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利用

因為上次在主殿和燕秋鬧了不快,王璟書也是有脾性的,叫他低聲下氣一次便夠了,所以也不自讨沒趣硬是湊到燕秋跟前。

他不明為何燕秋突然态度大變,甚至對別人投懷送抱。

一想到那個柳清臣,王璟書就覺得礙眼的很,這人完全不像他父親柳尚,整日裏只知道跟在燕秋身後,而且從他的眼睛裏,王璟書看到了他對燕秋的情意。

前世他便是燕秋的驸馬,這世也一定會是他抱得美人歸。

可是他還是忍不住,看着面前精美的吃食,就會不自覺的想燕秋有沒有用飯。

他問布菜的宮奴,“殿下如今在哪裏,可有用午飯?”

宮奴放下最後一道菜,恭敬的回答:“長公主如今正在裴侍君那裏,裴侍君昨日昏倒了,長公主一直在他院子裏照顧。”

宮奴不敢擡頭看王璟書的臉色,怕自己的話惹惱了這位王七郎。

先頭傳聞裴侍君失寵,長公主鐘意這位王家七郎,甚至要封為驸馬,如今卻是沒了動靜。

“裴侍君?”王璟書有些疑惑,裴玉卿不是早就出宮了嗎?如今宮裏那位是燕秋派來假扮的,又如何會深夜求見燕秋。

難道是燕秋安排的?

宮奴又補充了一句,“昨夜裴侍君的面色不太好,長公主擔心,這才去探望的。”

昨夜裴玉卿忽然昏倒,可是鬧出了好大的陣仗,太醫院的太醫全部都被召到了江華殿,徹夜亮着燈。

王璟書放下筷子,“既然裴侍君身子不适,那我去看看他。”

裴玉卿躺在床上,床簾遮住了他煞白的臉,光是看投下來的影子,便覺得瘦弱極了。

才出宮幾日,就仿佛瘦了一大圈,一碰便只能感覺到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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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麽回事裴侍君的毒不是解了嗎?如今怎麽會這個樣子?”燕秋板着臉,語氣不善的問老太醫。

老太醫跪在地上,惶恐的低下頭,忙不疊道:“回殿下,裴侍君身上的毒的确是解了,如今的情況,許是因為裴侍君打娘胎裏落下了不足之症,毒雖解了,卻傷了根基......”

大殿裏,氣氛陰沉,在內伺候的宮奴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惹惱了長公主。

燕秋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醫院衆太醫,雖然怒上心來,但是還是記着皇家的禮儀,沒有發出來。

這些人忙活了一晚上,也沒能讓床上的人醒來,但是一夜的忙碌下來,不光是太醫,就連她的眼尾也有掩不住的倦意。

這夜的燈火通明讓她不禁想起了曾經,太醫們也是跪了一地,因沒有救回母後,求饒聲不斷。

她知道不該遷怒這些人,最終嘆了一聲氣,“都起來吧。”

太醫院的太醫們紛紛相視,見老太醫起來了,這才相繼起身。

“都下去吧,玉卿喜靜,由本宮親自來照顧他。”

燕秋的聲音低啞,透着濕意。

“是。”老太醫領着早已疲憊不堪的太醫們退出江華殿。

燕秋貼身侍候的宮奴瞧見她這個樣子,心疼極了,忍不住上前低聲道:“殿下,您都一夜沒睡了,裴侍君要是知道您這樣,會心疼的。”

燕秋微愣了下,失魂落魄道:“本宮不敢睡,本宮怕他跟母後一樣,只要本宮一睡,就會......”

宮奴也是陪了燕秋多年,自然知道當年先皇後是在長公主的睡夢中去的。

長公主從先皇後身側醒來,便想喚醒先皇後,卻怎麽也喚不醒。

看來昨夜裴侍君的樣子是吓壞了長公主,如今裴侍君這幅模樣,瞧着也挺讓人心疼的,和像極了當年先皇後臨終的那一幕。

“你說,本宮是不是真如當年那些老臣所說,是天生孤煞之人。”

當年燕秋出生,因為眸子怪異,一些老臣污蔑她非先帝血脈,甚至請求要将她處死。

欽天監更是推算她為天生孤煞之人。

宮奴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柔聲道:“殿下是福澤深厚之人,才能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裴侍君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逢兇化吉的。”

轉而道:“奴要不先去給殿下煮些吃的,墊墊肚子,要不然也沒有力氣照顧裴侍君。”

燕秋也有了些餓意,點了點頭。

諾大的宮殿這時候就只剩下她和裴玉卿兩個人,她撩起裙擺,坐到了床邊,俯身去看裴玉卿的臉色。

不知道是有幾日未見了,少年的容貌還是如此的好看,面上還有細小的絨毛,還是帶着幾分稚氣未脫。

等行了弱冠之禮,長成了風度翩翩的公子,不知會迷倒多少洛陽城的女兒家。

若是以前,燕秋可能會起了同情心,将人留在自己身邊,可如今她也時日無多,恐怕以後也護不住身邊的人。

若是沒有重生,她也許就遇不上裴玉卿了,前世他如何結局,燕秋也記不住了。

總歸應該是比他活的長。

當年如此疼愛自己的父皇母後,如今雙雙長眠于地下,她捧在心尖上的弟弟,最後把刀對向了自己,她的枕邊人,也死在了戰場上。

難道她身邊的人,都要背叛她,離開她嗎?

“殿下...殿下...”裴玉卿忽然發出痛苦的聲音,眼睛也緩緩睜開。

“本宮在。”燕秋道。

裴玉卿抓住她的胳膊,聲音沙啞,帶着急意,“殿下...有人要偷您的......您的...”

“本宮知道,你先別太激動,槲栎都告訴我了。”

裴玉卿的睫毛微顫,眼睛裏浮現出疑惑的神色。

“你且安心養着身子,等你身子好再說,本宮再不濟也是長公主,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脾氣,要相信本宮,本宮不會有事的。”

燕秋為裴玉卿整理了耳邊的碎發,輕聲細語哄着他。

裴玉卿醒來的時間不長,不一會兒又昏睡過去了。

燕秋用過宮奴呈上來的膳食,便叫人傳召槲栎。

槲栎抱着劍站在院子裏,接到傳召立馬他就趕了過來,看見燕秋從裏面出來,上前行禮。

燕秋看着他緊繃的背,嘆了一聲,問道,“槲栎,你想回家嗎?”

槲栎一愣,答道:“殿下在哪裏,哪裏就是槲栎的家。”

“本宮知道你的心願,槲栎,你可知為何本宮的眼睛與一般人有所不同嗎?”

燕秋的手放到了眼睛處。

因為這雙眼睛,她從出生後便飽受争議,受盡辱罵,甚至差點就要被處死。

槲栎搖搖頭。

“本宮的母親出身洛陽宋家,我的祖母出身天下第一大氏族韓家,可當年曾祖父迷戀上了一個異族女子,還将孩子抱回韓家,這個孩子就是我的祖母。”

“祖母的面容有一半跟樓蘭人相似,但是她日日戴着面紗,旁人也覺查不出,再加上曾祖父有意遮掩,沒有人知道韓家的小姐身上留着異族的血。

“後來祖母嫁到了宋家,生下了長女,也就是我的母親,後來的大魏皇後。”

“說起來,我身上還流着幾分樓蘭的血脈。”

槲栎有些驚訝,他從來沒有想過,長公主的身上居然有樓蘭血脈。

燕秋說完這些,看向神色複雜的槲栎,道了一聲謝。

“槲栎,謝謝你告訴我。”

這一句謝謝,是為他說出順安侯的不臣之心。

“這些年我一直知道你因為異族的身份而苦惱,甚至是自卑,但是無論是大魏人還是樓蘭人,身上都流着祖先傳承的血脈,都應該為自己的血脈而自豪。”

“樓蘭與大魏并無戰火,樓蘭還是大魏的屬國,曾經也互通有無,通婚不絕。”

“我們原本就是一家人啊。”

這一席話重重落在槲栎的心上,頓時讓他幡然醒悟。

一如多年前一襲紅衣的小殿下在玉門關将他救了下來,承諾給他一個容身之所。

時隔多年,燕秋還是他心底裏最想要守護,最信賴的人啊。

“小殿下......”

聽到這熟悉的稱呼,燕秋也好像恍惚到了多年前。

“槲栎,我會幫你的。”燕秋笑笑,揚頭看着天,喃喃道,“快了,一切都快了。”

屬于她的位置,就快要奪回來了。

順安侯的不臣之心她早就知曉,如今只用等待魚餌慢慢上鈎。

王璟書來到裴玉卿的房間,看到躺在床上的裴玉卿,心裏陡然一驚。

他雖然見裴玉卿的次數屈指可數,但是也知他是一個長相俊美的少年郎,雖然病弱,也只是為他增添了幾分柔弱的美感。

沒曾想他如今憔悴成這樣,倒像是病入膏肓之态。

不得不說,王璟書一開始也是嫉妒過裴玉卿的,這個少年郎比他早接近燕秋,并且獲得了燕秋的注意和關心。

雖然知道燕秋只是利用他,并不曾對他産生情意。

也是,只是利用......

王璟書面色忽然一白,好像想到了什麽,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燕秋對裴玉卿只是利用,能放任背後之人對裴玉卿下毒,能一次次置他于險地,一次次拿他吸引外人的目光。

那對自己呢?

他是王仁盛的兒子,自己的父親又是一慣的牆頭草,若是将自己留在身邊,少說也能讓幼帝對父親生出不滿之心,認為他想巴結長公主,也許背後還偷偷的支持長公主......

這樣一來二去便離間了幼帝與王家的關系。

先是裴家,然後是柳家,封家,最後是王家......

幼帝手上能用的本來就不多,封家也投向了長公主,若是王家也被人認為歸于了長公主麾下。

幼帝身邊再無可用之人。

這皇位,燕秋唾手可得。

若是幼帝背後那人不甘敗勢,有所動作,如今寧朔郡公還在洛陽,他的女兒也嫁入了王家,有所牽絆,不得不助長公主。

寧朔郡公手上的虎狼之軍再加上燕秋手上的皇城護衛軍。

幼帝必敗無疑。

所有人都在燕秋的棋局裏,她就是隐藏得最深的人。

王璟書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看不透燕秋了。

也許早在裴玉卿中毒開始,早在她痛快應允自己驸馬之位開始,這一切都是她對感情的算計。

她利用裴玉卿對她情意,利用柳清臣對她的傾慕,利用封舟與她的姐弟之情,利用自己......

他活了十八年,第一次被一個女人算計的體無完膚,輸的徹頭徹尾。

“王七郎也是來看裴侍君的?”不知何時,柳清臣緩緩走進房間,瞧見他,開口道,卻是一副有話要跟他說的樣子。

“裴侍君如今要休養,柳大人有事還請出去說。”王璟書眉目冷冽,語氣不善。

柳清臣做了個請的姿态。

出了院子,柳清臣毫無避諱的說:“王七郎如此黯然失色,可是失了殿下的歡心?”

“柳大人日日跟在殿下身後,難道對殿下有所圖?看如今的樣子,柳大人和柳家恐怕都被殿下算計進去了。”王璟書冷笑。

“我甘願被殿下利用。”

作者有話要說: 王璟書:這個女人把所有人都算計了進去!

燕秋:(笑)謝謝驸馬把我想的那麽厲害

王璟書:(委屈)騙我感情!騙我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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