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入骨相思何所知09
“實際上,我是被人黑了。”何所思坐回來以後,對着謝時英這麽說。
謝時英早年便體會到何所思說話的怪異,因此聽懂了他在說什麽。
“你說,你生死并身懷先天至寶的事,是有人故意放出的風聲?”
何所思點了點頭,含糊道:“先前确實發生了一些事,令某些人認為我已經死了。”
謝時英見何所思不想提這件事,便也沒問,道:“你心中可有懷疑的人選?”
何所思稍稍點頭,卻又馬上搖了搖頭:“我不确定,所以我才托你幫我調查,你也看見,我這邊……不大方便。”
謝時英的目光随意掃過原至公的面孔,然後望着何所思道:“這人是……”
何所思點了點原至公的腦袋:“他腦子有點問題,你別把他的話當真。”
謝時英心中不信,面上卻恍然道:“原來如此。”
何所思連連點頭,謝時英話風忽轉:“可是以他的修為戰力,在修仙界不可能無名,我是否能知道他是誰?”
何所思猛地拍了一下他的大腿,惹得謝時英一時都沒有控制住表情,吃驚地看着他,何所思挂着苦惱的表情:“阿英啊,這件事不是我不想告訴你,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是誰。”
謝時英沉默半晌,而後灑然一笑,道:“你也不知道的話,我又怎能強求,那麽……”
他環視了一下眼前的屋子。
“如果你有些麻煩,可要住到青光閣去?我那兒別的沒有,倒是新釀了些美酒。”
何所思眼睛一亮:“什麽酒?”
謝時英笑道:“水靈花釀的酒,甘甜無澀味,你一定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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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所思真想答應,可是一想到自己身邊還有個拖油瓶,便知道這事沒戲,擺了擺手道:“算了,我還有事,你若是記得我,改天給我帶幾壇就好了。”
謝時英眸光微沉,目光下意識瞥向原至公,對方微微皺眉,似乎睡得不太安穩。
他想:是因為這個人麽?
但他很快将目光收回,轉而從儲物袋拿出幾壇酒來:“既然有事,也不能強求,我這兒就有帶着幾壇,你便先嘗嘗鮮吧。”
何所思頓時喜笑顏開,高高興興地接下了。
兩人又寒暄了一陣,謝時英收拾了外面的一片狼藉,便帶着已經渾渾噩噩的道康平離開,何所思走回大廳,見原至公還昏睡着,原本準備直接離開,想了想,卻還是将他抱回了房間。
——主要是因為房間距離大廳似乎差不多有一百米了,他可不希望翻個身就心髒絞痛。
将原至公放在房間的卧榻上,何所思便沉沉睡去,一夜精神緊繃,他還真是有些累了,睡到中午,掌櫃上門拿藥,何所思把藥給他,自覺天色已晚,又覺靈力紊亂,便又吐納打坐了一晚,到第二日清晨,叫醒了原至公,準備去外面打探一下消息。
他們很快便到了北海最熱鬧的坊市,何所思匿名在醉月樓總部發布了尋找情根雙生花線索的消息,又去各大拍賣行把手頭不用的丹藥法器賣了,忙忙碌碌,很快到了傍晚,一事無成,何所思心中煩悶,便領了原至公去坊市最大的茶樓喝茶看戲。
何所思當然對這種戲并不敢興趣,他只是對觀察酒樓裏形形色色的人感興趣罷了,很快,他便見到了精彩的一幕。
一個穿着華貴的公子哥訓斥着店小二,因為小二把茶水倒在了他的身上。
何所思幸災樂禍:“真是不小心,不過那小二剛才在走神,我看見了,臺上的伶人向他抛了個媚眼。”
原至公覺得一個大能為這種事幸災樂禍實屬無聊透頂,便不回話。
何所思見店小二雖不回嘴,卻一臉不屑的表情,頓時更樂了:“他這是要作死啊,這個表情妥妥的是要被打。”
原至公被何所思強制戴了紗帽,此時掀了紗簾去看外面的風景,一時猝不及防,樓下竟有人擡起頭來,頓時目光與他相接,并面露驚豔之色。
原至公微微皺眉,把帽簾蓋上,回頭見何所思還在喋喋不休,忍不住開口道:“嗯,等一下,我們可能要有麻煩了。”
何所思本拍着桌期待着小二被打,聽原至公這麽說,吃驚地轉過頭來:“欸?”
果不其然,還沒等他問出為什麽,茶樓便走上一批衣着光鮮的公子哥,在樓梯口在大堂環顧一周,一看見原至公,眼睛一亮,走了過來。
何所思有點懵。
他見來人打着扇子做風流倜傥狀,通身一件月白色長衫,一頭烏發不知抹了幾層油,油光發亮地紮成了一絲不茍的發髻,乍一看去,倒也是儀表堂堂,見對方雖還是稍加克制,目光卻止不住地往原至公那兒瞟,何所思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你認識?”他問。
原至公搖頭。
何所思就納悶了:“你都捂住臉了,他怎麽也看上你了。”
原至公不想說出自己犯了錯誤,便将臉偏到一邊不說話。
這時候,那人已經走到了他們面前,搖着扇子道:“兄臺,很面生啊?”
何所思沉默半晌,道:“……收保護費的?”
“……”
那位公子顯然變了臉色,但是為了不在美人面前失禮,他還是強忍了怒氣,帶着猙獰的笑容道:“道友說笑了,在下陳文宣,可有幸認識兩位兄臺?”
這時,二樓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經聚焦到了這裏,這是因為陳文宣在這坊市也算是個小有名聲的人物,大概是因為他與羅門少主宸林真人交好。
何所思見那邊店小二和罵他的公子都已經握手言和,好奇的望向這邊,從觀衆變成表演者的落差頓時令他相當不爽。
他面無表情道:“我叫小甲,他叫小一。”
衆目睽睽之下,陳文宣尴尬地幹笑了一下,還是耐着性子道:“兄臺說笑了,在下不才,正是這坊市的管理人,只是見兩位一表人才,所以來結交一番,決計是沒有惡意的。”
明明先前和他說話的都是何所思,他這席話卻是對這原至公說的,說的時候還相當誠懇,雙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原至公。
何所思暗地裏冷笑,想:老子還能跟你說句話呢,原至公根本不會理你。
果然,原至公沉默半晌,吐出一個字來:“滾。”
一時間,空氣似乎凝滞了。
陳文宣面色大變,黑着臉望着原至公——他前來結交,自然是打着稍微熟悉後能一親芳澤的目的,但是他還真的是第一次遇見連結交都拒絕結交的人,修士在修仙界混,自然是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的。
“好,好,好。”他“啪”地收了扇子,一字一頓地說了三個“好”,冷冷看了他們一眼,便準備轉身離開——他自然會報仇,只不過這仇,也不是衆目睽睽之下報的。
然而他剛轉身,就有人把他叫住了。
“唉,那個叫什麽什麽宣的,今日事今日畢啊,你不會打着回去以後報複的念頭吧?”
何所思嘆息着放下茶杯,站了起來。
“我這個人呢,是向來不怕麻煩的,但是最近人品不好,實在不希望找麻煩了,所以我們說清楚,好不好?背後報複什麽的,也太掉價了對不對?”
他上前去,按住了陳文宣的肩膀。
陳文宣頓時發力想将對方逼開,可是下一秒,肩膀上就好像壓了一座大山,在密不透風的壓力下,他竟連動也動不了,冷汗便刷地下來了,他渾身僵硬,再開口時,語氣已軟了很多:“結交朋友而已,結交不成,又怎麽會成仇人呢。”
何所思欣慰地拍了拍小輩的肩膀:“是啦,這話就對了嘛,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又何必你死我活。”
陳文宣連連點頭,此時竟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待何所思将手挪開,他才吐出一口冷氣,悚然地想:自己已是金丹後期,這人光氣勢便壓迫地自己說不出話來,又該是什麽修為?
想到這兒,他咽了一口口水,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待何所思拍着他的被叫他“好走”的時候,他已經跌跌撞撞地跑下樓去,沒了逛街的心思,直接打道回府,回了住所。
他一進大門,便有門房來通報:“公子,季少主過來了。”
被吓得恍惚的心髒落回了原位,陳文宣整了整衣服,恢複了冷靜。
季常只是路過而已,雖然羅觀景不準他繼續打聽何所思的事,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打聽,今天路過錢郡,突然想到過去的死黨在這兒,便過來看看他,可是不巧,到的時候仆人便說陳文宣剛剛出去,季常等了一會兒,以為等不到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便見陳文宣遠遠沖他打着招呼,快步走了過來。
“沒想到啊阿常,聽說你開始沖擊化神了?以後見你,得叫聲前輩了。”這麽說着,整個人已經抱住了季常,拍了拍他的背。
季常久不見到好友,見對方待他如常,心中輕松了些,正準備久違地看個玩笑,定睛看到對方的肩膀,面色猛地一變。
對方靠近脖頸的皮膚之上,正隐隐浮動着一個似笑非笑的鬼臉,煞氣萦繞,帶着鬼魅意味。
“……萬鬼印?文宣,你遇見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