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乖點兒
對比不來往號郵輪上的其它公共空間,雪茄俱樂部的環境相對清靜許多,淡雅燈光細致地流瀉到咖色格調的每個角落,松木內牆沉澱淡薄的木質香,客人說笑間聲音會不由自主地壓低。
服務生端出一系列煙具不避繁瑣地為客人剪口、點火、預熱,煙霧在燈光下袅袅盤旋,丹麥國王雪茄煙被吸食的每一口都仿佛能讓人聽見金幣落地的密匝脆響。
進入雪茄俱樂部前薛尋野摘下防咬器扔進運動單肩挎包,換上口罩和棒球帽大步流星推開玻璃門,帽檐下的雙眼不露痕跡地掠過壁畫下那桌雪茄客,插兜拐到一塊镂空擋板後落座。
“二層甲板沒找着人。”薛尋野勾下口罩,先摸過威士忌杯喝了一口。
坐他對面的alpha卸下了一身慣于出現在各個公衆場合的運動風裝扮,優雅挺括的襯衫西褲愣是沒讓人認出他就是那個常年充當人肉背景的明星助理。
魏韓雲将架着雪茄的煙灰缸推到薛尋野面前,煙嘴朝向薛尋野的方向。
手離開煙灰缸,他豎起食指在唇邊碰了碰。
與他們相隔僅兩丈不到的卡座,鄭恢弘正和一個穿黑衣的alpha低聲交談,alpha眼窩深邃,縱跨眉骨的一道刀疤倒沒給那張英俊的臉減去多少分。
“白骼,老鄭頭的養子,今年28歲,分化等級不明,他的腺體上安插了禁檢器。”魏韓雲将筆電轉向薛尋野,“去年初進入殺戮基地的名單裏有他的名字。”
薛尋野滑動着觸控板浏覽對他們基本無實質幫助的資料,耳朵支棱着偷聽那倆人的對話。
白骼的音色不像他的臉那麽出衆,就像一塊尖石在水泥地板摩擦出的硬感聲響,說話聲音稍高一點甚至令人覺得陰森而不舒服。
“我沒看錯,昨晚淩晨兩點,一架直升機在停機坪短暫降落,除了他的搭檔,他另外還帶了個陌生面孔。”垂眼看見粗長煙灰上的裂紋出現空洞,白骼将雪茄邊緣壓在煙灰缸一側輕撫旋轉,動作很熟稔,“父親,您應該反省自己是不是在殺手眼底暴露了行蹤,這很危險。”
一股嗆意襲向喉間,薛尋野夾着煙,用大魚際掩在唇上,魏韓雲忙把用來品鑒威士忌的另外一杯冰水挪到好友手邊。
薛尋野顧不上喝,用詢問的眼神看向魏韓雲:“他們在說誰?”
魏韓雲抱臂靠在沙發上,拇指和食指揉了揉眼底的烏青,景桉失蹤的這些天,他一直睡不好,昂貴的煙酒都消不了愁:“你前段日子住誰家的啊,他家有沒有直升機你不知道?”
“靠,我哪裏能想到我有的他都有啊。”薛尋野沒抽幾口就沒勁兒地把雪茄撚進煙灰缸,過嘴瘾的便宜貨一根,比不上揮金如土的老鄭頭抽的上等貨,浪費了也不心疼,“他跟着跑這兒來搞什麽,截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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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過的人,不該你最了解麽。”魏韓雲在制藥廠那一遭對程謂轉好的印象從景桉失蹤之後就跌回谷底,“這艘船離抵達殺戮基地還有十三天,我們必須要在這之前把桉桉救出來。”
外界已經知曉景桉失蹤的消息,經紀公司在多方的聲讨下肯定不能坐視不理,當時魏韓雲跟着公司派出的人在東口市明着找了幾天,薛尋野則負責暗中刺探,作為情報商所擁有的渠道在那一刻沒有一條派得上用場,沒想到最後指明線索的是一封匿名郵件,郵件中是印有景桉名字的郵輪補票照片,其餘信息被打上了馬賽克。
魏韓雲将筆電合上塞回公文包,撫平西褲大腿上的折痕起身,經過薛尋野身邊時拍拍他的肩膀,緊随在鄭恢弘和黑衣alpha身後走出雪茄俱樂部。
薛尋野從杯底夾出顆快融盡的冰塊含在嘴裏,打開手機郵件試圖從匿名信件中盯出更有價值的線索。
可發件人太聰明,把有用的信息都遮得密密實實,用任何國際軟件都無法把馬賽克抹掉,薛尋野有過給對方回信的想法,礙于信件底下的電子密函而打消了念頭。
密函解碼後是一句英文——Don't ask me for any favors。
薛尋野支在沙發扶手上的左臂撐着額頭,手機屏幕熄滅了,他怔怔地看着黑屏中自己的臉,越看越傻批。
怎麽十年前十年後都把人睡了,他還是搞不懂程謂到底在想什麽。
服務生前來收走他面前的煙灰缸,掌尖指着威士忌杯低聲問詢是否還需要再點一杯,薛尋野嘴裏含着冰塊不好說話,只擺了擺手。
服務生繞過不镂空的隔斷前去下一桌,薛尋野想不出頭緒打算走了,透過隔斷鑽進他耳蝸的熟悉聲線卻拽動他停下腳步。
“杯子可以收走了。嗯?不需要酒,謝謝。”程謂左手捧着個36K記事本,輕阖兩排牙齒咬下筆帽,右手握着黑金色的鋼筆,筆順流暢地在空白頁記下微型通訊器中檀宥和邢嚣彙報的關鍵信息點。
檀宥:“追蹤标記有信號了,信號不強,基本能斷定郵輪上有部分區域能屏蔽定位信號,我在系統上做了劃分。”
邢嚣:“他們往劇院方向去了,我跟着,他們沒發現……操。”
程謂:“?”
邢嚣:“有個alpha搶我道兒了,這他媽誰啊,捂着口罩看不清,容我去瞧瞧……”
程謂剛要提醒邢嚣別跟丢了,一只手掌突然拍上他的記事本按在他大腿上,唇上一軟,帶着烈火氣息的吻落在他唇上,程謂還沒遭遇過這種方式的突如其來的偷襲,難得被吓得睜大了眼,還保持着挺胸跷腿的姿勢。
齒關松了,一小塊冰推進了他的嘴裏,咬在牙齒中間的筆帽被人叼走,筆夾上鑲嵌的鑽石在alpha唇邊閃了一下。
薛尋野拿掉筆帽,用冰涼的舌尖舔舔上唇,撚起程謂的領帶在上面擦了擦:“還挺湊巧。”
通訊器裏邢嚣反應很大:“我去,是小野狗的聲音?咋上哪兒都能碰到他,冤家路窄了還。”
程謂咬碎了冰,摳下耳朵裏的通訊器,退出通話的同時設置成記錄另兩方通話的模式扔進胸前的口袋,左右看看沒人發現他和薛尋野的吻才定下神來:“你怎麽來了。”
“這話得我問你。”薛尋野抽走程謂的鋼筆蓋好筆帽,幫對方将筆夾到胸前口袋時指尖隔着衣服滑滑的布料往裏面一勾,在程謂拂開他之前抽回了手,“你來幹什麽?”
程謂随口編了個恰如其分的謊,也不指望薛尋野能信:“景桉的經紀人找上門來求我接的委托,酬金三百萬,誰會跟錢過不去。”
“你先暴露的地址害景桉被抓,然後你收下三百萬答應把人找回來?”薛尋野為碰見程謂而短暫愉悅的心情被對方的言論氣得無影無蹤,“合着美事兒都讓你全占了。”
“你很氣麽,氣就對了。”程謂心裏反正也挺氣,看着薛尋野為景桉說話就來氣,最氣自己今天早上換了件橄榄綠的襯衫。
他做事最忌諱拖泥帶水,話解釋完了合起記事本就走,人多眼雜不方便啓用極速行走,結果剛出俱樂部就被薛尋野拽緊了領帶。
“景桉我會親自找回來,這三百萬我不可能讓你賺到手。”薛尋野揪着領帶在自己手掌繞了兩圈拽緊,還是舍不得用壓迫信息素讓他的omega難受,只好利用身高優勢制造實力差距。
程謂泛起無所謂的笑:“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合作共贏,酬金四六分。”
“跟我過來。”薛尋野用力扯着程謂搭乘電梯下樓,周圍不少異國人向他們投去異樣的眼光,程謂拽回領帶抻好,松了松被勒緊的領口。
抑制項圈的金屬扣似乎磨破了皮,不過讓程謂更感不舒适的是周圍人的眼神,他抱歉地朝四下笑笑,用英語解釋:“我的丈夫有時候會鬧無關痛癢的小脾氣,我得遷就他。”
薛尋野英語不好,在大學考了兩次四級成績都只有兩位數,走出電梯後就收起蠻橫的語氣低聲問:“你說的那句,是什麽意思。”
“說你有暴力傾向,我深受其害。”看薛尋野眼裏陡然加劇的失落讓程謂連日來的煩悶情緒稍微松快了些,所以也沒抗拒踹開客房門的薛尋野反手将他壓到逼仄的單人床上。
房門自動閉合,薛尋野壓着一腔怒火解掉程謂的領帶,程謂越是從容不迫地挑眉看他,他越是想看對方難堪,暗紋領帶纏上程謂的雙腕将那兩截筋骨分明的漂亮腕子牢牢捆綁在一起:“你今兒就呆這裏別跑了,等我救出景桉就放(gan)你(ku)走(ni)。”
視線不經意往上挪去,薛尋野看着程謂頸側的擦傷一愣,想好的狠話就全蔫巴了,着急忙慌地跑下床去翻床尾的箱子。
有邢嚣盯着鄭恢弘,程謂暫且還不擔心景桉會出什麽意外,他顧自低頭琢磨手腕上領帶綁成的蝴蝶結,無奈地問:“你是覺得這個中看不中用的結能有多結實?”
話音剛落,頸側那片擦傷就一酥,薛尋野埋首在他頸間舔淨那點滲出的血跡,小心翼翼對準傷口貼了個創可貼,然後避開他的擦傷枕在他另一邊的肩膀上,啞啞的嗓音在他耳畔磨道:“你乖點兒,好不好。”
沒等程謂回話,房門再度被人從外面踹開,程謂一雙被領帶捆緊的手腕舉在頭頂,擡眼和門外alpha震驚的視線撞個正着。
魏韓雲:“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