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明月知我意

龍皎月解決了這件懸在心頭的一件大事,順帶又是知曉血語珠失而複得這意外之喜,喜氣洋洋的回了仙姝峰。

這窩在仙姝峰清雅軒的幾天裏,龍皎月天天在仙姝峰四處轉悠,練了會兒功,吃了點零嘴,撫了會兒琴。

龍皎月左右瞅着那些練功的弟子,以往覺得這樣平靜的生活倒是悠閑,簡直是混吃等死快活潇灑的典範。

可今天不知怎的,她竟覺得甚是無聊。

她思前想後,終于拔了腿又朝後山靈獸峰天之階走去。

她站在那青石飛階下看,那一桶水被小公主提了一小桶,桶裏的水面平靜如鏡,卻只是下降了兩三分而已。看來小公主要是想要把這桶水給全提上去,沒有個七八趟,是沒有可能的。

可是前幾天上午她飛到小公主身邊的時候,擡頭看那望不見盡頭的天之階。那兩天裏,她提着小木桶,至多走了七八分之一而已。

今天天邊落日已要下山,吞盡穹蒼的黑暗中從東方蔓延出來,如同張牙舞爪的怪物。龍皎月定了定神,無聲的捏了個決,踩了片雲,順着那懸浮在空中的青石階往上飛去。

禦雲之法自然比腳程快得多。不過眨眼間,龍皎月便在那雲霧漂浮的天之階延伸處看到了繼續在挪着腿往上爬的小團子。

霞光落在雲層之中,龍皎月記得上次一葉障目被看穿的尴尬,只得躲在遠遠的雲中,扯了一片雲蓋住了身形。

那個提着水桶吃力的向上爬的小公主臉上一抹疲倦之色,大大的黑曜石眼睛下一抹黯淡的青色,看樣子這幾天裏沒有少吃苦。

龍皎月站在那雲上,已經半是暗色的雲朵擋住了她的身形。越光之瞳可以看穿所有術法編織的障礙,可是卻看不穿真實存在的物體。

白露往上爬着,手裏緊緊的握着那小桶水。

龍皎月站在那雲後,擡頭看了看天之階青石階蔓延的盡頭,那無窮無盡的雲層壟斷了她的目光,在白露的面前,那無窮無盡的青石階通向的地方,只是一片看不清的暗色雲中。

看來她還得再爬個一兩天才能到盡頭。

龍皎月心裏有些不忍,這簡直是一部實打實的虐童錄啊!而且虐的還是這麽個出身高貴的甜蘇小蘿莉,秦菊苣實在心有不忍啊!

唉,女主啊,你要是現在放棄還來得及,這下山容易上山難,你只消得說一句受不了,那本菊苣馬上把你接下去,讓人把你送回皇宮繼續你之前的吃香喝辣富貴奢靡。你說你這受盡萬人寵愛,哪裏用得着在本菊苣手底下吃這份苦啊!

龍皎月心情複雜的飄在那雲端,小公主鐵了心咬着牙爬着那天之階。

兩個人就這樣默默的做着各自的事。龍皎月也是看上了瘾,她爬一階,她腳下的雲就上升一點點。

過了半個時辰,漆黑的穹蒼終于是覆壓了下來。眼看着天色一分一分的沉了,天之階上,前方的路也模糊不清。

如今已時至冬日,天空的月亮在雲中也是若隐若現。那青石階下是漂浮的雲,上頭是隔着一層雲的月亮,隐隐灼灼的挂在那遙不可及的漆黑夜幕之上。

高處不勝寒,在這漂浮在雲中的青石階梯上,小公主終于累了,将那小木桶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自己腳下一階的青石板上,自己蜷着坐在階梯上,抱着腿,擡頭去望那遙不可及的月亮。

寒冬的風悄無聲息的掠起,饒是龍皎月習武之人,也有些受不了。眼見着那小公主似乎有些冷,哆嗦了一下,抱着腿,疲倦的把頭埋在膝蓋裏,像是在睡覺。

月光從雲層中灑下,如雪如霜,落在她縮成一團,小小的身形上,像是給她鍍了一層雪白冰涼的紗衣。

等了半響,白露都沒再擡頭。龍皎月猶然站在雲中看着,徒然心酸不已,想這小公主,原來在天之階上的這幾天,竟然是這樣睡過來的。

她一直以為那朱雲雲每天晚上會将她帶下天之階休息,至少也得是給人家帶條薄被吧?虧朱雲雲還整天那麽殷勤的往上飛,敢情連晚上這點基礎服務都沒有。

龍皎月躊躇了半天,終究是一咬牙,悄無聲息的飄了過去。白露睡得很香,她挽了挽裙擺,坐在白露的旁邊。

也得虧這小蘿莉晚上睡覺老實,不然就是翻個身,就能摔下這萬丈高空成個肉餅。

她坐在那裏,将腿擱在下一階梯的青石板上,然後輕柔的把白露抱在了懷裏,把她的頭放在自己的肩上,讓她躺在自己的懷裏,身體完全的縮在她的懷抱之中,沒有一分露在外面冰涼的寒風中。

或許是太累了,即使她這樣抱起她,她也沒有醒過來。

連着幾天一直在不停的爬天之階,白露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困了,身體又累又困又冷。這幾天裏她都是睡在這冰涼的青石板上,從身邊飄過濕潤的雲朵打濕了她的衣裳,涼了她的肌膚,讓她在夢中都要蜷縮起來。這地板又硬又髒,又有絨絨的青苔,全蹭在她的衣服上,地下的青石咯的她渾身疼,睡覺的時候難受的不行。

今晚上她已經太累了,只是想稍微休息一下,結果只是坐着便睡着了。恍惚之間,那冰涼顫抖的身體進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白露貪戀着那溫熱甜軟的身體,下意識的往那個懷抱裏蹭了蹭。她縮着身體,想着這些天裏的傷心難過,竟然不受控制的委屈輕哼了一聲。

龍皎月抱着她,低頭看她,白露無意思的委屈哼道:“師傅……”

那聲音輕顫如初落的雪花,轉瞬即逝。可龍皎月卻還是聽到真真切切。她輕輕的低下頭,借着涼薄如水的月光細細打量着懷裏小蘿莉的眉眼,看着她疲倦的青黛眼圈,還有那灰不拉幾的衣裳,半響才心裏落下一聲似傷似無奈的嘆息。

我的小冤家啊!你這都是何苦呢!

白露在她懷裏睡得熟了,龍皎月一只手穿過她的脖子抱着她的肩,讓她靠在自己的胸上。怕吵醒小公主,她只得用那只放在白露膝蓋處尚還可以自由活動的手回了自己的腰際,掏出那個乞物袋。

自從上次從西峰潭回來之後,為了避免關鍵時刻沒有寶物(譬如遁地符)傍身的囧境再次發生,裏面放了沈望山友情贈送的各色化目紙鳶一打。龍皎月不能騰出左手,只得用右手把那個乞物袋拿起來,放在面前,用嘴咬住一根彩色的長長飄帶,用右手扯住另一根飄帶,這才拉開了這小小香囊袋子。

她放開嘴,把那袋子放在地上,用右手在裏面一摸,便摸出一個小藥膏。她抱着白露,把她的蜷縮在心口的小手掌輕輕的翻過來,上面重重疊疊的血泡已經被磨爛,白生生的小手掌掌心裏一片血肉模糊,看上去觸目驚心。

從第一天龍皎月躲在那梧桐樹後,看着小白露提那水桶時便被勒紅了手,她就知道,這雙手肯定是細皮嫩肉不沾陽春水。

這幾天磨下來,她這雙養尊處優的小手掌肯定是傷痕累累慘不忍睹。

看到這雙可憐的小手掌,龍皎月心裏的感覺真是說都說不出來。她利落的給她的手上塗了一層厚厚的生肌膏,端詳了半天,沒看到哪裏漏掉,才慢慢收起了藥膏。

月光涼薄如水,龍皎月看着這張睡得香甜的小臉,覺得瞌睡竟然也上來了。

她抱着蜷縮在一團的白露,也閉上眼,進入了沉沉的夢鄉之中。

這一夜夜涼如水,只有明月挂在漆黑的夜幕上,一眨不眨的在雲層的面紗下,注視這兩個相依而眠的師徒。

第二天等白露醒過來的時候,她依舊睡在青石板上,只不同的是,她的身上裹了一件長流白藍色的校服。

朱雲雲這天倒是一大早便提了齋飯又要禦劍上天之階。她剛走到那後山靈獸臺的天之階處,便看到掌門穿着一身單薄的白衣,頂着兩個黑眼圈踩着朵雲一溜煙的下來了。

朱雲雲略帶詫異,龍皎月那腳一落地,便瞅着了朱雲雲。她穿着長流的白藍色校服,手裏提了個籃子,正傻乎乎的站在那裏盯着自己。

龍皎月朝着她走了過去。待到龍皎月走得近了,朱雲雲才吓了一跳,原來她穿的不是什麽白衣,而是一件月白色的錦緞亵衣。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只穿着亵衣滿後山跑?且不說這将是寒冬臘月,這後山可是衆弟子練功之地,作為個女子,穿着不可見人的亵衣,還一臉毫無發覺的樣子,這掌門,這掌門未免太傷風敗俗,太不知廉恥了吧!

朱雲雲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龍皎月卻是不以為意。這寒風乍起,怪冷的。她伸手從朱雲雲那籃子裏拿了個熱乎乎的饅頭,咬了一口,眼底下有青色的眼圈,朝着朱雲雲道:“等會兒小師妹要是問你那衣裳是誰的,你便說是你自己的。”

朱雲雲一臉懵逼道:“啊?”

龍皎月慢條斯理的嚼碎,再咽了下去,才說道:“你記得,給小師妹帶條棉衣上去,這天之階上面真是怪冷的,看那浮雲殿估計都快是要下雪了吧。”

尼瑪,昨晚上睡在那青石板上,那青石板又冷又硬,真是把本菊苣屁股都差點坐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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