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蛹鎮(九)
吳梓抱着蠟燭跟在兩人身後,悶着不敢開腔。楊叔再粗也明白現在這個情形下,他自己确實有很多解釋不清楚的疑點,但陸言不問,他自然也不敢貿貿然開口,只有像往常一樣幫陸言辦事。
最後一個房間的蠟燭發完後,陸言低頭數了數剩下的蠟燭,在心裏默默算還能用幾天,楊叔兩手空着,放也不知該怎麽放,他又看不太懂陸言現在的表情,心裏更是慌得沒底。
楊叔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了:“小……小陸,俺知道你現在懷疑我是殺人兇手,這件事俺确實也做的不好,昨晚要是沒睡那麽死,周沐妹子也不會就那樣死了啊。”
陸言擡頭看了楊叔一眼,反問道:“楊叔,我還什麽都沒說,你為什麽覺得我在懷疑你是殺人兇手?”
“這……”楊叔額頭開始冒出了冷汗,他總不能說是因為他現在殺人嫌疑最大又沒有證據來證明不是自己做的吧,也不能說是看着陸言的臉色不像以往,所以才覺得自己是被懷疑了吧。
為什麽自己年紀比這小娃大了一輪,卻總是有被別人牽着鼻子走的感覺呢?
陸言把剩下的蠟燭紮好放進口袋裏,掏出張紙擦了擦手,嘆了口氣。
楊叔頭頂的冷汗更大顆了,他以前覺得陸言冷靜穩重,算是這群小娃娃中難得一個有主意的,現在和他之間突然橫亘了一條信任的鴻溝,才後知後覺這人真的喜怒無常捉摸不透。
陸言伸出手,拍了拍楊叔的肩膀,正色道:“現在的問題不僅僅是我懷疑你了,而是大家都開始懷疑你,蔣濤可能還因為周沐的事情內心對你有所芥蒂,但事實上是,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你依然是我們的夥伴,我也不可能因為這些沒有得到證明的疑點就把你排斥在我們之外。”
楊叔的冷汗終于不冒了,雖然只是簡單幾句話,但這無疑是給了他一張這座旅館隐形的入住券。
“但是,目前還存在一個問題,你,我,還有吳梓,大家都明白的一個事情是,我們最珍貴的資源就是那幾桶純淨水,在大家都對楊叔有所懷疑的情況下,純淨水交給楊叔來保管可能不太合适了,我是這樣想的,換一個人去管這幾桶水,楊叔負責一下旅館裏的維修工作就行,你看這樣合适嗎?”
陸言之前已經給了楊叔很大的面子,他這麽一說楊叔哪裏敢反駁,況且之前他管了一晚那幾桶水就出了人命,現在更是巴不得早早甩開那個燙手山芋,忙不疊地點點頭。
吳梓冷眼看着兩人你來我往的對戲,又想起異變陡生當晚陸言召集衆人說的“大家需要團結在一起,內部出了矛盾更容易出問題”那番話,突然覺得自己的腦汁,雖然比上大學之前多了一點,但現在來看,可能還是不太夠用。
“好了,東西也發完了,一會吃中午飯的時候我再跟其他人說說這件事吧。”
吳梓擡腳想走,又想起陸言說的讓他到自己房間裏去那件事,但他不敢啊!他不太清楚這個人的目的,單刀赴會吳小梓表示心裏有點慌,不管怎麽說,他得先回去找沈越幫自己拿拿主意,自己那點小聰明真的一點都上不得臺面的。
他竭力忽視掉身後陸言的眼神,咳了咳裝模作樣地伸了個懶腰,“我先回房間躺會,昨晚沒睡好,有點累。”
吳梓進了房間第一件事反手關上門,撲到床上抱着枕頭使勁□□着,沈越突然聽到這麽大動靜,差點把飛機耳吓出來,感覺到是吳梓,有點埋怨的拿肉墊踩了他一腳。
被踩的人抱着貓就開始嘤嘤嘤,吳梓又突然想起這房子隔音效果不太好,不得已又壓低了聲音嘤嘤嘤。
沈越被他這樣子搞得毛都要炸了,趴在吳梓肩頭上,小聲問道:“所以出什麽事了?”
吳梓平複了一下情緒,先把今天上午死了人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又提起了自己去地下室發現之前放進來的屍體肉已經被吃光的事情。
沈越聽他把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抖出來,想起了剛剛這群人還成群結隊地挨個搜查,皺着眉頭準備把自己的看法說出來。
“吳梓我想的是……”
“沈越我還有話說!”
一人一貓對視了一眼,又同時開口:“你先說!”
吳梓有點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低聲道:“還是你先說吧。”
“我的想法是,你們的思路可能一開始就錯了,殺人的可能不是混進來的怪物,而是人。”
吳梓一聽他這麽說,精神一下子就起來了,趕緊補充道:“對對對!陸言在地下室裏也是這麽說的!”
“陸言?他跟你說這個幹什麽?”
吳梓又把陸言在地下室裏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沈越點點頭:“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他這個思路大致上是正确的,倒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吳梓覺得沈越這句話說的怪怪的,讓他有那麽一丢丢的不舒服,趕緊把大堂裏發生的事情,陸言剛剛在走廊裏對楊叔說的話,又讓自己去他房間,全部抖摟了出來。
最後還忘不了補充一句:“我之前也懷疑過殺人就是人所為啊,陸言這人我覺得他有點奇怪,突然喊我去房間,不知道想幹什麽,陰陽怪氣的。”
沈某人當然察覺到了他話裏那點微妙的情緒,不過他并沒在意,只是将吳梓的疑惑慢慢解了開來:“他那麽對楊叔說,不過是打了一棒子又喂了一顆糖吃罷了,他心裏一定還是疑了楊叔的,從他把水從楊叔手裏收回來就看得出來。”
“那其他人的懷疑他怎麽撫平呢?楊叔若真是那個殺人犯,他又要怎麽辦呢?”
小貓在吳梓懷裏翻了個滾,他覺得沈越一定是在心裏偷偷笑了,不過他這樣做,一般是心裏有了底了,沈越心裏有底了,吳梓就不害怕了。
不管怎麽樣,這個人會保護好自己的。
陸言揉了揉太陽穴,這幾天的事情來得太多又複雜,他頭疼的毛病又犯了,身邊沒帶薄荷腦油,只有靠手按摩來舒緩一下疼痛了。
門被人叩響,陸言睜開眼睛,強打起精神,過去給人開門。
來人果然是吳梓。
陸言把人迎進來,反手關上門,壓低聲音說:“你坐。”
吳梓看了看陸言幹淨平整的床,确定了這只是一句客套話,趕緊搖了搖頭。
“行吧,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找你來嗎?”
“因為你現在孤立無援。”
陸言有些意外地看了吳梓一眼,點點頭道:“确實是,我也不能确定楊叔是否是殺人兇手,只有先把他穩住,再進一步打算。”
吳梓清了清嗓子,單刀直入:“我覺得你自己管純淨水比讓我管更合适,讓衆人疑着楊叔更好,你也不用為了維持表面和平在飯桌上為他解釋些什麽。”
被人猜中心裏事的陸言更是震驚,他居然笑了一下:“你繼續說。”
吳梓把沈越教給自己的話娓娓道出:“如果楊叔真的是兇手,每個人都防備着他死盯着他,要不了多久我們自然會抓住他的小辮子,你不是給地下室上了鎖嗎?如果我沒記錯,鑰匙應該是在你手裏。如果楊叔不是兇手,以他的性格一定會努力找出兇手為自己開脫,他又住在一樓,離地下室最近的地方,有什麽動靜一下子就會發現,你只要保證在找出真兇前不要死掉就行了。”
陸言自嘲地嘆了口氣:“是啊,我現在應該是那個殺人魔的優先集火對象了。”
吳梓把話說完了,轉身往門外走,陸言看着他背影,說了最後一句話:“我覺得,你今天說的話,有點颠覆我對你的印象。”
能不颠覆嗎?全是我背好的标準答案。
不過他裝作無意地嘆道:“我還是先走了,你的房間太幹淨了,我怕弄髒。”
他們終究還是誰也不信任誰。
許蘭英樂呵呵地把做好的飯菜往桌上端,陳婧跟在她背後做點零活,嗅了嗅飯菜的香氣,失去夥伴的悲傷稍稍被這鮮活生動的煙火氣沖淡了些許,讓她感到自己還是一個活生生的,需要吃飯睡覺的人。
“好了好了,妹子別難受了啊,咱們先把飯吃完,餓着也不是個事啊。”
陳婧點點頭,把碗筷拿到餐桌上,招呼大家下來吃飯。
楊叔拿着個水杯杵在一邊,他知道現在大家都疑着自己,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了,聲如蚊蚋:“那個,小許,我能喝點水嗎?”
許蘭英一聽這話笑了:“難道還會讓你不喝?杯子給我就是了,咋這麽見外呢?”
衛一白和蔣濤也都把杯子遞了過去,現在是特殊時期,喝口水還真的有點困難。
陸言走下樓梯,見人差不多來齊了,點點頭拿起筷子道:“辛苦許姐和陳婧了,大家吃飯吧。”
樓下衆人一頓飯是吃的各懷鬼胎,樓上的沈越在吳梓出門後,識海中就接到了1號安排的任務:“叮!請接取階段任務—找出殺害周沐以及偷取屍體的兇手。”
沈越這一次很爽快地接了,1號有點驚訝:“你怎麽這麽爽快?”
變成人形的沈越坐在床邊,雖然失去了視力,但是手上的動作不停。
“這次應該很快就能找出兇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終于不用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