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喜歡
夜色無量,槲栎憑借着這幾年越發精進的輕功,不費吹灰之力的将燕秋帶去了王家。
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燕秋會突然起了去王家的心思,但是作為待在燕秋身邊多年的貼身侍衛,他能明顯的感覺到燕秋是為了那王家七郎。
雖然表面上對這位王家七郎沒有過多的關注,但是卻把懷衫和姜越派到了王七郎的身邊,讓二人一直在偷偷向她傳遞王七郎的消息。
每日江華殿的暗衛都會送來一封來自王家的密信,放在燕秋案頭的最上面。
那日瓊華宴上的官員各個心懷鬼胎,燕秋早就把他們的心思提前摸透的一幹二淨,也知道王仁盛的打算。
王仁盛曾經靠着崔家的助力扶搖直上,卻在功成名就後極力想抹除靠女人的經歷,最後讓崔家小姐郁郁而終,生下來的孩子也慘死。
可如今王仁盛卻讓他的兒子重走他當年不屑的老路,王家的兒郎各個文武雙全,才華出衆,王仁盛在這方面卻眼界狹窄,他出衆的兒子們卻都淪為王仁盛手中聯姻的棋子。
前世的王璟書也是這樣的一枚棋子,所以當棋子沒了利用的價值,便會被家族抛棄。
王仁盛自從瓊華宴之後,除了上朝便一直待在家中,柳清臣的沖撞讓人們想起了這位一品丞相當年的故事。
王仁盛也淪為了一些讀書人口中的笑柄,只不過是因為礙于他丞相的權勢,所以不敢放到臺面上大肆宣揚。
但他當年入贅崔家,發達後便還宗的事情卻迅速為衆人所知。
但是王仁盛卻不覺得自己當年做錯了,他慣會用權益之策,當年入贅崔家也是,事實證明,他選對了人,窮困時依附崔家的勢力。
後來崔家的一位嫡小姐一躍成為太後,崔家也水漲船高,衆人只知他夫人出身高貴,也配得上他的身份。
他如今只後悔崔大郎早夭,若是這個兒子還活着,對于他的價值比其他孩子都要大,畢竟他從小便與崔家親近,不像二兒子一樣,連自己的外祖家都沒有去過,崔家甚至不認這個外孫。
王璟書身邊有懷衫和姜越兩個小侍伺候,雖然二人的主要目的是暗地裏監視王家內部的一舉一動,但是對于王璟書來說也是一種保護。
有燕秋的積威,王仁盛也不會輕易逼王璟書做什麽,而且兩個小侍身上也有武功,也能防止一些心懷不軌之人接近王璟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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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秋對王璟書表現出疏離和不喜,甚至還讓他不要入宮,實際上卻是不想讓他卷入這朝堂風雲之中。
她雖然知道了幕後之人是誰,但對方背後的真實實力卻還沒有查清楚,王仁盛偏向于支持燕詢,他的姻親寧朔郡公手上還有一只所向披靡的軍隊。
她雖然武有皇城護衛軍,武将世家後代江原,文有裴家和柳清臣,以及一直追随她的老臣和先帝留給她的一些人,但是她向來喜歡做最壞的打算。
何況她遲早要收拾王家,大魏朝也不需要一個牆頭草,投機耍滑玩弄權術的丞相。
王璟書的院子裏在王家算比較偏僻的,燕秋剛走到院門口就看見王璟書坐在窗邊,點着一盞小燈,穿着單衣在看書,發梢還有一些濕意,似乎是剛剛沐浴完。
燕秋讓槲栎守在門口,懷衫和姜越也很自覺的退到了遠處。
燕秋踱步在院子裏,王璟書的背影在她眼裏逐漸清晰,月華如水洩到他精致的面龐上,襯出他認真的眉眼。
她放緩了腳步,陡然發現王璟書的院子裏靜悄悄的,靜到她能清楚的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根據傳回來的消息,這個院子裏平常除了他自己,幾乎都沒有其他人再踏足。
就算有,也是一些別有居心之人。
一陣清香鑽進燕秋的鼻尖,她認出這是槐花香,側頭才發覺院子裏還有一棵高大的槐花樹,初見覺得枝繁葉茂,乍一看才知那嬌嫩花骨朵也緩緩綻開,含苞待放。
前世被囚禁在殿裏,沒有人同她說話,她便喜歡看着院子裏的老槐喃喃自語。
她對着老槐說,她有一個俊俏的驸馬,雖然面上有一道疤痕,但是也掩不住他烏黑的深眸裏的點點星光。
一開始看見那個少年跪在她的面前,口口聲聲說要求娶端和長公主,願意入贅皇家,當時她只散漫的坐在高位上,先是冷笑了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少年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緩緩擡起頭,露出那張臉。
不像其他人那樣子會嫌棄他臉上的疤痕,燕秋忽略了所有,卻被他臉上帶着的那份孤傲所吸引。
二十有幾身邊也未有一個侍候的人,燕秋原本以為自己肯定要孤獨一世了,晚年收養一個宗室的孩子也算留下了一個血脈。
但是只是那一眼,她便想到了許多種可能。
後來她便以千金之身嫁給了王家毀了容的七公子,王璟書。
可是她這位驸馬卻是一直不太愛搭理她,也許是那日她說的話傷到了他,王璟書婚後對她一直是冷淡的樣子,就連成婚那晚的洞房,也活像一塊被強迫的木頭。
但是燕秋決定慢慢融化他這顆冰冷的木頭。
她喜歡在他的眼睛裏看到自己的模樣,喜歡朝着他的下巴吹氣,逗弄得他臉紅,然後磕磕絆絆的說,不要這樣子,甚至喜歡吻他面上那道疤痕,輕聲說他好看。
她的驸馬,她是最喜歡的。
曾經她覺得過去便過去了,只有自己現在能掌握在手中的才值得關注。
但是她如今卻喜歡回憶過往了,特別是和驸馬的一點一滴。
燕秋苦笑着搖搖頭,今晚來王家也是一時興起,過後冷靜下來,的确是她過于草率了。
眼下她應該待在江華殿裏,看折子才對。
她擡起腳,準備讓槲栎帶她回皇宮,卻不小心踩到了槐花樹落下的一截木枝,發出了不小的聲音。
坐在窗邊的人聽到聲響,探出身子,看到一個黑色的背影正欲離開。
“殿下......是你嗎?”
燕秋心道糟糕,但是腿卻像千斤墜一樣,怎麽樣也邁不出下一步了。
她轉過身,深吸一口氣,大大方方的承認,“是我。”
“殿下,你等等我。”王璟書坐起身,神色有些慌張,似乎生怕她走掉。
“夜裏風涼,你別出來,還是我進去吧。”燕秋道。
燕秋也不知道如今該如何面對王璟書。
先前叫他不要出現在宮裏,現在她自己又半夜跑來王家,出現在他的院子裏,無論有什麽借口,好像都不太合理,他也不會相信。
但燕秋還是說到做到,走進了王璟書的房間裏。
他身上還帶着沐浴後的熱氣,看見她,眼睛中明顯閃過一絲喜色。
但是沒問她為何會深夜造訪。
“本宮只是來看看我的兩個小侍,許久沒見他們了,有些想念。”燕秋先一步虛心道,眼神也不敢落到他的身上,凝向虛無。
正被燕秋打發在遠處,抱着胳膊瑟瑟發抖的懷衫姜越二人:?被莫名想念了
王璟書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意,貼心的笑笑,“懷衫和姜越跟在殿下身邊多年了,殿下想念也是正常。”
“只是這次來是想帶走他二人嗎?”王璟書又補了一句,“殿下一人來的?”
燕秋轉過頭看他,語氣裏帶了幾分反問,“這洛陽城還有本宮去不了的地方嗎?自然是有侍衛護送本宮來的。”
“只要殿下想去,自然是哪裏都能去。”王璟書低頭輕輕說,目光溫柔,好像她是無理取鬧的小孩子。
王璟書擡起下颚,露出白淨的脖子,唇角微微勾起,就這樣靜靜立着,俨然一副溫順可人的模樣。
燕秋有些不習慣他這個樣子,說實話,她印象中的王璟書一直是清冷矜貴的,只是不知為什麽他現在的性格會大變。
一言一行都有些像某個人。
燕秋沉默了。
“聽聞裴侍君中毒了,殿下沒有待在他身邊,裴侍君醒了怕是會念着殿下的。”
燕秋的腦子裏突然浮現出一個人的語氣和模樣,與王璟書此時有七八分像。
“裴侍君已經無礙了,只是你......”燕秋欲言又止。
“怎麽了?裴侍君不是殿下心尖上的人嗎?難道臣子說錯了嗎?”王璟書反問道,言語中帶了幾分惱怒,燕秋從中嗅出了一些酸味。
燕秋越來越覺得王璟書在學裴玉卿了。
裴玉卿慣會說些酸話,耍性子,清冷如王璟書,惜字如金,連眼神都不會輕易給一個人。
裴玉卿也喜歡用這種無辜的眼神看着她,慣會淚光盈盈,可傲骨如王璟書,就算被家族抛棄,少年郎也沒有掉一滴眼淚。
可王璟書現在眼角卻有了些濕意,帶着苦澀輕笑了一聲,“殿下想要我怎麽樣,你不是喜歡像裴侍君那樣子的男人嗎?對他溫聲細語,關懷備至,将他留在身邊,甚至還不允許我進宮。”
王璟書按住她的肩膀,低頭看她,帶着幾分祈求,“殿下,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歡我。”
燕秋沒有想到轉眼間她就被王璟書居高臨下的看着,整個人都被他圈了起來。
剛剛還是一只無害的小白兔,現下紅着眼睛,像一只充滿危險氣息的野獸。
“王璟書,你冷靜一點,唔...”
一個帶有暖意的唇迅速的落在她的唇瓣上,帶着幾分霸道和侵略。
王璟書摟緊了她的腰,兩個人貼合的更緊了一些,燕秋大腦一片空白,愣愣的不知道作何反應。
不知過了多久,燕秋被吻的七葷八素,感覺完全失去了力氣,徹底軟在他的懷裏。
頭頂上傳來一個微啞的聲音。
“臣子以下犯上,願受殿下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