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CHAPTER 49
丁當與王組長不歡而散。
在他看似漫不經心的說出那句話之後,有些事情就被挑明了,王組長幾乎是瞬間就火起來,指着丁當的鼻子問他,誰給他的授權,讓他在平民居住的區域安放炸彈,殺死線人,後來與法國DXZ的火拼雖然并不是他主動挑起,但那個時候他應該第一時間就跟國內聯系,為什麽在事後都閉嘴不提?還有利用雷區的炸彈回收炸藥這一項,簡直是匪夷所思,他打算拿那些炸藥幹什麽?還有巴基斯坦,就算是為了營救花匠,他們做的也實在是太過火了。
一句句被指着鼻子罵,丁當低頭眼觀鼻鼻觀心,待王組長罵完,才擡起頭慢吞吞的道。
“情況緊急,我當時沒想那麽多……那依您看,您會怎麽做?”
王組長啞然。
穩妥的合适的做法自然有很多,但那都是事後回頭去想,站在當時丁當那個位置,能做的選擇還真不多。丁當選的是最激進的做法,換了王組長,肯定不會這麽激進,可是否能順利完成任務,恐怕要打個疑問號了。
“現在大炮他們的報告已經交上去了,還在審查,後面的情況我也在跟進。”王組長揉着眉心道,“總之你趕緊把報告寫了,好好寫!別像上次那樣瞎搞,我都沒法幫你說話……我再想想辦法吧。”
丁當點點頭,說好。
王組長走後,丁當拿出他當天最後一根配額的香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這些事,咬咬牙,低低頭……也就過去了,他想。
丁當有時候真挺佩服丁老板,為了做生意,都叫人罵成狗了,也照樣往人家冷屁股上貼熱臉。咬牙,忍氣吞聲,熬着,這一輩子也就過了……他怎麽就學不會呢?
不就是低頭認錯嗎,不就是揣着委屈嗎,不就是違心讨好嗎,不就是折下脊梁跪下來讨饒嗎?有什麽難度?啊?有什麽難的?為什麽就是做不到為什麽就是學不會呢?
丁當咬着煙自嘲的笑,他都搞不懂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麽了,明明不想再做狂犬的是自己,想做正常人的也是自己,卻為了這麽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想要反悔,想要抛開一切發瘋,簡直可笑。
寫一份規規矩矩的報告,老老實實交代錯誤,挨訓挨罰,照王組長的人品,不太可能把責任都推到他身上,這事多半也能給壓下來。然後他就能給放出去,該回家回家,見見丁老板,見見黃子成,繼續做他的丁當。
放在床頭櫃上的報告紙被拿起,丁當咬着已經快燒到頭的煙,偏頭看着,半晌,取下煙頭,點了上去。
火星燙開了潔白的紙面,焦痕像波紋一樣向周邊溢開,在紙面上留下一個不規則的被燒焦的小洞。
他丢掉煙頭,走下床将其碾滅,順手打開窗,将燒爛的白紙丢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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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院第十六天晚上,林重帶着兩個黑西裝出現,進了門二話沒說,把丁當铐了。兩個黑西裝一左一右将丁當夾住,帶着他往門外走,林重一聲不吭的跟在後頭,一行人走出住院樓,上了輛黑漆漆的小轎車。
林重親手拿了頭套和耳塞給丁當戴上。
丁當從頭到尾都保持着沉默,等下了車抵達地頭,被揭下頭套取掉耳塞,他擡頭一看:真熟,又是老地方。
林重只送他到審訊室門口,進去後裏面有人等着,還是個老熟人——無框眼鏡。
丁當想笑,也真笑了。
無框眼鏡也咧嘴笑了笑,道:“我真沒想到會再見面。”他沖丁當伸出右手,“王正盧。”
丁當與他握手,笑道:“我就不用自我介紹了吧。”
兩個人分別在桌旁坐下,王正盧推了推眼鏡,問:“估計咱們得聊一陣子,你還要酒和花生嗎?”
丁當笑着搖了搖頭。
“那我就開始了。”王正盧斂起笑容,拿起面前的資料,問,“根據周洪等人的報告,你在2011年10月7日晚帶着堯裏瓦斯進入阿富汗境內一座小鎮,與導師提供的線人法迪爾見面,之後安放炸彈炸毀了會面的旅館,并派小隊成員在鎮外圍堵法迪爾,将其殺死,是否确有其事?”
丁當點點頭,說是。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王正盧問,“殺死線人,在平民當中安放炸彈,尤其是後者,你應該知道這樣是絕對不會被允許的。”
丁當沉默半晌,問,有煙嗎。
他仍然穿着從醫院出來時的病服,腳上踩着拖鞋,一臉的胡茬一臉的疲憊,當煙被送來後,他低頭點火,深深的吐了口氣。
“殺死線人是因為我知道他肯定會出賣我。”丁當用篤定的語氣說道,随後聳了聳肩,“事實證明他也的确那麽做了,比我想象的還要更快,估計我前腳剛走出去,他後腳就把我賣了。”
王正盧在紙上飛快記錄着,擡頭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在問完後立刻就處理掉他?用簡單一點的方式,而不是故意弄什麽炸彈。”
“首先我得更正一點,那不是什麽平民居住的區域,那是個老鼠洞。”丁當咬着煙,用手在桌上比劃了一下,“在穆【斯林的旅館裏賣酒,你覺得這合理嗎?實際上這是經常被使用的一種手段,用來辨別是行內人還是不知情的外人,正常人肯定不會在一個賣酒的穆【斯林旅館裏停留,情報販子聚集在這樣的地方,等待需要情報的行內人上門,或者互相交換情報……”
他真的是很認真的在解釋,态度也很誠懇。
“我進去要酒,就是表明行內人的身份,然後自然就有情報販子上來搭話,而第一個找上我的,就是目标的線人法迪爾……這說明了什麽?他很活躍,并且膽子很大,在不清楚我的來歷的時候,就敢上門做生意,這樣的人為了錢什麽都敢幹,所以我不信任他。”
“接下來我成功問到了想要的消息,這個時候我有兩個選擇。”丁當比出兩根手指,然後屈下一根,“第一種當然是像你說的,當場幹掉他,或者把他弄出去幹掉,但首先不考慮可行性,在那種到處都是情報販子的場合,這麽做只會引來更多的好奇,老鼠們可是聞到肉味就會蠢蠢欲動的生物……而我不想冒這種風險。”
他又屈下另一根手指,坦然道:“所以我選擇了第二種,也是最常用的一種。有一點你們可能不清楚,那個炸彈上安有定時器,會在爆炸前三十秒滴答滴答的發出警報,這點時間足夠讓那群老鼠們慌裏慌張的跑到安全的地方……這只是個警告,警告他們收起不該有的好奇心,別來攪我的事。”
王正盧有點不太認同的提出疑問:“這樣做難道不會起反效果嗎?”
丁當很誇張的攤開手,聳肩道:“至少比什麽都不做來的要好,事實證明也挺有效的,我唯一漏算的,就是已經死去的法迪爾先生……”
“根據哈裏克的供述,的确是導師的線人法迪爾将你們出賣給他。”王正盧點頭道,“而這一點,也導致了後來你們與法國DXZ的交火,喜鵲小組為此犧牲六人,你也身負重傷。”
“我低估了同胞們用山寨産品征服全世界的野心和能力。”丁當戲谑道,“法迪爾用手機出賣了我,有人用手機拍下了我們的車,這可真是個笑話。”
他話鋒一轉,坦誠道:“這是我的失誤,我必須承認。”
王正盧并沒在這個問題上同他糾纏,在紙上記錄完畢,便跳到下一個問題。
“你與法國DXZ公司派來襲擊的人是舊相識,具體是什麽情況?能說明嗎?”
丁當歪了歪頭,又點燃一顆煙。
“法國DXZ的獨眼巴爾。”他說着笑起來,問王正盧,“你聽說過他嗎?”
王正盧點點頭,回答道:“我之前看過他的資料。”
“那就很好解釋了。”丁當笑,“我之前弄瞎了他一只眼睛,還記得嗎?上次我跟你說過,03年,在伊拉克,馬丁把我們引到一個放着髒炸彈的地下工事,想要害死所有人……那些炸彈就是巴爾運過去的,當然他本人并不知情。”
“因為他不知情,所以我只要了他一只眼睛,那之後他就成了獨眼巴爾。”
丁當漫不經心的彈了彈煙灰,蓋棺定論道:“我跟他之間,就是這樣的關系了。”
他當然略過了很多東西,比如巴爾可愛的女兒小艾米麗,比如巴爾在知道真相後主動幫助他尋找馬丁的下落,還比如他在戰場上撿到維羅妮卡,将她交托給巴爾看護……如果當時巴爾拒絕說真話,堅持是個誤會,并且不肯付出代價,丁當會毫不猶豫的送對方進地獄,用那些準備好的炸藥……但從本心上講,他并不希望那麽做。
王正盧張開嘴還欲再問,被丁當打斷,搶先道:“我覺得我們沒必要糾纏這些細節,太浪費時間,哈裏克·薩比爾掌握的情報不會有太長的時效性,如果你們撬不開他的嘴,我想我可以去跟導師談一談,請他幫幫忙,畢竟他們也曾經是同僚。”
他用一種十分誠懇十分認真的态度看向王正盧,語氣也顯得是那麽真誠。
“你覺得呢?”
作者有話要說: PS: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我不會告訴你們閉關兩天只碼出了三章的,不會的…………