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兩人跑到後方,在一輛輛囚車裏尋找過去,才在最後一輛囚車裏看到了那死胖子。
趙三郎撸起袖子就想沖上去揍人,唐越忙拉住他,細心地觀察了一番和平順玩在一起的人,發現竟然是個半大的孩子。
這孩子也不知道是什麽身份,竟然單獨坐着一輛囚車,十歲左右的年紀,看着挺機靈的,平順的面相和他一比,就憨厚老實多了。
“他是誰?”唐越拉着一旁的護衛問。
“禀公子,他乃是秦陽城的城主。”
唐越大吃一驚,“怎麽把他也抓了?”
“屬下不知。”護衛告罪一聲,繼續往前走。
唐越和趙三郎對視一眼,趙三郎到底是這個時代土生土長的土著,瞬間明白過來。
“這秦陽城的副城主與匪宼勾結,傷害百姓,城主按理也該擔一個治下不嚴之罪。”
“他還是個孩子。”唐越忍不住為這小子默哀了一會兒,雖然一出生就注定身份不凡,但沒有給他足夠的成長時間,才十歲,怎麽可能管理得好一座城。
“我又贏了,吃的呢,快點拿出來!”那小鬼把手伸到平順面前,等對方掏出一塊餅,他立即奪去塞進嘴裏,跟餓了十天半個月一樣。
“難道俘虜不給飯吃?”唐越心想,以王子昭的性格,應該不至于虐待俘虜吧?
不過管糧食的是趙三郎,這就說不好了,于是他把譴責的目光投向趙三郎。
“為何如此看着本公子?”趙三郎一頭霧水,眨了兩下眼睛才明白唐越的意思,頓時爆發了,“好你個唐越,竟然如此看待本公子,本公子是那種人嗎?”
唐越搖頭,“沒,我只是擔心糧食不夠,所以……”你懂得。
萬一真出現不夠吃的情況,首先挨餓的肯定是俘虜,這是不用争辯的事實。
趙三郎沒有搭理他,跑過去敲了敲囚車,問:“喂,小子,你騙食物騙的理直氣壯啊,難道早膳都喂狗了嗎?”
平順丢開小石頭,撓了下頭發,尴尬地看着唐越和趙三郎。
他也是無意間被這小子搭上的,發現他還挺好玩,又願意陪自己玩,純粹為了解悶而已。
“是沒吃飽,那稀拉拉的一碗粥,還不夠塞牙縫的,不知道小孩子食量大嗎?”迅速啃完一張餅,小城主斜了他們一眼,問平順,“還繼續玩嗎?”
平順搖頭,把空蕩蕩的布袋子遞給他看,“沒有食物了。”
小城主頓時把他推開,面向另外兩人,笑着問:“你們要玩嗎?誰輸了誰給一塊餅子就成。”
唐越眨了眨眼睛,莫名覺得這小鬼有些親切。
或者說,是這小鬼的說話語氣和方式讓他覺得熟悉。
他不動聲色地問:“玩什麽?丢石頭嗎?怎麽玩?”
小城主很熱忱地教了他一遍,“很簡單的,咱們每個人分十個小石子,用石子擺放在某個位置,再将自己的石子彈出去,能彈中原先那石子就算被你吃了,誰先輸了十個石子誰就算輸。”
很好,就是簡易版的彈弾珠嘛,唐越将那小鬼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眼,試圖找到一點老鄉的氣質。
“要不,換一種?咱們玩猜石子啊,只要猜中石子在我的左手還是右手就算贏,怎樣?”
唐越搖頭,對方眉頭皺了一下,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那咱們四個人,其實還可以玩個更好玩的游戲,可惜沒道具啊。”
“是什麽?”
“說了你也不懂!”小城主人小鬼大地聳聳肩,表情自帶一股落寞,“哎,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唐越打開囚車的門,鑽了進去,護衛們看到了也沒人阻止他的行為。
大概因為這輛囚車只有一個小孩,周圍都有護衛看着,所以也不怕他逃跑。
“玩這些有什麽意思,換一個。”唐越擠開平順,坐到小城主的對面。
“那你想玩什麽?”
“鬥地主會嗎?”
“……”
“鬥牛呢?”
“……”
“或者你喜歡打麻将?”
“……”小鬼驚恐地瞪着唐越,刷刷地後退,直到退無可退,才指着唐越“你……你……”叫喚了半天。
唐越伸出手把人扯到面前,囚車就這麽點大,能躲到哪裏去?
從這小子的表情他已經知道答案了,一股難以言表的心情竄上心頭,唐越看着他問:“咱們需要聊聊嗎?”
對方狠狠地點頭,突然眼淚就蹦了出來,撲過來抱着唐越大哭。
這一幕不僅把趙三郎和平順吓到了,連周圍的護衛也用詫異的目光看着那抱成一團的兩人。
唐越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好了,你哭個毛啊,難道真是小孩子?”
對方的眼淚戛然而止,擡頭紅着眼眶說:“至少現在是啊!”
唐越把平順趕下車,又讓他們走遠些,然後兩人肩并肩坐在囚車裏聊天。
這種離奇的遭遇說多了都是淚啊,唐越免不了也被勾起了傷心事,掉了兩滴眼淚。
這小子前世叫張淳,是個演龍套的小演員,專門裝裝屍體扮扮路人甲的那種,父不詳,母親是性工作者,十年前就病死了,而他死于一場爆破事故,醒來後發現自己成了一個十歲的小孩。
當然,這是唐越給他總結出來的生平,用張淳的話說,“我自小就沒爸,也不知道哪個男人提供的精子,不過以我的長相來推算,肯定不是帥哥,否則說不定我早混出名了,我媽就是個站街的,偶爾談一兩個比較固定的男朋友,反正餓不死就是了。
我十三歲我媽就病死了,她一死我就開始自力更生了,最早做過洗碗工,也做過服務員,後來電視看多了想出名就開始跑龍套,每天躺一躺賺幾十塊錢,不比端盤子輕松麽?而且萬一被哪個大導演看上了,老子不就紅了嗎?”
“那你過來的時候挺爽啊,城主,想想都威風,不過你怎麽連個古代都鬥不過?還被連累到住囚車。”
“草!你以為老子喜歡,我一醒來就看到一群兵沖進來把我抓了,我還以為在演戲呢,後來才知道這倒黴孩子吓得吞毒藥死了,害我成了替罪羔羊!他奶奶個熊的!”
“不錯啊,好歹是撿了一條命,還順便來一次古代旅游,這身份也杠杠的,有前”
“啊?這還有前途?不是要拉回去砍頭的?”張淳拽着唐越的手焦急地問,他以為自己死定了,想做個飽死鬼,才天天訛平順的食物吃。
“不會,你最多也就是個監管不力治下不嚴的罪,估計會剝奪爵位罷官之類的,命沒事。”
“哥啊,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張淳頓感輕松,“以後我就跟着你混了,話說,你是做什麽的?”
唐越想了想,回答:“我以前是外科醫生,來這裏當然是繼續當醫生。”
“哦,了解,軍醫嘛,好偉大!”
唐越呵呵一笑,暫時揭過,他想:如果自己真的答應了王子昭,成了王子妃,會不會把這小子吓死?
“那要不,我跟你學醫吧?”張淳興致勃勃地說:“雖然我學歷低,但腦子可好使了,現在這個年紀開始學,十年八載的總能出師吧?”
唐越深度思考了一下,“也行,但你真的有興趣做這行?其實你可以考慮做生意,就是這個時代商人地位很低,可能面上沒有那麽光鮮。”
“對啊,我那死去的老媽就說過,說我從小聰明,長大了絕對是當大老板的人,咱上輩子沒混出個樣子來,這輩子可以繼續努力啊,哈哈……”
見他已經沉浸在做大老板的美夢中,唐越不忍心打斷他,只能看着他發傻。
“小郎,殿下請您過去。”一個小士兵跑了過來,站在囚車外說。
唐越瞥了眼天色,才發現他倆不知不覺己經聊了小半天了。
“那我先走了,你繼續規劃你的美好藍圖!”唐越拍拍張淳的肩膀,下了囚車。
他走了兩步,回頭朝他做了個揖,高聲說:“小城主可要保重身體啊,您這心病由來已久,心病還需心藥醫,需放寬心。”
周圍的人瞬間釋然了,原來城主大人病了啊,難怪剛才哭的那麽凄慘。
想想也是,這麽小的孩子就無父無母,一個人承擔起這麽大的責任,被人架空權利就算了,最後還落得個被連累的下場,真夠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