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侍衛帶着威廉和馬修來到競技場的觀衆席時，比賽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場內比賽的兩位獸人，一個的獸型是三頭巨蛇，一個的獸型是鱗甲巨獅，從體型上看，三頭巨蛇遠勝鱗甲巨獅，但是巨獅更為靈活，他并不打算和巨蛇近身搏鬥，而是遠遠的游走在競技場的邊緣，一道道幾近白色的藍色雷電從他的口中吐出，射向巨蛇長長的身體。而巨蛇的三顆腦袋緊緊的盯着他的身影，黑色的蛇身上包包裹着一層厚厚的冰殼，擋住了巨獅的雷箭，不過這護身的冰殼并非僵硬的冰塊兒，看起來似乎可以流動，并沒有妨礙到巨蛇的行動。

巨蛇雖然一直緊追的巨獅，但是因為體型過大，強大的慣性導致他的每一次攻擊都會落後半步，被巨獅躲開。他的三顆腦袋，兩顆的口中不斷射出一根根的冰箭，中間那顆則突出白色的濃霧，濃霧飛快的拂過地面，只留下一片鋼針一般的冰渣插在地面上。眼看着就要追上巨獅的時候，巨獅突然停下來，用雷電包裹住自己的身體，轉身奔向巨蛇的方向，沖進冰霧。幾秒鐘以後，一顆雷炮穿透冰霧朝着巨蛇噴着冰霧的大嘴沖了過去，巨蛇猛的閉上嘴扭過脖子閃開，龐大的身體被這突然的動作帶動得晃了一下，失去了平衡。

巨獅正打算再接再厲，巨蛇帶着倒鈎的尾巴順勢甩了過來，巨獅猛的猛地回頭一口咬住咬住巨蛇的尾巴，雷電從他咬破冰甲的牙齒中傳到巨蛇的身上，巨蛇咆哮了一聲，三顆頭顱一起朝着巨蛇噴出一大口冰針。巨獅靈巧的躲開。戰事再一次陷入膠着。

威廉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切。村子裏的成年獸人也會打架，但是沒有哪一場像他現在看到的這一場這般的驚心動魄，要知道，村子裏的成年獸人體型沒有那麽大，所能使出的攻擊性魔法的破壞力也沒有那麽強悍。這是因為，雖然整個薩爾曼大陸都偏于崇尚強者，但是在非戰争時期，普通民衆一來沒有必要過于提升自己的等級，二來修煉也是一件非常耗費金錢和時間的事情，一般人也确實供不起，也耗不起這些時間，有修煉的這個功夫，不如出去工作掙錢。國家法律完備，高等級的獸人如果使用自己的能力随意欺侮低等級的人，會受到法律嚴厲的制裁，而普通民衆如果想要高等級空間的産物，與其自己提升空間等級去生産，不如攢錢去買。

因此大部分平民成年後都不會再在晉級路上前進太多，大多一輩子都止步于四級，而中上産階級，包括家産豐富的貴族，這些家庭出身的人則可以根據則根據天分能夠達到五級和六級。而能夠七級及其以上的等級的都是少見的人才，七級在全帝國不過萬人，八級不過百人，而九級強者現在已經不存在了。

卡斯伯特帝國實行十五年義務教育，小孩子到三歲後必須入學，國家為其支付學費，困難者還會補貼一定的生活費，每半年一次等級考察，一旦發現天資卓越者，會立刻上報國家，加大補貼的力度，因而很少會出現有天分卻因為經濟願意無法修煉的情況。這也是為什麽國家的七級、八級強者中有超過半數的人都來自平民階層。

威廉現在是四級中級，他原來村子裏最厲害的獸人就是他母親的侍衛，五級巅峰的理查，接下來就是一位村民，和威廉一樣是四級中級。威廉一直被村民們看作是曠世奇才，但是他其實并不理解自己這個四級中級到底有什麽厲害的。成年獸人和未成年的獸人即使等級一樣，攻擊力也有着天壤之別，除了體積上的差距，更多的元素的儲蓄量和施展的魔法的破壞性。威廉的四級中級只是讓他打敗了全村所有的未成年獸人，讓他不會再被人欺負，但除此之外沒有更多。此外，村子裏生活平靜，最大的沖突不過是鄰裏之間的矛盾，最大規模的決鬥不過是兩個剛剛成年的獸人争風吃醋約着去村外的樹林打一架，而理查為了避免給瑪格麗特小姐和威廉帶來麻煩，從來不用獸型與人打鬥，況且理查個性沉默內斂，因此從小到大，威廉從來沒有見識過真正的決鬥，

威廉因為眼前的這場比賽激動得渾身發抖，而馬修卻有些無聊的打了個哈欠。他原來在王都萊曼的貴族學校，聖路易中學上學，學校經常會組織他們去圍觀聖索爾西斯大學考核和競賽以及軍隊的軍官競賽考核，連七級和八級強者的對決都見識過，眼前這些五級侍衛的比賽對于馬修來說就有些看不上眼了。

他心不在焉的打量着競技場內的設施，看到坐在身旁的威廉一臉震驚的表情，心中恥笑一聲“鄉巴佬”，有心想在他面前賣弄一番，讓他知道兩人的差距，便道：“那巨蛇快要支撐不住了。”

不等威廉有什麽反應，帶他們來參觀修煉場的侍衛倒是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說：“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這時，威廉也有些驚訝的看向威廉。在他看來，巨蛇身材龐大，使用的攻擊性魔法也十分厲害，而巨獅一直在跳轉躲閃，所使用的魔法來來回回只有一個雷箭，威力看起來也沒有巨蛇的震撼，巨蛇怎麽會比不上巨獅呢。

馬修看到威廉的表情，有些得意的說：“場內的這兩個人等級差不多，巨蛇看起來應該比巨獅高三分之一個等級。不過巨蛇缺乏耐心，他想速戰速決，但是巨獅卻使用的是拖延站，所以你們看，他現在越來越暴躁，而且他使用的魔法太耗費元素，如果不能在十分鐘之內制服巨蛇，就會因為體力不支被巨獅制住。”

“不愧是從聖路易中學來的高材生。”侍衛真心實意的說，他出身平民，因為天資優異才得到國家的資助，成年後有機會進入聖索爾西斯大學進修，現在是五級巅峰的實力。他并不因為貴族和平民所能得到的資源不均而看馬修不順眼，畢竟國家在義務教育提供的資源已經足夠他們吸收學習了，馬修雖然見識比同齡人多，但是能夠有這樣的見識，平時也一定是刻苦學習過了的，與其在這裏抱怨社會的不公平，不如好好修煉，多拿軍功，讓自己的後代也能享受到那些優質的資源。

停了馬修的分析，威廉再看向場內的比賽，頓時發現巨蛇果然已經是強弩之末，那噴出的一口口氣勢磅礴的冰霧和雨點般的冰箭更像是因為即将敗落的發洩。

幾分鐘以後，巨蛇終于力竭，巨獅抓住機會，終于使出一個大招，用一條粗壯的雷電鎖鏈将巨蛇牢牢捆住。

“比賽結束！”裁判大聲喊道，敲下比賽結束的銅鑼，“獲勝者，詹姆斯·米拉！”

觀衆為獲勝者鼓起掌來的。巨獅收回捆綁巨蛇的雷電鎖鏈，變回人型，向觀衆席鞠躬致謝。與威廉原來想的不同，巨獅是個矮胖矮胖的男性獸人，圓圓的臉蛋白白淨淨的，看起來甚至有些可愛，一點都不像剛才場內的那頭雄壯的巨獅。而更讓威廉吃驚的是，那頭巨蛇居然的人型居然是一個身材火辣的女性獸人，她身上的衣服有些破爛，傲人的雪白胸脯有一大半暴露在外面，叫人看了熱血贲張。可惜她是個獸人，在場的獸人根本沒有人關注她外洩的春光，對獸人來說，女獸人的胸脯就跟他們男獸人的丁丁一樣，都是吸引亞獸人的傲人資本，根本沒什麽好欣賞的，心中羨慕嫉妒恨還差不多。倒是場邊上幾個亞獸人，小聲的尖叫了一聲，捂住眼睛不去看，卻又從指縫間偷偷摸摸的觀察，小聲議論。

女獸人表情很不好，但是輸了就是輸了，她倒沒再說什麽酸溜溜的話給自己的失敗找借口。場外圍觀的亞獸人看到朝觀衆席下面的休息區走來，立刻大聲喊道：“艾米麗大人！你永遠是我們心中的女神！我們永遠愛你~”

艾米麗聽了，立刻朝着亞獸人們露出一個微笑，挺了挺胸脯，把衣領又拉開了一點。一個女亞獸人立刻尖叫着暈了過去，剩下的亞獸人無不面紅耳赤，繼續尖叫。

“胸大有什麽了不起的，有本事多贏幾場。”侍衛有些酸酸的小聲說道，看到兩個小獸人正疑惑的看着他，忙轉移話題道，“修煉場雖然建在森林裏，但是實際上是對外開放的，不過他們不能坐飛行獸從森林上空直接進入修煉場，必須從樹林裏的小路進來。國家的學校和修煉場對全國的每一個公民開放，所有人都有資格申請使用，不過為了更合理的使用資源，想要進入修煉場學習的人必須經過考核，證明薩摩賽特郡內所有的學校和修煉場都不足以再為他提供更好的學習修煉環境，才能進入修煉場學習。所以在這裏學習的不僅僅是王儲殿下身邊的近侍，還王儲封地內的貴族子弟和平民。”

說着，侍衛嚴肅道：“雖然大家都在一起學習，但是你們作為王儲的近侍，必然會受到老師們更多的關注，相應的，你們的成績必須最好，一旦有三次被其他人超過，不僅僅受到佩爾梅特夫人嚴厲懲罰，那些超過你們的人如果願意，可以向王宮提出申訴，質疑你們服侍王儲的資格，你們很可能會被撤去近侍的職位。自愛德華王子成為王儲，來到薩摩賽特之後，前前後後一共有十位獸人近侍因為成績不過關被撤去職務。我不希望你們中的任何一個成為第十一個。明白了嗎？”

馬修和威廉都鄭重的點了點頭，道：“我會努力的。”

兩位小獸人參觀完修煉場，回到赫爾城堡的時候，已經到了晚課時分，所有的近侍王儲的近身侍衛，書記官，佩爾梅特女伯爵，還有幾位要和王儲同進晚餐的大臣，都在餐廳旁的客廳裏，在一位教區主教的帶領下做晚課。

主教清了清嗓子，等着大家站好，威廉趁機問伊利莎白：“為什麽殿下不和我們一起做晚課。”在王宮時，王儲都是和大家一起做晚課。

“殿下的晚課早就開始了。”伊利莎白快速的說，“殿下在薩摩賽特的時候，每次晚課都會做一個小時以上，而我們的晚課只需要一刻鐘，殿下不想耽誤大家用餐，就在自己的房間先做了。”

威廉皺了皺鼻子：“我能和殿下一起做晚課嗎？”

不等伊利莎白回答，佩爾梅特女伯爵嚴厲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安靜！”

房間裏頓時什麽聲音都沒有了，主教見怪不怪的笑了笑，拿出《聖訓》，開始誦讀。

近侍們的晚課結束後沒幾分鐘，愛德華就出現了。威廉發現愛德華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只有在不起眼的地方繡着卡斯伯特帝國的國花凱瑟琳茶花的紋路，胸前挂着一個金光燦燦的金環龍。威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剛剛帶着他們做晚課的主教，覺得愛德華這一身和主教有些像，只是不是寬袍大袖而已。

愛德華在長桌一端的首座上坐下，佩爾梅特女伯爵和幾位大臣在他的兩手邊依次坐下，随後是近侍和貼身侍衛。

整個用餐期間，愛德華一直在和大臣說話。威廉有些失望的用叉子戳着盤子裏的食物，他已經一個中午加一個下午沒有和王儲說話了。坐在他身旁的伊利莎白看到他這幅失禮的模樣，忙出聲提醒他。

等到甜點上桌後，愛德華突然開口道：“威廉，你喜歡菠蘿還是芒果？”

被點名的威廉猛的擡起頭，有些茫然的看着隔了半條桌子的愛德華：“什麽，殿下？”

“你喜歡菠蘿還是芒果？”愛德華耐心的重複了一遍。

“哦，額，我喜歡……”威廉沒想到愛德華會問自己這個問題，半天回答不上來。

愛德華微微一笑，道：“那就兩個都嘗嘗吧。端給威廉。”他對捧着甜點盤子的仆人說道。

上位者賞賜菜肴，這是從古時流傳下來的一種餐桌禮儀，是一項極大的殊榮。古時資源不豐盛的時候，最美味的菜肴并不是人人都有份的，只有餐桌上的上位者可以享用，當上位者享用完畢後，他會将這盤菜賞給他喜愛的臣民。現在，資源充足，不會再出現食物不充足的情況，因而取菜順序的先後代表了餐桌上的人的地位和受主人喜愛的程度，一般情況下，取菜的順序會按照座次的順序依次夾取，但是也會出現剛才的情況，上位者親自開口，指定下一個取菜的人。

學習過一段時間禮儀的威廉自然知道這代表着什麽，剛剛因為沒有找到機會和愛德華說話而有些抑郁的心情因為愛德華特殊的賞賜一掃而空。“謝謝殿下。”他站起來，向愛德華行禮致謝，這才坐下來取了一塊兒芒果慕斯蛋糕和菠蘿慕斯蛋糕，因為太過激動的緣故，顫抖的手差點把蛋糕掉在地上。

“那麽，你呢，奧古斯特？”愛德華又問道。

奧古斯特站起來，微笑着行禮：“我喜歡芒果，殿下。”

愛德華點了點頭，又讓仆人端着甜點到奧古斯特的身邊。

餐桌旁，分屬于國王和王後的人滿意的在心中點了點頭，而第二天早晨，愛德華對威廉和奧古斯特的偏愛就會傳到萊曼的王宮，擺在兩陛下的面前。

晚飯後，按照常規，就是愛德華的娛樂休息時間，雖然過去他白天也不會怎麽學習工作，不過晚上會更光明正大一些。他現在雖然對音樂詩歌戲劇還有打牌下棋沒有了上一世那種狂熱和執着，但是還是挪到另一間房間，招來一位常駐城堡的歌唱家和鋼琴師，開始表演。

“殿下。”一位大臣不滿的說，“因為您回王都過仲夏夜假期，薩摩賽特的公務已經堆了一個月了，您這幾天先多辛苦幾天，把這些事情處理了，再休息也不遲。”

愛德華懶洋洋的坐在沙發上，奧古斯特坐在他的對面，兩人之間的桌子上擺着一個棋盤。

“我今天太累了。”愛德華說，“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再說了，現在我們的國家是君主立憲制，公事又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你們讨論過後提交一份最終處理結果給我看看就行了。”

即使知道王儲只是一個空有外表的纨绔，但是大臣還是不滿的反駁道：“可是……”

“我相信你們的能力。”愛德華說，“實在不行，就讓我的近侍去參加會議，他們一直跟在我的身邊，是最了解我的人，你們的處理結果合不合适，他們就能做主。”說着，他順手指了包括威廉在內的五個人，四個是國王的人，一個是王後的人，“你們這些天辛苦一點，幫我聽聽他們開會，看完會整理一份會議報告給我看看。就這樣吧。”說完，他揮了揮手，讓他們出去，又對站在一旁候命的歌唱家道：“唱一首‘我最心愛的多利安’。”便開始和奧古斯特下起棋來。

大臣氣得臉上頭發都立起來了，他是一個獸人，獸人情緒外露時，獸型時的表現也會在人型上體現出來。他有些尴尬的壓了壓頭發，敷衍的行了個禮，轉身離開了房間。

“殿下？”威廉有些不安的說，“您別下棋了，去開會吧。”他很不解，王儲看上去不是那麽堕落的人，在回薩摩賽特的路上的時候，王儲對自己的說的，要對國家負責，對帝國的公民負責的話還回蕩在他耳旁，怎麽回了城堡，就變成了這樣？

愛德華看着他憂心忡忡的樣子，心軟得像是要化了，忍不住悄悄的捏了捏他的手，說：“我是真的累了，怎麽，威廉不願意幫我嗎？”

“我願意的。”威廉連忙說。

愛德華拍拍他的手臂，說：“去吧，好好做筆記，不會寫的字就問別人。”

今天晚上這幕不過是做給大家看的，威廉來到薩摩賽特可不是為了服侍愛德華這個假王儲，愛德華向國王承諾過，要讓威廉接觸政務，而王儲忙于享受，借口讓自己的近侍幫自己處理政務，正是一個自己疏于政事好讓威廉接觸公事的好借口。

威廉一步三回頭的走了。愛德華又下了幾分鐘的棋，最後有些心不在焉的推開棋盤，讓人給他拿了本一千年前的一位先知寫的《十二箴言》，又讓歌唱家退下，讓鋼琴師演奏一些輕柔的音樂。剩下的近侍們無事可做，便聚在房間的另一邊聊天打牌，或也拿了本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