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跟劉靜波前後腳走到更衣室,本來裏面沒有幾個人,可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看到他倆還是有點詫異,動作皆是一頓,然後互相交換着眼神。
周卓面無表情地拉開自己的衣櫃,把衣服和包塞進去,把襯衣馬甲取出來穿上,他無意識地從衣櫃背後那一小面方鏡子瞥見自己,發現自己的狀态的确談不上好。
黃偉軍走進來看到他:“喲,幾天不見你也開始自戀了?有那麽帥嗎?盯着自己看。”
周卓把櫃門一合,說:“怎麽樣最近?”
黃偉軍嘴一撇:“就那樣呗。”
他偏過頭來看了一眼周卓:“哎喲,你臉色可夠差的,最近請假是幹嘛去了?”
周卓說的含糊:“家裏有點事兒。”
黃偉軍點點頭,并沒有追根究底,說:“家裏有事兒那确實麻煩。”
他說着說着,又像想起什麽:“嗨,你一不來了,陸杉再也沒來過,連戴鵬也不來了。”
周卓聽着,只是沉默。"
黃偉軍很疑惑,壓低聲音說:“你是不是把人拒了,人傷心了,再不來咱們店了?”
周卓不知道怎麽回答,他只好說:“你快着點吧,過會兒王領班又要催了。”
酒吧的活兒其實不算特別忙,要是沒有人叫,還可以躲在水房抽煙,還有空調,比起送快遞又在室外又得跑還輕松一點。可周卓一面拿着抹布收拾包間,一面卻想着這活兒他不幹了。
要是想掙錢,總能找着掙錢的方法,呆在暗流不過一個月,沒掙上幾個錢,卻把他的生活攪成了一團亂麻。
如果他做點別的,什麽別的都好,就不會碰見陸杉,更不會碰見謝明江。
他正在琢磨,突然感覺胃又疼起來,一時間把他那點想法都趕到了腦袋外面,只有一個疼字。
他只能半蹲着,扶着桌子忍受着,等疼痛過去。"
可是等了約莫五分鐘,痛感非但沒有緩和,反而變本加厲,周卓眯起眼睛,感覺額頭開始冒冷汗,他擦了兩把,又粗暴地揉着胃。
黃偉軍本來只是路過,見周卓頭埋在桌面上,吓了一跳,趕緊走進包間:“怎麽了,周卓?”
周卓疼地洶湧,說:“你給我倒杯熱水,行不?”
“行行行。”黃偉軍着急了,二話不說就往外頭跑,過了沒有一分鐘他就端了個一次性紙杯回來。"
周卓喝了熱水,爬到沙發上坐了幾分鐘,這才緩過勁兒。
黃偉軍看他剛剛疼的臉都皺成一團,擔憂地問:“你是不是冷的,肚子脹氣了?”
周卓随便點點頭。
黃偉軍低頭看他鞋,還是那雙球鞋:“快換雙棉鞋吧,淘寶上一雙也就一百來塊。”
周卓還是點頭。
實際上他不是受涼,他也不知道那是為什麽。
但不管是什麽,肯定都和心理問題無關。
他不相信謝明江的危言聳聽,更不可能跑到李兆成那裏去自投羅網。
到了下班時間,周卓走到前臺,沖王燕說:“王領班,我有點事情想問你。”
王燕對着電腦不知道在幹些什麽,連頭都沒擡:“你說。”
周卓說:“我想辭職。”
王燕一聽,猛地擡頭,她從裏面走出來,走到周卓前面:“怎麽了?”
周卓又重複了一遍:“我想辭職。”
王燕感覺到了棘手:“這不是幹得挺好,怎麽說不幹就不幹了?
周卓沒法和她說什麽深層原因,只盯着自己的鞋尖。
王燕看他态度消極,只好猜測:“是不是嫌臨時工工資給的低了?你幹得這麽好,等月末我給錢經理申請一下,給你轉正?”
周卓搖搖頭:“不是錢的問題。”
王燕又說:“啊,那是和小劉不對付,他就是——”
周卓打斷了她:“不是,都不是,就是我單純不想幹了。”
王燕一聽他這孩子話,頓時有點啞口無言。
其實周卓愛幹不幹的她真不在乎,但是碰巧謝明江晚上給她來了電話,叫她幫忙照看一下周卓。她才滿口答應,這回過頭就要跟謝明江說他要辭職,她有點張不開口。
她想了片刻,換了個思路:“周卓,你看這都十二月中旬了,你再幹一幹,把這個月幹完。你知道十二月忙,又是聖誕節,有的公司還來搞年會,咱們人手本來就缺,你權當幫我,好不好?”
見周卓不吭聲,她又說:“而且十二月績效好了,還可能有獎金,你說你幹一半兒多虧?”
周卓張了張嘴,又合上了,王燕看他那個表情就知道有戲,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咱們就這麽說定了,等這個月一結束,你再提走我絕對不強留,而且你以後想回來,那也随時歡迎!”
周卓終于為難地點點頭:“那我幹完這個月。”
王燕長出一口氣:“就是嘛。”
等周卓一走,她就給謝明江挂了個電話,她想着自己已經是竭力挽留了,也算不辱使命。
謝明江聽到這個情況似乎很意外,他沉默了片刻問:“他為什麽要辭職?”
王燕說:“他說他不想幹了。”
謝明江在電話那頭冷哼了一聲:“這能成為理由?”
王燕強忍着賠笑:“他的原話,我也不好硬要他給我一個說法。”
謝明江說:“好了,我知道了。”
挂掉電話,謝明江趕到一陣疲憊,他雙手交疊搭在下巴底下思索,思索着周卓到底想幹什麽。
他似乎知道周卓的很多東西,但又對他一無所知。
他突然意識到,如果周卓真的要想消失,他可能真的就再也找不到他。
白天李兆成來打電話問他周卓什麽時候過去看診,他說他也不知道,興許是周末,畢竟周卓白天晚上都有工作,抽不開身。
當時李兆成很生氣:“明江,你這個做法太不負責任了。”
他聽得火大,直接把電話挂了。
謝明江很清楚,周卓很有可能不去,而自己現在也完全喪失了可以強迫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