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沒臉
金絲棗糕、椰子盞、芙蓉卷,還有一串來自西域的馬奶葡萄。季大人吃驚地望着眼前的各色點心,一時有點搞不清狀況。
江若隐笑意盈盈地說道:“孟婆婆知道你昨晚辛苦了,讓我帶來給你補充體力。”當然,沒有某人刻意的提醒,孟婆婆也沒覺得徹夜不歸忙于破案有多辛苦。
原來如此!季大人将手頭的文書收攏,示意江若隐坐下,溫和地笑道:“坐下一起嘗嘗孟婆婆的手藝吧。”
江若隐老臉一紅,沒好意思告訴他,自己在路上已經幫他嘗過一遍了,味道很不錯,不比酒樓的差。
恭敬不如從命,江若隐大大咧咧地拖過一旁的椅子坐下,陪着他享受下午茶,順便打聽八卦消息:“大人,一直沒好意思問你,你到底多大了?”
季大人怔了一下,沒想到江若隐會問他這個,遲疑了一下,婉轉地回道:“正值而立之年。”
“啊,你已經三十了啊!居然大我整整十歲,難怪他們會在背後這麽編派你了。”江若隐假裝不經意地透露。剛才發生的事肯定要跟他提起,不然他還傻兮兮地以為對方是什麽君子,吃了啞巴虧都不知道。
季大人聞言,并沒有太過吃驚,仿佛對這些事早已見怪不怪,夾了一塊芙蓉卷,悠悠地問道:“哦?他們說我什麽了?”
“說你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玩玩可以,但是把娈童帶到衙門裏來就太過分了。”江若隐剝着葡萄若無其事地說道,仿佛他們說的那個娈童不是她。
“娈童?什麽娈童?”季大人知道自己久未成婚,未定會遭人诟病,但是沒想到會被人說的如此不堪入耳。一時激憤,居然沒有反應過來,眼前這個一臉漫不經心的家夥就是當事人之一。
“大人,看這裏,他們口中所說的娈童就是我。”江若隐嬉皮笑臉地說道,被人污蔑成娈童似乎很榮幸。
砰——
向來溫文爾雅的季大人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喝道:“混賬,是誰在大肆傳揚這些污言穢語?我饒不了他!”
啧啧,看不出來嘛,脾氣不小,還以為他是個沒脾氣的老好人呢,這樣自己就放心了。
江若隐連忙放下手中的茶點,湊上去邀功道:“大人,別生氣,我已經将他打成了豬頭,他不敢再惹是生非大放厥詞。”
啊?什麽,已經把人打了啊!這家夥手腳倒快。
季大人斜了眼跟自己鬧緋聞的某人,佩服她的膽大妄為。要知道以一介平民之身毆打朝廷正六品官員,這事鬧大了,就算她再有理,上得公堂也免不了皮肉之苦。
這事其實很難處理,人家見你礙于顏面,行事瞻前顧後,以為你心虛,說不定就信了謠言。唯有用雷霆手段震住對方,才能讓謠言止于智者。不是智者就打得他變智者,俗話說吃一虧長一智,多吃吃虧就變智者了。
“需要我出面善後嗎?”季大人默許了江若隐的暴力行為,以為她一時激憤,打人過後後悔了,想要尋求自己的庇護。
“不用,我就是提醒你一下,省得你蒙在鼓裏,對人一臉和氣,讓人背後罵你虛僞。”想想自己真是一個厚道人啊,不但出工出力,還為人着想善後,真是太敬業了。
“嗯,沒有打殘吧?”季大人深有體會,知道江若隐出手沒個輕重,那個嘴碎的估計被打的很慘:“對了,那人是誰?”
“李通判,一旁的馮推官附和了幾句,但我沒有動他,省得他們同仇敵忾聯合起來告狀。李通判的醜事讓馮推官知道了,他們兩個就有了心結,将來必會不和。讓他們兩個咬去,大人你正好漁翁得利。”江湖上的爾虞我詐江若隐見得多了,分贓不均最容易引起內鬥。同理,遭受的苦頭不一樣,也能瓦解對方的團結。
“嗯,做的不錯。你……沒生氣吧……我從沒覺得你是……”說到後面,季大人有點心虛,不夠理直氣壯,所以有點吞吞吐吐。
“當時很生氣,不過打完氣就消了。我控制不了別人心裏怎麽想,我只能令他有苦難言,憋一肚子的委屈和郁悶。能氣死他當然最好,不戰而屈人之兵。氣不死他,讓他看見我就傷心流淚也行。想到這裏,我就不生氣了。”江若隐厚顏無恥地說道。什麽都能吃,虧不能吃,什麽都能受,氣不能受,這是她的一貫宗旨。
“你呀,吃葡萄吧。”季大人算是領教了江若隐的厲害,幸虧她跟自己是一夥的,這真是值得慶幸的一件事。
兩人相談甚歡,忽然門外有衙役朗聲禀報:“季大人,府尹大人有事宣布,請大家到正堂彙合。”
季大人聞言,擡頭望了眼江若隐,心道難不成李通判不堪受辱,豁出去了,不顧臉面執意要為自己讨回公道?他雖然嘴賤造謠生事,但江若隐畢竟動了手,且他是白身,毆打朝廷命官,最輕也要判三十大板。這可如何是好?
想到這裏,季大人皺起了眉頭,沉默不語。如果跟府尹大人溝通一下,還是有機會讓他幫忙按下此事的。只是,這樣一來,就必須跟他談及某人,那個自己不願談及的人,季大人為難了……
“季大人,回神啦!府尹大人喊你開會呢,趕緊去,我在這裏等你。”江若隐優哉游哉地将葡萄扔向嘴中,催他走人,剩下的這些茶點自己會幫他解決的。
“那你在這裏等我……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瞧着江若隐沒心沒肺的樣子,季大人暗暗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轉身潇然離去,留下一臉愕然的江若隐茫然無措,自己會有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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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若隐本以為季逸然會去很久,一個人悠然自得地吃着點心品着香茗,不想才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就見某人春風滿面的推門而入,與剛才的愁眉苦臉判若兩人。
“喲,升職還是加薪了?”江若隐笑嘻嘻地調侃道。
“都不是,來了一個新上司。”得知與江若隐打人一事無關,季逸然就放心了,整個人都輕松下來。
“難怪喊你們去正堂集合呢。”原來去認人了。
“若隐,你認識楊府丞嗎?”季大人忽然想到一事,開口問道。
“不認識,誰啊?”自己在京城一個人都不認識,別說什麽楊府丞就是皇帝老子也不認識。
“楊府丞今晚請我們吃飯,特別跟我提起,讓你也列席。我以為你們倆認識呢。”當時在場的都是衙門裏的官員,如果他們兩個不認識,楊大人為何要指明讓江若隐出席呢?
江若隐一聽,怔住了。難道自己無意中結識了什麽達官貴人不自知?可自從來到京城,認識的人屈指可數,跟衙門相關的人更是……咦,難道是剛才見到的那個神秘男子?
“大人,楊府丞是不是二十五六歲劍眉朗目的男子?”江若隐忙向季大人證實心中的猜想。
見季大人點頭,江若隐确定是剛才那個躲在後面看好戲的男子,只是他為何要邀請自己出席衙門裏官員的聚會呢?難道……難道這人才是真正的龍陽君,看上自己了?不會吧……
江若隐不寒而栗,恰在此時腦子裏靈光閃過,想到一個可能性:“大人,楊大人是不是邀請了所有的官員?”
“嗯,今晚衙門裏所有官員都會出席。”一群狼裏混着一只小白兔,太礙眼了!
“哈哈,我知道怎麽回事了,我去我去。”江若隐恍然大悟,明白了這位楊大人的用意,眉開眼笑道,看起來頗有點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望着一臉春風得意的江若隐,季大人一頭霧水,這到底是鬧哪出啊。
“大人,我剛忘了跟你多說一句。我教訓李通判的時候,有人躲在我們身後從頭看到尾,最後還意猶未盡,問我就這麽放過他了?所以,我覺得某人點名讓我出席,只是想看李通判尴尬的神情。”江若隐說完,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又張揚又欠扁。
“楊大人不會這麽無聊吧。”季大人對此不可置信,可除了江若隐的猜測他一時半會也想不出別的可能。
“李大人看上去像個正人君子,還不是背後跟個長舌婦似的造謠生非?為何楊大人就不能是喜歡看熱鬧的人?”江若隐反駁道。
“你說得也有道理。”季大人好脾氣地附和道。不管怎麽樣,這個楊大人對江若隐沒有惡意,既然他想看某人笑話,他也不會多管閑事制止,況且他雖不是睚眦必報的人,但也不是任人欺負的軟柿子。某人因為嘴賤,落得沒臉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晚宴定在申時,季大人回家換過便服,帶着江若隐漫步到了天香酒樓。
一進百花廳,正中坐着的俊朗男子正是江若隐之前見到的看好戲的神秘人。江若隐沖着他別有深意地笑了笑,對方回了她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随後兩人不懷好意地看向門口,等着某人的大駕光臨。
季大人将這一切看在眼裏,莞爾一笑。這兩人真像沒長大的孩子,這麽喜歡作弄人。
只可惜,笑話沒有看成,因為一直到晚宴開始,李通判都沒有出現。楊大人派去他家打探消息的人也遲遲未歸,直到酒足飯飽,大家各回各家的時候,才有人神色匆匆地出現,順便帶來一個壞消息:“不好啦!李大人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