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2—04
晚上桑德做了一個夢,夢裏有個模糊不清的人追着他,他下意識地想走,卻被對方抓住胳膊喊着什麽,他一回頭,看到一雙空洞的眼睛,吓得驚醒過來,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汗。
來來不知道什麽時候推開卧室的門盤在他床角睡着了,聽到動靜吓得蹦起來,汪汪汪叫了好幾聲。
桑德雙手按着額頭,眼睛閉得緊緊得,緩了好一會兒。
來來還在汪汪叫着,桑德彎下腰把它撈上床,摸着它腦袋小聲說:“你怎麽進來了?”
來來舔着他手心,表達着自己的關心。
“我沒事。”桑德笑了笑,“只是做了個噩夢,想起以前的事了。”
大約是這兩天一直在思考岳沣姐姐的事,桑德竟然莫名其妙回憶起過去的事情來。
他以前其實有過男友的,只是後來發生了些意外,他就一直單身到現在。
前男友的性格和岳沣姐姐有點像,都是不善言辭的人,所以聽岳沣描述的過去,總是不經意得有些晃神。
那個男孩叫付月,是桑德同校的學弟,意外的是,他有着婉約的眉眼和精致的小手,總被人以為是個小姑娘。付月看着他時,臉上的柔情隔着三四米都能清晰得感覺到。
桑德甚至還記得,他被朋友拖去母校周年慶幫忙時偶然撞到付月的那個瞬間。
他腳步匆匆,人高馬大,在人群中來回穿梭,不經意便撞上了一個站在外圍看彩排的小“姑娘”。他下意識地說了聲“對不起”手已經伸出去攬住對方的腰,下一瞬,一只雪白的手緊緊攀着他的膀子,捏得他痛苦地嘶了一聲,才慌亂去看對方的模樣。
付月那時候很奇怪,雖然被撞到,卻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被他扶起來後,臉上雖然驚訝慌張,粉色的嘴唇微微張開,卻仍然是一言不發。
“她”長得不算漂亮,但是五官秀氣,眉目精致,緊緊盯着他的臉時,會害羞得紅了臉頰。
“對不起……”桑德又說了一遍。
付月慌亂地從他懷抱裏站穩,結巴着說了句“沒關系”,故作鎮定地轉了回去繼續看彩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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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桑德急着去找朋友,卻總是忍不住在人群中尋找付月的影子。
後來幾天,付月依然每天去看彩排,桑德問了人才知道付月是個男孩子,有個詩朗誦的節目本子是他寫的,所以每天忍不住過來看看現場表演情況。
桑德仔細聽了那個詩朗誦的內容,寫一個沉睡在湖中的少女從冬天醒來,邂逅一只飛過的百靈鳥,忍不住來到岸上輕聲吟唱。百靈鳥回應她的歌聲,立于樹枝婉轉啼鳴,很快冬天來臨,少女又将沉睡,而百靈鳥即将離開。少女心中不舍,将百靈鳥招于手心,捧着鳥兒一起回到湖裏,沉睡過去。
詩歌前半部分明媚雀躍,後半部分卻沉郁哀傷。
他因為那首詩愛上了付月。
“布谷布谷布谷!”床頭的鬧鐘忽然響起來,把桑德從回憶裏驚醒。
腿上的來來還在睡着,桑德把它拍醒放到地上,拖着步子去洗漱。
恰逢陰天,烏雲壓頂,桑德沒了去上班的心情,窩在家裏把手頭能解決的工作都做了,磨叽到下午,才想起中飯還沒吃。來來早就把碗裏的寵物餅幹啃了幹淨,陪他在沙發上工作。
桑德摸了摸來來毛茸茸的腦袋,覺得心情好一些了,散步去陽臺,才發現外面已經開始下雨了。
深秋的雨格外寒涼,潮濕的空氣和斜斜飄落的雨滴更加讓人煩悶。
桑德在冷風裏吹了會兒,回到屋裏打電話喊了外賣。
這個點還送外賣的店不多,被幾個店家噴過之後桑德只能無奈地接受沒人肯下雨天半下午給他送外賣的事實,翻了翻冰箱也沒吃的,只好把來來鎖在屋裏,一個人出去找飯吃。
樓下的面館今天居然也關了門,桑德一邊感慨着時運不濟,一邊快步走向超市,買點吃的。
其實首都幾個大區都覆蓋了“超市到家”服務,用戶可以在網上下單,超市會有員工送貨上門。不幸的是,桑德家所在的區域是靠外的幾個區,地方有些偏,所以沒有此項服務,他只能自己去超市買。
他宅得厲害,幾天才采購一次。進了超市先去門口買了一份泡面吃,才推着小車去掃貨,等購物車都塞滿了,時間又過去一個多小時。
平時這個點他早就下班了,現在卻在排隊結賬。
填了送貨單讓超市幫忙把一車子東西送到家裏,他又繞去寵物店給來來買了點口糧和玩具。雨越來越大,他也不知道腦子抽了什麽瘋,竟然沒打車,而是冒着雨提着一大袋寵物糧走回家。
等他進了門已經成了落湯雞,除了腦袋幾乎全濕了。
來來在玄關轉來轉去,桑德随手扔了個飛盤出去,來來瞬間就跑過去玩了。
桑德把東西放好,去沖了個熱水澡,換了睡衣出來,簽收了超市送來的貨物。
等他重新坐到沙發上,已經是晚上7點多。
來來叼着飛盤過來找他玩,桑德逗了會兒狗,總覺得忘記了什麽。做飯的時候忽然想起來,忘記和岳沣打招呼了!
他把通訊器翻出來,發現從5點到現在,有十個未接來電,全是同一個人。
他默默地把基本被他當擺設的通訊器打開,給對方回了過去,不到兩秒就被接了起來。
“桑德先生,是你嗎?”岳沣的聲音聽起來很着急。
“是我。”為了确定,桑德還是問了一遍,“岳沣?”
“對,是我。”對方的聲音有些哆嗦,“您今天提前下班了嗎?我過來的時候店門已經關了。”
“我今天休息,沒開店。”桑德頓了頓,問他,“你現在還在外面?”
岳沣有些猶豫:“嗯,我……其實我還在店門口。”
桑德驚訝:“你怎麽還在那兒?”
“您說今天還要再聊一聊的,我在等您。”
岳沣的聲音很低,但是語氣中的小委屈還是讓讓桑德有些尴尬,只好轉移話題:“你吃飯了沒有?”
岳沣的聲音聽起來更可憐了:“沒。”
桑德無奈,只好說:“那你來我家吧,請你吃飯,算是賠禮道歉了。”
他把地址報過去,為今晚的菜單多加了一個菜一個湯。
他家離店裏很近,步行半個小時就到了。外面天冷雨大,岳沣走得快,不到20分鐘已經按了門鈴。
桑德打開房間的聲控系統,問:“岳沣?”
“是我。”
桑德直接說:“開門。”
系統立刻将門打開。
岳沣小心翼翼地走進來,來來撲過去,朝他汪汪汪地叫起來。
岳沣吓了一跳,低下頭才看到這只小不點,笑着蹲下去,盯着它看:“小家夥,你好啊。”
來來後退幾步,遠遠繞着他跑了半圈,叫了好幾聲,漸漸被他陽光般的笑容虜獲,小心地靠近。
岳沣一直沒動,伸着手等它到了眼前,緩慢地摸上它頭頂:“乖。”
來來趴在地上任他摸,乖巧了許多。
桑德在廚房聽到門口的動靜,喊了一聲:“岳沣你随意,飯快做好了。”
岳沣把傘立在門口的桶裏,脫了外套換了拖鞋,把來來抱起來摸着,繞進來四處找他:“桑德先生?”
“廚房呢。”桑德應了聲,端着菜往出走。
他做飯從來不穿圍裙,松松垮垮的針織衫上濺了幾個油點,下巴冒出了青茬,頭發垂在耳側,看上去還真有幾分像家庭煮夫。
“淋雨了沒?”他問着。
“還好,褲腳有點濕。”岳沣想幫忙,然而懷裏還有只小狗,便尾随着他去了餐廳。
“你先坐着,我去端菜拿碗筷。”桑德說完,繼續折回去端菜。
來來嗅到飯菜香味,掙紮着想往桌上跑。
岳沣緊緊抱着它,從盤子裏偷了根蘿蔔條塞給它,然後把手指吮在嘴裏舔幹淨,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等桑德。
“偷吃了?”桑德一邊放盤子一邊問。
“沒……沒啊。”岳沣很心虛。
桑德嘴邊抿起一抹笑:“我說來來。”
岳沣一看,小家夥正咔吧咔吧地用那幾顆還沒鋒利的奶牙咬蘿蔔呢。
他羞愧地捂着臉,不敢看桑德。
桑德哈哈一笑,擺好了碗筷遞給他:“吃飯吧。餓了嗎?”
“有點。”岳沣腼腆地抽了抽鼻子。
“我廚藝一般,你将就一下。”
“不會不會。”岳沣搖頭,等他動了筷子才開始吃飯。
桑德說得沒錯,他廚藝的确一般,但是岳沣在冷風冷雨裏等了許久,早已餓得肚皮空空,吃得很香。
桑德懶洋洋的,雖然也餓着,但是吃東西依然慢條斯理,還能順便夾點菜逗來來。
來來為了一點吃的毫無尊嚴地被他逗着,後腿蹲着,前爪探着讨吃的,發出嗚嗚的撒嬌聲。
岳沣看着他逗來來,忍不住問:“您很喜歡狗嗎?”
“還好,只是一個人住着有些無聊,所以養個寵物逗一逗,小家夥挺可愛的,就留着了。”桑德撓撓來來的下巴,眼睛眯起來,“是吧小家夥?”
來來仿佛聽懂了他的話,叼着土豆歪着腦袋看着他賣萌,汪了一聲結果把嘴裏的土豆給掉地上了。
來來樂極生悲,嗚嗚嗚慘叫兩聲,蹦到地上撿它的夥食去了。
“哈哈。”桑德樂了,就連岳沣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們吃了飯,岳沣勤快地把碗碟收進廚房動手洗涮。
桑德攔不住他,來來又纏着他讨吃的,他沒辦法,由着岳沣去了。
後來忙完了,桑德從冰箱拿出兩罐啤酒,從超市送來的箱子裏翻出幾袋零食,兩人坐在沙發上聊天。
桑德今晚沒有主動提問,等着岳沣開口。後者察覺到他的心思,也許因為這頓飯溫馨而家常,便放松了些,一邊摸着來來的肚皮,一邊開口:“其實,我昨天撒了謊……那時候我和我姐不住在一起,我也不是在事後才進入NTTC(國家天才培養中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