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蛹鎮(十一)
吳梓被門板後的沖擊力撞得胃裏翻江倒海,根本無暇顧及另一旁的陸言。怪物已經朝着陸言撲了過去,而陸言也只有下意識地蹲下翻滾到一旁躲避這一次攻擊,眼見着怪物的爪子又要撓到身上來,身邊又卻是沒有任何可以拿來反抗的東西了,陸言心裏絕望,只有認命般的閉上眼睛。
死亡并沒有像預料之中的那樣到來,樓梯間陳婧的聲音因為驚憂有些破音,但是在這一刻,确實是吳梓和陸言聽到過的最好聽的聲音。
衆人手上拿着武器嚴陣以待,陳婧大喊着“讓一下!”,手裏提着一塊被點燃的床單,蹬蹬蹬沖下樓梯,那怪物也沒想到一時之間會來這麽多人,愣住那一秒,頭上就被兜了那塊點燃的床單。
陳婧一擊得手,并沒有選擇補刀,她馳援到吳梓身邊,幫他一起壓着那塊風雨飄搖的門板,對着後面幾個男人大吼道:“你們愣着幹嘛?快去把那只殺掉啊!”
幾人這才如夢初醒,扛起家夥就往那暫時失去視力的怪物頭上砸去。那只怪物也有點慘,本來以為已經可以收拾收拾準備吃飯了,卻沒想到突然冒出另一群人類打斷了它的計劃,頭上還被兜了它最怕的火,被蒙上床單眼前也是一片漆黑,驚惶下腦袋結結實實挨了好幾下,吃痛地原地狂吼。
門外的怪物聽到門內同類的慘叫,竟是被刺激得更加瘋狂,撞擊門板的力度更大,陳婧腳下一個沒穩住,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
背後被一雙手扶住,是不知何時已經從地上爬起來的陸言,一向整潔體面的他今天晚上也被搞得灰頭土臉的,陸言有點不好意思:“你沒事吧。”
陳婧站穩了,她第一次見陸言這麽狼狽,有些新奇,搖搖頭:“沒事,謝謝你了。”
“不不不,還是要先謝謝你。”
被兩人忽略在一旁的吳梓欲哭無淚:“咱能把感恩的話留在後面說嗎?兄弟們我要撐不住了。”
另一旁的戰鬥明顯比他們這邊輕松許多,床單已經把火苗蔓延到怪物身上,空氣中彌漫着毛發被燒焦後的臭味,那怪物皮肉被灼燒後驚懼交加,只知道亂吼亂撓,早已失去了之前捕食時的冷靜。
衛一白手上拿着一把鐵鍬,狠狠拍着那怪物的腦袋,已經有點殺紅了眼,在幾人下死手的攻擊下,那怪物的腦袋沒過多久就像被切開的西瓜一樣,流出紅色粘稠的液體,掙紮了幾下後癱在地上不動了。
門那邊在三個人的努力下也終于鎖住了,第一道防線到底是沒被攻破,衛一白甩掉手上沾着血液和腦漿的鐵鍬,蹲在地上喘着粗氣。
陸言為保險起見又挪了幾張家具過來抵住門,确認不會再被撞開後,有些脫力地轉頭面向衆人:“今晚先謝謝大家了,我們先去看看楊叔怎麽樣吧。”
陳婧早已将楊叔從血泊裏扶了起來,用手試了試鼻息,心裏松了半口氣,看向陸言:“還好,還活着。”
“但是。”她又轉頭檢查了一下楊叔的身體,眉頭越皺越緊,“右手手指差不多全被咬掉了,身上也有些抓痕。”
“先把人放到床上止血再說,之前楊叔把旅館裏所有藥品都交由我保管了,我先上樓去拿藥,辛苦大家在這裏照看楊叔了。”
吳梓看着陸言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盡頭,接過衆人手裏的蠟燭立在楊叔床邊的小櫃子上,看着幾人把昏迷中的楊叔擡進來,昏暗狹窄的室內總算有了一點點光。
他正準備去找個盆打點幹淨水為楊叔清洗一下,卻發現好像少了一個人,吳梓粗粗看了一下,問道:“蔣濤呢?”
衛一白聽他這麽問,眼睛都要翻到天上去了,陰陽怪氣地說道:“人家今晚被吓得受不了不能下樓來幫忙呢,你看連陳婧一個女的都來了,他一個大老爺們不來,真是嬌弱得很呢。”
“好了你別說了。”陳婧有些不悅地開口。
吳梓瞥了一眼衛一白,沉默地拿着盆出去打水了,他走到廚房邊才想起陸言自從衆人疑起楊叔開始,就把那幾桶水擡到自己房間裏去了,于是就拎着個盆往樓上走,陸言的房間門還開着,裏面映出一點微光,吳梓禮貌性地敲了敲門。
“進來吧。”
吳梓推開門往裏走,陸言已經把藥打包好裝在小盒子裏了,看着吳梓過來了,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是?”
“我來給楊叔打點水清洗。”
陸言點點頭,用手指了一下房間一角:“就在那邊。”
吳梓沉默着提起水桶往盆裏倒着水,陸言打開門往外走:“你一會打完水直接下來吧,有些話要說。”
沈越趴在牆角,耳朵一顫一顫,聽到陸言已經下了樓梯,這才拐進陸言的房間,用爪子拍了拍吳梓。
另一個人倒水的動作一頓,慢慢把貓抱在懷裏,沉默了一下噗嗤笑了:“吓死我了,今晚有多危險你知道嗎?陸言都差一點出事了,還好你沒有跟下去。”
沈越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直接把話抖明白了:“今晚是我讓陳婧來救你的,陳婧……已經知道我不是普通的貓了,怎麽辦?”
吳梓抱他的手更緊,像是為了确定什麽直截了當地否定道:“她不會。”
“我但願她不會。”沈越的擔憂并沒有因吳梓的态度而減少些許,“當時情況太緊急了,她是我唯一可以交與信任的人,不過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人變異成了會吃人的怪物,一只會說話的貓,很難讓人不多心。”
但吳梓還是搖了搖頭:“你今晚給她說的一切都是為了救我,陳婧應該不會把你和其他怪物混為一談,實在不行我一會再去找她談一談。”
“也好,還有就是……”
“還有就是今晚鬧鬼的戲碼是你演的對吧。”
沈越沒想到短短幾個月,吳梓的智商竟然有了質的躍進,他這麽直白還搞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做的紙符,做賊必定心虛,就是想看看誰會是兇手。”
“那你今晚找出來了嗎?”
“前面的反應很正常,唯一的變故就是楊叔被傷那裏。”
吳梓皺眉回憶:“我之前下去的時候,門已經被打開了。”
“有人在轉移注意力,明顯是想借外面怪物的力量擾亂我的視線。是誰在混亂之中跑到了樓下把那扇門打開了呢?”
吳梓緊咬嘴唇:“那這個人用心也太過惡毒了,開了那扇門大家都将置身于險境,他又有什麽好處呢?這麽一看,真的是反社會人格了。”
沈越難得露出了沮喪和懊惱的情緒:“今晚是我不好,自作聰明想抓住兇手,沒想到被人利用混亂反打了一手,差點連你……”
“好了好了,我沒事,陳婧來的很及時,我先下樓了。”吳梓連忙打算他,往外走的時候撸了一把沈越的毛,“我相信你啊,你一定能找出兇手的。”
心裏有點小感動,但沈越表面上還是波瀾不驚,“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他端着水走到樓下時,楊叔的傷口已經差不多被包紮好了,陳婧從他手裏接過水盆子,一點點擦拭起楊叔身上的血污。
吳梓觑着病床上的人臉色煞白,心裏有些沒底,低聲問道:“情況怎麽樣?”
陸言的臉色也很不好看:“手指全被咬掉了,身上的抓痕問題不大,但是我們旅館裏只有些最基本的繃帶酒精,失血量和感染的問題,都有些棘手。”
“你學過醫?”
“父親以前開過診所,多多少少懂一些。”
吳梓點點頭,把視線收回去,陸言卻開口:“今晚都很累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陳婧也回去吧,大家都累了,明早我們再說一下今晚的事。”
衛一白似乎還有什麽想說的話,深深地看了陸言一眼,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沉默着往樓上走去。
張偉精神看起來有些不好,眼睛裏沒有一點神采,抹了把臉走了,許誠還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樣子,跟在張偉背後不發一言,好像這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情能讓他開口。
陳婧瞟了一眼吳梓,吳梓知道她想說什麽,對她使了個眼色,陳婧會意,把手上的毛巾放下,囑咐道:“一會你們再幫他擦一下,我先上去了。”
陸言點頭接過她手裏的毛巾,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後,把吳梓拉到角落裏,悄悄問道:“你怎麽看今晚這件事?”
“有人故意開門混淆視聽。”
“和我想的一樣,那你覺得傷楊叔的是誰呢?”
吳梓這倒是被問住了,思考了一會提出了一個答案:“那只在大堂裏的?”
“不是,絕對不是。”陸言很肯定地否認了,“它最開始出現的位置是在門外,應該就是從門外被血腥味吸引來的。”
“那你的意思是?”
陸言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吳梓:“你覺得我像是殺人兇手嗎?”
吳梓被他問的有些尴尬,他要怎麽跟陸言說,自己因為對方的房間太幹淨就把他标狼打了呢?
于是他換了一種說法:“你信任我嗎?幾次三番地跟我說這些話,還是在支開其他人的情況下,為什麽呢?”
陸言突然認真了起來,盯着吳梓的眼睛問他:“你相信有人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嗎?”
吳梓被他盯着背後發毛,但他還是接着話頭繼續說了下去:“你能預知未來?”
陸言點點頭:“我從6歲起好像就擁有了憑借着夢境預知未來的能力,夢到過08年的地震還有日本的核洩漏。”
哦,這麽真實的嗎?
他還是将信将疑:“那然後呢?”
“我從十一月份起就開始頻繁地做一個噩夢,夢裏城市被黑霧籠罩着,死去的魂靈依附着透明的網絡,割掉別人的舌頭,我醒來後一直在想操縱這些東西的人是誰。”
這不是那只惡鬼的手法嗎?陸言曾經憑借着夢境預知過她依靠網絡傳播怨念殺人的事情?
吳梓立馬來勁了:“然後呢?”
“在那之後我做的夢換了一個,夢境中有聲音告訴我我想要的答案就在這個小鎮裏,我潛意識裏覺得這個小鎮讓我很不舒服,并沒有打算去。可就在我醒來去上課時,寝室裏的風扇突然掉落,就砸在我剛剛站過的地方。”
“你是指有種力量在逼迫你來這裏。”
陸言點頭:“可就在我來這裏之後,我就再也沒做過夢了。”
作者有話要說: 前面的讓一下好嗎?陳婧要去英雄救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