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過了不久,梁言就緩過來。

平靜之後,他皺眉看着床上的痕跡,有點後悔。

他深刻分析自己低估了生理反應的錯誤,因為他總是一味的隐忍将就,才會導致身體更大的反沖,以至于意志力都變得脆弱。

如果一開始就正視這本就沒什麽丢人的欲望,就不會在第一次發情的時候喪失理智,有這些奇怪的念頭,譬如如此的……饑渴。

梁言起身随手把床單和換下去的衣服扔進洗衣機裏,卻又停住了動作。

他記得梁安敏好像有翻出洗衣機拿出他內褲手洗的習慣……

梁言頓了頓,還是把內褲和床單手洗了。

等收拾好梁言才走出卧室,心想梁安敏半天見不到他,應該會詢問他做了什麽,要想好借口才行。

然而下樓之後,梁言看到梁安敏正坐在沙發上。他旁邊坐着一位陌生的女性。

坐在下面的梁安敏聽到聲響,轉頭對樓梯上的梁言招手:“梁言過來。”

外人在場,梁安敏才會叫他的本名。沒有人的情況下,他都叫他“寶寶”。

梁言點頭下樓,然而他還沒靠近,坐在沙發上的女生突然渾身顫抖了一下,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梁言站住不敢向前靠近,他疑惑的看着那個女生,心說自己有這麽可怕?

梁安敏皺了皺眉,意識到問題的根源,輕聲對梁言說:

“你身上怎麽那麽大的氣味?快去拿抑制器來。”

梁言一下子明白,有些驚慌的想起來,他的氣味竟然還處于不能控制的狀态,屬于自己的A性信息素蔓延了整個客廳,在客人面前真的是失禮了。

他立刻轉身,回到卧室拿出信息素抑制器,佩戴完畢後才重新回到樓下。

信息素抑制器是挂在耳後的環形機器,任何人一旦佩戴上,就無法辨別出這人究竟是什麽屬性,因為所有的信息素全都會被阻斷。社會規定,所有人在三種屬性人都存在的公共場合必須佩戴,否則不允許出門。

當然這機器也不是十全十美,畢竟信息素不是判斷一個人類型的唯一标準。

一般來說omega比較纖細瘦弱,而A比較高大。但這畢竟可以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在學校裏或者火車上,要求所有人必須佩戴。

掩去氣體的梁言重新走回客廳,朝那女孩輕聲的道了歉。

那女孩豪爽的笑了笑,說她并不在意。

“她叫肖文,是我名下的研究生,很能幹的小姑娘。”梁安敏介紹。

肖文攏了攏頭發,笑道:“梁導過獎。”

梁安敏拍了拍梁言的肩膀,語氣溫和:“這是我兒子,梁言,沒上大學之前研究的方向和你一樣。現在在北京當兵,我還是希望他能回來繼續研究,哈……”

梁安敏笑的有些無奈。

肖文大方的一笑:“梁言你好,真是不好意思,快到春節了還來打攪你和梁導的生活。”

梁言聽着這話有些奇怪,但還是擺擺手,示意他并不在意。

梁安敏:“肖文留下來吃中飯,嘗嘗老師的手藝。”

肖文也不客氣,笑道:“那就麻煩老師了。”

梁安敏點頭,起身沖着梁言說:“梁言,過來一下。”

梁安敏做飯從來不要梁言幫忙,所以這應該是找他有事請說。梁言起身跟着梁安敏走到廚房,關上了門。

父親擡起頭看了看梁言,問:“寶寶上午在做什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梁言有點不自在的轉移了目光,含糊着回答:“嗯,昨天睡得晚……”

“剛才你的信息素怎麽回事?”

“……”

梁言不知道怎麽說。

他自己當然清楚,那麽強烈的信息素絕對不正常。

可怎麽解釋?

和他爸爸老老實實地說,他第一次發情了導致信息素不受控制?

“寶寶是不是……”梁安敏不知道怎麽才能委婉地說出來,着實猶豫一番:“是不是……想找個女生交往?”

“不是。”梁言斬釘截鐵地說。

雖然有一瞬間這麽想過,但畢竟學業更為重要,他并不打算以上床為目的談一次戀愛,所以這種事還要過幾年。

“哦,其實找個男性o也是可以的…”

“……您想多了。”梁言扶住額頭:“我清楚自己怎麽想,爸,不用擔心。”

梁安敏嘆了口氣:“我以前也覺得從不用替你擔心,所以才會任由你随便填寫高考志願。”

梁言沉默了。這件事一直是兩個人之間的禁地,誰都沒主動談起過。如果不談這件事,兩人之間就會保持一種微妙的平衡。

然而現在,梁安敏主動提起來了。

“高考志願,我不是胡亂填寫。”

“那怎麽選擇……這樣的志向?”

“哪樣?”梁言皺眉:“我很喜歡現在的專業,我沒覺得有什麽丢人的。”

梁安敏嘆道:“你就算去做個三流小說家,我都不會如此震驚。偏偏是去當兵……你讓我怎麽和以往的同事介紹?”

梁言心頭一涼,卻又冷笑一聲:

“您就和他們說,我是一個不學無術的浪子,就算有這麽厲害的父親卻仍然成不了氣候,整日游手好閑大逆不道,什麽都做不成。反正這也是事實,您這樣說就好。”

說完梁言轉身拉開門就要走出去,梁安敏伸手拽住兒子的袖口,急道:“誰說你……哎,你這……!”

梁言伸手要抽出衣服:“給父親丢人了,本就是我的不對。誰讓我是個無能窮當兵的,沒有出頭之日呢!”

梁安敏急的眼角發紅,一下子從後面摟住兒子的腰,只聽“砰”的一聲,梁安敏手用力一推,把廚房的關緊了。

“……”

“……”

沒想到會吵起來,兩人喘息都有些急促。

“你這孩子……從小就是,脾氣上來,說出來的話向機關槍似得。也不讓別人辯解。”

梁安敏抱着兒子的腰,輕輕嘆氣:“爸爸沒覺得丢人……只是覺得不可思議。寶寶,你比爸爸有天賦的多,爸爸從來都不用對你着急,因為你總能做的比任何人都好。爸爸一直以為你會沿着我的路走下去,然後比我走的更遠,站在比我更高的地方……”

“哪想到你去當兵了呢?”

“我只是一時接受不了,但想來想去,覺得你可能只是到了倦怠期,過幾年還是會回來研究的。這也很正常,很多老前輩在年輕的時候都走過彎路。”

“爸爸可以等,等你回來考爸爸的研究生,就像肖文一樣。”

“你會回來嗎?”

梁言一直站在那裏靜靜地聽着。

身後傳來父親的熱度,并且能清楚的嗅到父親信息素的味道。

他一直非常讨厭父親的氣味,可能是心理上的厭惡,此刻更是煩躁不堪。

他現在算是真正理解到了,原來梁安敏根本不知道他心裏想的是什麽。

話不投機,那就沒什麽可說的了。

梁言冷聲說道:“爸爸,我只想當一個合格的軍人。”

“……”

梁言掙紮了一下,擺脫了梁安敏的懷抱,轉過身和父親對視。

“我不是倦怠期。我真的,不想做了。”

梁安敏微微嘆氣,知道現在說什麽兒子都不會改變決心,但他心想,反正來日方長,總還有機會。

于是他重新回到了他最關心的話題上:“寶寶身體真的沒有不舒服麽?”

“沒有。”

“那就好。你出去招待一下肖文,我馬上就做好飯。”

梁言站着看了父親一會兒,靜靜地走出去。

肖文正坐在客廳裏發呆,聽到聲響擡頭一看,笑了:“梁言是吧?”

“嗯。”

“老師真的很疼你。每次我想來老師家裏拜訪,他總說怕我打攪到你休息,不讓我來。今天好不容易才答應了,我還害怕打攪到你呢,哈哈哈。”

梁言搖了搖頭,說:“并沒有。”

“你和老師真奇怪,不像是父子,有點像是……朋友?”肖文笑着說自己的感受,“我爸每天都對我大呼小叫的,天天就盼着我趕緊上學,不要在他眼前煩他。別說給我做飯,就算我做好了給他吃他都不樂意,哈哈,他是個粗人。而老師對你簡直是和風細雨,生怕有哪裏照顧不周。”

梁言笑了一下,那笑容帶着些許苦澀的意味。

“剛才……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哎,沒事。是我太敏感了。”肖文擺了擺手:“當O總是控制不了本能,麻煩死了。我爸總嫌棄我,說我這假小子的性格本來就該當A,誰想成了O,根本嫁不出去。要是能選擇,我還真想當A。”

梁言覺得肖文挺爽快,性格不錯,能當朋友。

于是他輕聲說:“你小心點。一個人,盡量少往別人家跑,就算是老師家裏也不行。”

聞言,肖文倒是一笑:“你別這麽封建,就算……呵呵,梁導他也看不上我啊!”

她看梁安敏不在身邊,越加口無遮攔:

“梁導在學校裏可是有好多女神向他投懷送抱,我也沒看出梁導對誰有興趣。好像除了工作之外就沒有應酬了,總是要回家照顧兒子。”

“……”

梁言拿出一次性紙杯,倒了一杯茶給她。

肖文接過熱茶,喝了一口,被暖得喟嘆一聲:

“不過你今天早上真的挺奇怪。氣味怎麽那麽……濃烈?哈哈,你別緊張,我并不讨厭那味道,就是有點好奇。我從沒遇到過像你一樣的A。”

梁言坐直了,有點不自在的摸了摸鼻梁。

“你那是發情了吧?”肖文大大咧咧地說。

“……”梁言被她滿嘴跑火車的個性打敗了,慌張的說:“那麽大聲幹什麽!小聲點。”

“是不是嘛,哎呀,一個A這麽扭扭捏捏的。也沒有別人,梁導應該也知道吧!”

“噓……小聲點,我服了你了,好吧、是是,我是、那個了,行了吧?”

肖文張嘴剛想說些什麽,突然臉色一變,乖巧的坐好,一副乖乖女的模樣:“梁導辛苦了,我幫您端菜吧?”

梁言愣了,回頭一看,梁安敏站在後面,不知道站了多久。

肖文察覺的氣氛不對,機靈的站起來:“我去端菜。”

說完跑去廚房裏。

梁安敏站在那裏,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父親有點尴尬:“梁言,你是……發情?”這字眼梁安敏一輩子都沒說出來過,說完反而自己臉紅起來。

梁言低着頭,輕輕嗯了一聲。

父親慌張的擡起手,後又放下,磕磕巴巴:

“那……那是要吃,紅豆飯?還是紅糖水?”

“……”梁言有點反感,不想提這個話題。雖然這事兒沒什麽丢人,但也不至于興師動衆。他硬邦邦的說:“我也去端菜。”轉身去了廚房。

梁安敏在後面有些不知所措,但終究沒說什麽。

這一頓飯吃的很別扭,肖文在老師面前不敢放肆,規矩的坐着不說話。

梁言埋頭吃飯,梁安敏給梁言夾了兩筷子的菜,但又發現自己好像不知道兒子喜歡吃什麽,最後只得放棄。

吃完飯,肖文告辭回家,人走之後,房間顯得更加寂靜。梁安敏安靜的洗碗,确保每一只碗都幹淨、幹燥之後,才走出廚房。

梁言站在門口提鞋,手裏拿着一件大衣。聽到梁安敏出來的聲音,梁言回頭,說:“朋友聚會,我出去一下。今晚不在家裏吃了。”

梁安敏想說些什麽,但最終嘆了口氣:“你去吧。”

梁言推門而出。

===

說是朋友聚會,其實梁言只是出去見一個人而已。

紀久也是官宦子弟,倆人算得上是發小,但紀久成績很差,念大學被家裏人強制送到美國,兩人只有放假才能聚一聚。

和模範生梁言比起來,紀久當然是不良少年了。吸煙喝酒,每天泡在酒吧裏,和別人打架,被學校強制退學,幸好家裏有錢也有關系,倒也上了大學。

梁言開車到紀久訂的飯店,剛進門,就看到熟悉的人影坐在那裏。

紀久站起來,招呼一聲,上下打量着梁言,啧啧嘆道:

“這一年長了不少啊。怎麽樣,當兵好玩嗎?”

梁言把大衣脫下遞給服務員,拉開椅子坐下,淡淡道:

“我怎麽都好。倒是你,沒有被強制退學嗎?”

“呸,敢咒我。”紀久笑着:“我點過菜了啊,反正你喜歡的菜就那麽幾樣,我記得呢。”

梁言不吭聲,默認了。

“哎,喝不喝酒?”

梁言夾了一口菜,慢慢的嚼着。

“我爸不讓。”

“別老是你爸你爸的。他那麽多年都不管你,你還非要聽他的?”紀久招了招手:“服務員。”

洋酒上來,紀久立刻給梁言倒上。

“你都已經成年了,怎麽還跟毛小子似的。連酒都不敢喝。哎,開葷了沒?”紀久手裏夾着煙,邪惡的笑。

“……”

梁言盯着眼前的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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