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無情

燕昀還未看清燕秋的面容,便被她的聲音吓得低下了頭。

燕昀平日裏也不是膽小的性子,此時見到燕秋,卻有些拘束,脖子都染上一層淡淡的紅。

燕秋等了他有些時間,直到她有些不耐煩的想敲擊桌面,才聽到回答。

“回長公主殿下,燕昀今年十五了,平日裏都讀些四書五經,孔孟之學,還...還不曾婚配。”

十五歲的年紀性子還是可以培養出來,況且大魏朝并不需要一個能征善戰的帝王,也不需要一個心機深沉的帝王,一個中庸之才的守成之君便可以了。

前世與胡族的那一戰,胡族被王璟書擊退,連連敗北,歸還了侵占大魏的城池,縮回了自己的領地。

那一戰,讓胡族元氣大傷,短時間內都不能再有舉兵之力。

燕秋眸光突然微動,語氣柔了幾分,對着地上跪着的燕昀說

“起來吧。”

燕昀慢慢站起身,卻不敢看她。

“老皇叔一生為皇室鞠躬盡瘁,如今他去了,他這一脈只剩下你一人,住在宮外本宮也不放心,本宮想,你就住在宮裏,本宮會為你請一位先生教導,如何?”

燕秋初見燕昀,看他模樣生的乖巧,心思純淨無暇,便覺得可行,起了想将人留下的心思。

燕昀本來在族中受其他孩子欺負,平日裏活的戰戰兢兢的,卻不曾想突然有一日手握大權的長公主宣他入宮,如今還要将自己留在宮裏。

燕昀雖然一頭霧水,摸不清長公主的心思。

但是能留在宮裏,自然比他在宮外的生活要好些。

燕昀鼓起勇氣,終于擡起頭,看清了燕秋的長相。

Advertisement

世人都說端和長公主美豔動人,是大魏朝第一美人,雖然已經二十有五,卻未曾婚配。

傳聞公主府裏豢養了無數面首,長公主在宮內也有一位美貌的侍君常伴左右。

燕昀見過洛陽城中豢養面首的富家小姐,皆都是上了年紀,貪戀少年人的美色,周遭的氣息都是糜爛的味道,眼睛總是色眯眯的。

可燕秋卻有着一雙清冷深邃的眼眸,裏面夾着淡淡的藍,雖冷但卻賞心悅目極了,長長的眼睫就像是一把流螢小扇,雖然坐着,用手随意的撐着下巴,卻美得出塵。

燕昀看呆了。

也許是太久沒有人露出這樣驚豔的神色了,燕秋起了逗弄少年人的心思。

她用慵懶的聲調說,“上前來,讓本宮好好看看你。”

燕昀只是猶豫了一會兒,便乖乖的聽命。

“十五了?還沒有婚配,可有婚約?”

燕昀搖搖頭。

老皇叔沒有爵位在身,在宗室裏的地位又不高,平日裏只能靠皇室供奉生活,況且燕昀還是庶子,洛陽城裏的世家小姐鮮少有人将目光放到他的身上。

況且,大魏朝的男子,除非特別優秀的,如王璟書,十五歲就跟順安侯府的小姐定了婚事。

其他的,若非娃娃親,一般都待弱冠後才訂下婚約。

燕秋這樣問也是以防萬一,既然燕昀沒有婚約,那由她來指一門婚事就再好不過了。

不過女方家的家世不可太高或太低。

太高恐外戚專權。

太低恐對他沒有助力。

燕昀見燕秋似乎是在想寫什麽,心裏忍不住砰砰跳起來,長公主如此關心他的婚事,難不成是有了什麽想法?

與洛陽城中那些豢養面首的富家小姐相比,長公主自然是最好的,遠遠好過那些人。

燕昀抿起唇,看向燕秋,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

燕秋這邊在思考為他指哪戶人家的小姐好,忽然又想到了之前說要給季櫻賜婚,人選都定下了,卻還沒有下旨。

卻不知燕昀的心思。

“你且在殿裏住下吧,柳大人是新科狀元郎,才華橫溢,就由他暫時教導你的功課,你願意嗎?”

燕昀知道柳清臣,出身柳家,父親是有名的柳尚,柳家一門正氣,柳清臣的才華也絕非一般。

燕昀這些年讀書都是靠着自己領悟,萬萬是想不到有朝一日新科狀元郎能教導自己。

“燕昀願意的。”燕昀的聲音掩不住喜意。

長公主有令,柳清臣自然是不能推辭。

他不知道燕秋為什麽要找一個宗室的孩子養在江華殿,但是卻發覺燕秋的神色有些不對勁。

燕昀随着宮奴走了,柳清臣走向燕秋,伸出手要将她扶起來,燕秋只是猶豫了一會兒,便搭上了他的胳膊,整個人卻有些站不住,險些跌進他的懷裏。

“殿下,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也許是知道了自己的身體狀況,燕秋心裏作了怪,這幾日的狀态急速下降,也沒有了足夠的力氣挑燈看奏折,臉色也憔悴了許多。

為了避免別人看出來,她只能在面上塗上一層厚厚的粉,來掩蓋她蒼白的面色。

就連口脂,也是用的大紅色。

自從燕秋帶他去拜了先皇後,見了李道深,王璟書就知道燕秋是真的接納了自己,真的将他當成了要共度一生的丈夫。

他就只用等着與燕秋成婚,冊封驸馬的典禮了。

前世他對這個身份還挺排斥的,但沒想到今世卻滿心歡喜的期待着。

就連燕秋不回房,起初他也沒有放在心上,只當她政事繁忙,自己也跟着挑燈讀書,學着處理政事。

但是一連幾日,他都沒有見到燕秋的身影,甚至還在伺候她的貼身宮奴那裏得知,燕秋已經将那道冊封他為驸馬的旨意追回了。

他想找她好好聊聊,是否突然出了什麽意外,才讓她收回旨意。

宮奴說她今日在主殿接見了一位宗室的少年郎,王璟書就站在外面等到那少年郎出來才進去。

沒想到就看見燕秋被另外一個男人摟在懷裏。

燕秋只是差點跌到柳清臣懷裏,但是從王璟書的角度看過去,只看到柳清臣的懷裏抱着一個紅衣女子,女子的耳環還是他送的,他絕對不會認錯。

而且柳清臣的眼神溫柔,像是對待一件稀世珍寶一樣,低頭看着燕秋,手下的動作也輕柔極了。

“謝謝。”燕秋好像沒有注意到王璟書,輕聲對柳清臣道謝。

“可否我喚王家七郎過來?”柳清臣試探的問。

“不必。”燕秋這兩個字吐的很堅決。

“殿下勤政是好事,但是也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子。”

燕秋像只柔順的小貓兒,點了點頭,側身走了下去,手指卻不經意間觸碰到了柳清臣。

柳清臣感覺到她冰冷的指尖,整個人好像觸電一樣,心口一緊。

他知道燕秋已經把那道冊封王璟書為驸馬的旨意追回,如今那位裴侍君瞧着也失了寵,燕秋身邊也沒有其他人,那他是否還有機會呢?

他又想起自己之前的那個夢,女子絕望的眼神在他心中揮之不去。

無數個夜晚他都會夢到燕秋。

原本知道燕秋心儀王家七郎,他沒有了機會,但是如今卻見這王家七郎也不見得能當上驸馬。

依他柳家的門第,這個驸馬他當得。

他想要彌補燕秋,不光只在他身邊做臣子,還想做她夜夜的枕邊人。

燕秋出了門,見到立在門口一側的王璟書,那神情似乎是等了許久。

燕秋的腿還有些打顫,捏着拳頭忍着,面上笑道:“七郎怎麽有空來找本宮?”

這話聽在王璟書耳裏,再加上剛剛看見她與柳清臣相擁的一幕,整個人身上散發着生人勿近,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冷硬。

“若是無事,便不能來找長公主嗎?”

“本宮近日有些忙,無暇顧及你,有事就說吧。”

王璟書有些生氣燕秋這樣冷淡的态度,開始口不擇言起來。

“原來長公主慣是會騙人的,明明許了我驸馬之位,如今卻又追回,是覺得我擔不起嗎?”

燕秋只是笑笑,“這件事本宮有其他的考量,你若是來要一個解釋,本宮暫時不能給你。”

“那長公主不解釋剛才的一幕嗎?對着柳大人投懷送抱,你明明說過只我一人的。”

燕秋的神色認真,好像這是一件再不過尋常的事情,“七郎,我是長公主。”

王璟書錯愕,“你明明說過......”

“只不過是在适當的時候說幾句話讨男人歡心,沒想到七郎還當真了?”

“你該不會是知道我已經寫好了給季櫻賜婚的聖旨,所以心裏不開心,若是你還喜歡季櫻,我可以把她指給你,怎麽樣,七郎可滿意?”

燕秋知道自己這話說的強詞奪理,也顯得她無情無義。

果不其然,王璟書的眼角頓時有了紅意,死死的盯着燕秋。

燕秋毫不客氣的迎上他的目光,兩個人劍拔弩張起來。

忽然,王璟書卻軟了語氣,想去拉她的手,“秋秋,我錯了。”

燕秋卻甩開他的手,毫不客氣的留給他一個背影。

“王家七郎,請你記住自己的身份,若不然,本宮即刻便将你送出宮。”

柳清臣從殿內出來,看到王璟書一直望着燕秋離去的背影,這位擾亂了滿洛陽城閨閣女兒心的清貴公子,如今卻狼狽不堪,猶如丢了珍貴的東西般失魂落魄。

是夜,一道黑色敏捷的身影閃入裴家。

一個穿着紅色衣服的女人站在屋內,神色冷淡,長相透着攝人心魄的狠,點起燭火,讓頓時冷清的房間多了幾分通亮。

槲栎的姑姑,姬禮在此等候多時了。

作者有話要說: 王璟書(瞪大了眼睛):原來你說那些話都是為了騙我的身子...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