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戰争結束

右賢王撤了,總要有個人去頂上這個缺,阿裏侃只能親帥心腹大軍硬着頭皮上了。因為東路軍實力不強,高擎定他們都是熟悉的,并不認為他有多大的能為,加上有個江湖人在側,總給人一種外行人指導內行人的錯覺,所以阿裏侃決定把列英的兩萬人派人去對付東路軍,又給配了幾個柔然血統的将領制衡。

列英的人馬當初在戰争中損失的,阿裏侃都給他配齊了,只是柔然人自然能夠憑借血統當上頭領,至少是個小頭領,然後用這些頭領控制軍隊,連點成線,連線成網。這樣的想法是十分好的,頭領有權力、有權威,又有屬下相互制衡,并不怕他們架空頭領。可惜這個辦法平時能用,但用在列英的部隊身上就不行了。

列英部隊裏的都是漢人,一心一意忠于皇朝的漢人,聽說列英叛變的時候,還有些險些起事,還是列英威逼利誘的哄住了。列英早就給每個小隊任命了頭領,現在柔然人來了,自然降為副職,在和東路軍決戰的前一夜,列英召集這些副職密謀,直接把摻雜在他們中間的柔然人殺了。

高擎定和陸小鳳這一支五萬人的東路軍,根本沒有遇到抵抗,就贏得了勝利,迎回同胞,順利變成了七萬人。雲惟珎接到戰報的時候哭笑不得,這本是他早就一手安排好的,但現在讓陸小鳳給遇上了,總覺得這是陸小鳳的光環效應啊~西路軍是經驗豐富的老蔣魏尚所率領的五萬大軍,還有西方魔教的可利和西域諸國的騎兵,當然包括姑墨國加木王子所帥騎兵。這些西域諸國騎兵都暫時歸可利統領。別看他們人數衆多、但分屬不同,武力不一,就連服飾看上去都五花八門。雲惟珎最擔心的反而是他們這一軍,要是魏尚和可利統領不善,直接炸營也是可能的。

雲惟珎提心吊膽的等着,還好西方魔教對諸國控制嚴密了許多,感謝玉羅剎。

現在形勢最險峻的是中軍和阿裏侃主力的對決。西方魔教願意聯盟,但不願意正面與阿裏侃交鋒,怕損傷實力,江湖人士在這種大軍對決中,占到的優勢很少。雲惟珎已經把能用的計謀都用了,能團結的資源都整合了,現在,只剩決戰。

十萬中路軍,十萬阿裏侃主力,陳兵在草原上,營帳排開,是遮天蔽日的浩蕩景象。軍營和士兵列陣,黑壓壓的一片,根本望不到盡頭。本來就開始枯黃的野草在衆人的踐踏下已經沒有了蹤跡,腳下全是黃沙,每每在軍營中跑馬,總能濺起一陣塵土,嗆人得很。

“将軍,何不直接開戰?”一個偏将問道。

“是啊,不是說斥候已經得手,柔然的戰馬被下毒,正是咱們出兵的好時機啊。”說這話的武定,怕郭萍沒有經驗,雲惟珎抽調武定過來壓陣的。

“阿裏侃的主力将近十萬人,這些可都是壯勞力,要是能不傷性命,日後會有大用。”郭萍淡淡的解釋了一句。

“什麽大用,在戰場上哪兒能不殺人!”武定忍不住反駁道,他不知道雲惟珎這樣的大人物在想什麽,只是到上了戰場,想不殺人就贏得勝利,哪兒有這個可能。

“殺人肯定是要殺的,但什麽時候下手,從什麽人開始動手也是有講究的。行了,武定你帶兵從西路包抄,咱們形成大的包圍圈,抱柔然人圍住就是。東路已經圍得差不多了。”郭萍并沒有多解釋什麽,直接下令讓武定帶兵走了。

武定一系的人退出營帳,武定的副官也十分不解,“這是在幹什麽,圍而不打有什麽用,柔然奇兵在沖鋒上本來就厲害,現在包圍圈這麽大,咱們什麽地方都要防守,柔然人卻只要找一個地方沖鋒就行了,這不是白費勁嗎?”

“行了,你是将軍還是他是将軍,現在郭将軍是中軍主将,軍令如山,聽他的就是。”武定急忙打斷了自己副官的話,本來他就不是雲惟珎的心腹,現在在戰場上鬧矛盾,不是找死嗎?雖然他心裏也有這樣的疑問。

和武定一樣心有疑慮的武将不在少數,但他們還是遵命形成了包圍圈,這就能體現中原兵制的優越性了。

包圍圈正式形成,郭萍帶兵偷襲了阿裏侃主力的後勤,一把火燒了所有糧草、牲畜,現在阿裏侃的主力軍隊沒有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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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還傳來一個大好消息,右賢王被阿裏侃派去的人刺傷,性命垂危之時,把軍隊交給了自己的大兒子統領,柔右賢王的部族和阿裏侃結仇,已經準備要開戰了。

現在,右賢王的部下正跪在他面前,向神靈發誓,忠于大王子,右賢王才不甘的閉上了眼睛。

右賢王被刺殺的時候,身邊只有阿裏侃使者和右賢王心腹哲別,衆人趕到的時候哲別已經誅殺了使者,自己也受了重傷。

“主子,您不能死啊,都是哲別無用,沒有保護好您。”哲別跪倒在右賢王床前,提淚橫流。

“哲別,站起來,父王已經去了,他沒有怪罪你,現在最重要的是為父王報仇。”即将繼任右賢王的大王子叫起哲別道,他的箭術還是哲別教的呢!

“是啊哲別,這不怪你,是阿裏侃太狠毒了,咱們要給主子報仇才是。”烏恩跟着勸說道。

“報仇!報仇!”大王子舉着右手高呼,手下也轟然應諾,跟着舉起兵器高呼,報仇,報仇!

大王子又說了兩句慷慨之言,暫時用仇恨把族人團結在了一起,然後和心腹去商量接下來怎麽辦去了,是打中原人,還是打阿裏侃,或者是旁觀撿便宜,更不要忘了旁邊已經有西域諸國在虎視眈眈,這些西域人也需要防備。

死去的右賢王營帳內只留下愧疚重傷的哲別在右賢王床前忏悔,等人都走了,哲別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身上的骨骼啪啪作響,一會兒之後,哲別的身高突然降低了,一個正常的草原漢子突然矮了一大截,就像個中原人一樣。哲別脫下衣服,揭下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裏面褐色的勁裝,這個冒牌貨哲別像只猴子一樣靈敏得竄了出去,打暈一個人拖進王帳,把哲別的衣服給他船上,把人皮面具帶好,然後握着他的手,幫他自殺了。

新任右賢王和自己的心腹還沒商量出個一二三的時候,就有人來報告,說哲別自刎追随老賢王去了。新任右賢王嘆息一聲,讓他以高階禮儀,天葬了。

假扮哲別的人自然是司空摘星,司空摘星偷了匹馬,跑出右賢王的營地,舒展着自己的身子,抱怨道:“不說草原漢子都是豪爽無比的嗎?為什麽這個哲別一副奴才相,比老媽子來啰嗦,累死我了!”

司空摘星再跑遠一些,在草原上燃起一堆烽火,控制着煙火的明暗,向長城方向守衛的駐軍傳遞消息。

西路軍種,魏尚經驗老道,可利英勇善戰,對付他們的柔然軍隊,在一月之內全部被剿滅了,收獲無數金銀財寶、戰馬奴隸。按照約定可利帶領的西域諸國軍隊可以取走金銀珠寶,魏尚要戰馬和奴隸。

現在柔然的軍隊就只剩下阿裏侃自己帶領的十萬大軍了,這些大軍在郭萍的包圍圈內,已經失去了糧草,正在苦苦支撐。

柔然人的糧草可不是中原人那種堆積成山的稻米黍麥,而是大量的牛羊,柔然人以肉食和奶制品為主要食物。郭萍的一把火,讓那些牲畜沖入了阿裏侃大軍的營帳,造成的混亂不小。有了如今的形勢,包圍着阿裏侃大軍的軍士就更有信心了。

郭萍在草原上和阿裏侃對峙,雲惟珎卻請花滿樓和十八衛中的幾名護衛上京,替他護送太子來西北雲中。

……

京城,皇宮。

皇帝拿着雲惟珎的奏折來回翻看皺着眉頭,不知所思。

過了好半響,皇帝才自言自語道:“元琰這是要做什麽?”原來是雲惟珎上書請求讓太子到雲中郡代天子巡邊,說的好聽,就是要把這場大戰的勝利果實分一半給太子。皇帝想不通雲惟珎這是要做什麽,難道是怕他功勞太大,功高震主,自己這個皇帝容不下他?想到和這裏皇帝就不免臉更黑了。

“王爺一向是這麽個性子。”鐵山誤以為皇帝在問他,不能贊成不能反對,只能說了這麽一句模棱兩可的話。

皇帝聽了點點頭道:“也是。”皇帝心想,剛才恐怕是他想歪了,雲惟珎是個重情的性子,先帝說的果然沒錯。在去年他最艱難的時候,皇帝用太子的身份給他保駕護航,如今大戰眼看就要勝利了雲惟珎自然投桃報李,要把軍功分一些給自己的弟子了——雲惟珎挂着太子太傅的銜呢!

雲惟珎的用意皇帝明白,京城裏浸淫多年的老狐貍們自然明白得更快,等陛下下旨太子代天巡邊的時候,多少後宮婦人咬壞了銀牙,撕破了手帕,只有皇後娘娘仰着一張笑臉,恨不得給雲惟珎立個長生牌位。

花滿樓和十八衛中護衛接到太子,勸說太子輕裝簡行,讓儀仗和陛下的賞賜後續跟進。

“殿下,咱們騎馬快行吧。”說話的是太子母家表哥,太子出門,一國儲君,何等貴重的身份,自然是有專門的儀仗和護衛軍的,能說、敢說讓太子甩了護衛的軍隊,自己跑去雲中的,也只有他的表哥了。

“可是,現在西北在打仗啊,路上萬一……”今年虛歲才八歲的太子也不是天真懵懂的小孩子了,他自從得封太子以來,遇到的刺殺毒手還少嗎?就憑雲惟珎派來的那幾個人,頂什麽用?

“殿下,昭谒親王既然派人來接,肯定有他的用意。臣也聽說現在郭萍将軍圍住了柔然大軍,可是能堅持多久說不清楚,戰場上瞬息萬變,要是您到的時候仗已經打完了,那您可就真是代天巡邊去了。”表哥耐心勸說道。

“你說的有道理,可孤年紀小,騎術不精,可以嗎?”太子還是有些小擔憂的。

“殿下,這說不定就是昭谒親王給您的考驗呢。要知道他現在位列親王,又是您的長輩,雖然加封了太子太傅,可用不用心完全是兩回事兒啊!世人都知道昭谒親王最重情誼,您要是能在苦寒的西北和他共苦,等回了京城就能迎來同甘了!”表哥極力鼓動道。

太子想了想也有道理,接受了花滿樓的提議。

就是他們有這個打算,事情也是要瞞着別人做的,太子讓自己的貼身內侍打掩護,自己換了不起眼的常服,帶着他的表哥,兩個親信護衛跟着花滿樓一行往西北疾馳而去。

太子表哥分析得不錯,這的确有雲惟珎考驗太子的意思,但更重要的是這場戰争要收尾了,他要把功勞分出去,再次在皇帝面前加深自己重情的印象。既然給一個并沒有出力,只是借用他身份的太子都這麽感恩,那對皇帝,雲惟珎必須拿出更高的誠意來。

這個誠意雲惟珎已經準備好了。

太子到雲中郡的時候,郭萍已經打退了十幾次柔然人的沖鋒和突圍,死死的把這些人困在包圍圈中,如今柔然的大将陸續死亡,劍一堂抽調了許多高手、專業刺客來支援,當然這些事只能秘密的,在戰場上用陰謀,即使是用在敵方,也要避免己方軍隊兔死狐悲,動搖軍心。

長史通報太子到了,雲惟珎趕緊出門迎接。

“太子殿下。”雲惟珎拱手點頭,太子是國之儲貳,雲惟珎還是保持了基本的禮儀。

“皇叔萬勿多禮,您是長輩,又是師長,折煞孤了。”太子趕緊扶住,又還禮不停。雲惟珎是什麽身份,在皇帝心裏是什麽地位,太子能不知道嗎?他哪裏敢手雲惟珎的禮。

雲惟珎這時候才仔細得打量了一下太子,只見他皮膚通紅,臉蛋上有血絲,腿也不太正常的叉開,嘴唇上也都是翻起的白皮,知道他這一路上吃苦了。雲惟珎笑着道:“太子殿下一路辛苦,還請先沐浴更衣吧。”

雲惟珎讓跟上戰場的王府長史帶太子一行下去梳洗,花滿樓也先去洗漱,雲惟珎在書房等他。

花滿路和雲惟珎心有靈犀,花滿樓也正想和雲惟珎說一說這位太子呢。

“如何,可有資質。”等花滿樓一坐下,雲惟珎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當初你連自己的弟子是什麽人都不知道就幹受命太子太傅,也是膽大啊。聽說你還向陛下舉薦了太子人選的,更是大手筆。”花滿樓知道戰事将定,心情也輕松起來,開始和雲惟珎開玩笑了。

“不過依禮法而行,當初是陛下的恩典,我要借用的也不過太子這個人,而是他的身份。如今我即将得勝回朝,更大更兇狠的戰場等着我呢,怎麽敢不先确定戰友是什麽品性。”雲惟珎翻了個白眼兒道。

“太子天資卓越,人品上佳。”花門樓先定下基調:“我帶着人一路疾馳,太子應該是沒有正經學過騎術的,開始的兩天大腿被磨破了也沒有叫苦,最多只和他表哥抱怨一下,咬牙跟着我們來了,後來一段路程是護衛與太子同騎,不過也算能吃苦了。”

“和自己表哥抱怨也不敢和你抱怨,恐怕是已經猜到這是我對他的考驗了,不叫苦也不一定是能吃苦,可能是擅隐忍,心機深沉,皇家的孩子,可沒有天真無邪這一類型。”雲惟珎毫不猶豫的向花滿樓展示自己的黑暗。

“太子在幾天之後才知道我是瞎子,也并未有同情嫌惡之言。”花滿樓替太子描補道。

“你的本事足以掩蓋目盲的缺……嗯,他敬佩的是你的本事,小小年紀能把情緒收放自如,連你都感覺不到違和,這份功力也是不俗了。”雲惟珎點評道,宮中身體有缺陷的人是不能出現在貴人面前的,一面吓着貴人,污了貴人的眼。太子應該從來沒有看見過殘疾人,雖然花滿樓的相貌一點兒都不吓人,但正常人終究會有些隔閡吧。

雲惟珎不願意把花滿樓的目盲稱為缺陷,他在內心深處覺得這是遺憾美,像斷臂的維納斯一樣,因為有了目盲的不足,才真正成就了花滿樓。

花滿樓沒有對雲惟珎的點評發表意見,接着把太子在路上的表現都說了,這次他沒有再帶上感情色彩,雲惟珎也沒有再犀利得點評。

和雲惟珎交流完對太子的看法,花滿樓有些疲憊的回房。在他的房間裏,陸小鳳和司空摘星已經在喝着小酒等他了。

“你們怎麽來了?”花滿樓驚訝道。

“我所在的右路軍已經完成使命,精銳抽調到郭萍的中軍去了,剩下的人也安排在雲中駐防,本來就沒我的事兒了。猴精這邊右賢王的軍隊也基本被打擊殆盡,現在除了魏尚将軍被安排的西邊防備西域諸國,剩下的人都在中軍,等着決戰呢。”陸小鳳解釋道。

“都還好吧,戰場上刀劍無眼……”花滿樓關心道。

“沒事兒,我和猴精都不用正面沖殺,将士們練得都是殺敵的功夫,哪兒有人能傷得了我們。”陸小鳳不在意的揮揮手,示意真的沒有受傷。

“花滿樓,我看你怎麽心事重重的。”司空摘星既然擅長易容,對人的面部表情觀察自然細致入微,陸小鳳還大大咧咧的開玩笑,司空摘星已經敏睿的感覺花滿樓情緒低落。

“沒什麽,只是疲累罷了。”花滿樓搖頭道。

“你這話別說陸小雞了,連我都騙不過~”司空摘星撇嘴道,陸小鳳也關切的看着花滿樓,怕他是因為看不慣殺戮,讓這麽一個熱愛生命的人來親眼看着衆多生命消逝,的确太殘忍了。

“唉,不過是覺得元琰越來越……偏激?狠辣?我找不到确切的詞來形容,總是就是那種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別人的感覺,現在我都懷疑面前的這個人是不是我當年認識的霁月清風的雲公子了。”花滿樓無奈道,剛剛雲惟珎惡意揣測才八歲的太子時,花滿樓真的在一瞬間懷疑他們當初是怎麽變成朋友的。

“那我雲大人本來就不是霁月清風的人~”司空摘星即使來幫忙了,心裏對雲惟珎的怨念也不少:“能在官場上混的人,比我這種小偷還不幹淨。”

“猴精,別亂說話!”陸小鳳喝止道,“怎麽了,只能和我們說說嗎?”

花滿樓把和雲惟珎關于太子的談花說了,司空摘星不屑的冷哼,陸小鳳卻若有所思:“我覺着以雲大人的城府,就是真的有這種想法,也不至于在你面前表露出來吧?”

“那你的意思是?”花滿樓吃驚道。

“就是你想的那樣,我覺得雲兄恐怕是想借機和你劃清關系了,他連幾國大戰這樣的事情都不會瞞你,現在卻來和你劃清界限,看來他必定馬上剛要經歷更困難,更嚴峻的局勢。”陸小鳳評價道。

“我說,你們能不能不把他想象成一個聖人?不過一個朝廷大官,陸小鳳你以前難道沒有進出過高門大戶,花滿樓你家一直打交道的難道不是富貴人家,怎麽他就不一樣了?”司空摘星不滿抗議道。

“哈哈哈哈,還是司空摘猴精有悟性,說的是了,咱們何必區別以待,在雲兄沒有為難傷害我們之前,平常待之,平常待之。”陸小鳳哈哈大笑道。

花滿樓也跟着點頭。

等太子到雲中的第二天,雲惟珎就傳信給前線大軍可以動手了。

柔然軍中大将開始大量死亡,有威望的将領接連被俘,突圍的騎兵一次又一次的被打退,最終,阿裏侃再次親自帶兵突圍,被郭萍斬于馬下,宣告這場戰争以中原的勝利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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