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入骨相思何所知08

讓我們将時間調轉到不久之前。

原至公坐在牆根邊上,因為他不能距離何所思一百米以外,便幹脆坐在了門口,屈着一只腳發呆,雖然發呆,倒還是緩緩地以周圍微薄的靈力滋養着身體,月輝像流水般撒下,原至公覺得此情此景很好,直到有人打斷了他。

“康兒,就是此人麽。”

有人立于半空,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因為逆着月光,原至公沒有看清對方的臉,但是他聽出了對方語氣中的盛氣淩人,加上他仰望的姿勢,他理所當然的不快起來。

這個世界上,只有何所思能讓他不介意被俯視。

他微微眯起眼睛,終于看清,對方是兩人,一人正是白天青光閣為首的那人,另一人則是看來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留着絡腮胡,身穿一件佛頭青襖子,腰間綁着一根石青色蛛紋犀帶,腰帶上綁着個鎏金的大錘,大約是他的武器。

原至公想要立馬将對方打下來,可是上前一步後便想到,自己不能離開何所思一百米以上,他正在煉丹,若是突然心髒絞痛,說不定會受傷,于是上前的一步便退了回去,只面無表情地眯着眼看着上面的兩人。

月光之下,他蒼白的面孔仿佛透光的白玉,美到令人窒息。

道平康向來對龍陽之事毫無興趣,此時看到這樣一人,竟也忍不住心浮氣躁,他舔了舔嘴唇,道:“不是這人,但這人是他的同伴,那人估計就在房間裏吧。”他想,或許他可以拜托爺爺別傷害這個美人,這樣,美人或許會對他心存感激?

于是他道:“爺爺,這、這人看起來體弱有病,就不勞煩你,幹脆交給我吧。”

道長熊覺得無所謂,便點了點頭,他看出對方氣息虛浮靈力紊亂,是身受重傷又沒有好好休養的模樣,雖看不出修為,但從氣勢上看來也不過元嬰,自己的孫子絕對不會不是對手。

道平康也是這樣想的,他踏上小院的土地,剛想好聲好氣地說一句話,眼前卻突然多了幾道火紅的光影,他還沒反應過來,自己便被一陣大力轉移了個位置,道長熊擋在他的面前,以腰間的大錘打散了金紅的火光。

這火光與大錘相接,便直接炸裂開來,令道長熊後退了幾大步。

他擋住孫子,神色凝重地擡起頭來,望着在虛空中旋轉的一把尺狀靈寶,神色凝重,“天級靈寶。”他心中已經有了不妙之感,一個擁有天級靈寶的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個普通人。

但是事已至此,該得罪也都得罪了,道長熊看着對方的目光,便知道對方不是心軟之人,當即掕起鐵錘,準備拼上一把。

“啊!”他吼叫着沖向原至公,錘子每掄一下便多一分氣勢,待到了原至公面前,便是排山倒海一般的壓迫,但當他一躍而起的時候,重錘卻脫手而出,轉而一拍前額,但見一片碧色的霧飛出,向原至公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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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所謂的重錘不過是障眼法罷了,道長熊真正的法寶,是孕養于神魂的毒霧。

原至公微微皺眉,單手捏訣,天地神火尺急速飛來,直擊道長熊面門,而令一只手捏了不同的法決,身前便多了一道隐隐的屏障。

道長熊雖見天地神火尺飛來,卻也不避,想着以蠻力破開,只要先傷了對方,便占了上風,面上神情便愈發猙獰,青筋凸起,殺氣肆虐,然後他的表情就停留在了這一刻。

天地神火尺從他的腦門穿透而過,就像穿透了一塊豆腐,鮮血和腦漿在半空中爆出,原至公一甩袖子,毒霧和屍體一起拍向了在院中央呆呆站立的道平康。

道長熊的屍體倒在了道平康的腳邊,道平康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已是屎尿橫流。

原至公按住嘴,鮮血卻還是從指縫漏出,濡濕了袖擺。

他看來弱不禁風,事實卻在轉手間便殺了一個分神修士,道平康牙齒打戰,喉嚨發出咯咯的聲響,卻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他們聽見了敲門聲。

原至公眉頭微蹙,向道平康示意,開口道:“你去開門。”

謝時英并沒有見過廣裕仙君,所以他看見原至公的時候,也震驚于這世間竟有這樣華彩照人的美人,但是他沒有表現出來,還是如往常那般文雅溫柔,他溫聲道:“在下謝時英,是千秋道君的故友,不知千秋道君,是否在此地。”

道平康原地劇烈顫抖起來,他在想:千秋道君?是他所想的那個千秋道君麽?

但他很快便知道,懷疑的念頭只能是自欺欺人,這世上只有一個千秋道君,他當即癱倒在地,眼神已經死了。

原至公在原地靠着牆根緩緩坐了下來,并不說話。

謝時英将目光投向後面隐隐飄來丹香的房間:“他正在煉丹麽?”

原至公擡眼看他,目光黑亮,聲音冷淡:“你和他什麽關系。”

謝時英笑容未變:“只是尋常故友罷了。”

原至公便道:“若是尋常故友,你便可以走了。”

謝時英并沒有走:“故友多年未見,流言又紛紛揚揚,相遇不見上一面,實在心中難安。”

原至公神色不變:“君子之交淡如水,既已得知安康,便可以走了。”

謝時英沉默半晌,終于開口:“閣下與何所思是什麽關系,客人上門,卻只說‘可走’,未免太過無禮了。”

原至公便露出了諷刺的冷笑:“我無不無禮,要你教麽?”

兩人目光相接,都是絲毫不退地對視,眼眸中仿佛有冷光射出。

直到天光微明,天空顯現了些魚肚白,紅日東升,身後的門打開了,何所思打着哈欠,看見門口的人,哈欠便卡在了原地。

他愉悅地笑了起來:“啊呀,阿英,來的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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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奉仙閣一別,也是多年未見,日前聽聞了些留言……總之如今看來,果真是三人成虎。”

何所思擺擺手,一臉“往事不用再提”的表情,與此同時,他将一個玉瓶遞給了原至公:“每日一顆,服下後便入定一個時辰,化掉藥力。”

原至公驚喜異常,他還到為何只是築基丹何所思也煉了那麽久,原來還有專門煉給他的丹藥。

何所思見原至公神情中些微的驚喜,補充道:“總之,我是因為你這副病怏怏的樣子實在非常非常拖油瓶,才這麽做的,你最好……”這話快要出口時,何所思意識到謝時英在,後半句話便吞了回去,轉而道:“唉說起來,不好意思啊,原……他這人下手沒輕重,把你們門裏的人給殺了,這件事也有我的錯。”

他目光誠懇地望着謝時英,手上卻清點着從道長熊儲物袋裏拿出來的東西,待将它們全部扔進自己的儲物袋後,又問了一句:“所以,我該怎麽做才能表達我的歉意呢?”

謝時英神色溫和:“又哪裏是你們的錯呢,道長老識人不清,為小輩所惑,要說錯,也是尊卑不分,毫無容人之量的小輩的錯。”

這麽說着,他将目光投向道康平,語氣仍然溫和,目光卻冷如堅冰:“你可知錯麽?”

道康平身上肮髒,因此不被允許進入客廳,他就在院子裏跪着,整個人癱成了泥漿:“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前輩饒命,掌門饒命。”他這麽說着,涕泗橫流,整個人抖成了篩子。

謝時英略帶哀愁地看着他,轉而對何所思說:“這人也算是我門的翹楚,如今卻是廢了。”

何所思連忙道:“這事不能怪我,他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啦。”

謝時英微笑着點頭:“往日裏寵愛太過,便是這個下場。”這麽說着,他擡手一點,之間有金光閃耀,直射到道康平的丹田,道康平渾身一震,口中便又鮮血吐出,下一秒渾身蒼白地卧倒在了地上。

何所思微微色變,謝時英廢了道康平的金丹。

謝時英神色如常,甚至微微笑着:“便讓他從頭修煉,知修煉之苦,才能寬厚待人,不再無法無天。”

何所思笑了笑,不與置評。

金丹被廢後重修和一開始修煉完全不同,金丹被廢,人體便不再完整,日後想要重修,比一開始何止難上千倍萬倍。

但是謝時英就是這樣的人,他的三觀大概和常人不同,何所思知道一些他的往事,覺得像他這麽長大的,三觀有些歪也很正常。

于是何所思将話題轉向了正題:“實際上,我有寫事希望你能幫忙打聽一下。”

謝時英做側耳傾聽狀。

何所思正待要說,卻見原至公呼吸微重地坐在原地,也是一動不動地看着他,便皺眉道:“你妄動靈力,傷勢加重,還不去療傷?”

原至公不動,他冷冷看着謝時英,眼裏都是冷箭。

好半天,何所思又要開口趕他時,他才開口道:“我不走,我擔心你與他通奸。”

他話音剛落,何所思身體前傾便是一個頭槌,原至公眼神迷茫了一瞬,然後閉上眼,軟軟倒了下去。

何所思把他摟進自己的懷裏,然後抱到了一邊的長塌上,若無其事道:“好了,現在我們可以談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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