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嗼,離二十也近了,再過幾年,該來的都要來了,阿媽這一生倒沒什麽希望,只願你們都好好的,以後呢,找個老實人結婚生子,平平安安一輩子就好了。”阿媽又接着道。
“我也不大想這些東西的,實在不行,就挨着媽過一輩子。”我轉頭對這阿媽,嘻笑道。
“現在不想,将來也是要想的,現在嗼說挨阿媽,以後要是遇見人家,就跑得影都沒了。”阿媽也笑道,可眼裏又有止不住對未來的擔憂的神色:“阿媽将你阿爸留下的錢一分不少的存着,計劃着要給你們姐弟倆分別再置一套房,你弟嗼,沒房哪裏行,現在的女娃娃呀,唉。“
“家裏這棟房蠻好的嘛。”房子雖是在城郊,然各個方面都是方便得很,裝修也好,還有自家的小院子,在如今房價堪比天價的年代裏,有這樣的窩,我已經算是心滿意足了。
“這房呢,是你阿爸先前留下的,哪裏曉得人家嫌不嫌棄。而你呢,我是一定要給你買的,有了自己的房子,和夫家住一起底氣都是足的,哪裏曉得你要去什麽樣的人家,人家又是什麽樣的人,樣樣準備好了才不叫人笑話。”阿媽的思想還是極其保守,同時作為一個母親,總是綢缪着兒女将來的事,竭盡全力将她的一切全部奉給子女們,我也不知該哭該笑。無條件接受她的付出或許于她于我都是好的。
後來,她又擔心我回到那邊,雖然她面上沒有表現出來,我還是可以隐隐猜到她話裏的試探之意,便坦誠道自己并沒想過要回去。雖然他們有錢有權,然而除在血緣上我們之間有着不可分割的聯系外,就如同陌生人一樣,沒有牽挂,沒有思念,更沒有責任和埋怨,同時,我對他們還隐含感激之情,最起碼,我的生命是他們給的,也就僅此而已。
回到家幾天後高中同學也陸續來齊了,大家組織了一次同學聚會,有的人胖了,有的人瘦了,有的人變時尚變漂亮了,有的人變得開朗許多,也或許是本身就是這樣。每個人都迫不及待地分享自己所到之地的奇聞異事,卻都是好的,讓聽者感覺似乎那個地方幾乎是0瑕疵.。還好君時還是當時的樣子,或許是有些變化的,然而我是可以預料到她的變化的,一早就做好了的準備,再見到就覺得和當初沒什麽區別了。我們一起到郊外的田野散步,從城東走到城西,跨過水溝,坐船渡過江流,沿着輸水管就這樣沒有目的地走,我們很多時候都選擇沉默,可說話時,每一句話幾乎都能滲入到對方的心底。
我看着在緩緩西下的夕陽,內心是安詳的滿足,我是這樣發自內心的喜歡這裏的每一寸土地,這裏新鮮的空氣,所以當假期快結束時我突然感到:“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這句話所表達的遺憾,悔恨和一種對未來的迷茫是怎樣的徹底。在這個步伐如飛的年代裏,時間能夠卷走許多東西,每次分離後的重聚總會有某些事物在變化着,下一次見面又是另一種不同的心境了。
這日我又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學校了,也是提前做好的準備,卻與從學校裏回家大不相同,當時是懷着一種極其期待的心情在等待的。
“阿妹哪,這是家裏的特産嗼,你帶去學校給同學嘗嘗鮮。”阿媽将七八斤重的東西塞進我的包裏。
“阿媽,裝少些,吃不了這麽多。”我提起包,感覺瞬間重了不少。阿媽笑道:“妹喲,是你一個人吃嗼?學校人多,一人一點也就沒了,哪裏有多少。”
“我給宿舍帶些民族的東西就好 ,這個太重了。”感覺阿媽太實誠了,我說要給同學帶東西,她就将藏在櫃子裏的衣服,被套都了拿了出來,我知道這些都是她珍藏的少數民族物件,瞬間又感嘆萬分了。然而我也知道輕重,将床單和衣服各拿了一件,留下更好的,然而吃的卻被逼着拿走的,想想給宿舍人帶吃的也蠻好,就背上了,不過,也真是重。
臨走的那天,君時要去送我,我拒絕了,我十分清楚看着另外一個人背影漸漸遠去的感受。別人我是不太清楚,君時我就十分篤定了,因為,她和我的內心是如此相似。
學校這邊的陽光比家裏要強烈許多,即使是剛剛開春,花都開得滿校了,随處可見海棠被風吹後飄落的美景,有許多人都拿起手中的攝像機迅速抓拍難得的瞬間。
打開宿舍門後聞到一股沉悶的氣味,這是房間一個多月未見陽光的結果。我立即拉開窗簾,将宿舍所有人的被子扛到陽臺去曬,掃地,拖地,擦書桌,一切都好了之後,我終于是全身酸痛。
阿雅是第二個回來的,她一開門就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苕華,我好想你!”我也回抱道:“我也挺想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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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來。”她将超大號的行李箱和背上鼓脹的旅行包放下後,立即将我拉到跟前,翻開了各種吃的,将一包海産品放到我的手裏,我道:“我也有東西要給你的。”就将一件繡花精致的民族衣服送予她,這是阿媽在問過我她的身高體重後特意為她選的,她穿上很修身,蠻漂亮,好久都不曾脫下。
紫鵑與董婕也是在這天的傍晚相繼到了,大家各自分享從家裏帶來的東西,又談談這個月回家做了些什麽後,整理心情準備上課。
“苕華,你有選了周教授的課嗎?”當我在洗頭時,阿雅問道。
“哪個周教授?”我實在不記得。
“就是專業選修課,不是有個周承德教授的嗎,你選了沒有?”阿雅将手裏的零食塞進我的嘴裏,可惜是甜的。
“是那個什麽……《微觀經濟學》,應該選了的。”我隐約覺得周承德的名字有些熟悉,估計是選了的。
“那就好,這樣我們四個又可以一塊上課了。”阿雅看來很是滿意。
然而事實證明我錯得有多離譜,不但專業選修并不是《微觀經濟學》,連體育課都有時間沖突,體育課是一定要去改的,可我最喜歡的就只有網球了,現在還剩下的課也只有體質訓練和籃球足球一類的,這些實在是個大坑。仔細想想後還是決定要去學院加課,也順便将另一門專業選修課改成了《微觀經濟學》,與舍友保持隊形。
到上了這一門課後我終于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對周承德這個名字有種熟悉之感了,我雖然早就知道彌淮的爸爸是個大學老師,但當時也沒關心究竟他是在哪裏上課,況且那是大學離自己還是有些距離的。
我選了個不起眼的角落,聽着那位眉目慈善的老人在投入地講述着自己生命的歷程,再次意識到命運的奇特和世界的狹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