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蛹鎮(十二)
吳梓帶着一肚子疑惑敲響了陳婧的門,陳婧手持着蠟燭頂着黑眼圈把門打開了,見是吳梓,語氣疲憊地嘆道:“你進來吧。”
他輕手輕腳的關上門,算了算時間,現在也不早了,有些不好意思:“陳婧,今晚謝謝你了。”
“先別說這個,作為朋友這是我該做的,你先給我解釋一下,你的貓是怎麽回事?”
早就料到她會問到這個,吳梓不會把實話都告訴她,但也不能随便拿些謊話搪塞,當下只得換了種說法:“它和那些怪物不是一類。”
陳婧翻了個白眼:“我知道不是一類,但是現在情況你也知道,你帶了一只會說話的貓,真當別人不會多心的麽?”
吳梓垂下頭,像是個被老師批評的小學生。
陳婧又看了他一眼,猶豫道:“你怎麽弄來這只貓的,真的不能跟我說嗎?”
“其實它真的不是什麽普通的貓,我和它認識也才幾個月而已,但你要相信我,它真的不會做什麽壞事的,等到可以的時候,我……我會告訴你答案的。”
兩人相顧無言,這個世界上未知的事情有這麽多,況且現在死亡還像黑暗一樣如影随形,她用着高中同窗的舊情對吳梓保持信任,維系着這段關系的平衡,即使這個天平的另一頭很可能牽系着自己的生命。
“好吧。”陳婧揚起頭,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我希望這只小貓,能和我們一起走到得救的時候。”
等吳梓把所有事情都說清楚後,躺到床上的小吳已經是一灘爛泥了,沈越知道他今晚有些累,溫順地挨着吳梓躺下,身旁的少年擡起手摸了摸沈越的腦袋,沈越知道他有很多想說的,就靜靜地在一旁聽着。
“陸言剛剛跟我說他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但是到了這裏之後好像就沒有了。”
“預知未來?”沈越一下子來了興趣,“他都跟你說了些什麽?”
吳梓把被子拉到胸口蓋好,把之前陸言在一樓跟自己說的全部講了出來。
“預知過之前的案件?這麽神奇?”
“對。”吳梓想了想,也有些猶豫,“他應該不是那件事情的知情人,而且看說話的語氣,也不太像是騙人。”
沈越話倒是都聽進去了,但一句話都沒說。
吳梓見他不說話,以為又是自己犯蠢亂分析鬧笑話了,連忙解釋道:“我只是瞎猜的,一切還是要聽你的。”
“聽我什麽?”沈越突然覺得這小孩有些好笑,有時候膽子大到敢和怪物貼身肉搏,有時候又還是慫得像原著裏的那個吳梓,不太懂。
“就……聽你的意見啊,我說了又不算數。”
“你說的怎麽不算數?”沈越反問他,接着說道:“這個世界發生的事情已經脫離原來的軌道了,有什麽是不可能的?而且,我覺得這個小鎮真的有可能讓陸言做不出那樣的夢。”
吳梓有些疑惑:“為什麽?”
沈越有些尴尬的咳了一下:“你知道我今晚用紙符捏的那個周沐吧。”
“嗯,我知道。”
“按理來說,周沐這種死于非命的年輕人,死後不應該沒有一點怨氣,有怨氣就會幻化成鬼,但周沐死後,我沒有看到一點幻化成鬼的可能。”
這就超出了吳梓的知識範圍了,“這又該怎麽說?”
“我覺得,那只鬼在這個小鎮,布下了什麽東西,不止那些有問題的水,可能這裏的空氣都有問題。”
吳梓聞言連忙捂住鼻子,眼珠子轉個不停,“什麽問題?”
“不是指空氣污染吶,要是有問題你們早就被毒死了。我是說,可能真的彌漫着我們肉眼不可見的,一種隔絕靈感的物質呢?比如說人死後并不能變成鬼,陸言失去了在夢裏預知的能力。”
吳梓還是有些迷茫:“那照你這麽說,她這麽做的目的又會是什麽呢?”
沈越自嘲地笑了笑:“我要知道也不會被她玩得團團轉了,好了快睡吧。”
吳梓這一覺睡到下午一點過才醒,其實這也不怪他,給困在這種危機四伏的鬼地方,隔一天還會鬧點人命出來,心再大也會有些失眠,何況他又不是什麽看淡生死的聖人,好在昨天鬧得太累,再怎麽焦慮也睡了過去,等醒來的時候,中午飯都吃過了。
沈越有些尴尬地聽着吳梓的肚子咕咕叫,更尴尬的是他自己的肚子也在咕咕叫,兩人正相對無言,有人在走廊把門叩響了。
吳梓套上外套打開門一看,是陳婧。
陳婧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把一大一小兩只碗遞到了吳梓手裏:“之前陸言來敲過一遍門你都沒醒,我懷疑他是怕你突然死在房間裏。我就知道你睡過頭了一定趕不上飯點,我給你和你的貓都留着呢,快吃吧。”
吳梓心底一暖,這人就跟賀懷意一樣,是個死傲嬌,明明想對人好,卻總要裝出一副施舍的樣子,裝又裝不像。
“好啦,謝謝你,我會吃完的。”
陳婧不屑地“哼”了一聲,扭過頭就走了。
吳梓捧着碗關上門,是兩碗蛋炒飯,因為天氣的緣故,捧到手裏已經有些微微發冷了,雖然不是什麽很精細的吃食,但吳梓知道,這是陳婧能為他們倆弄來的最好的東西了。
他把小碗放到沈越面前,撸了撸貓頭,“吃吧。”
沈越也沒跟他客氣,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味道雖然不怎麽樣,但是聯想到他們現在艱苦的環境,怎麽說也不該浪費糧食。
吳梓一手捧着碗,見貓貓耳朵一抖一抖的,看樣子吃的特別歡,心裏也覺得沈越可愛,這一頓飯剛吃下去,沈越卻突然不對勁了。
飯吃下去沒多久,沈越就覺得胃裏有灼燒感,很快就開始惡心,吳梓才放下碗,就看到自家的貓蜷縮在一旁,脖子一梗一梗地吐東西。
吳梓急壞了趕忙把貓抱在懷裏,卻發現沈越身體已經開始抽搐痙攣,他一句話還沒問出來,沈越的眼神就已經表明了一切。
剛剛陳婧送來的貓飯裏有毒,有人想要殺死沈越。
他馬上推開門想要下樓去呼救,懷裏的沈越卻伸出爪子攔住了吳梓,這人擺明了想要殺掉自己,陳婧是被人當作槍使了,貿然下去抓不住兇手,況且這□□既然已經下給自己,那大概率也是沒救了。
他胃裏像有炭火在烙,整個人像是被人綁在了電椅上,嘔吐和抽搐帶走了身體裏大部分力氣,手腳卻像被浸在冰水裏一樣發冷。
小時候去菜市場,看見賣魚的人殺鳝魚,将一根長的鐵釘穿過木板,逮住鳝魚尾巴,用那根鐵釘把鳝魚的腦袋刺破,這樣殺魚效率極高,沒多久那根鐵釘就可以串聯起很多條死鳝魚。
幼年的沈越站在攤位旁,冷冷地看着漁夫手起刀落地剖開那些尚在掙紮的鳝魚的肚子。年幼的他并不太懂,為什麽被釘死在案板上的肉還要掙紮。
後來他明白了,這種掙紮,不是求生,而是求死。
沈越在心裏把下毒的人全家問候了十來遍,還是疼的死去活來。
慶幸的是這□□沒讓沈越痛苦太久,感受了一會腸穿肚爛之痛後,沈越抽搐了一下,終于死去了。
吳梓抱着貓的手松了一下,眼神像熄滅的爐火一樣漸漸冷了下去。
1號的聲音适時地響起了:“這是你丢掉的第幾條命了呀我的宿主,我原以為你對這次的任務已經有了準備,沒想到還是這麽快死了啊。”
剛從鬼門關旅游回來的沈越哪有閑心去理它,悶悶地發號施令:“沒事我複活了。”
1號瞧得有趣:“行吧您随意。”
已經慢慢冷下去的小貓屍體突然抖了一下,沈越慢慢睜開眼睛,所見之處一片黑暗,吳梓這次一滴眼淚都沒有掉,很冷靜地抱着沈越的屍體等他複活,懷裏的小貓漸漸溫暖起來,沈越還是有些虛弱,毒素入侵身體的疼痛極大地損耗了他的精神力。
他沒聽到吳梓說話,便先開口了:“一會我用紙符捏個和我一模一樣的小貓,你把它帶下去交差。這個房間我是不能呆了,一會你去看看有沒有什麽空出來的房間,我先在裏面躲一陣子,這下毒的手法并不高明,兇手應該很快就能找出來。”
吳梓緩緩呼出一口氣,冷靜得讓沈越有些害怕:“好,之前和陸言一起去檢查過房間,219堆了很多紙箱子,沒有人住在裏面,那個房間可以讓你躲一陣子,你捏吧,我一會把它拿下去。”
沈越卻突然想做些什麽緩解一下這詭異的氣氛,他發現自從自己眼睛瞎了之後,吳梓有些地方慢慢有了改變,至于是什麽變化,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但他還是什麽都沒說。
陳婧和許蘭英把所有的碗筷洗好放進櫥櫃裏,少女一邊擦着碗一邊抱怨:“怎麽洗一次碗要用這麽多水啊。”
少婦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只得安慰道:“小陳你是不是累了,我看你黑眼圈好重,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沒事許姐,你看我們大家不都有嗎?”
吳梓抱着貓的屍體走到大堂裏的時候,除了受傷的楊叔,其他人都在,陸言看着吳梓懷裏的死貓,臉色不是很好看:“這是怎麽回事?”
他擺出事先準備好的表情,眼淚大顆大顆往下落,打濕了死去的小貓的皮毛,“我……我也不知道怎麽了,今天下午一起床,我的貓就開始一陣一陣的吐,我剛開始以為它吃壞了肚子,結果沒過多久就開始吐血,最後癱在地上死掉了。”
陳婧捂着嘴巴,一臉不可置信。許蘭英倒是嘆道:“嗨呀,今天小陸跟我說屋裏糧食要防着耗子,我就在櫃臺上翻出了耗子藥放下,這估摸着是你的貓不小心把耗子藥吃了吧。”
吳梓還是帶着哭腔:“那……怎麽處理啊。”
陸言倒是一反常态:“既然是你的寵物貓,那把它放到地下室吧,等警察來了,你再把貓貓帶回去。”
他低聲應了,眼睛掃過了這裏所有人的面龐。
作者有話要說: 鴿子成精了,咕咕咕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