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事實上陸杉最近工作很多,周末全是監考,他還得幫別人做卷子,但好處就是能賺錢,監考一場有的給五十,有的給一百,成人學生一天就能連考四門,他最多一天就能掙四百塊錢。

許玲玲還給他一點辛苦費,這些錢不用等月底,掙了就發,陸杉很快就把張娴雅的錢給她還了。

許玲玲看陸杉考得還可以,也不是個多話的人,這天早上來了陸杉的辦公室:“小陸,忙着呢?”

陸杉正在批改試卷,改卷子也給錢,一份三塊錢,趕緊把筆放下:“許主任您有什麽事?”

許玲玲關上門:“小陸英語怎麽樣?”

陸杉說:“還行。”

許玲玲說:“我這裏有幾份論文,得附上英文摘要,你給弄一下,你能行嗎?”

陸杉心裏很高興,趕忙說:“可以,我肯定好好寫。”

許玲玲說:“那我過會兒就發你郵箱,這個活很急,明天早上就必須給我,真的能行?”

陸杉點點頭:“行,我能做好。”

許玲玲贊許地看了他一眼:“好,做得好的話,絕對不讓你白辛苦。”

原來這幾份論文都是本科生的期末論文,說交就一天也不能拖,還是不同專業的,專業詞彙也不算少。

陸杉知道自己搞不好得通宵,只得給周卓發了一條短信,說今天不過去接他了。

周卓也回得很快:你忙你的,記得吃飯。

就八個字,陸杉看了半天,重點看最後四個字,他不自覺地揚起嘴角,覺得周卓是在乎他的。

他比平時有動力,烤着那個不怎麽樣的小太陽結結實實地熬到了半夜,眼都花了,最後寫出來四份漂亮的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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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大早他就發到許玲玲的郵箱,過了約莫一個多小時,許玲玲上樓來,面帶笑容:“挺好的,看着很像那麽回事,人家也都很滿意。”

說完她抽出來一個信封,遞給陸杉:“瞧你眼圈黑的,拿着吧,今天要是撐不住,我允許你早退,偷偷地,別讓人看見。”

陸杉趕緊站起來,笑着說:“謝謝許主任了。”

許玲玲說:“客氣什麽,以後有這種活,還找你。”

許玲玲一走,陸杉就打開信封點了一下,是一千塊錢。

陸杉很滿意,甚至有點興奮,他以前沒有什麽金錢概念,買東西也基本不看價格,事實上陸杉自己的一塊範思哲手帕都不止這個錢,但現在他将這些全都抛諸腦後,覺得這筆錢還比較可觀,慎重地将信封放在包內側帶拉鏈的口袋裏,心裏迫不及待地做起了如何花這一千塊錢的計劃。

臨時工不用打卡,陸杉四點多就收拾了東西走人,他坐車來到最近的百貨商店,把男裝區和運動專區兩層仔仔細細逛了一遍,最後終于選好了一雙九百多的球鞋,打算送給周卓。

這個目前是他最拿得出手的東西,也代表他一份心意。

陸杉提上袋子,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坐在公車上,暗自勾勒周卓收到這份禮物會有什麽反應。

結果車有點堵,他六點十分才到萬華門口,很怕周卓已經走人,于是他一邊打電話,一邊在校門周圍張望。

但周卓沒接。

陸杉看了看日期,确定了一番,周卓一星期有兩天下午不上課,但今天不是他不上課的日子,他不氣餒,又撥了一個。

這次周卓幹脆挂了。

陸杉心裏一沉,着急起來,補習班六點放學,收拾收拾東西走出來也走不了多遠,他極力環顧四面,在目光所及的地方搜尋周卓的身影。

終于,他看見馬路斜對面停着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周卓正站在車外面,似乎等着什麽,一個穿着灰色大衣的男人站在他旁邊,遞給他一個紙袋。

如果不是兩個人就在路燈底下,恐怕陸杉都認不出來,那是謝明江。

周卓接過他的紙袋,上了車,謝明江繞到外側,也拉開門上車。

陸杉終于明白周卓為什麽不接他電話,他提着袋子在那兒站着,感覺失落。

謝明江見周卓把那紙袋放在座位前面,拿着手機看,車子經過旁邊一排行道樹,他忍不住開口:“怎麽不吃?這個東西不就得趁熱吃?”

周卓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我這會兒不想吃。”

謝明江說:“那天你自己都買了,今天倒不想吃了。”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現在連少男心也開始讓人琢磨不透了。

見周卓不吭聲,謝明江又說:“剛才是誰給你打電話?”

周卓下意識地握了握手機,看向車窗外:“打錯了。”

這謊撒的毫無水準,反而等于說明了來電的是誰,謝明江在心裏冷笑一聲,面上若無其事:“給你買臺新手機,換個新卡,如何?”

周卓轉了過來:“為什麽?”

謝明江側過臉,說:“你這個手機太舊了,這個號碼又時常被人騷擾,我給你通通換了,你可以用得更方便順心。”

周卓搖搖頭:“不用,我的手機我用着很習慣。”

說話間,已經到了家門口,謝明江把車停在車庫,沒有急着開門:“我倒是想你可以再考慮考慮,不用立刻就拒絕我。”

盡管謝明江盡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緒,不把它表現出來,但餐桌上的氣氛仍有幾分僵硬,尤其是百惠還做的是日本料理,都是分食,看上去像是準備了兩份華麗的單人套餐,中間隔了楚河漢界,顯得泾渭分明。

有人給謝明江送了一點熊本的櫻花肉,很新鮮,百惠知道謝明江喜歡吃這個東西,而周卓也吃不了這種生肉,特地給他單獨裝了一個碟,調了專門放蒜、蔥末、姜末的調料。

結果謝明江吃了幾筷子,就不肯動了。

他坐在那兒,兩手交叉相握,抵住嘴唇,若有所思。

謝明江着實沒想到陸杉還在想方設法地和周卓聯系。

畢竟陸杉現在自己的事情都處理不了,還妄想能顧着周卓,實在不自量力,愚蠢透頂。

他想着都無語,幹脆離席,上樓進書房,對着電腦比對着周卓好,起碼他的腦子還能轉一轉,一到周卓面前,整個人就容易情緒化。

這是謝明江頭一回比周卓先吃完飯,周卓察覺到他有點不對勁,可并不想過問,他反而有一絲放松,沉默而規矩地吃完飯,也上樓學習去了。

謝明江打開電腦,點上一根煙,思索了半天,終于做了決定。

與其在這裏揣測陸杉什麽意思,不如把他約出來,打開天窗說亮話,他懶得猜。

他拿起手機撥了陸杉的號,關機,他又打了幾次,還是關機。

謝明江心裏隐隐覺得奇怪,他想了想,出房門,把在底下收拾東西的百惠叫了上來。

百惠挺納悶:“先生,怎麽了?”

謝明江說:“周卓把手機放在哪兒?”

百惠說:“他拿回房間了吧,估計不是在包裏,就是在他手邊,在書桌上,他寶貝他的手機。”

謝明江抿着嘴唇,等了幾秒:“想辦法把他手機拿來我看看。”

“……啊?”百惠吓了一跳,“這我恐怕辦不到,他不讓我動他的手機。”

謝明江哼了一聲:“所以我才說讓你想辦法啊。”

百惠聽了,皺着眉頭,一副很苦惱的樣子。

謝明江看她關鍵時刻根本排不上用場,崩潰地撫額:“那現在你也想,我也想,總之必須想個辦法。”

最後謝明江有主意了,九點出頭,他叫來百惠,囑咐了她幾句,走到周卓房門口,敲敲門:“周卓,出來跑跑步。”

周卓想起來的确有兩天沒跑了,下樓到跑步機跟前,見謝明江在那兒看雜志。

一般謝明江都愛監督他跑步,他上了跑步機,設定完卻沒反應。

周卓一下子有點慌,這麽貴的跑步機別是被他弄壞了,他只得走到謝明江跟前,尴尬地開口:“這跑步機沒反應。”

謝明江把雜志一合,微微蹙眉:“怎麽回事,我看。”

他在那兒擺弄了兩下,看不出所以然,轉頭對周卓說:“去後院躺椅上幫我拿下這個跑步機的說明書,我研究研究。”

周卓“哦”了一聲,朝後面院子走去,謝明江當即沖樓上的百惠使眼色,百惠鑽進周卓的屋子,粗粗掃了一圈,發現他手機就在書桌上。

百惠沒有把手機拿起來,怕位置變了,打開觸屏,周卓沒設密碼,她按照謝明江的指示,打開通話記錄,用謝明江的手機把最近的十幾條來電的號碼都拍了下來,然後把一切恢複原狀。

做完這些,她趕緊溜到外面,沖謝明江點個頭,往樓下走向廚房。

謝明江站着等了幾分鐘,周卓也拿着說明書回來了。

謝明江看周卓着急了,臉都有點發白,過去撥開他,沉聲道:“沒事,我來收拾。”

他把之前設定的模式恢複原狀,跑步機又能跑了,周卓表情沒變,但變白的臉色又恢複點紅,顯然是松了一口氣。

周卓跑了十五分鐘,百惠端着做好的杏仁豆腐陪他上了樓,從裏面一出來,就看到謝明江已經在書房門口,沉着一張臉,說:“進來。”

兩人進了書房,百惠立刻從兜裏摸出手機,放在寫字臺上。

謝明江看了看:“行,你出去吧。”

謝明江不能确定周卓傍晚接的那個電話是不是來自陸杉,但他平時不接電話,也不打電話,這十個近期通話記錄的號碼裏差不多也有一個是陸杉的了。

他不想今晚睡不了個安穩覺,決定明天再給陸杉打這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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