衣,準備進宮。”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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