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入骨相思何所知12
玄霧亭坐落在總島邊上的一個小島上,有飛行法器的修士不過半日便能到那兒,以前是一個熱鬧的集市,直到五十年前釋濟真人占了這個島,建了個小門派叫做玄霧亭,便算是占了這座島,開宗立派了。
如今這小門派有了兩百餘人,主要收益是周邊的海産靈石礦,還有來這兒中轉歇息的修士,也并非沒人來眼饞這麽份産業,只是釋濟真人看來其貌不揚,玄霧亭也不過是個小門派,來攻打的卻都沒讨得了好去,再加上玄霧亭門規甚嚴,并在短短幾十年裏招攬了不少散修加入,如今到也算成氣候了。
齊米鴻顫顫巍巍地被大師姐領進門去,對方在門口停住腳步,叉着腰拿眼角瞥他,臉上滿是幸災樂禍的笑容。
齊米鴻頓覺大難臨頭,渾身都打着擺子,幾乎一開門進入,就撲倒在了地上,他就着撲倒的姿勢行了個大禮,顫抖道:“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這麽說完,他便低頭看着地面,渾身滲出冷汗。
他聽見上面有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和善地問他:“米鴻啊,大師呢?”
齊米鴻差點沒背過氣去,啞着嗓子道:“師父,徒兒沒用,大師不肯前來。”
他話音剛落,坐上首的師父便大聲的咳嗽起來,他咳得沒完沒了,簡直就像是要這樣直接咳到沒氣,齊米鴻雖然懼怕,但還是稍稍擡起頭來,看見上首坐着的那個仙風道骨的老漢,也正巧直直盯着他,兩人目光相接,對方露出了一個笑來。
那笑寒氣森森,令齊米鴻一下子收回眼神,不住地磕起頭來。
“師父,徒兒也想将大師找來,可大師屋裏的煉丹童子也厲害的不行,只消看徒兒一眼,徒兒便好像要死了一樣。”
釋濟真人甩了甩手上的拂塵:“煉丹大師有點脾氣,也是正常的,可是你只是上門拜訪,怎麽就惹人記恨了,你可直說,是不是仗勢欺人了?”
齊米鴻連忙道:“徒兒怎敢,對方也是徒兒的恩人,徒兒豈是那種知恩不報之人。”
上首的釋濟真人便露出了個笑來,蠟黃的皮膚皺成了一朵菊花。
“那你便再去請,請不到,你也無需回來了,就在那悔過石前,以死謝罪吧。”
齊米鴻低頭稱是,幾乎是跪着爬了出去——他過去便聽師兄師姐們說了很多師父的傳聞,對他的印象半是敬仰半是恐懼,如今他沒做好事,自然是只剩下了恐懼。
既得了死命令,齊米鴻又是找上門去,這回他還沒在門口躊躇多久,便見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從門內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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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并不是他上次見過的令他腳軟的漂亮少年,眉目清俊,一雙桃花眼顧盼生輝,懷裏抱了只白色的奶貓,正笑着沖它輕聲說話。
齊米鴻頓時覺得這人的脾氣比上次那人好很多,剛想上前,便見對方身後又跟出了個身着月白長衫的人,一時之間只覺得頭暈目眩,連自己是來做什麽的都忘記了。
這個時候,季常也出來了,他一看見齊米鴻,便一挑眉上前道:“你怎麽又來了,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要幹什麽。”他心裏很不屑,他生來就錦衣玉食又兼天資過人,向來看不起這種沒甚天賦的普通人。
齊米鴻這回沒被一下子吓走,他盯着原至公磕磕絆絆道:“我、我乃玄霧亭弟子,我師父、師父請大師加入我門……”
他說到這兒的時候,原至公覺察到了對方的目光,眼神微轉,冷冷地瞧了他一眼,齊米鴻頓覺心下一寒,然後整個人仿佛被冰凍一般,僵在原地,一動都動不了了。
何所思打了個哈欠,抱着咪咪叫着的月靈繞開齊米鴻走了。
原至公和季常自然跟上,季常目光疑惑地看了齊米鴻一眼,想不通這家夥為什麽話說了一半就好像被石化了似的。
齊米鴻更想不通,他不知道這也是對方給他帶來威壓的原因,只以為自己或許中了什麽法術,待對方走遠,自己也漸漸能活動了後,連忙追上去,拐了彎進入大路,卻早已不見那三人的身影,只好喪氣地走回那小院門口,在牆根蹲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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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所思見那築基修士轉身回去,疑惑道:“那家夥是誰啊。”
他們三個一只手指便能摁死築基修士的大能,隐了身躲在牆角,齊齊望着那築基修士的背影,若是被人看到,恐怕會笑掉大牙,不過如今三人倒是都不以為然,聽到何所思的問話,季常便道:“他不是說了嘛,玄霧亭弟子。”
何所思神色茫然:“我被時代抛棄了麽?玄霧亭現在在北海境很有名?”
季常冷哼:“反正我沒聽說過。”
何所思解除了隐身,嘆氣道:“低調就是這點不好,什麽阿貓阿狗都會找上門來。”
季常連忙道:“那就住到我那兒去吧,我那兒絕不會有人打擾。”
何所思不回答,徑直走了,這話題他們上次就讨論過,最後就會陷入季常“為什麽非要帶廣裕仙君”的質問中,在這樣的質問中,何所思向來內心坦蕩,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上原至公了。
何所思例行先去醉夢閣,果然還沒有消息,正準備失望離開,那老板卻對他說:“今日天空舫有個拍賣會,聽說有些邪物,您可以去看看。”
這老板掌管着醉夢閣一主閣,自然不是沒眼力見的人,早看出何所思和原至公的不同凡響,當即拿出兩塊漆黑的令牌,偷偷遞給了何所思,何所思微微颌首表示感謝,接過後便收到了儲物袋裏。
他從暗室出去,見原至公在門口看畫,季常則在不遠處的櫃臺上看裏面的法器。
何所思走近原至公,道:“待會兒我們倆去天空舫。”
原至公沒什麽猶豫,立即回答:“好的,要甩開季常麽。”
何所思:“……”
何所思走到季常身邊,直接便道:“季小常,待會兒我準備和廣裕仙君去一個地方,那裏只有合道道君能進去,所以你先回去吧。”
這話一半真一半假,雖然确實要去某個地方,不過天空舫并非是只有合道修為能去,而只是要憑準入證進入而已,何所思不懷疑季常能靠自己的人脈搞到一張,不過這樣也未免過于大張旗鼓,和何所思本身的打算不同。
季常聽前半句話時,本臉色大變,聽到後半句話,雖露出了不甘願的神色,卻也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大抵因為他心中覺得自己什麽都沒有不如原至公,卻只有修為這件事,确實比對方差,所以絕不會在這方面強求。
只是離開的時候,心裏還是不免發狠,想着修為也定要快點追上原至公。
何所思見季常果然乖乖離開,臉上也挂上了松了一口氣的笑容,對原至公道:“季小常還是很聽人話的。”
“那是你騙他。”原至公面無表情道。
何所思有些尴尬:“這是善意的謊言,總不能告訴他我嫌他麻煩啊。”
原至公偏頭看着何所思,直到何所思心裏開始發毛,才微微點頭,也不知道是贊同還是不贊同。
何所思沒糾結此事,兩人先去天空舫,天空舫顧名思義,是長年漂浮于天空的一艘大船,裏面大部分時候都舉行大大小小的拍賣會,人們進去便會領一個鬥篷,披上鬥篷後,彼此便認不出對方,既能保護參加拍賣者,也令參加拍賣的人不必顧忌與他競價之人的身份。
何所思一披上鬥篷,便發現自己的手被牢牢抓住了,剛皺眉想掙脫,便聽原至公道:“倒是彼此都認不出對方的身份,若是走散了,豈不是麻煩。”
“別人認不出,你我怎麽會認不出,我想知道這兒任何一個人的身份都可以好麽?小把戲而已。”何所思翻了個白眼。
“可是這樣的話,動靜不是很大麽,你不想暴露身份吧。”
雖然覺得有什麽不對,何所思卻也不得不承認原至公說的有道理,他自己未嘗沒有想到這點,只是莫名排斥和原至公牽着手,他想了想,覺得這是兩個男人牽手怎麽想都很奇怪的原因。
對方的手和他一樣修長而骨骼分明,只是交握,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力量,幹燥的掌心透着些微的暖意,還有明顯跳動這的脈搏震動。
莫名的,何所思覺得自己的心跳似乎也強烈起來。
這場拍賣會确實與尋常拍賣會不同,并不由拍賣場進行,而是将所有物件都放在桌面上有人自主選擇,不過雖說是放在桌面上,表面上也籠了一層光罩,若是有人要硬奪,想必是讨不了好去。
何所思原至公攜手穿過人流,很快便找到了那掌櫃所說的邪物。
那展臺上圍了不少修士,衆人皆探頭望去,間或露出了贊嘆的聲響。
何所思定睛一看,頓時失望透頂。
那金色光罩內躺着一塊深藍近黑的晶體,約莫巴掌大小,散發出黑色的煙氣,那煙氣如同鬼魅一般,甚至發出嘶吼聲。
衆人以為是什麽寶物,何所思卻認出來,這不過是一塊赤月綢精,雖說長得妖異,若說有什麽作用,以何所思的研究看來,應該只有做春藥吧。
他失望透頂,忍不住深深嘆了口氣。
他身邊的修士便吃驚地轉過頭來,道:“閣下緣何嘆氣,莫非認識此物?”
何所思懶得搭理他們,知道對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直接轉身想走,沒想到對方锲而不舍,追了上來。
“閣下,那是什麽東西?我家少主很喜歡,一定要買,但是那物定價甚高,也不知道是否有用。”
何所思頓時露出了惡趣味的微笑,道:“作用很大呢,只要輔以一定方法煉制,便能令人氣血翻騰,直接步入另外一種狀态,運氣好,破除一切滞障也未嘗不可。”
那人聽的氣血翻騰,倒也沒完全失去冷靜,問:“這煉制之法可複雜?”
“不複雜,主要是原材料,有了材料,尋常中級煉丹師便能煉出來了。”
聽何所思這麽說,這人連忙轉身回去,似乎是擔心這材料被人搶了。
何所思便拉着原至公走到了人群裏,去了別的展臺。
原至公輕聲在他耳邊道:“你又騙人。”
何所思擺了擺手:“他硬要問我,也沒問我高不高興被他問,只是騙他一下,也便宜他了。”
原至公聽罷一愣,苦笑道:“确實,也沒問你的意見,被騙也是理所當然。”
只是他說的這句話何所思并沒有聽到,因為他發現雖然那赤月綢精純屬大家沒見識,但是這場內還是有不少好東西的。
何所思挑挑揀揀,鑒于自己先前的儲物袋已經被原至公拿走,自己又沒回中川的洞府補充,便勉強選了枚如意翻天印和一把青蓮神火制成的狐妖皮幡,再雜七雜八選了些丹藥原材料,差不多的時候,才記起自己身邊還有一個人,便問:“你要買些什麽麽?我可以借你點靈石。”
原至公搖了搖頭,他确實沒有什麽看上的東西。
何所思也不多問,這拍賣會的流程是若沒人競争就直接買走,若有人競價便進入第二輪競拍,何所思有大約三四樣看上的東西要參與競拍,便坐到一邊去,靜靜等着競拍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