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結局
六個月後,揚州西南大明寺。
吃了數日的白菜豆腐,王子清自覺自己已經大徹大悟,便跑到方丈房間,道:“我要出家。”
老和尚吓得兩股戰戰:“施主三思啊!!”
王子清從身後摸出把剪刀,抓起一把頭發就要鉸:“我要出家,誰也攔不住我。”
老和尚抖着手握住王子清的手:“使不得使不得。”
王子清搖頭擺尾:“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出家!!”
老和尚頭都大了:“施主不要啊施主!!!”
于是,老和尚費盡三寸不爛之舌,好說歹說,方才變成帶發修行。
其實大明寺的老方丈不介意多一個眉目清秀的和尚,只是當初鄭騁揚臨走前留下三條指令,一是不允許王子清出大明寺,二是不允許王子清與外人接觸,三就是不允許王子清出家。
前兩條情有可原,畢竟王子清還是他名義上的王妃,要是讓別人知道兩人形婚,只怕他那有顆七竅玲珑黑心的皇兄又要夜不能寐了。但為何下了第三條命令,連鄭騁揚自己都沒想明白。
鄭騁揚:總感覺要是王子清出家自己就變鳏夫了這一定是我的錯覺。
同時,西北,大街上。
鄭騁揚咬了一口燒餅,滿意地點點頭。
這燒餅不錯,口感香脆,嚼起來面香十足,王子清吃了定然十分喜歡,他就喜歡香脆的東西….鄭騁揚突然反應過來,懷王危機已過,皇兄疑心已解,他不需要再做樣子給別人看了。
那麽自己應該不是往事過了,在西北做自己的逍遙王爺麽?
大街上,高大的男人舉着塊咬了一半的燒餅,靜立了半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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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騁揚忽然意識到:他好像突然有點想他。
現在王子清已經被他囚禁在大明寺,憑他跟他一年的情分,讓他一輩子衣食無憂已經算是厚待了
有情麽?肯定是有的,有些假戲成了真做,又怎能說沒半點動容。但鄭騁揚覺得這情抵不上西北的大漠風景,抵不上烽火狼煙裏的一碗好酒,抵不上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生活。而且,剛開始,就是彼此利用,王子清利用他報仇,他利用王子清查案。
如今案子結了,仇也報了,于是兩不相欠。
但是現在他想他了,這問題就有些嚴重了。
王族鄭家都是一群陰險狡詐,無情無義之徒,連鄭家自己人都這麽認為。但是一旦動了情就是天翻地覆。
鄭騁揚仔細回憶了一下,覺得自己在感情上有些過于遲鈍了,畢竟在已經預料到結果的情感面前,誰也不會想到自己會陷得那麽深。當然,王子清外熱內冷的态度也導致了鄭騁揚對這段感情看的不夠透徹。
所以說,感情必定是兩個人的問題。鄭騁揚想,錯的一半在王子清。
現在問題來了,他看清了自己的心,可那人不見原諒他。
雖然王子清的确無情,但他的行為也絕對稱得上是無情無義了。
怎麽般呢?
鄭騁揚握握拳頭,強取豪奪後再濃情蜜意,坑蒙拐騙齊上陣,總有一款适合他。
不過這樣做,手段可能卑劣些。
可是,那又怎麽樣?高高在上在朝廷上道貌岸然的鄭家從來都是陰險小人,做事不擇手段。所以軟硬兼施,強取豪奪,這不是慣用的手法麽。
每日清晨,王子清都習慣在大明寺的後山上吸取天地靈氣。
不過,今天有點不一樣。
盡管已經經歷過嚴寒,到了萬物發、春的春天,但眼前的大蒼蠅實在有點煩人。
半年不見,眼前的男人沾着一身露水,連日奔波有點疲憊的臉上有點狼狽,高壯的身體彎着腰,有點讨好的将一張幹的像石頭一樣的燒餅舉到自己面前。
“子清,”男人清清喉嚨說:“你不是想吃西北的美食麽?”
王子清風輕雲淡一笑:“現在我一心向佛,不想吃了。”
鄭騁揚冷眉一橫,老方丈在一旁連連擺手:“沒出家沒出家。”
鄭騁揚霸道一笑:“沒關系,出沒出家,我無所謂。”
王子清眯着眼睛:“不好意思,我心如止水了。”
“哦,”鄭騁揚呆呆的回答,然後一把拉住他的手,把穿着僧袍的王子清往肩膀上一丢,扛着掙紮叫罵的王子清對老方丈做了個揖:“人我帶走了,多謝方丈照顧。”
老方丈倍感欣慰:“多謝施主。”
前往西北的路上,駕車的還是喜樂,只是這次,他一向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僅穿着裏衣被五花大綁的王子清冷冷的看着靠在馬車上攥着他的衣服防止他逃跑的男人:“你當我什麽?”
鄭騁揚委委屈屈:“我王妃。”
王子清:“呵呵!”
鄭騁揚抱頭:“錯了,我錯了,但我是有原因的!!”
鄭騁揚做童年受過傷害的堅強男人狀:“我母親是胡人,我從小受人歧視,兄長防備我,連宮女也欺負我,見多了宮裏的醜惡我不相信我能與人共度一生,我承認我混蛋,我利用你,但我沒經歷過,我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我以為我對你的感情是假的,過了半年才發現,原來那些全是真的!!”
鄭騁揚像個小媳婦兒:“而且,你騙我的比我騙你的多得多,負心薄意的應該是你才對。”
這一番內心剖析,真是一點都不讓人感動。
王子清冷冷的看着他,然後淚眼蒙蒙,最終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
感情,從來都是雙向的,,只不過思考的太多,戒備的太多,隐藏的太多,情感就是路上的攔路虎。當報了仇,卸了肩上的擔子,回首想撿起被丢棄的愛情,但卻一切已成往事。
但還好,有人傻傻的回頭,一切還不算太晚。
其實,鄭騁揚從小長得人高馬大,比同齡的小朋友都高些,加上母妃受寵,連他的腹黑皇兄都被他揍過,宮人更是不敢惹他。所以那些感動得王子清原諒他并感動的一塌糊塗的話,都是編的。
所以說,鄭家人靠得住,母豬會上樹。
西北的武王府不算奢華,卻很有鄭騁揚的風格。
王子清剛進了門,卻見一個紅發碧眼的豔麗美人撲了上來,一把把他抱了個滿懷,王子清臉埋在她的洶湧波濤裏,險些喘不上起來。
鄭騁揚無奈,上前把王子清拔了出來,“母親,請自律些吧。”
豔麗美人橫眉冷對:“對着你這幅一本正經死樣子,我不想自律都沒辦法。”
随即嘴角一挑,弧度像極了鄭騁揚,“還好帶了個小美人回來,不然我可真要無聊死了。”
王子清結巴了:“你說。。。。這這這。。這誰?”
鄭騁揚聳聳肩:“我娘。”
“你娘不是死了麽?”王子清驚詫道。
豔麗美人哈哈一笑接話道:“皇宮的那個胡姬美人不是随先皇殉天了麽!!”
鄭騁揚解釋道:“當初我父皇離世,母親必定是要殉天或是去尼姑庵裏做姑子去的,只是當時我母親剛過三十,還有大好的年華,父皇到底舍不得,用了藥使我母親詐死,送到西北的邊境來。”
“不過還是有條件的,那死老頭子死了也不讓我好過。”鄭騁揚豔麗的娘撇撇嘴。
鄭騁揚無奈,“娘~~~”
“什麽條件?”王子清問道。
“提那些做什麽?”鄭娘一擡衣角,一手抓住鄭騁揚的手,一手抓住王子清的手“我兒子媳婦兒回來了,是件大好的事,我特意請來江南的廚子,子清去嘗嘗合不合胃口。”
于是王子清徹底體驗了一把熱情如火的婆婆愛的撫慰。
具體過程....簡直慘不忍睹。
喧鬧了一天,兩人總算得了清靜,王子清便想起白天的那樁事來,趴在鄭騁揚胸口上問:“到底是什麽條件讓你父皇放你娘離開?”
鄭騁揚雙手墊在腦後,緩緩的說:“雖然我娘是個胡姬,卻也是父皇晚年最疼愛的妃子,讓一個外族人做到了美人甚至有了皇子,這在史書上也是絕無僅有的,父皇是真的舍不得讓我娘死,但又不想任何人染指他的女人,所以就逼我娘以我的性命發了一個毒誓。”
“什麽毒誓?”王子清眼睛亮亮的。
鄭騁揚拈其他的發絲繞在指尖:“終生不許有第二個男人。”
王子清略有所思,鄭騁揚繼續說:“我娘出生在雪山山腳,部族觀念開放,男人死後,女子便可随意改嫁。父皇升天之時我母親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華,這簡直就是斷絕了母親後半生的幸福。”
王子清看着幔帳遮起來的燭火,影影綽綽,如夢似幻,像一場化不開的春夢。
“我母親生性天真爛漫,不喜拘束,在皇宮裏的那段日子已經是她最辛苦的時光。或許她對父皇有那麽一絲愛意,但絕對比不上自由自在的生活,若是發配了尼姑庵,以她的性格,定然也會逃到海角天邊去,到時候先皇已故,誰又會找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胡姬?可偏偏父皇下了讓她殉天的遺旨,又在行刑前給了她這麽一個選擇。”
說到這裏,鄭騁揚頓了頓:“舍不得讓你死,但舍不得把你讓給別人。也許我的出生也是父皇的一場算計。”
王子清沉默了一下,他想到了楚江和劉莫,想到了懷王妃和懷王,想到了他自己和鄭騁揚。想到了傳說中鄭騁揚的父親晚年荒淫無度,為了美女征戰東北小國數年,耗盡了整個國庫,最終娶得美人歸,但卻弄得朝堂上下對皇室怨聲載道,民不聊生,朝政不穩,人心動蕩。直到鄭騁揚的皇兄上位,一口氣斬了十二個兄弟,掃平武林,籌集到大筆的金銀填補國庫,解決燃眉之急,方才穩住民心。
帳幔裏一時陷入沉靜。
“不是算計,”王子清忽然說,他一只手臂支起上半身,“最起碼,對我來說不是。”
鄭騁揚眼睛裏閃過了一絲詫異,但随即反應過來王子清對之前的事已經完全放下了,鄭騁揚感動得一塌糊塗,幾乎飙出兩行熱淚,随即将他緊緊抱住,“老婆....”
鄭騁揚把一張大臉深深埋進王子清的肩膀:“對你來說不是。。。。就足夠。”
王子清享受他的親吻,手指輕輕地撫摸他的頭發。
算計了被算計的人,但誰又知道被算計的人是不是心甘情願呢。
想起第一眼看去時那個紅發碧眼的豔麗女子。
想必這黃土之上,晴空之下,敢叫九五之尊一聲“死老頭子”的,只有這一人了吧
但“死老頭子”,會不會是又一種藏在自由的心下的愛稱呢。
睡在底下的荒淫君王,似乎可以死而瞑目了呢。因為即使沒有威脅,他最深愛的女人,也會守着他一生一世吧。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完結撒花!!可能會開一篇星際文,有興趣的可以看看。謝謝還在看我文的親們,斷更兩年,真是對不起,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