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溫太醫
何夫人望着眼前一模一樣的兩只香囊,眼神黯了黯,随即擡頭複又明亮,故作驚訝地問道:“楊大人,你也到過隐龍山嗎?”她倒沒忘了之前所說的謊言。
“這個香囊不是我的,是我們府尹大人的。”楊大人淡淡一笑,沒功夫跟她兜圈子,開門見山道。柳大人雖然是他的頂頭上司,但并不代表他要給其面子,亦或者投鼠忌器。
何夫人聞言,臉色驟變,板起一張俏臉,叱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何夫人之所以敢如此質問楊大人,是因為大楚律法規定抓賊拿髒,捉奸拿雙。口說無憑随意毀人清譽,楊大人就算背後有閑王撐腰,沒有人證物證,也無法定何夫人的罪。所以,她內心雖然忐忑不安,但言語之中毫不退讓。
果然死不承認啊!但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楊大人并不介意,回頭給江若隐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上。
江若隐暗中回了他一個白眼,雖然不爽他把自己當丫鬟使喚的态度,但仍顧全大局,上前一步,施施然說道:“何夫人,實不相瞞,這張字條不光柯大人收到了,我們衙門也收到了。所以,昨天下午楊大人派人跟蹤了你和府尹大人,見到你倆在閑王府的杏子林裏幽會。府尹大人親昵地稱呼你為寶寶,你則說他官威見長,又說自己這段時間瘦了,手感不好……”
江若隐的記性很不錯,正準備将他們偷情時說的肉麻情話複述一遍,豈知才說了兩句,何夫人的臉就漲成了豬肝色,由白變紅,緊接着大喝一聲:“住口!”一雙狐媚眼殺氣騰騰地瞪向江若隐,眼中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何夫人,這可不是我看見的,而是負責跟蹤你們的人看見後,複述給我們大人聽的。你要是不信,可以找他們當面對質,話說當時在場的人可不少……”江若隐眉飛色舞地随口亂扯,越說越得意,經她一描述好像有無數人親眼目睹了何夫人與柳大人偷情一事,且這事已經鬧得紛紛揚揚,人皆可知。
何夫人被她這麽一詐糊,吓得心驚膽戰,無法冷靜思考對方話中的真實性。況且,江若隐雖誇大了目擊證人的人數,但是細節方面一點沒有誇大其詞,真真假假參合在一起,何夫人下意識地相信了。
完了,這事要是洩露出去,柯家的族長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會将柯侍郎的死怪罪在自己身上,而婦人的名聲一旦受損,娘家再疼自己,也肯定不會出面為自己撐腰,加上受此連累的柳家……後果不堪設想。
何夫人想到這裏,頓時氣餒,雙腳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楊大人的面前,剛還趾高氣昂神聖不可侵犯,一下子變得淚流滿面跟個小媳婦似的楚楚可憐。
嗯,演技很不錯,娴熟而自然,這是偶像派直升為實力派嗎?江若隐見此,忍不住在心中為她默默點贊。
“楊大人,請你明鑒。老爺的死真的與我無關啊!我承認,我跟柳大人一見鐘情相見恨晚,一時沖動做出了一些無法挽回的錯事,但我們只是情不自禁,并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何夫人眨着一雙媚眼,眼角透着晶瑩,沒一會就哭得梨花帶雨,惹人生憐。
江若隐不懷好意地瞟了眼身旁的楊大人,不知道他會不會憐香惜玉就此心軟。
“何夫人,我只想查明柯大人的真正死因,對你的隐私并不感興趣。你只要老實告訴我,這兩個香囊是從哪裏得來的,如果所言屬實,其他事我一概不追究。”楊大人話裏的意思很清楚,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何夫人也不是傻子,事已至此,沒有什麽好隐瞞的,乖乖将香囊的來歷告訴了楊大人。
只是,令楊大人沒想到的是,這對香囊居然是給柯侍郎治病的溫太醫送的!
楊大人和江若隐聽完,面面相觑,這是什麽情況?溫太醫是柯侍郎的主治大夫,他們之間無冤無仇,為何他送給何夫人的香囊裏會有蟲卵呢?難道他想要嫁禍給柳大人亦或是何夫人?
事情越發詭異,只能順藤摸瓜,繼續追查下去。楊大人見何夫人哭哭啼啼地,再也問不出什麽來,就帶着江若隐起身告辭,離開了侍郎府。
出了大門,楊大人酣然回首,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體貼地問道:“忙了一天,腿酸嗎?”
啊?江若隐愕然,一怔之下,下意識地回答:“不酸。”
“哦,那我們再去一趟溫太醫家吧。”某人撕開溫柔的面具,露出了狐貍尾巴。這個狗官,太會差使人了!
江若隐雖然不滿被他牽着鼻子走,可他讓自己去做的事偏偏都是自己感興趣的。權衡了一下,最終還是好奇心占了上風,江若隐屁颠颠地跟着楊大人直往溫太醫那趕去。
楊大人做事雷厲風行,手上不光有着确實的證據,背後又有閑王撐腰,所以沒費什麽周折,就打聽到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給柯侍郎看病的溫太醫是柳府尹的表弟,他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素來交好。所以,溫太醫知道柳大人一個不可告人的癖好,那就是喜歡人妻。
柳大人位高權重,家裏妻妾如雲,但是看見別人的妻子,尤其是像何夫人這種天生狐媚的熟女,心中就會激起抑制不住的沖動。越是得不到的女人,他越是想方設法地想要得到,這種在刀鋒上行走的感覺刺激着他的神經,一旦到手,他就會有不可言喻的成就感。
這個癖好其實是一種心理疾病,江若隐曾經在一本古書上看到過相關記載,所以對此見怪不怪。
柳大人素有痛風的老毛病,一到陰天下雨他的手腳就浮腫疼痛。某日,他去表弟溫太醫那就診,看見陪着柯侍郎來複診的何夫人,頓時就跟貓見了魚似的,從此丢了三魂六魄,厚着臉皮纏着溫太醫給他牽線搭橋。
溫太醫知道他的老毛病,但對方是侍郎的續弦,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所以一口回絕了他。但柳大人賊心不死,居然趁着柯侍郎就診的空隙,跟何夫人搭上了話。當然蒼蠅不叮沒縫的蛋,何夫人自己也不是什麽好貨色。一個風韻猶存的徐老半娘,正值如狼似虎的年紀,偏偏丈夫腿腳不便,還有半身不遂的跡象,這讓她如何忍得了深閨寂寞。
一來二去,郎有情妾有意的柳大人和何夫人就此在溫太醫的醫館裏成就了一段風流佳話。
等溫太醫知道此事的時候,木已成舟為時已晚。溫太醫長嘆一口氣,他既然做不到大義滅親,向苦主柯侍郎舉報自己那禽獸不如的表哥,只能幫着他們遮掩,所以就給了他們兩個香囊。
香囊裏面放的草藥有避孕的功效,因為柯侍郎腿腳不便,很少有房事,所以何夫人不太可能懷有身孕。而柳大人雖然五十多歲了,仍然老當益壯,為了保守起見,溫太醫苦心積慮地給了他們一人一道護身符。畢竟鬧出人命來,他也難辭其咎。
楊大人默不作聲地聽完事情的起因,掏出一只香囊将裏面的藥物小心翼翼地倒在宣紙上,一臉認真地問道:“你看下,裏面是放的這幾種藥材嗎?”
溫太醫雖然不明白楊大人為何這麽問,但還是小心謹慎地确認了下,說道:“沒錯,這些藥材都是我放進去的。”
楊大人用手指着藥材堆裏的黑色粉末,又問了一句:“其他的藥材我都認識,唯獨這味藥……是你的獨家配方嗎?”
溫太醫聽了,皺了皺眉,喃喃自語道:“這是藥嗎?”說完,伸手黏了一些黑色粉末,放到鼻子前聞了聞,說道:“大人,這些不是藥,可能是時間久了,積攢下來的塵灰。”
“哦,這樣啊。我還以為這是毒藥呢!”楊大人故作恍然大悟道。
“大人,這個香囊是我給表兄他們的,裏面怎麽可能會有毒物?”溫太醫一聽,急了,忙不遲地分辨道。
“哈哈,我是說笑的。這個,我衙門裏還有事,就不多做打擾了。”楊大人打了一個哈哈,向溫太醫客氣地拱了拱手,起身告辭。
不想,走到大門口,一個小厮冒冒失失地沖了進來,差點撞到他。幸虧,楊大人身手矯健,及時抽身避過,而江若隐跟在他的身後,視線受他遮擋,等楊大人潇灑地閃開,她才察覺此事,但為時已晚,眼看自己要被撞個四仰八叉,丢人現眼地躺地上,忽覺一股大力将自己拉過一旁,緊接着随着慣性,自己投懷送抱餓虎撲食般撲向某人……
我擦!搞什麽啊!
江若隐身不由己地撲向某人,眼看着被對方抱個正着,幸虧她反應迅敏,在最後關頭抱臂環胸,及時保護好自己的敏感部分,只是可憐了某人,被硬邦邦的臂肘撞了個正着……
靠!怎麽跟預想的不一樣?這個臭丫頭,擋什麽擋,好疼!偷香不成蝕把米的楊大人悶哼一聲,只覺得胸口一陣巨疼。你大爺的!
江若隐安全着落,意氣奮發,笑嘻嘻地問道:“楊大人,你沒事吧!幸虧你接着我,不然我就丢人了。”
“咳咳,舉手之勞何足挂齒!”話說的好聽,某人卻因胸口疼痛,咧着嘴在那苦笑。虧大發了!
肇事的小厮渾沒想到自己把堂堂府丞大人害得不淺,到得正堂,扯開嗓門喊道:“溫太醫,不好啦,我家大人突然病發,站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