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上)
梁言看父親的行為有些怪異,于是輕描淡寫地問:
“您身體不舒服麽?好像氣味有點淡。”
梁安敏聞言一僵,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匆匆說道:“……沒什麽。我去寫論文。”說完轉身往房間走去。
梁言覺得驚訝,卻也沒阻止。聽到梁安敏輕輕關門的聲音,才覺得有些無趣。
他知道梁安敏确實很忙,每年這個時候都在全國各地奔走,幾乎沒有完整的假期。
要麽是在校際交流訪問,要麽是數不盡數的講座,空閑的時間,梁安敏還要讀書寫作,各種項目幾乎難以支架。
不過一般來說,A都是很累的,他們享有更大的自由理應付出更多的努力。
梁言自從參軍之後,在假期的時候就專心休息,沒有像以前那麽累了。然而反觀梁安敏,才會想起自己以前也是這樣的忙碌,這種壓力很有可能長期積澱于心中,最後爆發出來。
比如說梁言就選擇毅然決然的放棄一切,而梁安敏好像不是這樣,他是真的愛着他的工作,好像沒有知覺,沒有疲倦。
梁言看了會兒手機,又覺得無趣,想洗澡睡覺,突然又想到自己房間沒有熱水,只好去敲梁安敏的門。
梁安敏應了一聲,讓他進來。
他推門進去,就看父親戴着眼鏡看一本書。梁安敏度數不深,平時很少戴眼鏡,然而看書的時候會帶上無框眼鏡,襯着白色毛衣,顯得更加文質彬彬。
梁言站着,眼角随意瞥了一眼父親看的書。待看清書名之後,梁言愣了一下,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梁安敏聽到門口有聲音,擡頭,輕聲問:“怎麽了?”
梁言擡起手指着那書:“您在看什麽?”
“哦,你說這個。”梁安敏扶了一下眼鏡,說:
“上學期有個同學在我課上看閑書,我批評她浪費時間,那同學卻理直氣壯說聽不懂我講的課,等于浪費時間,還不如自己看點東西。我覺得挺有道理,便向她借來這本書看看,消磨下時間。”
梁言有些無語:“您知道這是什麽書嗎?”
“嗯?應該屬于浪漫小說吧。”
梁安敏擡起眼睑,臺燈順着打下陰影,柔和了他平時有些銳利的輪廓。
“……”
梁言沉默了一下。
誰能想到他父親竟然坐在房間裏,專心致志地看一本從學生那裏借過來的言情小說?
父親站起身:“你是來洗澡的吧。我先洗,浴室會暖一點。”
梁言還在震驚父親看言情小說的事實,忍不住走到桌前翻看了一下。
書的封面是綠色,宣傳語無非是最感傷的青春文學之類的詞語。随意打開一頁,那一頁被梁安敏輕輕地折了一個角做标記。
那一頁,梁安敏輕輕地用鉛筆寫了一句話。這本書中女主角的父親知曉女主角早戀後,有些悲涼地對女生說道:
“……我還沒有準備好,你就已經長大了。”
梁安敏清秀的字跡也這樣寫到:
“我還沒有準備好,你就已經長大了。”
那筆跡帶着猶豫,似乎是無可奈何的,重複着現實和虛幻中相同的經歷。
想來一切憾事都早已在梁安敏的腦海中勾勒出了眉目,只欠梁言躬身前往,然後虛虛地将父親想好的話語再說一次。
梁言有些發愣地看着這句話,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評價,只是沉默地反省着:難道他做的那些“不好”的事情,被父親發現了?
一想到他在床上做的那些羞恥事情,梁言站在那裏不說話。
梁安敏用毛巾擦着頭發走出浴室,看到梁言手裏拿着那本書站在那裏,便問:“怎麽了?”
梁言順着聲音,看了父親一眼,問:
“這本書寫的什麽?”手指指着那本書。
“啊,你說這個。”梁安敏淡淡的說:“我看了一半了都沒明白它要寫什麽。我從來沒讀過有這麽多心理描寫的書。”
梁安敏走到梁言面前,剛要說些什麽。卻突然彎下腰,臉色一變,眉頭緊緊皺起來。
“唔……”他輕輕嗚咽一聲,好像被絆倒了一般,身子向前傾斜。
梁言條件反射的抱住父親向前傾斜的身子,把他整個人拉到了懷裏。
父親臉色蒼白,用手向下摸了摸自己的腿,顫抖着說:
“……去、去床上……”
梁言一驚,随即明白,是父親早就有痛風的毛病。
雖然不算很嚴重,但痛風發作起來也是痛苦十分。
梁言彎下腰手臂用力,橫抱起父親,向床邊走去。
梁安敏疼得臉色發白,手指緊緊握住梁言胸前的衣服,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
梁言把父親放到床上,蓋上被子,然後快步走到床尾,手伸進被子裏摸索着,然後精準的逮住了梁安敏的腳,溫熱的大手擡起梁安敏的腳,他沉聲說道:“忍一下。”
随後大力的揉搓起來。
“唔嗯……”梁安敏的腳條件反射的想要抽回來,然而兒子用力很大,竟是抽不回來,只得腳趾緊緊扣在一起,無意識地向空中踢了兩下:“疼……嗯……輕點。”
梁言握住父親小巧的腳踝,手下繼續用力,淡淡道:“輕點沒用,忍着吧。”
梁安敏連聲呻吟,手指緊緊抓住床單,腰部難受的向上挺,又無力地重重落下來:“不行……不行,梁言、疼……”
梁言只當沒聽到,大概揉了十分鐘,直到梁安敏腳部熱了起來,連聲音都有氣無力的時候,梁言才輕輕放下父親的腳,把它塞回被子裏,轉身走到浴室。回來的時候,梁言手裏端了一盆熱水,毛巾放在裏面。
熱水滾燙,只放了一點涼水。梁言用兩只手指輕輕把熱水中的毛巾夾出來,擰幹淨上面的水,随後有撈出梁安敏的腳,把熱騰騰的手巾敷在上面,輕聲問道:“感覺好點了嗎?”
梁安敏過了那段疼勁兒,然而精神還是不好,勉強點了點頭。
“我去給你倒杯水吃藥。”梁言起身出門,倒了一杯熱水,手裏又遞給他藥片。
梁安敏靠着床頭接過熱水,手指有些發抖,臉色卻好了很多。吃了藥,他轉過頭對梁言輕聲說:“好多了……真是不好意思,剛才麻煩你……”
“沒什麽。”梁言打斷梁安敏的話,說:“父子之間說什麽謝?”
梁安敏低頭看着氤氲熱氣的水杯,不說話。心裏卻想,普通的父子當然不用說謝,因為父親從小也是這麽對孩子的。孩子對父親好,可以說是孝順,也可以說是回報。然而問題在于,梁安敏以前,從來沒有進到父親的責任。他怎麽能不感謝兒子做到這一步呢?
可經歷過昨天那種事情,他梁安敏真的能把兒子簡單的當成兒子麽?
被摸了腳踝幾乎就要起反應,這還是普通的父子關系?
梁安敏胸口一窒,不敢繼續追問這個問題,只得擺擺手說道:“好……好,你去洗澡吧。”
梁言見他沒有大礙,剛想起身去洗漱,然而只是随意一瞥看到了什麽,梁言的眼睛瞬間睜大。
他竟然看到梁安敏的脖頸上,竟然有一些零星的紅點。
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