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燕昀

老太醫的話如平地驚雷一樣砸在燕秋的心上,她收回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半響喘不出一口氣。

殿內陷入了長久的安靜中,老太醫惶恐的跪在地上,冷汗不斷從他額頭上冒出,大氣也不敢出一個。

燕秋垂下眼簾,終于洩出了一口氣,癱坐在位置上,大紅色的衣裙愈發顯出她落寂的背影。

“這件事需要守口如瓶,不得洩露,明白嗎?”

老太醫俯首稱是,得到允許後便拖着藥箱立馬出了江華殿。

燕秋沒有詢問老太醫該如何醫治,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卻不曾想短短幾個月便落得個藥石無醫的下場,平息下來心情後,不禁苦笑。

重生後這幾個月,她見到了前世死去的部下,還将燕詢打壓的翻不了身,更見到了沒有破相的王璟書,如此,也不算虧。

也許這場重生只是一場夢,她早就死在了江華殿裏,史書上惡名昭彰的端和長公主早就成為了一杯黃土。

但是她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完成,那便是沒有奪回父皇留給她的皇位。

燕秋很快便将自己許久沒有露出的脆弱掩飾了過去,換上了平日裏的威嚴模樣。

将剛才的消息暫時抛在了腦後。

等到再次站起來時,燕秋又恢複了雷厲風行長公主的模樣。

趁着她還行,便将一些事處理了吧。

裴玉卿回裴家已經半月有餘,他身子骨自小便弱,就算再過幾年便要弱冠,如今也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走幾步便要停下來喘氣。

但為了解雪狼香的毒,他服了母親曾留給他的樓蘭秘藥。

這秘藥雖然能暫時解了雪狼香的毒,但對人的耗損極其大,他的好轉只是一個假象,回到裴家後,他便時常卧床,有時連地都下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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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正看在眼裏,但是不知道裴玉卿和燕秋到底發生了什麽,裴玉卿的性子也倔強,硬是一句話也問不出來。

“父親,是我的原因,是我求殿下放我出宮的,我忽然發現我也不是那麽喜歡殿下。”裴玉卿的臉色蒼白,強撐着對裴正露出一個微笑。

裴玉卿這樣說,裴正也不能多說什麽,心疼的看着兒子的臉龐,最後深深嘆了一口氣,“唉,罷了。”

在裴玉卿想在燕秋身邊侍候時,當時他便提醒過,他如今才十幾歲,偶然見到風華正茂,美豔動人的長公主,年少輕狂動了心,也算正常。

況且裴玉卿這些年鮮少出門,也沒有接觸過什麽女子,一時沖動起了念頭,他這個父親也攔不住。

他說過,若是有一日裴玉卿不喜長公主了,裴正會幫他求情,求長公主放他自由之身。

如今裴玉卿出宮了,可裴侍君這個人卻還好好的待在宮裏,裴正千言萬語都壓在心裏,不忍心問出口,怕傷害到裴玉卿。

一提到長公主,裴玉卿的情緒便會立馬激動起來,咳嗽不斷,裴正看在眼裏,心疼極了。

如今長公主得了柳家和封家的支持,他裴家也只能算得上錦上添花,再加上裴玉卿在,裴正還是站在燕秋這邊的。

“父親,您不用擔心,我會好起來的。”裴玉卿拽着被子的一角,對裴正安慰的笑了笑。

裴玉卿與他的生母姬禮有七分像,裴玉卿的眉宇間總是環繞着散不去的憂愁,身材瘦弱,蒼白的臉色,十足十的像個病美人。

而姬禮的目光堅定,眼神淩厲,眉宇間總是透着一股狠戾,看向別人的目光總是帶着打量與懷疑。

裴正初次見姬禮,她手上拿着一把帶血的刀,狠狠刺向想輕薄她的馬賊。

裴玉卿的氣質并不像他的生母,可裴正卻還是不自覺的透過裴玉卿想到了姬禮。

洛陽城,順安侯府,一個披着黑色鬥篷的女子從後門進了府。

女子的腰身纖細,裙擺帶風,透着一股飒氣,在管家的指引下進了順安侯的書房。

順安侯似乎等她很久了。

“公主能夠大駕光臨,本侯深感榮幸。”

女子停下腳步,随着手上的動作,她那張帶有異域風情的臉露了出來。

女子的面容是純正大魏人的長相,但是妝容卻是濃濃的樓蘭風情,眼角下有一顆紅色淚痣,唇色鮮紅,額間有金色鷹型配飾。

姬禮勾了勾嘴角,雖然孩子已經十幾歲了,但是她身上卻還是有些濃濃的少女氣息,歲月并不曾摧殘她這樣的美人。

美人雖美,但是笑起來卻帶着莫名的殘忍,甚至帶着幾分嗜血,讓人不寒而栗。

姬禮就像是一只美人蛇,順安侯早就聽聞過這位樓蘭公主,卻不曾想她看上裴正這個一板一眼的人,甚至還放棄了自己的公主身份,來到大魏與他成婚。

“順安侯,你知道本宮來的目的,本宮一向不喜歡聽別人講廢話,若是本宮能助你一臂之力,你就會派兵去尋找樓蘭,此話當真?”

當年樓蘭被一場風暴席卷,曾經一度輝煌無限的城池都盡數被掩埋在風沙之下,就連通往樓蘭的道路,也常年有風沙肆虐。

只有樓蘭的王子與公主逃出來了。

她當初為了追尋自己的愛人離開故國多年,讓收養自己的老樓蘭王與樓蘭王後傷了心。

都說中原人狡詐多端,兩位擔心她涉世未深,被花言巧語的中原男人誘騙,滿心不願意讓她嫁到中原。

那時候她才十幾歲,滿心都是那個木讷少言的男人,寧願放棄公主的身份,追随他回中原,換了身份嫁給他,還育有一子。

生下孩子後,她本想帶孩子回樓蘭見見長輩,卻沒曾想侄兒奔躍千裏,滿身狼狽,手裏牽着年紀尚小的妹妹,痛哭出聲,說樓蘭沒了。

她受不了這種打擊,抛下了孩子,幾度想找到回樓蘭的路。

可這些年過去,她找的人都被風沙阻攔在外面,就連她也是。

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她一直不相信侄兒說的話,明明樓蘭城裏的喧鬧聲響還在她腦海裏歷歷在目,明明父王母後如此和藹可親,勤政愛民,怎麽可能死于一場風沙。

金碧輝煌的樓蘭王宮,怎麽可能會被黯淡無光的風沙遮住光芒。

順安侯知道姬禮這些年一直在尋找回故國的道路,甚至不惜抛妻棄子。

“自然當真。”

姬禮看向他,“本宮的侄兒如今是長公主的貼身侍衛,本宮的手上還有之前随本宮來中原的樓蘭能人異士,只要你能踐行承諾,這些都能唯你所用。”

“公主的夫君如今是長公主陣營中的人,而公主的兒子,還是長公主最寵愛的侍君,這些好像對本侯更有用。”順安侯意味深長道。

“本宮虧欠他們父子良多,他們是本宮的底線,順安侯,你可明白?”姬禮危險的眯起眸子。

順安侯歉意的笑笑,“是本侯思量不周,既如此,倒是有一件事需要公主的侄兒去做,若能成事,公主之願,既可達成。”

姬禮眸光深邃,沉默以應。

是夜,燕秋沒有回房睡,如今王璟書搬到了她的房間裏,她不想碰到他,一連好幾日歇在了書房。

甚至還追回了冊封王璟書為驸馬的诏書。

柳清臣被傳喚到江華殿,還帶了一位宗室的年輕孩子。

前幾日燕秋對他說,“雖然如今我大魏宗室裏的子嗣不多,但是本宮需要一個十幾歲左右的少年郎,你幫本宮挑挑吧。”

那時柳清臣接過皇室名冊,露出不解的神情。

但他還是照做了,大魏朝皇室嫡系雖然已經幾乎斷絕,但是旁系宗室裏想符合的少年郎還是有幾個的。

但是燕秋又要求品性端良,家世不需太高,最好父母皆亡。

這樣苛責的條件下,只剩下兩個,但是其中一人還有頑疾,因此只剩下一人。

那便是老皇叔的庶子。

年十六,自幼喪母,老皇叔也于幾年前病逝,如今那一脈只剩下他一人。

自從父母雙亡,燕昀雖為皇室中人,但是卻受盡白眼,老皇叔一生清貧,也沒有留下多少家財給他。

雖然生活貧苦,但是燕昀卻十分喜愛讀書,小小年紀就滿腹經綸,堪有大才。

柳清臣領了燕詢來見燕秋。

老皇叔沒有爵位承襲,是以燕詢雖然為皇室中人,但是卻是白身。

這是燕昀第一次見端和長公主燕秋。

以往他不受重視,長公主也不常接見宗室中人。

但是長公主在宗室裏的名聲并不好,她早些年為了鞏固燕詢的皇位,連三朝元老的面子都不給,更別提連面都沒見過的宗室中人了。

燕昀的年紀不大,生的唇紅齒白,初見名聲赫赫的長公主,顯露出了膽怯。

燕秋有些提不起來精神,見到燕昀,才勉強出聲叫人上前細細觀看。

燕詢還是少年人,身量單薄,但眉宇卻生的極為正氣,白淨的模樣想來也是未怎麽沾染世俗的。

家世清白,品行端正,且父母雙亡,不必擔心以後會有人過多的幹涉他。

且年紀剛剛好,若太小了,就會像燕詢那般,引來一些狼子野心的人,怕會輕易動搖根基。

年紀太大了,牽挂太多,處理政事會畏手畏腳。

感覺到燕秋打量着自己的目光,燕昀屏住了呼吸,緩緩擡起頭,便撞進一雙帶着藍色冷意的眼睛。

清越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多大了?平時讀什麽書,可有婚配?”

作者有話要說: 聖誕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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