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三個人沉默了好久，邵琳佳撫額道：“……就算男人，你如果能領回來一個各方面和你合适的，我也……”
陸正廉聽不下去：“你這是什麽話？好不容易那小子走了，他能清醒一點，你又說這些，你——”
邵琳佳忍不住道：“那我有什麽辦法？咱們做父母的，能看咱兒子這樣放着不管嗎？”
陸杉放下筷子，很平靜地說：“別為我的事生氣，我現在沒那個心思，就想幹好自己的工作。”
吃完飯，他陪着看了一會兒電視，就要走。
邵琳佳把他送到門口，依依不舍：“明天是周日，又不上班，在家住吧，你的卧室我天天都收拾，什麽都是幹淨的，你完全可以睡。”
陸杉垂着眼皮：“不了，我就回去了，明天還得稍微收拾一下屋子，我也想看看書。”
邵琳佳過去抱了抱他，把他送到門口。
門一關，陸杉消失在門後，邵琳佳站在玄關就開始哭。
陸正廉受不了她，走過來皺緊眉頭：“你說你，好好的，這是幹嘛？”
邵琳佳擦擦眼角：“那是好好的嗎？你看看他現在，整天魂不守舍的，連點笑容都沒有，我心疼。”
陸正廉把她拽到客廳的沙發上，關掉電視，吐露一點心聲：“你以為我不心疼？但是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你說怎麽辦，咱們還能怎麽辦？”
邵琳佳紅着眼眶：“我就想小杉以前，走到哪兒都是前呼後擁，神采奕奕的，高中畢業的時候，他拿回來那照片，真是一眼就能看見他，是最帥的。”
“……”
“他什麽也不讓咱們操心，有事情都是自己就解決了，雖然不是按照你的構想，但人家也不是照樣發展的好好的？你們同事同學還不是羨慕的死去活來？”
“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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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沒意思？”邵琳佳扯過一張紙巾，繼續擦眼淚，哽咽道，“就談戀愛這個事兒，不管你是個什麽态度，我不想再幹涉我兒子了。別人怎麽說，社會怎麽看，我不想管了，我就想我兒子開開心心的。”
“……”
“周卓走了以後，他整個人那個狀态都不對，我都怕他抑郁，他現在還能工作，還幹得不錯，我真的謝天謝地。”
“……”
“你也仔細想想吧，老陸，你說他再找一個什麽人，人家跟他分了，那他也能意識到有問題，聽聽咱們的意見，要是人家一直和他談着，那說明就是真愛。咱們這樣拖着他，反而對他不好。”
陸正廉沒再說話。
陸杉坐上地鐵，到了A大這一站，沒有直接回家，腳步像是有自主意識，等他反應過來時，人已經站在補習學校的門口。
補習學校到了上晚自習的時間，教學樓的一方方玻璃上向外透光，陸杉站在大門外面遙遙地盯着那些玻璃窗看，總覺得又回到他來接周卓放學的那些日子。
那段時間其實非常短暫，但總是在他腦海裏盤桓不去。
他來找過周卓，得知他在這裏繳足了學費，可人過了初五一直沒來上過學，學校也因為謝明江的緣故，沒有把他開除。
陸杉一直給他打電話，三月底的時候，他的號碼已經是空號。
于是陸杉也就再沒打過。
他站了一會兒，覺得自己這個舉動非常可笑，轉身回家。
晟優的工作很忙，他最近又在參與新項目的籌備，周末時常要加班，偶爾還有應酬，沒事的時候他就是收拾屋子，閑了看看書，寫一點東西。
七月份的時候，張娴雅的碩士也畢業了，并且考上了博，過來看過他一次。
她自作主張地拿來了一些A大考博用的英語材料，建議陸杉也考A大的博，陸杉沒吭聲，兩個人就着電磁爐做了一頓火鍋。
她說陸杉一個人應該沒有什麽機會吃火鍋，幸好陸杉買了一個壁挂式空調，否則這麽熱的天絕不陪她胡鬧，兩個人買了一打罐裝啤酒，張娴雅喝了三罐就不行了，陸杉從她手裏拿過她企圖開封的新罐，她突然抱住了陸杉的脖子，把嘴唇湊了上來。
“陸杉，我……我……”
陸杉推她推不開，她把頭埋在陸杉的肩頭，突然就泣不成聲。
陸杉手足無措，只得拍拍她的背：“你喝醉了，別鬧了。”
張娴雅又哭又笑：“我是鬧嗎？陸杉，你分明知道我喜歡你。”
陸杉抿着嘴，半天才說：“……嗯。”
“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戴鵬說你有個喜歡的人？”張娴雅捶打他的肩膀，“她不是走了嗎？你執迷不悟地還等她幹什麽？”
陸杉任她打着，說：“我沒有等。”
“……”
“因為他沒有叫我等他。”
“那你……”
“只是我一廂情願地想。”陸杉很輕地說，“我想他回來。”
國慶節剛過，陸杉就跟着經理去澳洲出差，經理的老婆剛生小孩不久，買了一堆奶粉，陸杉自己沒什麽需要的，就給父母買了一點零碎。
他做事穩妥，經理對他挺器重，又知道他是陸正廉的兒子，什麽機會都盡量考慮他，回來的時候問他：“小陸，最近有調到香港的名額，你願不願意去。”
“……”
“幹得好的話，可以留下。”經理笑得歡，“你要是一直留，留夠七年，還能永久居留。到時候想在A市在A市，想過去就過去，不是挺好？”
陸杉也笑了笑：“沒想過，一直在A市長大，對A市有感情，還是先留在這裏。”
“我發現你這人很有意思，好像比起出國，更愛在國內出差跑，每次你都申請去，我還以為你愛旅游呢。這次出去看，好像你也不是。”
陸杉不說話了，只是笑。
他偶爾出去和戴鵬喝酒，戴鵬挎了一個他不認識的妞，喝了幾杯以後抱怨他工作忙，都不出來聚了。
“再過十幾天就是你生日，打算怎麽過？”戴鵬有點不敢給他張羅生日，只說，“你就說個地兒，剩下的哥們兒再給你操辦。”
陸杉說：“現在還說不上，沒準到時候我還加班，不忙再說。”
戴鵬拍着他的肩，感慨萬分：“你小子，哈，讓你到我們公司來，誰知道你就偷偷把自己賣給別人了，我都不知道你在晟優上班，一點面子也不給我。”
陸杉抿着嘴唇：“在晟優也是暫時的。”
晟優是知名外資企業，很多大學生都想進，進來的學生還喜歡回去做個分享交流會，新進的鄭硯本科E大，碩士在美國讀，和陸杉做着一個項目，因為女友是E大本科生，還是學生會的，要他周五晚上回E大做個分享會。
晟優就兩個E大的學生，學校一般，只有個別專業還比較不錯，能在晟優工作的确有點分享價值，兩人本來約好了撐一個場，結果其中一個生病了，鄭硯無奈，想到了陸杉。
陸杉本來還在加班，聽他十萬火急，不好意思拒絕，趕過去鄭硯已經在多功能會議廳的講臺上侃侃而談，陸杉從後面繞過去，也沒準備PPT，正在心裏梳理腹稿，那邊鄭硯已經講完了，學生會的女生把他引上臺。
鄭硯戴眼鏡，還是個小胖子，中途已經跑走了三分之一的同學，見上來一個身材欣長，面容英俊的學長，好多玩手機的女生都立刻不玩了，興奮地竊竊私語，有的還光明正大拿手機拍他。
陸杉穿着正裝，白襯衣，西裝褲，他松松挽了挽袖子，忍不住像發出閃光燈的地方望過去，微微蹙眉：“同學們把手機收一下，我們現在開——”
說着，他愣住了，盯着二排靠邊座位上一個人久久不言語。
那個人也怔愣着，眼睛裏只有他，目光閃爍。
他不吭聲，會議廳一下子騷動起來，鄭硯忍不住返回臺上，沖他低低道：“陸杉，你幹嘛呢？！”
陸杉還是不吭聲，鄭硯順着他的目光瞧了瞧，二排有一個穿黑色毛衣的男生猛然站起來，臉頰潮紅地背上包往外走。
“同學留步。”
陸杉沖那個背影喊了一聲，那人慢慢轉過來。
陸杉對着話筒，很大聲說：“我還沒有開始講，這位同學打算去哪兒？”
全會議廳哄堂大笑，那人磕磕巴巴道：“我……我去洗手間。”
陸杉點點頭：“好，可以，那等你回來我再正式開始分享，因為這個信息對你肯定很有用處。”
那人臉紅地更厲害，在門口尴尬地站了幾秒，又往回返。
會議廳很安靜，很多人盯着他看。
陸杉也直勾勾地看着他，眼裏盡是藏不住的深情，心跳得快極了，手也微微顫抖，他柔聲道：“周卓同學，第一排最中間有個空位，你坐這兒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