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 13
晚飯後,黃老爺子打了好幾個電話。
黃子成就在邊上坐着,還是在書房,外面人多嘴雜,說話不方便。進來的時候黃老太太給弄了壺菊花茶,眼下壺嘴還袅袅冒着熱氣,黃子成涮了涮杯子,給自己倒上一杯。
他端着杯子眯眼瞅自己爹,黃老爺子滿臉挂笑,跟電話那頭說的正歡,說到最後一句改天好好聚聚,那臉色就驀然淡下來……黃子成不慌不忙把茶給人斟上,遞過去,也不問事情辦成了沒有,只埋頭繼續喝茶。
黃老爺子喝了口茶,把茶盞撂下,說你在這盯着電話,我跟你媽出去遛彎。然後便甩甩袖子走人,留黃子成一個人擱這等。
一等就等到晚上九點半。
打電話來的是黃老爺子的鐵哥們,王老将軍,黃子成接了電話,說您稍等,人就在客廳裏,我給您叫去。王老将軍把他喊住,說小軍啊,被帶走的那是你朋友?黃子成說是。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才道:“你這個朋友,來歷很不簡單,很可能跟國外非法武裝集團有關系。我幫你問過了,人現在很安全,但是能不能放出來,還很難說。”
黃子成說我知道了,謝謝您。
他去客廳叫黃老爺子聽電話,自己則走到外面院子裏,站在門檐下點了顆煙。丁當一直都表現的很低調,當初第一次見面,人跟在丁老板後頭,總低着頭,文文靜靜的,說話也從不大聲。就因為這樣他才會一時走眼,把大灰狼認成了小白兔,最後還把自個給賠了上去。
這可真是個笑話。
黃子成一根煙抽完,又點了一根。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在緬甸出事,丁當也不會冒頭被盯上,這事的起因根源,都在他身上。
零零總總算下來,他們倆攪合在一起,也有快兩年了。
黃子成折騰出一身傷,丁當也沒好哪去,眼下還生死未蔔。遇上之後,真是互相倒黴。如果談談真感情就得付出這麽慘重的代價,那全天下有情人遲早都得成怨侶。黃子成不是付不起這代價,但他商人做久了,付出完就指着回報,但感情這東西又哪裏有回報可言呢?說來就來,說沒就沒,到最後什麽也剩不下。
他拿出手機,翻到丁當的號碼,無意識的按上了通話鍵。按完響了幾聲才覺察過來,正要挂掉,突然腦子裏一道光閃過,死死盯住了手機屏幕。
——丁當的手機,沒關機?
響了大約十來聲,電話突然接通了。黃子成一顆心都揪到嗓子眼,把手機貼到耳邊,屏住呼吸,等着那邊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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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聲音。
三秒後,電話挂斷了。
黃子成死死皺着眉,立刻又重播回去,這一回聽筒裏傳來了甜美的系統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是錯覺?
不可能,他焦躁的又撥打了好幾回,但無一例外都提示對方已關機。這件事讓他壓抑在心底的煩躁和恐慌都一股腦湧了出來,黃子成一腳踹在門邊的矮柱上,破口罵了句娘,掄起手臂就要把手機給砸了……
“小軍?”
黃老太太的話音就像一盆冷水,把黃子成澆醒了。他緩緩放下手臂,扭過頭,看向站在門口的黃老太太。後者披着件針織披肩,有了皺紋的臉上寫滿擔憂,有些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心情不好?遇上事了?要不……跟媽說說?”
黃子成看着站在門口的小老太太,他認識對方身上披着的那條針織披肩,黃老爺子年輕時候給買的,她特喜歡,愛若珍寶的縫縫補補,一披就披了幾十年。老兩口結婚前面都沒見過,屬于政治婚姻,黃老爺子是個正派人,不搞烏七雜八那一套,兩人婚後相敬如賓,從沒吵過架,卻也從不顯得有多親近。黃子成看着他們一路走來,年輕時看不懂,現在卻有些明白了。
兩個人在一起,轟轟烈烈也好,平平淡淡也罷,其實都是習慣。習慣了彼此生命中有這麽一個人,就像吃飯要用筷子,洗臉要用毛巾,有的時候不會在意,一旦哪天沒有了,就會很不習慣。
他撸了把眼睛,過去将老太太攙着往屋裏走,一邊走一邊道:“媽,我前陣子給你打的那個手镯,怎麽不見你戴呢?”
老太太說那顏色太豔了,她戴着不合适,讓他拿回去給媳婦戴。
黃子成咧了咧嘴,半晌沒說話,眼見要進客廳了,才狀似不經心的道:“您留着吧,下次我帶人過來,您親手給他呗。”
黃老太太怔了怔,随即擡眼看他,眼中有掩不住的驚喜,臉上頓時綻開了花,滿口說好。末了,又叫他盡快把人帶回來,讓她給掌掌眼。
黃子成嘴上說好,心裏卻在嘀咕:腦子一熱海口誇出去了,這事兒該怎麽圓吧?他要真把丁當帶回來,老太太保準進醫院……
他剛把人扶到客廳坐好,就見兒子黃啓航急匆匆從樓上跑下來,張嘴正要嚷嚷什麽。黃子成擡頭橫人一眼,又低頭看了看老太太,黃啓航也是個有眼色的,嘴巴當即就閉上了,放慢腳步走到跟前,同黃老太太說了幾句讨喜話,哄得老太太笑不攏嘴。然後兩父子才一同往樓上去,進了黃啓航的房間。
“爸!我剛才去書房找你,聽見爺爺在裏面打電話……是不是丁哥出事了?”
黃啓航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得,着緊勁兒看的黃子成都想不明白,平日裏也沒見他這兒子跟丁當有什麽來往,不說別的,丁當就沒在他面前提過黃啓航半個字……
“你急什麽?”他問兒子,“天塌下來也跟你沒關系,該幹嘛幹嘛去。”
黃啓航張嘴就要辯解,開了口卻沒聲了。他用一種特別古怪的眼神看着黃子成,半晌,才支支吾吾的問道:“爸,你跟丁哥,是、是那種玩,就是玩玩而已的關系?”
黃子成深吸口氣,氣流從牙縫裏擠進去,嘶嘶作響。他慢慢把這口氣吐出去,扭頭看兒子,幽幽道:“你覺着,我們倆是這種關系?”
黃啓航搖頭,說不像。
他說爸,丁哥那個人真不是一般人,那天在倉庫裏,他們二十幾個,人人持刀帶棍,對面丁當就一個,手上只拎了條鐵鏈。撲上去四五個,連人衣角都拽不住,跟拍武打片似得,哐哐哐就飛出去了。
“最離譜是後來,有個孫子慫了躲車裏頭,丁哥把鐵鏈往手上一繞,一拳就砸爛了玻璃,把車門打開,給那孫子揪出來往地上一丢,一腳跺上去,卧槽,媽的看得人都肝顫。”
黃啓航比劃着自己都亢奮起來,好像那天被打的人裏頭沒有他似得。黃子成回想起那時候的心情,看到兒子滿頭血倒在地上,那一瞬間他殺人的心都有,甭管那事是不是他兒子挑的頭,但丁當要真敢傷了黃啓航,他們如今是什麽樣,還真的很難講。這樣看來,他們能有今天,都取決于當時丁當的一念之差。
“爸,這些年你的感情問題我從來不管,也管不着。但這次我得說,您要就是玩玩,那還是別招惹丁哥了,招惹不起的,遲早引火燒身。”
黃子成覺着他這些年的确對兒子關心太少,了解的也不夠深,能說出這些話,說明黃啓航已經不是個啥都不懂的孩子了……不過這些話聽在他耳中還是不那麽舒服,什麽叫就是玩玩,他做的難道還不夠明顯?
黃啓航拿眼睛瞅他,又有點急了,說到底怎麽回事啊,先是拿奶奶生病騙我們回來,剛才爺爺打電話還提到了丁哥的名字,是不是他們不同意要拆散你倆?
黃子成聞言,笑了,笑容很淡。
“我當年沒能耐,保不住你媽,這麽多年了,其實我也想過,要不要再找個女人定下來,但一直沒能遇到合适的,你也長大了……遇見丁當,是個意外,今天你過生日,我本來就打算跟你講——”
“我向丁當求婚了,他接受了,我們在一起了。”
黃啓航的眼珠慢慢瞪圓,瞪得一個能有兩個大,半晌,才小聲擠出來個‘哦’。他哦完,又似乎怕黃子成理解錯,開口補了一句:“我沒意見。”
黃子成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站起身來往外走,邊走邊道——
“丁當的事有我操心,你不用管……管好你自己就成了。”
………………
還是那間審訊室。
丁當咬着根牙簽,一條腿支在凳子上,表情很是放松。坐在桌子對面的無框眼鏡卻是嚴陣以待,記錄本,錄音筆,還有厚厚一沓資料,都放在手邊,就等着人開口。
丁當說,你別這麽緊張,咱們就當聊天,有什麽沒聽清楚的,我跟你多說幾遍沒關系。
無框眼鏡說謝謝,咱們能開始了嗎?
丁當說不能。
“好歹來瓶茅臺,再來盤花生,否則你叫我幹巴巴的跟你講一兩個小時,那多尴尬。”
無框眼鏡默默撂了筆,一雙眼盯着丁當看了好幾秒,才開口說你等我一下。
幾分鐘後,酒跟花生都到了。
要求都被滿足了,丁當也不端着,剝了顆花生,一邊吃一邊說:“埃文伯納德,這名字是我到法國後弄得假身份,當時我本來是打算去應征法國外籍軍團,那邊報名容易,而且也不管你是不是偷渡過來的,以前幹過什麽,只要能通過訓練,再幹滿五年,就能拿到法國國籍,裏面還有中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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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PS:嗯,我不是在拖章節(掩面),當初寫到這段的時候本來是想直接開始談話的,但突然木有激情,然後嗯……就把黃總拉出來逗逗樂子……(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