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祭拜

秋高氣爽,丹桂飄香,樹蔭之下最适合乘涼。午後,府丞大人架着二郎腿躺在庭院的榕樹下小憩,随着搖椅前後輕輕搖晃,閉目假寐,惬意無比。此時,再來一杯冰鎮葡萄酒,就更完美了!

可惜,寧靜的時光總在不經意間被打斷,随着衙門後院傳來一聲巨響,楊大人無奈地睜開雙目,面露苦笑。哎!短暫的午後快樂時光就此結束。

“大人,不好啦!”新上任的小厮很負責,爆炸聲後沒多久就出現了,興沖沖地跑來報告突發情況。

“閉嘴,我好得很!”楊大人起床氣頗重,不滿地瞪了眼對方,暗道真是個烏鴉嘴,會不會說話呢?這個小厮是閑王妃給的,自己本不想用,卻拒絕不了妹妹的那份心意。

“奴才該死。”本想跑來邀功的小厮發現自己說錯話了,連聲道歉。

“起來吧,怎麽啦?衙門被燒了啊?”楊大人悠悠起身,漫不經心地問道。

全蟹宴後,府尹大人腿部痛風發作,無法每日應卯。所以這段時間內,幸陽府以府丞大人為首,衙門裏一切事務由他作主。

“那倒沒有。只是,後院的雜物房被炸飛了半間。”小厮本以為府丞大人聽到這個消息會跳起來,不想人家只是微微揚了一下劍眉,追問了一句:“有傷亡沒?”

得知沒人傷亡,楊大人背着手,優哉游哉前往後院查看。

後院雜物房的門口坐着兩人,男子身材高大,滿臉的絡腮胡子被燒得稀稀落落,另一個長相清秀俊逸皎若秋月,除了臉上有點黑灰色污漬,并無大礙。兩人垂頭喪氣地坐在院子裏直喘粗氣,仿佛剛剛劫後餘生。

“哎呦,怎麽啦?”某人看見江若隐灰頭土臉的樣子,一時沒忍住,毫無同情心的笑開了。他真不是故意的,實在是江若隐跟平時的俊雅蕭逸判若兩人,此時的她好像一只茫然無助楚楚可憐的……灰耗子……

切,這人是來看熱鬧的吧!

江若隐斜睨他一眼,沒好氣地回道:“有人好心辦壞事,我想拯救蒼生未果,只能狼狽逃竄。”

“是我不好,粗心大意放錯了東西,導致丹爐爆炸,還連累了若隐。楊大人,你放心,我會負責修繕破損的房屋。”季大人态度很好,主動承認了錯誤。他給江若隐當下手,不想把硫磺錯扔進丹爐裏,所幸江若隐見機快,拉着他及時跑出來,這才沒有因公殉職。

“沒關系,修繕房屋的事衙門會負責的。這個……東西調制出來了嗎?”楊大人平時雖然吊兒郎當的,行事也不怎麽靠譜,卻不是尖酸刻薄之人,還是很通情達理的。

“幸虧我跑的時候把罐子拎上了。”江若隐得意地一指身旁的小罐子,裏面是她這幾天辛苦的成果。

“給我看看。”楊大人笑嘻嘻地湊到她跟前,自說自話打開罐子。黃褐色粉末中隐隐可見數點針眼大小的透明幼蟲,“這什麽啊?這麽小,還扭啊扭的,太惡心了!”

“你別小看它,一旦讓它進入你的體內,你就完蛋了。”江若隐白了他一眼,一把奪過罐子,小心翼翼地蓋上。這可是蠱毒,當蟋蟀看呢?

“柯大人就是被這種蠱蟲毒殺的?”楊大人好奇地問道。一開始聽江若隐說黑色粉末可能是蟲卵,他還不怎麽相信。現在倒是心服口服了,這個臭丫頭有點本事,不簡單啊!

“嗯,他死前的症狀跟書上描述的完全吻合,毒源也找到了,應該是死于蠱毒。”但是有一點江若隐想不通。如果只是吃了蟲卵并不會毒發,要吃了幼蟲才會慘死。那兇手是如何讓柯大人吃下幼蟲的呢?

“先不忙這個,我說季大人啊,要不要把你那胡子剃一剃?”楊大人嬉皮笑臉地建議道。他剛嘲笑完江若隐的灰頭土臉,又多管閑事鄙視人家燒焦的胡子了。

季大人摸着陪伴自己好久的胡子,有點舍不得,遲疑了一下,郝然道:“大人說的是,下官這就把它剃了。”說完,回到了自己的書房,修正儀容。

楊大人等季逸然回了書房,回過頭,對着江若隐說道:“今天是柯大人的頭七,你陪我去祭拜一下吧。”

“啊?為什麽要我陪你去?”衙門裏沒人啦,自己又不是正式編制,憑什麽讓自己加班加點,還是去那種鬼地方!

“你是見到何夫人與柳大人有私情的證人嘛,她要是不好好配合說實話,你就可以出面指證她了。”這個理由聽起來好牽強,有一種關門放什麽的感覺。

江若隐斜睨他一眼,正打算一口回絕,楊大人又抛出來一個勁爆的消息:“我查過你提到的那個溫太醫。他本名溫謙洵,擅長骨科,長年給柯大人治腿,柳大人正好也是他的患者。何夫人約柳大人在他那幽會,你就不好奇他是否是知情人?亦或者他是那牽頭搭線的人?”

江若隐猶豫了,楊大人成功地激起了她的好奇心:“那等季大人出來,我們同去吧。”

“咳咳,事關府尹大人的隐私,你覺得季大人知道的太多,對他是好事嗎?”言下之意,知道上司的把柄,要麽以此上位,要麽萬劫不複。

“你就不怕?”江若隐反問。

“我上頭有人!”楊大人臉上洋溢着張揚不羁的笑容,得意地回道。

這貨又來了,他就不知道什麽叫低調嗎?就算你妹夫很牛,也沒你這樣扯着虎皮到處橫着走的啊!

江若隐無視某人欠扁的笑容,點點頭,洗了個臉,換了身幹淨衣服,跟着楊大人出門了。

在她走後不久,書房裏走出來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他眉目疏朗,風采高雅,沒有了亂糟糟的胡子遮擋,季大人終于露出了廬山真面目,煥然一新地出現在人前。

只可惜,他興沖沖地走出來,卻聽下人說,若隐跟着楊大人出門了,一時心中有着莫名的失落……

頭七,是死者去世後的第七日。相傳在這一天,死者的魂魄會返回家中,探望親人。所以,家屬會在這一天焚化紙錢祭物,以示哀悼,親朋好友也會上門來祭拜。

江若隐看到何夫人的時候,她正在與一個中年男子交談。那人儀表堂堂,一臉正氣,國字臉上滿是肅然,留着兩撇八字胡,正在向何夫人詢問柯大人的死因。

何夫人正不知道該如何作答,看見楊大人和江若隐到來,忙迎了上去,轉而向他介紹道:“簡大人,這位是幸陽府府丞楊大人,他們正在調查我家老爺的死因。”

楊大人是正四品的幸陽府府丞,簡大人則是正五品的禮部郎中,兩人差了兩個品階。且楊大人威名遠揚,以龍虎山高徒的身份一躍成為官場中最為閃亮的新星。盡管大家都知道他是因為閑王才踏跡官場的,可誰都不敢露出輕視之心。

簡大人知道楊大人的來歷後,忙上前行了一個禮,恭恭敬敬地說道:“下官未曾見過楊大人,沒有認出來,還請大人海涵。”

“沒事,不知者不怪嘛。”楊大人打了個哈哈,并沒有放在心上。他又不是潘安宋玉,沒認出來很正常。

“柯侍郎……生前是我摯友。恕下官冒昧,敢問楊大人,皓然是因何離世的?” 簡大人神情黯然地問道。皓然是柯侍郎的字,他們倆既然是摯友,自然稱呼彼此的字。

“目前只知道他是吃了某種有毒性的動物毒發的。”說吃蟲子太惡心了,楊大人換了個含蓄點的說法。

不想就這樣,簡大人聽了,臉色都驟然變白,眼神閃爍不定,和楊大人心不在焉地寒暄了兩句,就此匆匆告別。

這個人有問題!江若隐目送他遠去的身影,發現他走路跌跌沖沖地……

“何夫人,簡大人跟柯侍郎是同鄉還是同窗?”楊大人也察覺到了他的異樣,開始打聽往事。一般官場上交好的,不是同鄉就是同窗,或者師承同門。

何夫人露出難為的神情,遲疑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說道:“其實……我并不覺得他倆關系有多好……”事實上,簡大人剛才說自己是柯侍郎的摯友,這讓何夫人覺得很驚訝。

“哦,何出此言?”楊大人一聽,頓時來了精神,仿佛嗅到了八卦的氣息,興致勃勃地追問道。

何夫人擡頭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說道:“我嫁入柯家十幾年,簡大人登門造訪的次數屈指可數,我家老爺平時也不怎麽提起他。他今天來祭拜,我還以為是禮數使然,渾沒想到他會那麽說。”

“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有些友情只會默默地放在心裏,未必會表現出來。”楊大人笑道。

“是,婦人愚昧,讓大人見笑了。”聽楊大人這麽一解說,何夫人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默了一默,接着說道:“他們兩個不是同鄉也不是同窗,以前聽老爺提到過一回,說他們曾經一起出使過燕國。也許,是那時候結下的友誼。”

“哦,是這樣啊。對了,還有兩樣東西要給夫人一觀,還請夫人移步。”楊大人可不比季大人臉薄,做事瞻前顧後的,他是想到什麽就去做的人。

何夫人眼皮子一跳,心中隐隐有了不詳的預感,帶着楊大人和江若隐去了正堂後的耳房,神色複雜地望着楊大人從懷中掏出兩只香囊,還有一張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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